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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出奔

从龙 竟夕起相思 1856 2024-01-05 10:55:48

林晗拍案而起,双眸暴怒,猛地攥紧王若领子。王若不防他骤然变作一头凶悍的狮子,惊得身形歪斜,连连踉跄,双手好似船桨,不住拨弄颈边铸铁般的手腕。

“冷静些,衡王,衡王息怒……”他舌头打结,惨白着脸陪笑,“此事与我无关,否则我也不会给你传话了。”

林晗眼中沁出血丝,额间青筋毕现,两手止不住发抖,嗓音艰涩。

“谁主使的……谁要除裴桓?”

王若别过脑袋,唯唯诺诺道:“是宫中的消息──”

林晗冷笑一声,倏然躬身,从杯盘盏碟间捡起柄银刀,挥向王若脖子。这银刀锋利,切割烤熟的整羊腿犹如削割泥坯,骨肉筋膜触之即断,才刚碰到脖颈,便划开道鲜艳的血丝。

刺痛虫子似的钻进肉里,刀刃上的阴寒之气丝丝入骨,激得王若战战兢兢。他强撑一瞬,便哭丧着脸认错:“真不是我!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交代不出眉目。”

林晗眼底像是要滴出血,克制住颤抖,哑着声道:“你不知道……好,那我便来问你,你只用说老实话。有半点胡言,就送你去见王致。”

王若叫苦不迭。

林晗冲他膝上踹去一脚,王若便折腰跌回茵席,摔得四脚朝天。他慌忙起身,另一脚紧跟而来,正中腰腹,足尖微微踮起,不怀好意地碾动几下,如同轮轴一般,沉甸甸的,压制得他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林晗居高临下审视他,手里寒芒熠熠。

“我问你,他们准备怎么除掉裴桓?”

王若垂头望了望身前的靴尖,咽了口唾沫,道:“他们想大军出征后再半途撤退,让裴桓孤军陷进达戎重围。不派援军,不给粮秣,借达戎人铲除他。”

孤军困在塞外,除了殉国便是投降,无论哪一条路,裴桓都回不了盛京了。这便是主谋想要的。

林晗面覆寒霜,瞧不出喜怒,淡淡道:“从哪听来的?”

“安子宓是我多年好友……”王若浑身僵硬,“衡王,我并未与他谋划此事!”

“所以,”林晗眯起眼,“都是安子宓的主意?”

王若斟酌片刻,道:“殿下,不是我为他开脱。安子宓绝对没有这等胆量,必定是有人授意他设计世子。”

林晗周身一凛,杀意昭然:“那就是宫里那位。”

王若转了转眼珠,谦敬地拱手:“安太后。”

林晗笑意森然,抚着手里刀柄,道:“安太后怎么敢陷害朝廷大将?除非……”

他出神地摆弄刀锋,不知不觉割破了手指,鲜血淋漓,涌流不尽,却像感知不到疼痛,注视着帐中光影浮动的虚空。

王若张了张口,被浓烈的血腥呛得皱紧眉头。

林晗冷漠地望着他,眉峰一挑,缓缓启唇:“除非她知道,裴信死了。”

王若浑身一震,汗珠滚了满额头。

林晗道:“安太后远在盛京,她如何知道边关的事?”

王若满脸狼狈,支吾开口:“衡王──”

兰庭卫不会走漏风声,就算他们知道裴信已死,绝不可能把消息传给盛京。跟他一块从勒桑回来的人里,林晗只信不过王若。

他疲惫地捂上额头,两指轻轻压按穴位,长叹一声,收回腿。王若卷起身子,慌忙整理了袍袖,双颊憋得通红,铿锵有力地高呼:“裴信杀了我叔父,我就是想杀他侄子,有何不可!”

林晗扬臂一挥,掌中银刀脱手,气势汹汹地冲他掷去。王若听见咻的一声,瞪着眼睛直勾勾望向破风而来的刀尖,下意识滚了半圈,避开袭击。

他回头一看,刀尖扎透了衣袖,钉入地缝半寸。柄头上一尊睚眦怒目盯着他,颤颤巍巍,仿佛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生吞入腹。

王若见他跨步往帐外去,惊声大喊:“衡王,你去哪?”

林晗闻声站住,略微回首,漠然道:“你们都想着害他,我便去救他。”

王若怔了片刻,上半身吃力地往前弓,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摁着袖子,使劲拔刀。他飞快盘算,裴信暴毙,裴氏衰败已然板上钉钉,安国郡王世子在朝中根基不稳,人人都想着攻讦他,凭衡王一个,该如何救?

“衡王殿下,听我一句劝,莫管裴桓的事。如今裴氏就是当初的聂氏,人人都想在他们身上分一杯羹,裴桓就是这回不死,也难逃后来的明枪暗箭。执意管他,就是让他拖累了你……”

林晗怒极,狠声道:“你跟盛京通风报信,让安氏知道裴信已死,我没空跟你算账,你也别碍我的事,听懂没有?”

他取下悬在帐中的刀剑,大步流星离开,正走到门边,抬起一条腿朝外跨,王若忽地大喊道:“衡王,你这是以卵击石!”

林晗脚步不停,将刀剑分挎在腰肢两侧。

“衡王,你这是送死……”

他走进阴云滚动的荒原,几束白绫似的天光从云间缝隙垂落,恰恰坠到双目上。

林晗草草缠好手掌上的伤,平静开口:“我知道。”

王若费劲气力,奈何那刀子扎得极其深,乍一看,与林晗落在军帐上的笔直身影很是相似,一样的坚如磐石,不可转移。

鬼使神差,王若心头一撼,紧跟着涌出些不知是惧怕还是忧虑的念头,不甘地呼喊:“你会送命的!”

“我知道。”

林晗重复抛下这句,步履迅疾,须臾便到了营门,令军士唤来辛夷。

辛夷策马匆匆赶到,见林晗孤零零立在辕门。他一手牵着马缰,眉眼温柔似水,正向一匹鬃毛顺长的白马窃窃诉说。

她俯身半跪,狐疑道:“主公这是要去哪?”

林晗揉了揉马颈,骏马呼哧地打了两个响鼻,便温和地偏过脑袋。

“我手下两千兵马,你和子绡务必带他们平安回到宛康。”

辛夷抬起头,不解道:“不是要去塞外,为何又回宛康?”

林晗强颜淡笑,远眺着密蔽的长天。

仔细想来,裴信说他太过心软,确是有几分道理。因着心软,他才寄希望于朝廷,让王若上疏,想着与他们一同讨贼,殊不知反倒害卫戈成了众矢之的。

如今的裴氏就是当初的聂氏,他不能袖手旁观,坐视老天把卫戈也从他身边夺走。

他要争一争,纵是人世鬼神皆不救,也要赌上性命,杀出一道生机。

倘若上苍不肯垂怜呢?

林晗凝神一想,豁然开朗,忽然觉得生死也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假如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裴桓那么喜欢他,那他便与他死在一处,九泉之下相依相伴,好歹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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