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意外总是来的这么突然。
让人猝不及防，令人无法释怀。
白歌倒是希望墨丹青像个沙雕群友一样的从地面上跳起来，大喊一声‘啊哈，你上当了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但事实上，墨丹青不是沙雕群友，也不会开这种没有意思的玩笑。
他的确已经……死了。
作为丹青之妖，他的本体便是虚像，死亡后本该化作一副残画，但进阶为大妖后，他已经获得了血肉实体，不再是之前的那番模样。
从一张画进阶为血肉妖族，几乎是从纸片人变成三次元恐怖直立猿的次元突破。
只是相应的，外表也不能再如同以前一样随意涂抹修改，因此他当初才会那么慎重的选择自己的外貌，甚至自己无法下笔而让白歌代劳。
所以他也会受伤会流血。
只是这血迹已经凝结甚至干涸，身体也冻成僵硬，在这样的天气下，根本无法判断祂到底死去了多久。
不，说到底还是白歌大意了。
这一次刺客又成功设下了陷阱，甚至连面都没露。
白歌沉默着站在雪地中央。
鱼龙舞眼瞳收缩，她不敢相信这幕是真实，却又不能不信。
她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低语着：“为什么……”
王女紧握住手掌，通过观星镜的眼瞳有着破邪之力。
眼前这幕光景是真实，绝不是幻术。
墨丹青是真的，白歌也是真的，尸体也是真的，血迹也是真的。
她先前认为自己昨日是鲁莽了，因此得了观星镜的现在打算亲眼去辨认出真伪来，但她恐怕错了，现在想来之前不仅不是鲁莽，反而是下手还不够狠。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倾国公主喝出的气息那般杀意炙热，她问：“我给你十息。”
十息，根本不够……
即不足够逃走，又不足够进入青丘王庭。
距离真相只差一步之遥，只缺少了最后一块碎片。
白歌看向倾国公主，问：“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你现在能放我进王庭？”
“还有五息。”
倾国公主如此回答。
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白歌稍稍沉默，旋即踏破飞雪，步如疾风，身游迅雷，同时发动两项专精，快的只在视网膜中留下一线电光，并且同时也拉出几道模糊残影。
【神霄五雷正法】
【第四雷·幻雷】
真实与虚假的残影，雷电交织弥补。
白歌只能以毕生最快的速度拉开距离。
然而……
“十息已过。”
倾国公主眼瞳在雷光和夜雪中锁定了白歌的背影。
幻术……已经对她无效了。
她手掌虚握，雄浑妖力，王焰燃烧，金色的烈火在指尖点燃。
眼见，心知。
裂空之速断于一弦，千钧之势破于一瞬。
雷霆被撕裂，白歌的肩头浮现崩裂，本就断了一条臂膀，此时更是伤上加伤。
妖力余波震撼身躯，几欲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整个人在空中翻出一大圈，拉出凄厉血痕，在白色雪地上洒下一线不怎么唯美的白。
实力差距终究太大了。
最快的速度也没能来及突破她的妖力笼罩领域，这已经是天位级别的战斗力，只是少了点神通。
想必即便她登上天位，也一定是以力证道的蛮横方式。
打是打不过的，这辈子都打不过的，只能……刷阴招了。
“别过来了。”
白歌不惜使用卑鄙的人质战术，指着鱼龙舞说：“我和她只相距不到十步，就算你能杀了我，我也能做到拉个垫背的。”
“……你果真已经没有礼义廉耻了。”
倾国公主眼中流露出的是失望和悔恨。
第四天灾没有礼义廉耻，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玩个游戏至于扮演良好公民吗？
白歌对着鱼龙舞招了招手：“过来。”
“……你……”鱼龙舞楞着没有动弹。
“不过来我杀了你。”白歌认真的说：“真的。”
“墨丹青祂……”鱼龙舞又问。
“死了。”白歌说：“没救了，凉透了。”
“是你……不，不会是你。”鱼龙舞问了一半，却又摇头说：“我不信。”
“你该信，是我杀的。”白歌又说。
“我过来了。”鱼龙舞迈步朝着他走去。
这几句对话，听着完全驴唇不对马嘴，但这看似是对话，实则并不是对话。
白歌说的全是反话，让她过来，是在驱赶她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用威胁的语气迫使鱼龙舞离开，因为只要她离开这里就能够安全。
鱼龙舞只是在自言自语，她不是真的问白歌，而是在自问自答。
她成功说服了自己，只用了短短几句话的时间。
白歌威胁她不要来，她反而靠近了，因为鱼龙舞清楚自己应该留在这里。
她相信白歌不是凶手，就连墨丹青也遇害的现在，反而证明了白歌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她更加应该留下，否则他岂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龙族公主，我奉劝你最好远离。”倾国公主警示着说：“他已经不值得信任了，杀了那么多人，连亲朋好友都下手，这已经是疯魔了。”
但鱼龙舞不听，只是靠近，她根本听不见，哪怕听见了也不在意。
“这种盲目的信任，你也是跟她们一样。”倾国公主周身的王焰蒸腾了冰水，方圆三步内已经看不见白雪，她低沉的问：“看你文质彬彬聪明伶俐，怎么也犯这种糊涂？”
“因为有人值得让我犯糊涂，我也一点都不聪明，我很笨，也乐意为人变笨。”鱼龙舞走到白歌身侧，即便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她反而甘之若饴的微笑着反问：“这样的人，大公主殿下有吗？”
“……你……”
倾国公主差点一句‘你找死，你有病吧’脱口而出，但忍住了没有骂出去。
她绝美的容貌表情也浮现出少许焦躁，已是暗暗咬住牙齿。
她当然也有，也有过……可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想做个这个恶人吗？
白歌终究是来世，已经不是那个人了。
如果他是，哪怕与这个世界为敌也不会犹豫。
一千年太久，两辈子太长。
她咽下苦涩，沉默以对。
白歌抬起手捏住鱼龙舞的下巴，有些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做的露出胜利者的表情说。
“有的女子真的很愚蠢不是吗？”
“明明知道真相是什么，却还是飞蛾扑火。”
“只可惜我不懂这种愚蠢，所以我杀她也不会有片刻犹豫，你最好不要逼我。”
白歌彰显着顶级影帝和顶级恶人的基本素养，挟持着鱼龙舞，迫使王女不能下手。
鱼龙舞没有演技，干脆也不演了，享受这难得的近距离接触，毕竟来了青丘这么久，她连一次近距离触碰的机会都没有，难得来了机会，反而舍不得松手了。
于是这幕场景就变得有些微妙。
在这份微妙中，时间也悄悄逼近了子时。
白歌看了眼月色，距离月至中天没有几分钟了。
该进王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