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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

从龙 竟夕起相思 1868 2024-01-05 10:55:48

林晗喜欢看雪,尤其是人多热闹时,聚在一块赏雪堆雪人,苍白的冬日在欢声笑语里变得温暖起来。

有时候雪下得太早,时间也短,昙花一现,太阳一出来,薄薄的积雪就化为斑驳的水渍。雪人被阳光蚕食,逐渐消瘦垮塌,看上去很惹人感伤。

呼啸的风雪声里,林晗垂着眼睛出神。卫戈没听到他答话,以为是睡着了,嘴唇在他额头上轻印一下。

林晗忽然出声:“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卫戈一怔:“我们当初就说好的,我追随你做事,绝无二心。你要杀谁,我帮你,你要夺天下,我就做你的马前卒。”

“我不是说这个,”林晗的嗓音有些抖,“要是你不在我身边,不在人世上,丢下我该怎么办?”

卫戈恍然大悟,伸手到他脸颊边,果然触到一手热泪,刚想把手收回去,却被林晗紧紧攥住。

“别伤心,我不是还好好的……”

林晗深吸了口气,总算压住翻涌的心潮。他从没怕过什么,也从不相信天地鬼神,可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恐惧与不安,害怕有朝一日天意弄人,他会像失去过往的一切那样失去卫戈。

可就是失去身份地位,他也未曾感受到铺天灭顶的恐慌。原以为生死是寻常之事,但若要加诸卫戈身上,他竟觉得,自已也心哀欲绝,了无生意。

林晗第一次发现,以往自诩冷心无情或许是假象,只是因为年少,还未遇见钟情的人罢了。

他头一回在旁人面前如此狼狈,攥着卫戈的手,带着哭腔抽噎道:“就,就当是为了我,你对自己好些,别光顾着找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呆,这么让人生气……你傻不傻。”

他语无伦次地说话,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全无往日的精明利落。哀求与责怪,皆因关心则乱。

“我错了,下次听你的话。”卫戈反握住他的手,手背替他擦眼泪,温声安慰,“别哭了,你是陛下。”

“你管我,”林晗呜咽一声,一边哭一边发怒,“朕就要哭。都怪你。”

他匆忙地抹着脸,无济于事地弥补着此刻的失态。幸好天黑,看不清他哭得有多难看。

卫戈不停地哄着他:“是,都是我的错,谨遵陛下旨意,下次一定好好养伤。”

“不可再有下次!”林晗擦干眼泪,积攒的情绪尽数爆发,怒道,“断桥的事也是自作主张,你够狠,让我亲眼看着你摔下去,生死未卜……”

卫戈沉默许久,道:“我又何尝不害怕。一旦和你分开,就像是永别。你我的相遇原本就阴差阳错,倘若我不是长公主的儿子,这辈子都难再见你一面了吧。”

林晗倏然坐起身来,拉住卫戈的手:“来拉勾。”

卫戈撑起半身,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就是发誓。”林晗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假如有一天你我失散,就是上天下地,也要找到彼此。”

卫戈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指,与他的指节勾在一起。

“这样就算作发誓?”

如此的誓言太过轻疏,林晗怎么会信这个?

“天地可鉴,鬼神为证。”林晗道,“有了誓言,你我都不必再患得患失。”

卫戈没说话。在他看来,情爱本是俗事,也会把人变成俗人。

做俗人没什么不好,心里若装着一个人,难免会庸人自扰,患得患失。

两人共枕而眠,没有发生别的事。不知过了多久,林晗被风声惊醒,打眼一望,窗格外亮着微蒙的白光,兴许是雪色。

他伸手摸了摸枕头另一边,没摸到人,被子也是叠好的,冰冰凉凉。林晗心下一惊,陡然坐起身来,利索地穿好衣服。

此时冷了许多,即使在室内也挡不住寒气侵骨。柜子台面上摆着件石青色棉袄,崭新的面料,针脚平齐,他穿在三层里衣外头刚好合身。

穿戴好衣服,林晗打开屋门,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纷纷扬扬地落了他满身。

廊外一片洁白,柿子树上挂满了白雪,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烁。

天色还早,伸手将将能瞧见五指的轮廓,对面厢房还黑着。林晗眯眼瞧了片刻,似是看见铺满白雪的台阶上坐着个孤零零的人影。

他躬身垂首,两手挡在头顶,闯进飞扬的大雪中。方黎昕带着酒盏坐在廊下看雪,望见他来了,轻飘飘地出声:“卫戈出门给你买东西去了,让你等他回来。”

林晗仰头瞧了一眼暗沉的天色,不知这时候能买些什么。他用手拍开阶前的雪,在廊下坐着,静静地听着风雪声。

方黎昕转过头来打量他:“你怎么醒这么早?”

“你不也是。”林晗道。

“唉,”方黎昕叹了口气,摇晃着手里的酒盏,“我是一宿没睡,没心思。”

林晗默算了一番时间,今天初九,明天就是裴家婚礼的日子了。

“我已经让兰庭卫去查杨莹姑娘的消息了。”林晗望着雪幕,轻声叹道,“之前怀疑她藏身在长公主府邸,可惜,没法找到她人,只能慢慢查了。”

玛瑙火树中发现达戎语书写的暗号,应当出自明无心之手。明无心把暗号藏在火树当中,肯定是要传递给某个人。这个人就是白莲教埋在长公主府里的暗线,跟这件事情相关,很有可能是杨莹。

方黎昕咽下一口酒,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他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颓然道:“是我没用,自诩侠客,整天想着什么行侠仗义,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林晗凝望着雪地出神,忽然被外院大门的响动惊醒。他起身迎上去,穿过二道门,雪地里走来个俊俏的人影,裹着身皎白的棉袍,高挑挺拔,腰肢纤长,好像哪家翩翩少年。

卫戈捧着一抱过节的物事,点心,年画,小泥人,小孩吃的糖瓜,还有一屉花馒头。两个人站在雪里,大雪落了满头满肩,林晗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哭笑不得:“大清早的,去卖杂货的家里了?”

卫戈从怀里翻出个油纸包。林晗一摸,有些烫手。

“长寿饧。”

他狐疑地打量着那纸包,凑近嗅了嗅,闻到股香甜的热气。

“什么东西?”

卫戈拂开他脸上的雪,道:“好吃的。”

他从小跟着父亲长大,裴佺常年与长公主分居两地,带着儿子待在禄州。燕云有个习俗,冬至第二天买饧糖来吃,旧年安康,来年顺遂。小时候他的那份长寿饧,都是赵夫人趁着天没亮的时候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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