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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凉州之行

从龙 竟夕起相思 2188 2024-01-05 10:55:48

林晗的目光落到她腰间,平平无奇的青布裙裥中垂着块白玉牌,隐约可见篆刻的“兰”字。

“所以,你明面上是太后的人,暗地却为裴相做事?”

明婳俯首低眉,不卑不亢:“奴婢在宫中多年,自然唯太后娘娘是从。只是,丞相对我等孤女有救命之恩,明婳也甘愿受他差遣。”

“那你找我做什么?”林晗直言道,“我不是太后,也不是丞相。我只想问问你,你既跟着公主,为何公主不见了,偏你安然无恙地回来?”

明婳听出讥讽之意,动了动唇,远山似的黛眉含愁带怨,像是笼罩着云雾。

半晌,她一手揽着布裙,朝林晗缓慢郑重地跪下,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来向贵人请罪。”

她伏在地上,骤然带出些哭腔,两只皓白的手微微发抖,不过须臾,整个肩膀便难以自制地战栗。清泪顺着低埋的脸蛋淌,坠到地上,打湿了一块尘埃。

看她哭得伤心,似有隐情,林晗不免心软,嗓音柔和了些。

“何罪之有?起来说话。”

明婳不肯起身,强忍着哽咽:“奴婢罪在未能护好公主,未完成丞相和世子的嘱托。”

林晗眉心拧起。他早就知道新月居有人和燕云军暗中联络,却没想到,明婳竟是受卫戈命令保护平都公主的。

明婳稍稍抬头,清秀面容上泪珠滚滚:“奴婢人微言轻,自知难以取信于贵人。有些话要说,烦请贵人一听。”

“你起来吧,”林晗轻轻一叹,更是温柔了许多,“我听着呢。”

明婳躬身拜了拜,这才站起,举止大方端庄,不像宫女,倒和名门教养出的闺秀有得一拼。

“奴婢幼时凉州战乱,举家逃难到塞外,撞上胡人,父亲和哥哥被杀,母亲带着我和妹妹逃过一劫,却流落异乡,被胡人几度转卖,沦为娼籍。”

林晗垂着眼睫,道:“可你佩着兰字令,应当是兰庭卫。”

明婳抹去泪痕,垂头浅笑:“贵人不知,兰庭卫中一半是家世凄惨的孤女。当初丞相出兵西北,带回许多漂泊在外的梁人,奴婢便是那时入京,在霜溆长大。”

林晗记得很清楚,裴信出兵西北,拿下凉州大权,约莫是十来年前的事,那时他没继位,还是个小屁孩。

裴信凯旋回京后,便在盛京北郊,鹭水之岸,出资修建了许多馆阁。最著名的有两处,一名“蘅亭芳沚”,二曰“荻川霜溆”,专门收容年幼孤儿。不光供给食宿,还教读书和技艺,等到成年,是去是留,往何处谋生,皆由自己定夺。

他也不是无偿做好事。每隔两三年,要从这些人中擢选佼佼者,派老师分门别类地教学,培养成武艺高强的死士,或是精通技艺的眼线。

明婳便是后者。

林晗听她表明身份,却觉得眼前迷雾更加浓重了。裴信和卫戈都主战,按理说,他俩应当巴不得和亲的事被搅黄了。

他原以为,公主鸩杀达戎王的事有他们推波助澜,哪知道他俩居然派明婳保护平都。而明婳身为暗线,表面顺服太后,暗中却效忠裴信,岂不是说,裴信跟太后不睦,以至于到了明争暗斗的地步。

他百思不得缘由,问道:“太后为何要杀平都?你家主公想开战,照他的性子,哪会管区区公主的死活,竟派你护着她?”

明婳斟酌片刻,道:“太后娘娘威势如山,旁人难以窥测她的心机。至于主公……人心不是铁石,或许只是不想搭上条无辜的性命。”

“无辜?”林晗嗅出她话里的隐意,“这怎么说?”

明婳皱起眉,语气重了些,愤恨不平:“那夜在若泽草原上,公主根本没有下毒!达戎王饮下的鸩酒,分明是他们自己人安排的。”

林晗睁大眼,略有些惊愕。

原来贺兰稚蓄谋已久,这仗是非打不可的。

两国交战与否并非取决于一方,贺兰稚一心要挑起事端,梁国朝廷定下的和亲之策压根行不通。

林晗阴沉着脸,低喃道:“好个贺兰稚。”

“达戎王死后,公主不愿受辱,饮毒自尽……”明婳眼中浮出悲戚之色,恳求道,“奴婢办事不力,恐怕太后不会给我活路,更无颜面对主公。世子对公主颇为怜悯,您那日来看望她,想必也是仁厚之人,明婳无处可去,故而前来投奔。”

林晗沉思良久,道:“边关不比宫里,姑娘跟着我们,会吃苦。”

“奴婢本是凉州人,何来吃苦一说?”明婳自嘲道,“若贵人不愿,奴婢这便告退。”

她屈膝行礼,缓步后撤,旋即动身离开。林晗转念一想,把人叫住,道:“罢了,你先在这住。等世子回来,听他安排。”

说到卫戈,他顿时眼睛一亮:“你那晚也在草原上,可知战况如何?”

明婳怔了怔,道:“当时太混乱,奴婢光顾逃命,没留意太多。只是这些天听说,两军激战数回,塞外商道全部断了。”

林晗点点头,便叫韩炼出来,带明婳找间屋子落脚。明婳感激地道了声谢,离去时步态轻盈,气息沉稳,像会武功,能够自保。

翌日卯时,天色漆黑,受降城大军整兵出征。林晗则带着几十燕云军前往凉州,预备着见息慎一面,请他出手帮忙。

银骑跋涉两日,逐渐逼近梁国疆土。近来多事之秋,林晗一路派出诸多斥候,持续探听前路情报。燕云军疾行到凉州城外,便有斥候回报,达戎丹朱部的军队和一队官军撞上,正打得不可开交。

林晗领着麾下前进,果见两股散兵在靠近长城的野树林边。官军人数不多,阵型已乱,被达戎人杀得节节败退。

“韩炼。”

他握着马鞭,扬起下颔示意。韩炼立时率一半人马驰骋而去,冲入达戎军阵,把追兵队列拦腰截断,势不可挡。

林晗按辔徐行,走上一处山坡,俯瞰战况。

那股官军不敌达戎人,但气势勇猛,毫无败逃之意。其中有个年轻军官,和他差不多的岁数,一身玄黑札甲,膂力惊人,策马时挥动陌刀,以一挡众,犹如霸王再世。他识得燕云军的旗号装束,知道友军来援,立时整顿阵型,与韩炼前后合击。

不出片刻战况逆转,轮到达戎人丢盔弃甲,抱头北窜。林晗仔细观望着达戎人的动作,亲眼见识到胡族“迅如飙至”的行军速度,一时惊得说不出话,回过神来,韩炼已带着那队官军朝他而来。

凉州小将军感激涕零,跃下马背,走近向林晗拱手,嗓音爽朗,有着少年人的蓬勃锐意。

“凉州息谨,多谢友军襄助!敢问同僚高姓大名?”

林晗浅浅一笑,从容下马,温声道:“原来是谨儿。”

息谨不料他叫自己小名,猛然一怔,细细打量林晗样貌,越看越觉眼熟。

他心直口快,狐疑道:“你,你长得好像我家一位长辈……”

“是啊,”林晗笑道,“我姓穆,你得叫我声表兄。”

息谨霎时定在原地,迷惑不已。林晗与息夫人有九分相像,即使有疤,也遮不住神韵。再加上这个姓氏,表兄,他的来历不言而喻。

息夫人和息慎多年未见,两家难免生疏。息谨只知有个姑姑嫁进宗室,有个表兄做了皇帝,却不知姑姑膝下有几个儿女,面前的表兄是何身份。

他性格单纯耿直,听林晗这么说,他长相又做不得假,立马信以为真。

“表兄、表兄为何到凉州来了?你且等等,与我一同回城见见父亲。”

林晗甚少遇到和他一样没心眼的,忍俊不禁,道:“好,我此行就是来求见凉帅的,劳烦表弟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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