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被抽出，鲜血染衣袍。
她死了。
纵使是妖族，纵使是辟邪，这也是完全的致命伤。
哪怕有麒麟，也救不回来。
生死有命，烛火熄灭。
青鸟想说什么，却无力开口，只是张了张檀口。
她闭上了眼睛。
知道自己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
也知道自己闭上眼睛便是永眠。
但她的眼中没有不甘，神情静谧着。
精美的容貌上流露出如瓷器般脆弱的浅浅笑容。
随后，缓缓倒下，倒在泥土中。
悄悄的停止了呼吸声。
鲜红染着泥土，渗透出一片血红的大地。
绝美的王女仿佛躺在盛开着彼岸花的花丛中央。
血染的凄美，孤独的凋零。
这不是白歌第一次目睹死亡，在游戏空间降临之前，他就已经曾经无数次的亲眼目睹过死亡了。
不论是书本上的问题，还是隔着屏幕的血浆迸射，亦或者是身临其境的看到人体被火焰烧成炭块。
这一切，都已经无数次的见到过了。
这次，也只是过去曾经见过无数次风景中的一次复刻。
……仅此而已。
白歌久久的沉默着，他并没有愤怒，而是隔着几十步之遥，望着这幕光景。
“……你还真是无血无泪的人。”
“还是说，你只是没有反应过来？”
“亦或者，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见的这幕？”
吞天饕餮缓缓的开口说。
“你认为呢？”
白歌平静的反问。
“呵，我倒是更希望你是后两者。”
吞天饕餮将辟邪王女的心脏握在手中：“这不是我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杀死对方重视的人，就譬如我曾经装作挑战者去挑战一些武道巨擘的人，他的亲人和弟子们留在旁侧进行观测，他们都认为他能赢下来。”
“然后？”
“然后我就当着这群人的面折断了他的脖子，挖出了他的心脏……那群人的反应令我印象深刻，或是惨叫，或是悲鸣，或是呆滞，或是愤怒，或是哀伤，没有谁能无动于衷。”饕餮张开嘴，他的唇齿间流下涎水：“所以那时的他们……品尝起来，比一个死人要美味。”
“你可真是恶俗。”白歌神色冷漠。
“那你呢？这个辟邪为你而死，她明明只要呆在辟邪王城里，我也是不会闯进去，可她偏偏出来了，为了救你，而你就这么看着她死，连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饕餮踏在她的后背上：“即便我现在把她踩烂，你也不会有一点表情的变化吧。”
白歌说：“当谁死去，留下的便不是人，只是尸体罢了。”
“说的不错，可即便是尸体，也有作用。”饕餮张开嘴，嘴巴裂开，他举起手里的心脏，将辟邪王女的心脏活生生的吞下了肚子，仿佛蟒蛇的进食方式：“至少能缓解我这饥饿感……损失了一具大天魔的躯壳，只得到了这丁点补偿，还真是不值得。”
他伸出手，探向地面上的辟邪王剑。
可触碰的同时，一股金色的能量震荡开来。
吞天饕餮退了三步：“只是一颗心脏还不够使用资格，真是可惜……”
白歌说：“也是，如果你拾起这把兵器，我也不用玩了，双手离开键盘得了。”
吞天饕餮说：“你这么冷静，看来已经是认命了？”
白歌反问：“谁知道呢，也许我现在心里已经歇斯底里也不是不可能。”
饕餮停顿：“走到这一步也不选择屈服，难道你还有什么后手？”
白歌笑：“或许有，或许没有。”
他的心中已是默然。
后手当然已经没了。
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尝试过并且失败了。
在青鸟也战死的当下，他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胜算。
他有过愤怒，但仅仅一瞬，便被压制住了。
哪怕狂怒，似乎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意义，只会令思考迟钝。
因为愤怒而爆种，那是赛亚人的专利，并不属于他这个纯种地球人。
并且白歌从来都不相信，靠着情绪能主导一切。
愤怒爆种，热血上头，临阵突破，外挂上线。
靠着一腔情愿就能跨越实力的差距，那是少年漫画的套路。
好比只要努力就能成就万事，只是一句善意且美好的谎言。
愤怒也好，悲哀也罢，感情反而是最大的阻碍，想要击溃对手，需要的是冰冷和无情。
恰如吞天饕餮所说，青鸟本不该离开王城，哪怕亲眼看着自己死了，她也可以蛰伏个几百几千年，突破到了天位阶段，手持王剑，再杀此仇敌，亦不是难事。
感情用事，只会令你的意愿和最终得到的结果，南辕北辙。
更何况……感情用事了也毫无意义不是吗？
天位和先天的差别之巨大，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
选择武力对抗硬碰硬，绝对赢不了。
因为绝对赢不了，所以这才是史诗级难度。
不同于九曲十八弯的曲折，最后连翻车都不知道怎么翻车的迷宫式剧情。
这次的难度体现的非常纯粹，那就是敌人的绝对强大。
无法提前预知它的存在，无法提前收集其相关资料，无法预判找寻它的弱点。
除非自己真的用上足足三年时间去筹备一个杀天位强者的布局，否则胜算永远不会超过一成。
饕餮看不出白歌在思索什么，他也不再管这些。
他仍然饥饿难耐：“无妨，如果你有后手，尽管使出来，如果没有……”
白歌抬起手：“在此之前，我想确认两件事。”
“你的好奇心有点太重了。”
“没办法，活了二十年就好这口。”白歌竖起食指：“第一件事，你的天位并不是依靠自己的修炼得来的。”
“……”饕餮沉默，但他很快咧嘴笑了：“被看出来了么？”
“并不难看出来，毕竟一只天魔被斩杀，而你毫发无损。”白歌缓缓说：“谁被你生吞了，你都能获得对方的力量、经验、记忆甚至境界……但死者不行，若是死者被你吞吃了，你只能获得些许的生命力，毕竟填饱你的并不是纯粹的能量，而是谁的存在本身。”
饕餮点头：“说的不错。”
“所以你对待食材这么小心翼翼。”白歌总算是明白了：“你一早就能杀了我，却始终留手，留我一条命，只是为了方便自己吞噬我的存在。”
“你不是第一个看穿的。”吞天饕餮竖起三根手指：“在你之前还有三个人看穿了。”
“然后他们都选择了自裁是吗？”白歌嗤笑：“也是，这也不失为一种解脱的好办法。”
“你也想要自裁？”
“那就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了。”白歌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件事，先天与天位的实力差距如此明显，而你是怎么吞噬大天魔的……不，你第一个吞噬的天位，是谁？”他微微停顿，在对方开口之前继续发问：“是花国的护国公主？”
“不错，真不错，这你都猜得到。”他叹了口气：“她是一件优秀的食材。”
“甚至是主动送到你嘴里的是么？”白歌淡淡的说。
吞天饕餮蓦然抬起眼：“……”
“看来是真的。”白歌缓缓敲着额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做你的食材了，原本我想，或许就这么死了也不错，原本目的也是为了这个，但现在不行了，走到这一步，我有点停不下来，虽然只是一个疯狂的猜想，但或许……这场谜局真的连时间轴都欺骗了。”
他此时站在命运分歧的十字路口上，四周迷雾重重，而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
“是永久徘徊于轮回，还是击碎它见证新世界，机会只有一次……”
白歌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久违了的热血沸腾。”
他嘴角扬起，致命玩笑：“陪我豪赌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