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潇潇，雷鸣如吼。
即便过去了一个小时，大雨仍然倾盆而落。
公园避雨凉亭内，玩家们再度会面。
三月兔眨了眨眼睛：“怎么样？”
“输了。”疯帽子靠在椅子上。
三月兔的眼睛弯成月牙：“可惜了。”
“也不可惜。”
疯帽子摸了摸脖子：“输了就是输了。”
白歌从游戏空间中走出，数据流化作实体。
他瞥了一眼疯帽子，看着外面的天色，明明在游戏中过去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外界的时间流动仍然不到一个小时，天色也还没完全暗沉下来。
心情已经完全平复，静若止水。
即便知晓之后要面对什么，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他与疯帽子面对面坐下，开门见山：“该谈谈预言的事了。”
“可以，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当然会告诉你，这就是最初的赌约。”疯帽子不急不缓的打开了一罐咖啡，将苦涩的液体灌入喉咙里，过度苦涩的咖啡让他的语气有点沙哑：“但是你真的确定？”
“什么意思？”
白歌问：“预言有什么问题？”
“因为预言本就是一种悖论。”
三月兔挖了一勺冰淇淋，她舔了舔唇上的白色奶油，晃着勺子开始解释。
“我的预言准确率已经下跌到百分之九十三了呢，这证明也不是绝对准确，至少疯帽子和你都打破过它的既定结果，这证明它本就不算十分严谨，也不是什么世界线收束理论了啊，但是，偶尔会出现一种情况……越是了解预言的人，越是容易被预言本身束缚。”
“我来说个笑话吧。”
疯帽子扣着十指，娓娓道。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比利时人找到了当地有名的占星师占卜感情，但是占卜师告诉他最近可能死于空难，于是这个比利时人就选择留在了家里，他寻思自己只要不离开家，就不会死于空难吧，但是同年七月，一辆失控的飞机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飞跃了五个国家，精准命中了他的房子，将他砸死了。”
“很荒谬是吗？但这是真实的。”
“你认为这是什么导致了这种结果？”
“假若占卜师不将此事说出来，他就有可能不会被飞机砸死。”
“这是不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最终导致了预言的发生，明明占卜师的预言是希望改变这个结果，却反而造成了这个结果的出现。”
疯帽子的笑容有着些许深邃的意味。
“简而言之，逆因果。”
白歌说：“你们怀疑这件事可能产生逆因果？”
“只是一种可能性，我不敢断言。”
“这个预言并不是对你的，而是对那位洛神赋。”
“究竟会不会产生逆因果，是看具体情况的，未必是真，未必是假。”
疯帽子眯起眼睛：“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知道全部的预言吗？”
白歌听明白了。
只是不太理解，目光有些诧异。
“不用了。”
“按照你的意思来吧。”
“你能说多少就说多少吧。”
这是疯帽子的善意，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善意，但他接受了。
“好，那我就告诉你三件事。”
疯帽子坐直身体，竖起第一根手指。
“第一件事，游戏造物已经在全球范围内开始活动，这里已经不仅仅只存在玩家、寻常民众了，还有许多游戏造物在暗中行动，它们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正在往临海市聚集，数量有多少我并不确定，一路上我都是这么狩猎过来的，我相信以你的情况，应该也有过遭遇。”
白歌想起了飞机上的杀人事件。
旗袍空姐，不，密室制造者·亚当斯。
“这次的事和这群游戏造物脱不开干系，它们不是人类，却具备同样的知性，来自游戏维度，行动逻辑不明确，但很危险，是群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的造物，有善有恶有中立有混沌，对普通玩家会是比较苛刻的对手，毕竟其中有一定数量的史诗级生物。”
白歌点头，这个消息很重要。
至少他清楚了敌人是谁，不至于做个无头苍蝇。
并且对方都往临海聚集，受到了什么的吸引而来，证明它们有组建成阵营的可能。
“第二件事。”
疯帽子竖起第二根手指。
“真亦假，假亦真。”
“你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
“规避一个事实就将带来另一种结果，你得考虑清楚。”
白歌锁住眉头，这警告听上去很是笼统。
他现在还不太明白，但或许是在暗示别的什么。
“第三件事。”
疯帽子竖起第三根手指。
“记住了，复活币只能在游戏空间内使用。”
“游戏入侵也可以使用，但唯独在现实里不行。”
“我也试图让现实中死亡的玩家或其他人复活，但都无效，你手里一定有复活币，记住，它不是万能的。”
这最后一句话完全打消了白歌内心的庆幸想法。
疯帽子垂下手指说：“你可以去找她了，我也还有别的事要办，不用我给你指路了吧？”
白歌摇头，起身走入雨幕，背影消失在公园里。
三月兔放下手里的零食，砸了咂嘴：“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会输给他了。”
“为什么？”疯帽子回头。
“很简单啊。”三月兔嬉笑着：“明明之前那个故事还有警告的意味，如果占卜师是故意将预言告诉比利时青年，害死他呢？他不会听不懂，只是没有反驳，甚至主动接受了你这几条意义不明的提示。”
“你觉得这很愚蠢吗？”
“不，恰恰是很聪明，他立刻就抓住了重点。”三月兔托着腮帮：“我的语言有一定的命运指向性，但干涉它的人越多，它就越发不稳定，我们已经试验过了，并不是所有人的干涉都有效，有的人对命运预言的干涉力超过寻常人千倍万倍以上。”
“换而言之，曾经打破过预言的人，对命运的干涉力更强，他主动接纳了你提出的建议，而不是全盘接受预言的内容，相当于在得到预言的工序上多了一层你的干涉，这样一来……这个预言的结果会被你们两个曾经打破预言的人同时干涉，实际上做到这一步，原本的预言稳定性已经完全呈现出量子态了，没人能猜到你们会做什么。”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绝不容易，就这简单的一步，很多人都无法跨过去。”疯帽子眯起眼睛：“仅此一点，他就值得敬佩了。”
“所以他很聪明啊。”三月兔说。
“仅仅只是聪明是不够的。”疯帽子说：“还需要疯狂……只有赌徒才敢这么做，赌我到底会不会说实话。”
“你会吗？”
“如果他想要的是全部的预言内容，我不会说。”疯帽子咧嘴一笑：“肯定是谎言。”
“哇，真可怕啊。”三月兔晃着小腿：“明明答应了告诉他预言，出尔反尔太可恶了。”
“我是这么说过，但我没说过要说实话。”疯帽子耍无赖般的说。
三月兔又说：“可惜的是，不论我说的是谎言还是真相，虚假和真实的界限都在那里，他或许救得了洛神赋，但只救得了洛神赋。”
“那可不一定。”疯帽子收敛了冷笑，他起身走出了凉亭，大雨打湿了头发，他说：“休息够了也该走了，这里这么多游戏造物，多狩猎几只再回去吧，那可都是爆装备技能的优秀猎物……”
三月兔撇了撇嘴，眼角窃笑……想帮忙就直说嘛，口是心非的男人……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