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的视线停留在了云千颜的发饰上。
白骨铸造的发饰。
“你居然还佩戴着……”王女的神情有些复杂。
“毕竟我喜欢这些，而你不喜欢……为什么不都给我？”云千颜走近几步，凝视着金里透红的眼眸。
“我已经扔了。”王女侧过面家，轻轻摆手：“我不想聊这些。”
“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吗？”云千颜轻声询问：“那……聊一聊小月的事？”
“她的事？”王女不甚了解涂山小月：“什么事？”
“她比起你还要身不由己一些。”云千颜说：“毕竟青丘不同于辟邪王城，她也没有你那么的气魄，迟早会要择婿……”
倾国公主微微皱眉，她作为女子自然很厌恶包办婚姻的传统。
“这件事是天狐族内的事，她的意愿也许没那么抗拒……”她说：“最好不要外人去干涉。”
“这句话由你来说不太合适吧。”云千颜意有所指。
王女一时语塞，她身为王女，必须将王族血脉延续下去，理论上是要在强大的辟邪族中选取一者来继承血脉，但她这么多年只口不提这件事，依旧是单身……甚至有传闻，她因为被逼婚而解散了长老会。
“谁的幸福都是自己来争取的。”王女依旧说：“你最好不要乱来。”
“但如果小月有喜欢的人了……我自然应该帮衬一次。”云千颜认真的说：“她有了意中人，我作为姐姐，难道不该帮她争取一次？”
“……她有，意中人了？”倾国公主问：“人？”
“人。”云千颜肯定的颔首而答。
“很难……太难了。”王女说：“人的寿命太短暂了，和天狐上万年的寿元相比，根本……”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是世俗的看法，并不是人妖殊途的古训……
事实上，在人界妖国日益交流频繁的如今，众多妖族都意识到了，人族和妖族最大的不同，并非是外表和天生异能，甚至不是七情六欲……
而是寿命。
人类的寿命短暂，纵然定下国策，短短五十年就可能被撤销，可对妖族来说，这段时间只是短暂须臾。
许多妖族中女子也会倾慕于人族才子，隔山看水总有着憧憬。
但有些故事流传千古，终究是成了悲伤。
曾经有只妖怪深爱着一个男人，嫁给他作为妻子，度过了一段美好幸福的时光后，男人老死了，后来这只妖怪照顾着孩子长大，看着自己的孩子，仿佛就看见了自己最深爱的人……
于是时光荏苒，妖怪庇佑着这个家族开枝散叶，但是每隔几十年，继任家族的家主都会迎娶妖怪为妻子，这只妖怪也在这种执念之中过去了千年时光，她执著的留下自己和挚爱的血脉，不断的重复着这种人类甚至其他妖怪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最后……这份血脉将会迎来终结，因为体内流淌着妖怪的血液，人类无法负荷妖力，这个家族的直系血脉变得早夭，已经无人能活至成年。
最后的最后，妖怪抱着挚爱留下的最后血脉，看着他死在怀中，持续了近千年的执著也最终走到了尽头。
这个妖怪的故事在妖国内流传甚广。
这样的故事之所以流传开，某种意义上也代表了妖族先贤的智慧，终究是不同种族……喜欢上一个注定早一步衰亡的生物，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
王女很清楚，天狐是极其衷情的妖族。
天狐在漫长的传承中，也给种族打上了坚守爱情的标签
与龙族像是，天狐的爱情是极具独占性的爱情。
因此当失去的时候才显得格外疯狂。
倾国公主不愿意去思考这些复杂的事，但她对于这件事并不抱有好的期许。
门当户对不是理由的事，实在不行……
保持单身也好过爱上一个人类。
“是的，寻常人类的确不行。”云千颜颔首，她说：“爱上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我很清楚……自然也不愿意小月重蹈覆辙，所以，这个人必须不同。”
“……超脱寿元限制的，只有天位。”
王女所说的天位，是修为的境界。
天位又可称为圣者，是在大妖境界之上的更高层次。
若是在数万年前的太古时代，在九天坍塌之前，的确有众多仙人和妖族大圣。
但如今的天位已经是极少，人界和妖界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位。
妖都学府，府君便是其中的一位，是人族的棋圣。
他已是天位，因此寿元悠远。
同样的，三仙翁也是天位，但并不是三个天位，而是加起来约等于一个天位。
辟邪王女并非是天位，但她有着正面斩杀大天魔的战绩，大天魔同样是天位，完成了这样的越阶挑战，因此她才被誉为千年来最强者。
云千颜更加不是天位，她的境界高低也从不告诉别人，寻常人也看不出。
只是人类需要在寿元到来前成为天位，才能摆脱寿元限制，因此修炼比妖族迅速很多，反观妖族寿元较长，成为大妖之后随随便便活几千年，但是成长速度会引来较长的缓和期，想成为妖族大圣需要极高的天赋支持。
“你认为他能成就天位？”
王女凝起眸子，她有些感兴趣了。
作为曾经的天才，她年轻时也是横扫八方睥睨群雄的强者，在千年前天才辈出的时代，能跟她平分荣光者不过寥寥数位。
但千年过去，她依旧未能成就天位，反观当初一同问鼎龙阁者，甚至并未问鼎龙阁者已经成了天位。
如今还有谁能成就天位？
“我想你也曾听说过，三年前，南海登龙阁……”云千颜意味深长的说：“帮助涂山小月登顶龙阁之人，也是千年来妖都学府唯一一个毕业的人族学生。”
“棋轩的学生？”
王女记得曾经的意气书生：“他在妖都千年诵黄庭，居然还真的教出了一个学生来。”
“小月也在妖都学府就读三年。”
云千颜说：“要说同窗情感深厚，也是自然。”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去试试他？”
王女看着云千颜：“你为什么不自己试试？”
“我很柔弱啊。”
云千颜眨了眨眼睛：“这种事当然由你这位倾国公主去做更合适。”
王女不置与否的轻哼一声：“让我来试他，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我不太会手下留情。”
“请随意，反正心痛的不会是我，退一步来说，如果过不了你这关，早前劝说小月学着你做个孤傲女王也挺好。”云千颜说：“明日子时便是成年仪式，今晚是青丘国的元宵灯会，人族和妖族都会去看，想必会很热闹吧，要一起去看看么？”
云千颜的意思是那名人族一定会去灯会，所以要试他最好趁现在。
可王女的神情有些微妙，她没有观星镜，超过三步外的风景大多看不清，这样外出万一被认出来……
“面具或者薄纱。”云千颜说：“遮掩模样的方式很多种。”
“……面具吧。”王女说：“我不习惯化妆……换身衣服就好。”
“请随意。”云千颜的笑容意味深长。
……
与此同时，青丘王庭。
“什么事？”涂山小月听见了敲门声。
“千颜公主殿下送来礼品，说是殿下请她置办的物品。”狐族侍女将封装的礼品递上，穿过具有封印效果的珠帘，稳稳的放在了她的眼前。
狐尾轻轻摆动，涂山小月歪了歪脑袋，她没有请求云千颜置办什么物品，奇怪的打开封装后，只见这是一个普通的胭脂水粉盒……虽然是最高级的胭脂水粉，在底层的盒子里有着最高级的深海珍珠，的确是青丘国无法得手的宝贵品，但也不值得特意去置办吧。
涂山小月打量着胭脂盒，发现着盒子有些太大了，随手敲敲打打，很快发现了在几个夹层中的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一枚造型奇特的玉玺落在掌心，玉玺下还有一份书信留言。
涂山小月眼瞳睁大了。
“……万里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