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白歌摸着下巴:“所谓的真相不过只是谎言罢了。”
他倒是给予了正面的肯定:“不得不说血族对打算是没有错的,提前准备一个避难所,以免被恐怖直立猿反制之后,沦为他们手中的实验题,这很聪明,就像是某个年纪未知的大妈一样,提前准备好了远离尘世的他乡,至少可以保证一族的安宁。”
“但这里,已经不是什么乐园了。”
雪莉靠在墙壁上,她颓然的落在地面上。
被一招击溃后,她连最后复仇的信念都快被剿灭。
“倒也不尽然,至少不用活在外界人类的阴影下,不算是一件坏事,牢笼里的金丝雀也能安然终老,你只看它被束缚了自由,却不知道,它离开了这个牢笼,一定会很快死去。”
白歌看着雪莉:“在我看来,这里的人都是同样的,他们只能选择这样活下去,否则没有人愿意待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说你们缺少了什么的话,那或许是……一只调查兵团吧。”
牢笼里的血族,牢笼外的恐怖直立猿。
继承的血族力量,真相之外的种族矛盾。
草,太草。
这一卷的剧情里到底塞入了多少要素,简直要素过多。
“终归都会结束的。”
雪莉轻声说:“只要组织毁灭了,圣域要么永远不会开启,要么就永远消失,再不然当天穹自然崩溃的那一日,他们就会意识到外界是什么样的风景。”
“这就是你的复仇?”
白歌说:“你最憎恨的其实是不仅仅只是组织,还有这个摇篮都市,甚至你自己作为血族的身份,就连外界的人类你也同样憎恨。”
他摇了摇头:“不,都不对……你是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单纯的想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而已,连憎恨都不算,只是自暴自弃不想去死,就想着把一切拉入混乱。”
“你的话对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是没有用的。”
雪莉靠在墙壁上,她说:“杀了我……”
“……可惜。”
白歌说:“如果你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人,或许就能懂得生命的美好了。”
“那样的我,就不是我了。”
雪莉握住白歌的剑刃,将它对准了自己的脖颈:“因为我遇到的是琴酒,他教会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仇恨然后破坏……但,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怜悯?”
白歌俯瞰着她:“这么奢侈的感情,真希望你也能借给我一点。”
他横起刀刃,刃口割伤了她的掌心:“我改变主意了,你这样的人,活下去才是折磨,如果有点勇气就试着活下去看看,如果你变得更加有趣一些,也许我会将你作为猎物,现在的你……杀了就跟捏碎一只手办一样,除了可惜根本一无所有。”
死亡对她不是惩罚,反而是解脱。
你死了痛快反而脏了我的手,怎么看你都是赚到了,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白歌心想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这么一个无聊无趣的女人身上,着实被疯帽子算计了,他很不快,且随疾风前行,直奔圣域。
……
纯白的圣域之后。
哪怕仅仅短短数秒的迟疑,也会成为决定性的证据。
俨然,采佩什公爵并不擅长欺骗他人,他常年身处高位,不需要表演,更不需要演技。
他并不缺乏心机,只是任何人在认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警惕反而最为松懈。
当他停顿了三秒没有回答,惊讶的表情超过了时限长度,他就意识到……失算了。
“菲莉丝,我的女儿,你的确成长了。”
采佩什伯爵声音低沉下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你竟成熟出落的这么出色,真是令作为父亲的我感到惶恐,甚至……畏惧!”
“父亲……”
菲莉丝还保留一丝希望:“不是您做的,对吗?”
她只是出口一句试探,只是一句试探,但这一句试探带来的回响,真实冷酷的令她心寒。
“是的……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信任么?”
采佩什伯爵抹去魔力构造的虚假面容,露出年轻的容貌,那贵公子般的容貌,他的脸色苍白:“你不会的,菲莉丝,我本希望你可以好无痛苦的离开,但可惜……这是你自找的,连父亲最后一点的慈悲都拒绝了,你着实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
“父亲……为什么……”
菲莉丝无法理解:“是我的存在……不被允许吗?”
“不错,你是纯血血族,是我的后裔,你有进入圣域的资格,我们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伯爵冷酷的说,言语之间没有一丁点的温度。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留下我这个后代!”
菲莉丝声音尖锐的质问:“为什么要让我活到现在。”
这一次伯爵没有回答,这冷酷的守密者竟也有难以启齿的事实。
但他没能瞒住。
“答案很简单,这还用问吗?”
一声耻笑后,疯狂的人影介入了纯白色的圣域当中。
疯帽子压低了帽沿,讥讽的撇了眼伯爵,道出真相:“他要吃了你,才能维持自身的寿命。”
菲莉丝脸色瞬间惨白:“吃……”
“吸干你的血液,你的魔力,你的生命。”
疯帽子吐了口痰:“真恶心……但这也是事实,不这样,他无法维持八百年的全盛期,作为守密者,必须自由穿梭于外界和摇篮都市,他不能饮用人类的血液,却又不得不接受一日日不断衰弱的事实,后来有一天他一定顿悟到了,既然不能喝人类的血,也许可以喝同族的血。”
他眯起眼睛:“最初的守密人一定不止他一个,圣域的看守者只有一位也太奇怪了,摇篮都市的建立绝非一日而成,想来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依次杀光了所有纯血的血族,靠着同族相食得到了空前膨胀的力量,但他还是要面临时间的审判。”
“但由于找不到纯血的血族,他只能选择最为卑劣无耻的方式……吞噬自己的后代直系血脉,一直如此。”
“每一次他都会采用同样的手段重复下去,不论是刺客组织洗牌,还是在圣域中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都不是第一次了。”
疯帽子说着,注意到了伯爵那异常扭曲的表情。
“啊?你想问我怎么知道?抱歉,真的不难猜到,你的目的太明显了,当你编造谎言的最初开始,这一切都太容易推断出来,只是当局者迷,有人不愿意相信罢了。”
菲莉丝抱住臂膀,她颤抖着战栗着,仿佛丧失了斗志。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残酷的故事,生下来就只是为了成为别人口中的一块面包?还是她的直系血亲?她的父亲!这到底是多么扭曲,残酷,丧心病狂。
沉默良久后,伯爵抬起手,血红色的魔力在披风上变化编制,化作蝙蝠的血影。
“事到如今……”
“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这都是事实。”
“但是我没想到,子鼠你还敢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你当真不怕死,很好……当我咬碎你的脖子时,你会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那可不好意思,我还没打算就这么白给。”疯帽子眯起眼睛:“我是来杀人的,任务还没达成,菲莉丝小姐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我的眼中只有她……的命了!”
如果不加上最后三个字,或许这听上去就像是一场浪漫表白。
前有狼后有虎,菲莉丝心神巨震,她甚至没时间去缓和情绪,没有办法洗去悲伤,就必须面对两位前后的强敌,他们都想要自己的命,都要自己死去……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眼前的白不是白,只是一片漆黑,仿佛坠入了虚空深邃,身心都要被撕裂开。
她的坚持不值一提。
她为家族的荣耀只是编造精致的谎言。
就连她的存在意义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被杀而存在的。
她甚至会去想,如果早一点死去,是不是更好?
就不必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不必要承担这些苦痛。
为什么是我?
她开始憎恨起命运的不公。
可怜连憎恨都来到太晚了。
剧烈的哀伤令她都无法生出抵抗的气力,呼吸压抑,气息堵塞。
她缓缓弯下身躯,按住了心口。
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空白。
她缓缓朝着地面跌坐,一点点的失去反抗的气力。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有时候放弃生的希望,比痛苦绝望的选择反抗要容易的多。
菲莉丝已经足够坚强了,所以在信仰崩塌的这一刻,她才显得这般脆弱。
……果然动弹不得。
……精神真是脆弱。
疯帽子毫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他也已经得到了足以杀死纯血血族的方法,弱点就在心脏……
接下来唯一需要的提防的就是伯爵了。
双方都不愿意让对方杀死菲莉丝。
在他们彼此眼中,她只是猎物,根本不配反抗,哪怕反抗也只是微乎其微。
可怜她连选择死在谁的手中的权利也没有。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菲莉丝虚弱无比的坐在地面上。
身体还能动弹,只是内心屈服于软弱。
她按着心口,喘息着,找不到一丁点活下去的实感。
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后,她意识不到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的想要从自己的身上挖掘出什么答案。
想要找到一丁点的希望,哪怕……只是一个谎言。
然后指尖传来些许温热触感。
她的手指感受到胸前的坚硬。
指尖埋入胸口的沟壑中,握住了某个玻璃器皿。
这是……血药。
垂泪的空心少女眼中恢复了一刹那的清明。
红色的眼眸里倒印着谁的背影。
她流下清澈的泪。
……啊,我居然忘记了。
……我居然会忘记这么一件重要的事。
……哪怕所有人都期望我消失死去,也唯独只有一个人不会。
……只有他不会期待这样的结果,只有他希望我即便狼狈挣扎拼劲一切也要活下去。
……我还没有失去全部。
……我还不能这么死去。
……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回到他的身边,告诉他我没有被击倒!
菲莉丝双手捧着红色的龙血。
她如在十字架前高举上帝之血的德古拉伯爵。
将龙血和苦涩的眼泪咽下。
在这一瞬间,菲莉丝抛弃了采佩什的姓氏。
她丢弃了过去的自我,被家族声誉,贵族名声,亲情枷锁所束缚的自我。
也同样在这一刹那,她成为了她自己,不再是任何人可以肆意利用的道具,不再是生来只有死亡宿命的命运奴隶,如菲莉(克)丝这个名字一样……
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