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躺在地上,睁开眼,刚刚天亮,阴阳割昏晓。
转过头,一旁的茅草堆里,祁拾忆还在睡着。
不过一会儿后传来一声尖叫。
“虫子!虫子!”
她跳起来,拿着鞋子一通敲敲打打。
白歌抬起一脚,把虫子踩死爆浆,他看向周围,皱着眉头。
祁拾忆急忙穿好衣服,问道:“怎么回事?房子呢?我们是遇到鬼了?”
以前看过鬼怪故事,妖怪都会幻化出房子来欺骗游人。
“不是鬼。”白歌说:“我现在并不饿。”
“啊?”
“昨天吃的食物是真的。”白歌说:“寻常来说,如果是志怪故事,吃下去的东西都是假的,但是我昨天留下一块面包作为早餐,它还在。”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面包,然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味道是全麦的。”
祁拾忆不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镇子问一问吧。”白歌并不确定。
他昨天在镇子里走了一圈,认识了不少人。
天亮时候,村镇里已经有不少人都醒来了。
白歌将今天的镇子和昨天的镇子进行比对,发现它少了几排房子,也缺失了一些人。
原本存在的几户人家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的消失不见。
镇子里的道路也缺少了几条,原本一口清凉的水井已经荒废了。
转悠了三四圈,白歌领着祁拾忆用了一上午时间进行交谈,随后发现。
“没人记得还有那户人家。”祁拾忆不解道:“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假象?”
“与其说是假象,不如说是消失了。”白歌寻思着。
“消失吗?”
不等祁拾忆回过神,白歌继续往前走。
“你要去哪里?”
“一般在这种地方,都会有村老在……总不能一直饿着吧,顺带着去找村老问问情况,或许能得到一些答案。”白歌直白道。
“哪有这么容易就骗吃骗喝的。”祁拾忆脸皮薄:“昨天那种都算是运气好了。”
“不,其实很容易。”
“靠什么啊。”
“脸。”白歌顶着高魅力值的脸走到了村老家门口,正巧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见白歌就脸红了,扭扭捏捏的说了几句话便奔进了屋子里。
祁拾忆:“……呸!”
居然使用美人计,太可恶了。
进了村老家里,蹭一顿饭是顺理成章的事。
白歌问起关于‘消失’一事。
村老年龄也有六十多了,手捧着热水杯,缓缓说道。
“这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件往事。”
“老夫小时候曾听长辈们说过神隐。”
“过去闹饥荒,粮食不够吃,就有人受不了挨饿,或者觉得想给家里人节省一份口粮,便自己走入山林里,消失不见,第一天大家还记得祂,可第二天所有人都会把他忘掉。”
祁拾忆问:“为什么?”
“不清楚。”村老说:“或许是和山神有关。”
“山神?”
“过去山里有山神,守护着山林,看管着野兽,大家相安无事。”村老说:“但随着时间推移,这山神逐渐疯了,开始吃人。”
白歌问:“这是传言,还是杜撰?”
村老哈哈笑道:“当然是杜撰,山神有没有,我不知道,但三十年前的大地震,是震出来一只疯了的会喷火的怪物,就藏在山里面。”
“人靠近过去,就会被他杀死吃掉,确是吃了不少人,后来大山塌了,把它埋在了山里面,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头怪物了。”
他摸了摸胡子:“我记得,它应该是吃了不少人的……但是大伙清点一算,嘿,好像还真没有死人,你说怪不怪?我们当时都记得驮运了好多石头已经做成墓碑。”
白歌谢了声村老提供的消息。
村老笑了几声,说还有几间空屋,可以去那边休息,之后可以在村子里找点帮工换粮食。
离开村老家里。
祁拾忆问:“你还打算去山里?”
白歌点头:“总得弄清楚,这里存在怪异现象,未必是坏事。”
“你不怕被卷进去吗?那可是吃人的怪物,被吃的人可能连存在自身都被吃掉了。”祁拾忆摸了摸手臂,有些恐惧的说。
“是啊,什么红世使徒……”
“原来你也看轻小说。”
“毕竟我也是钉宫病毒携带者……不过这不是重点,事实上,昨天夫妇一家都没了,但我们没有苏醒,这证明或许这种消失对我们没有直接影响。”白歌说。
“或许我们只是从嘴边漏下来的米粒呢?”
“如果是野兽食人,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去,想确认也很简单,我也不打算直接去搏命。”白歌说:“我们先去一趟山里,然后等晚上,轮流守夜,仔细看一看镇子的变化。”
祁拾忆同意了,但强调:“我们需要准备食物和淡水,这就得靠你去出卖色相了。”
白歌:“小问题,我专业对口。”
一整个下午时间,两人都在山里转悠,来到了唯一出山的那条通路。
在这里只有五个青壮年还在开凿山石搬运石头,大部分村民都不乐意花力气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所以主动来开凿山石开路的人数很少,其中不少都是青少年,想离开村子。
但没有机械,全靠矿镐和人力实在太慢。
也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很容易就会引发崩塌现象,白歌觉得按照这效率再过十年也挖不通。
和现场挖山的人聊了几句,得知这里是地震引发的震动,但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什么怪兽的事。
毕竟它是在三十年前发生的,而这里最年长的也不到四十岁,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根本记不住也不会了解。
无功而返后,白歌和祁拾忆回到了村镇里。
祁拾忆揉着发软的腿,两人来到空置的屋子里,简单打扫了一下房屋,铺上茅草和毯子凑合一宿。
从现代生活直接回归到农耕时代,还好没有直接开局一条狗的荒野求生。
两人开始轮流守夜,祁拾忆是累坏了,倒床就睡着,白歌坚持到了月至中天的时间。
然而四周一切看上去依旧正常。
直至窗户外的树影突然模糊了一下。
他叫醒了祁拾忆,同时走出门外。
月光下,镇子开始发生变化,在白歌的视线中,远处又有几栋屋子正在肉眼可见的淡化消失。
就像是逐渐被剥离掉画面,先是定格,然后抽帧,然后模糊轮廓,去除色彩,只剩下黑白色,擦掉线条,最后彻底归结于无。
地上留下的是空地或者荒屋。
正在趴着睡觉的一头大黄狗上一秒还打着呼噜,下一秒就直接消失,如同黑板上的粉笔字,被轻轻擦去。
“这就是神隐?”祁拾忆探出头后,刚刚好看到这一幕。
消失的边界线在扩展,白歌已经走到了边界线的边缘。
他伸出手,按在了一棵即将消失的柳树上。
消失的边界线触碰到了白歌的手掌,旋即一路推进。
空中留下了白歌握住的巴掌大小的柳树躯干掉落在地。
白歌自身毫发无损,脚下的道路上长出黄绿色的小草。
他望着不断拓展的边界线,用脚步丈量。
“最多八天,这座镇子的存在痕迹将彻底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