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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在古代摆摊卖美食 梨庐浅 10217 2024-09-14 12:01:20

林春燕听的也是大吃一惊, 再想不到这时候竟然会有人拿着私铸的钱来买东西,忙让张大娘把这段时间收的钱都拿出来。

张大娘也是害怕的,从前她手里没有摸过这么几个钱,不像林二婶, 她家有一个亲戚就是因这原因, 最后被官府抓了起来, 他们家就对这铜钱格外在意,特意教了下面的小辈怎么摸。

这么一排查, 真让张大娘发现了几个不对劲的,拿出来之后只骂骂咧咧。

“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 竟然拿了私铸的钱来买东西。”

林春燕把那几枚铜板放在手里仔细的掂量了几下,才稍微感觉出几分差异。

“以后咱们可得小心一些。”林春燕叹气, 把那些私铸的钱放在另一个罐子里,只说这钱不能再动。

又夸奖了三郎,说他生意做得好, 才第一天就卖了这许多。

三郎被夸的重新高兴起来, 把这一路上的见闻都讲了, “等回头我这酥鱼的名声打出去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来买。”

说着说着突然哎呦的一声, “我这还要去收鱼,一会儿晚,那酥鱼做出来就不好吃。”

见他这样活力四射,其他人也终于笑了出来。

“家里还有把称, 只管拿了去用, 帮着三郎一块称了鱼。”

村里面的人听说梨花回来了, 人瘦的不成样子,只差一口气吊着, 让人不由唏嘘起来。

之前菊苗娘巴不得让她去给人当丫鬟,来找赵娘子好多次都没说成,后来还和赵娘子生了龃龉,就是见了面也不说话。

如今看到梨花这样子,心里就是一阵后怕,只念叨他们没这福气,才没让菊苗去受苦。

如今村里的日子也好过,今个张大娘收了葵花花生,明个三郎又来收鱼,人人手里都有几个钱。要是再能去林春燕那里帮工,那才是一步登天的好日子。

梨花不耐烦见这么多人,只在自个屋里躺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让赵娘子去打听一下杏花的情况。

赵娘子见她这个连说话力气都没的样子,只能含着泪为她打听。

“要是知道在哪了,我那治病的银子先别动,怎样也得先把她赎回来。”

梨花总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等梦醒了,她还在王员外家的那个院子里日日打扫,受人欺负。

可即便是一场梦,她也想让杏花能在梦里片刻的安宁。

赵娘子转了一圈回来,只说已经问到下落了,让梨花再等一等,总得过了年才能出去打听。

梨花也不知信没信,倒是没再提这件事情。

再去摆摊的时候,每个铜板林春燕都掂量几下,表面上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来二去,倒真让她看出些门道来。

再想不到,拿了那私铸钱的,竟然是宋书生。

林春燕不知他家情况,只等着张天河来的时候,多问了几句。

“宋秀才吗?”张天河要了一碗面,呼噜呼噜的吃着,“他家的和我一样,都是寒门出身,日常也节俭的,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张天河很奇怪林春燕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林春燕听了几句渐渐的听出了些门道。

这宋书生虽然出身不好,但为人很是豁达爱交友,不管是从前的胡小郎君还是王小郎君,都和他相处的不错。

林桃红小声的问,“会不会是他们家私铸了这些钱来?不然怎么回回都是他拿着这些。”

林春燕觉得宋书生不会这样犯蠢,他已经是秀才,只等着来年秋闱的时候,再去参加乡试,从此才是一步登天。

这要是和私铸的银子扯上关系,怕是前程都要毁了。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这宋书生还总喜欢来咱们摊子上吃东西,次数多了,也是好大一笔钱。”

林春燕也有些为难,可宋书生曾经也帮过他们一二,为人很是仗义,她就趁着这天快收摊的时候,叫住了宋书生。

摊子上已经没了其他人,宋书生也要走,被叫住之后还以为有其他的事,倒是没有不悦的神色。

林春燕只压低了声音,把那铜板的事情说了出来。

边说边观察宋书生的反应。

宋书生先是懵了一下,嘴唇都颤抖起来,指着林春燕手里的银钱,“这这不太可能!”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这是要真的捅出去,他的科举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宋书生只觉得两腿颤颤,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去的,家里人见到他这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姑父呢?”

宋老娘不明所以的回,“自然是在他们自己家,你找他们可是有事?”

宋书生用手搓的搓脸,只觉喉咙干涩不已,刚才那一幕幕回想在他的心间,一时也忘了他是怎么走回来的,有没有让林春燕保密。

他把那几个铜板拿出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这几个钱是我姑父先前给拿过来的。”

宋老爹点了头,“怎么?最近银钱又不凑手,让他们再送些来?”

他是秀才,下面有了免租的田地,姑姑一家就把几亩田都放在了他的名下。因着家里小有资产,这样就节省下来不少,时不时就会拿了钱来接济他们。

宋书生拿的理所当然,他知道以后要是做了官,这些人都能跟着受益,不拿反而生分。

断然没想到,这钱竟然大有问题。

“爹,你去把姑姑姑父叫来,只说我有事要问。”

宋老爹一看宋书成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披了件袄子就往外跑。

宋老娘给他倒了杯水,让他不要着急,慢慢把事情说出来。

宋书生就简单的说了一下,宋老娘越听越害怕,险些从炕上跌下去。

“这天杀的,竟然想害我儿!亏得那小娘子看得出来,只不知她有没有同外人说起!”

如何也在家里坐不住,就要去找林春燕,要求了她,让她保密。

宋书生也没什么力气拦,只说等宋老爹回来了,先问清楚再说,“那小娘子既然悄悄同我说,就没想着声张,且平日里她为人和善,我又与他们有几分交情,这事先不用着急。”

等宋老爹领着人回来了,宋老娘就把大门插上,连屋子的门也不放过,这阵仗倒把谭勇子两口子吓了一大跳。

“嫂子,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要关门?”

宋老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老娘压抑着怒火,把那几个铜板砸在了他们身上,“你们何苦要害我儿!”

宋姑姑一时吓傻了,也顾不上生气,把那几个大钱捡了起来,掂量了几下,脸色也变了。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怎知就是我们拿过来的?”

宋老爹一直盯着谭勇子看,见他眼神飘忽着躲闪,就知道这次是知道,直接一脚踹的过去。

谭勇子扑向了地面,大门牙狠狠的磕在了地上,立刻血流了满嘴,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屋里的众人都没有心思去管,宋老娘指了谭勇子,“你们两口子成日里在一块,这会儿倒是给我装的不知道,我儿要真是不能考举人了,少不得要把你们家也给砸了!”

宋姑姑把谭勇子扶了起来,问了他,“孩儿他爹,这事你知晓不,上次不是说要去换了银子,可是去谁家换的?”

她到现在都不相信谭勇子是故意这样做的,只以为他是被人蒙骗,还让宋老爹别着急,“咱们悄悄的去查一查,定会把那些人给捉住。”

宋老爹嗤了一声,“咱们要是去了,不就让别人知道咱们家拿的那些私铸的钱,回头再告发了我儿,倒是怎么去考试?”

又看向谭勇子,“你当真不知道这件事?”

谭勇子把那一嘴的血抹去,摇摇头说,“我如何能害了大侄子,那几十亩的田还得挂在他的名下才能免了税,害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宋书生回来的路上已经思量过,见谭勇子不肯承认,只让他带着自个儿去平日里换钱的地方,“保不齐就是个窝点,要真是抓住了,也是大功一件。”

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宋书上自个儿心里知道,可谭勇子一听,神色就慌张起来。

“还是我自个儿去吧,侄子要去的话,真被发现了就不好。”

他这慌里慌张的样子,就是宋姑姑也起了疑心,上手拧了他的耳朵,“你且与我说实话,到底是从哪个钱庄里换来的,我大侄子不能去,我却是能去查账的!”

谭勇子没办法,这宋姑姑从前就是个彪悍的性子,生怕她闹到了钱庄,到时候他自个儿吃不了兜着走,只好承认,“那些钱不是从钱庄里换的,是私下里认的一个朋友,说是一角钱能换出一千二百个铜板来。”

比钱庄里整整多出了二百个铜板,谭勇子心里自然愿意。

他其实也猜到了那钱怕是有几分来路不明,可又不是他花用,一心认为不会看出来,倒是能省下一大笔。

宋姑姑天天的往她娘家补贴,谭勇子知道这是为了以后着想,有了这从前相助的情分,以后宋书生真当了官,他们也好跟着飞黄腾达。

可往外拿钱的时候,还是刀割肉一般痛苦。

林春燕再见宋书生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见他神情这样萎靡,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宋书生是特意来感谢林春燕的,“多亏了小娘子提醒,某不知该如何感谢,区区一些谢礼,还请收下。”

林春燕寒暄了几句,也就把那礼物收下来,宋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才算彻底解决。

林桃红探了头过来,见那宋生拿了不少好的东西,尤其还有一些不常见的香料,知道他是用了心,不由眉开眼笑起来。

“也不枉帮他一场。”

孙捕快过来吃饭的时候,就和林春燕提了这段时间,已经传开的私铸钱的事。

“要是有了,可千万先交给官府。”

“那要是交了,还会不会判断锁?”①

孙捕快摇摇头,“这次倒不会。”

后面的话他压低了声音,“这次私铸的钱流通的太广,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用了,要真追究起来,怕一半的人都会被打板子。”

林春燕就把十几个大钱拿出来,“也不知是谁拿了过来买吃食的,还以为就此砸在了手里。”

孙捕快一看有这么多,就笑着说,“我就知你这里怕是不少。”

只这事宋书生是如何解决的,林春燕却打听不出来,只知道他依旧像往常那样,三五不时的就过来吃碗面条,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慌里慌张的模样。

又过了一段日子,听说一伙人偷挖铜山的矿被抓住,牵扯出不少人来,多亏县太爷明辨是非,将这些人都抓了去,才得以平息。

“怕是这县太爷快要升官了。”

林春燕听到有人这样说,赶紧竖起耳朵听起来。

这人却不再往下说,只让林春燕给赶紧下面条,“吃了还得赶路。”

到了腊八节这天,说好是最后一天来摆的,林春燕也没带那些面条,只带了八宝粥来。

不过这时候时下人还是习惯叫七宝五味粥,里面放了核桃柿子栗子,和米一块熬煮,等粥变得浓稠软糯的时候,再关了火。

这样一碗粥盛出来,大口的吃,大口的喝,最是能抚慰人心。

林春燕在这粥里面,又加了红糟,花生,各种豆类,熬了一大锅出来。

金娘子也说只来这一天,明儿个开始,就在家里打扫收拾过年了,瞧他们这粥滚的香甜,先要了一碗来喝。

“听说铜山上那娘娘庙里,今儿个除了发粥之外,还煮了那红糟,你们可要去吃?”

林春燕是头一次知道这红糟,就问金娘子那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也只喝过几次,实在说不上多好喝,听说里面还加了牛乳,竹笋,也只在腊八这一天布施给信徒香客。”

张大娘看林春燕向往,就说让她去求一碗,“尝个味儿也好。”

左右今儿个无事,林春燕就把摊子留给张大娘,和林桃红一块往铜山走。

林桃红懒得动,“还得上山,谁知道爬到什么时候。”

铜山离他们很近,可因为家里没人求子,好多年都没人去过。

林春燕也担心爬不上去,可到了山脚才发现,山并不高,来求上香的信徒不少。

林桃红看到有挑夫可以抬着上山,也想使了几个大钱,去问了才知道上去就要十个铜板。

下来,也要这么多。

林桃红犹豫了一下,十个铜板就能买上好些个花,她虽然如今也有来首饰匣子,里面有不少东西,可谁还嫌首饰多呢?

那挑夫见林桃红穿着打扮都不错,觉得她能拿出那钱,一直游说起来,把她捧得高高的,林桃红原只有三分想坐,如今也变成了九分。

“大姐,要不咱们上去坐了,下来再走着?”

林春燕不想驳了林桃红,没得让她不高兴,偏这时候旁边来了一大娘,说,“两个小娘子可是要去求姻缘?要是那样的话,可得走着上去,才能让娘娘看到诚心。”

一听这个,林春燕立刻拿了钱出来给挑夫,“我们人小没什么力气,怕是走不上去。”

大娘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娘子坐上挑夫的轿子,只能在那里摇头不已。

林春燕坐的这轿子也是两个挑夫来抬,路上难免说了闲话,听说他们是想来吃那红糟,直接就乐了,“那东西难吃的很,都是骗外地的香客过来,咱们白云镇本地的人可都不爱来这里吃。”

“不是听说有牛乳?”

“那一大锅的红糟里面,能挤一点牛乳就不错了,多的是麸的味道。”

林桃红后悔起来,“那金娘子都说了不好吃,想来肯定就是难吃的很,早知就不来了。”

“总得尝一尝。”

林春燕安抚林桃红,突然听到有两个人在那里谈论,“听说那林小娘子的摊子今个就歇了,直到了过年才重新出来,得有月余的时间,可去哪里找那样好吃的?”

“可不是,不过去吃了几次,嘴就被养叼了,再吃别家东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林春燕听了,难免心里高兴。

此时胡小郎君跟着胡相公去参加来赵王家宴请的宴席,看着那一桌桌太上来的精美吃食,只觉得索然无味。

这京城哪里都好,只少了林春燕的手艺,就觉得处处都没来趣味。

赵王来的很晚,坐在下面的九王很是不爽这个哥哥,直接当着众人都面就说起来,“听说五哥新纳了一美妾,来这样迟,可是和那美妾共度良辰,倒把咱们给忘了。”

赵王也不生气,“只是府里有了些其他的事,说起美妾来,还是九弟艳福好,听说院子里都快住满了。”

九王冷笑一声,那白云镇铜山的事,只怕就是赵王搞出来的鬼,又栽赃到他头上。

谁知道这赵王怎么想起来去那偏远的地方,那里也就一铜山有些名气,可开采这么些年,怕也早就见底了。

胡小郎君压根没听上面的人打机锋,听说这是李大娘子的手艺,就夹了一筷子火腿吃起来,味道果然不错,十分的咸香味美。

吃了一口,看到上来一条鱼,又夹了一筷子尝味道。

这鱼的味道比不上那火腿,这是不是凉的原因,略微有一丝土腥气。

胡相公不满他这个样子,咳嗽几声提醒,胡小郎君立时不敢再吃。

那边却有人开口,“这李大娘子的手艺还是这样好,我等也就一年能来吃上这一回,别的地方想寻也寻不到。”

“可惜她轻易不肯收徒,不然也能让那徒弟跟着回府。”

这么一打岔,胡相公倒是不再盯着胡小郎君看,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林春燕到了山顶的寺庙,见果然有僧人在发七宝粥和红糟,只这红糟跟前排队的人很少,林春燕过去要了一碗,那小沙弥激动的舀的满满。

林春燕谢了,端着去了一边尝了一口,就知道为何这边人这样少,果然如同大家所说,红糟味道的确不是很好。

细细品来,里面还放了酒曲,加上那些竹笋,为了讨一个喻意好的彩头,她也硬着头皮喝完了。

林桃红全程皱着鼻子,在心里埋怨小沙弥给舀的太多。

剩下的,林春燕都装到了竹筒里,打算带回去给王英娘和张大娘尝一尝。

说了是最后一天摆摊,卖的又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腊八粥,张大娘以为生意不会好,谁知竟然有不少人过来。

来买粥的人,不少都想尝尝林春燕这里做出来的都是什么味道,更多的却是买那些咸菜豆皮。

“大姐,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事,可是认真的,不知道你考虑好没?”

赵官人买了东西也不着急走,一本正经的和张大娘说起来。

张大娘知道上次梨花的事情,他在中间帮了不小的忙,想着直接撅回去会让人没面子,到底顾念着情分,摆了摆手说,“怎地又提起这话来,倒是让我不敢再见你。”

回头又和林春燕吐槽了半天,“哪里是想真正我当大姐,不过就是借了这名头来咱们家走动,难不成没了这名头,我还能不让他走动了。”

林春燕只捂了嘴笑,催她把红糟喝了。

张大娘抿了一小口,脸就皱起来,“这是什么味儿,也忒难喝了。”

想着明儿个就不用来摆摊了,林春燕心里也是一阵轻松。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也不着急爬出被窝,外面冷呵呵,只等着衣服都被烘热了,才穿好衣服。

打开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听说村里的小河都已经冻上了,只是冰面还有些薄,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叮嘱孩子们不要上去打滑溜。

每年都有不听劝的小孩,落了水受了凉,不是大病一场,就是一命呜呼。

张大娘不知哪里去了,林春燕也没管她,只问王英娘和林桃红,“左右咱们空闲的时间长,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大姐之前说的那个里脊!”

林桃红还记得上次吃的糖醋里脊,林春燕说这里脊能做出好些个好吃的,早就把她眼馋的不行。

“那还得去屠户家买了里脊肉来。”

林春燕也有些馋,林桃红从罐子里拿了几个大钱,已经一溜烟的跑了,“我去买了来。”

隔壁的梨花听着他们屋子这样热闹,有些羡慕的往外张望,赵娘子不让她出门,只说等身子养好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去找林春燕玩。

“他们家可热闹了,时不时就有来买东西的人,有捡橡子果来换橡子残渣的,那些都能用来喂猪喂鸡,狗蛋两个姐姐也在那里帮忙,狗蛋爹还总是去外面给他们找山楂回来,后来我还见挑过几担子柿子过来……”

说的梨花眼睛都亮了,没了之前的那些萎靡不振,“倒恨不得现在就是春天,也好过去同他们说话。”

赵娘子笑了笑,村里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他们家都当做没听见,也从来不把这事同梨花说,只让她安心养身子。

偶尔,村里的几个小娘子会结伴一块来看看梨花,同她说说话,大家都格外盼着春天的到来。

林春燕也送了几回东西过来,见梨花精神头不错,也附和赵娘子的话,说等她养好身子了,让她来家里玩儿。

张大娘想去找柳娘子说话,可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柳娘子,只听说她又上山去了。

“眼看着天就要下雪,怎么又上山去了?”张大娘为柳娘子打抱不平,看韦柔姐也有些不顺眼。

钱娘子却笑,“如今她家那鸡圈可是最干净的地方了,她儿媳妇让她一天打扫两遍,她自个儿的屋子都没收拾的那样勤快。”

钱娘子正把家里的几条鱼收拾好,往三郎那边送,听说鱼能卖上几个铜板,村里好些个人都舍不得吃,只等着卖了钱。

“也不知道你们家的人是怎么长的,个个都想的那么长远。”钱娘子有几分羡慕,“燕娘就不说了,就连三郎也有几分头脑。”

张大娘得意,“三郎也是问了我家燕娘才会做那酥鱼的,说来说去,还是我女儿厉害。”

“是是,谁不羡慕你命好。”

这次却是村里人都这样想,再不是那时候表面附和了,背后看张大娘笑话的时候。

柳娘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上山捡橡子果了,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得操一万个心,还要一直低头找橡子果,不用多长时间她就觉得腰酸脖子酸。

可韦柔姐也有很多理由,柳娘子又说不过她,只能每次都委委屈屈的上山。

这山上,除了她和赵怀子来之外,就很少再见外人。

赵怀子是为了打野味,听说这几天光抓兔子都抓了好几只,他也不拿着兔子去屠户那里换钱,只剥了皮晒好,连皮带肉都一块给林春燕。

皮子的钱,林春燕另外再掏出来,只想做一暖和的兔皮褥子,铺在下面也能暖暖和和。

哪怕家里生了两个火炉,可北风时不时的就会飘到屋里,冻的人实在难受。

赵怀子说,要是抓了那灰鼠,剥了皮做成披风穿在身上,也是暖和的很。

只那东西吃也不好凑成一整张,且大户人家也都喜欢的很,价格不便宜。

柳娘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正嘟囔着,突然间前方的大树下,蹲着一黑黝黝的身影,一动不动,着实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那人也听到了动静,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柳娘子,那神情让柳娘子心里猛然打了个突。

不过更让她惶恐的是,这人她见过。

柳娘子别的本事没有,只一样,这人只要见过一面,她就能记住。好巧不巧,这人柳娘子还真见了一面,就是那日抓贼的时候,被吊在大树下的那两个人之一。

当时听说有热闹看,柳娘子自然不会错过,早早的就过去,后来听说这两个人是贼,进的还是张大娘家,只觉得晦气,看了几眼就走了。

柳娘子的心怦怦地跳着,她听张大娘说过,这些人都被官府抓了起来打了板子,怕是再不敢闹事。

可这洪柱子就蹲在他们在山坡上,就是说心里没鬼,柳娘子也是不信的。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她的冷汗已经下来了,怕洪柱子一时起了歹心,再将她结果,她就是想找地方哭,也没这个福气了。

柳娘子想起刚才碰到的赵怀子,突然灵机一动,嘴里骂骂咧咧依然不停,假装才看到这里蹲了个人,“你这个后生,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要蹲野兔子,我跟你说,别看我家怀子日日能打到兔子,他可是多少年的猎人,来这山上就像来自个家一样,这里除了我们俩,别人也是不敢来的!”

柳娘子说完这话,就朝山上大喊了几声,“怀子,你快下来,这里有个人也和咱们一样,想套兔子呢!”

山上很安静,柳娘子又使了毕生的力气,她这一喊了,那边真的就传来了回话,“什么?要套兔子?”

柳娘子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不见那洪柱子的身影。

她吓得连筐子也不要,直接就往山下跑,好在这段日子天天上山,路是走惯的,倒真叫她跑了下来,一路气喘吁吁的去拍了林春燕家的门。

“是谁?”林春燕提高了声音问,“可是要来买东西?”

“是我,你们柳大娘!”

柳娘子只觉得双腿颤颤,到现在软的都有些走不动道,等打开了大门,她才觉得气能喘匀了。

院子里传来阵阵肉香,若是以往,柳娘子不定要如何想吃,可如今哪里顾得上。

林春燕刚把腌制好的里脊肉下了锅,就见柳娘子闯了进来,好不狼狈,知道定然是出了事。

“大娘你这是怎么了?”林桃红好奇的问,那模样和张大娘八卦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柳娘子也顾不得那么多,“出大事了!刚才我在山上,看见了那贼人,就是被你们吊在树上的那一个!”

哐当一声,林春燕手里的盆掉在了地上,柳娘子又把那话重复了一遍,“千真万确,我是再不能看错的,得亏了我机灵,赵怀子又在山上,答应了我一句,才把这人吓走!”

林春燕已经知道在山上蹲守他们的人定然是那洪柱子,那被竹签扎穿了腿的兄弟两个,一个腿已经废了,一个流放到三百里外,只恐如今还没走到地方。

也就那个洪柱子,因着没进他们家,只被打了十几个板子就被放了出来。

怕是心里因此记恨上了。

洪柱子也没想到,才来蹲守第一天,就被人给撞破了,心里只觉晦气,可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弃,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山上。

他觉得那婆娘看起来不像是个说谎的,指不定就是真的上山打野味,怕他把兔子给套走了。

那被竹签扎到腿上的两个兄弟一家只这两个劳动力,一个从此腿废了,一个流放三五年才能回来,这家人只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非说是他挑拨的。

洪柱子自然不会承认,可村里面家家户户知根知底,大家伙一想也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洪柱子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

洪柱子彻底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不觉得自个儿有错,只埋怨那兄弟两个办事不利,又觉得林春燕是罪魁祸首,左右冬天无事,他也不想再在家里听人指指点点,就翻了一座山来到他们这边打算蹲蹲点。

赵怀子听了柳娘子那一声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她是遇到危险,也就不去套兔子,顺着声音走了一圈,都没发现人。

下了山还奇怪,想着去林春燕家问问,就见他们家已经来了很多人。

他被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了?”

别是那柳娘子真的掉到了山沟里?

林春燕看到他来,忙上前拜托他,“怀子叔,怕是还得麻烦你上趟山,咱们村也就你对山上比较熟,找起人来也方便。”

那边林二叔二郎都拿了棍子,三郎还牵了小黑和大黄,一副一定要把人找到的模样。

赵怀子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头说,“刚才我听到了柳娘子的声音,应了她一声,找过去的时候只看见筐子在地上,没看到其他的痕迹,怕是人早跑了。”

“那也得在上山转几圈。”林二叔十分不放心,“没想到这贼人竟然还敢来,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亏得叫柳娘子碰上了。”

“那倒也不至于。”赵怀子宽慰他们,“只要不出家门,或者落单了,就如今这家里这么多陷阱,那贼人也是不敢进来的。”

“可大过年的,谁想成日里提心吊胆。”张大娘气的不行,“一定要把那贼人抓住,打他个十几二十个板子,让他从此害怕了,再不敢来才是。”

林春燕原想着让柳娘子在上趟山,带着他们领到地方,可既然赵怀子知道在哪里,也就不用再麻烦她。

柳娘子这时候还害怕的不行,被匆匆赶回来的张大娘扶到屋里,只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林春燕没跟着上山,她频频向外踮着脚尖,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只盼着两边都赶紧有人来。

林桃红跟着李有福一块儿去镇上找镖局的那几个兄弟,林春燕想着也许他们有办法,上次大牛的事情,也是多亏了镖局的几个兄弟才解决的。

林二叔他们先回来,一个个都有些垂头丧气,跟着赵怀子在山上绕了一大圈,果然就没再见那洪柱子,只不知跑哪里去了。

“这孙子应该才来蹲点。” 赵怀子和他们分析,“之前的时候,我为了套兔子,弄了好几个陷阱,在山上转了好几圈,也都没发现这人。”

柳娘子也接话,“是呢,我也天天的往山上跑,这几处捡橡子果的地方都是去熟的,这人要是总蹲点的话,总得吃喝拉撒,可山上也没新鲜的屎……”

屋内一时有些安静,柳娘子还在那里分析,最后一拍大腿,“这鳖孙铁定是刚来,和我打了一个照面,直接被吓跑了!”

见她又恢复如初,林春燕也松了一口气,只把大家伙客客气气的送回去,还说改日定要请他们吃饭。

“这倒不用,只你们几个在这里住着,到底让人不放心,左右也不用摆摊了,不若跟着我们回村里住?”

林春燕想了想,“待会儿看镖局的那几个兄弟来了如何说,红娘和有福哥已经去请人了。”

“也好,那些镖局的兄弟到底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转悠的地方肯定比咱们深,指不定就能找到那贼人。”

林春燕只恨不得马上就把那洪柱子给抓住,又暗自后悔自个儿的道德标准太高了,没有早些处理了,谁能想到还真的会来报复。

且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林春燕心里不安,往外张望了一会儿,总算见林桃红和李有福从镇上回来。

后面跟着镖局的几个兄弟,不仅林春燕松了一口气,就连张大娘见的大壮,也哎哟了几声。

“大壮兄弟,你们可算是来了,那贼人就在我们后头的山上,也不知躲哪里去了!这让我们如何安心。”

大壮大手一挥,“大娘你们且放心,我们几个兄弟再往山上走一圈,这人怕也是鸡贼的很,大张旗鼓的去搜查,反而不容易找到他。怕见人都下来了,指不定就自个儿会回来。”

林春燕说了一些感激的话,“自然不会让兄弟们白跑,不管找没找到这人,我们定然会重金酬谢。”

虎子在一旁嘿嘿的笑了几声,“小娘子,重金酬谢倒是不用,只做了些吃食给我们兄弟,保证天天有人来给你上山抓贼。”

赵四也在那里附和,气氛比之前好了不少,林春燕张望了几下,没看到孙安元来,就多问了几句。

“我们镖头啊,他去隔壁镇上有事,已经走了有两日,估摸着快回来了。”

大壮拍胸脯让林春燕放心,“虽然我们几个的功夫都不如镖头好,可抓个那小贼还是能的。”

几个人也不多废话,悄无声息的就上了山。

张大娘进屋给菩萨上了炷香,开始阿弥陀佛的念着,只求菩萨保佑,能把那贼人赶快抓住。

林春燕也无心做饭,一会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下,一会儿又在门口徘徊。一想到若不是柳娘子恰好撞到了,真被那洪柱子盯上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她就后怕。

家里就他们几个女娘,再招男人来那也是不现实的,林春燕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才决定挖个地窖出来。

“若是真的有了事,咱们几个就躲到地窖里,任是谁也找不到咱们。”

张大娘一听又要挖坑,就不大乐意,“这大冬天的,地不知道有多难挖,等那贼人抓住了,也就没这些个事。”

林春燕没和张大娘继续歪缠,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该在哪里挖坑比较合适。

最好就在他们房间内,到时候姐能快速的跑到地窖里,这地窖里面需再准备些粮食,再准备个其他的出口更好。

盘算起这个,倒不觉得时间难熬。

听到有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林春燕赶紧跑出来,就见孙安元正翻身下马,身上沾了不少尘土和积雪溅出来的泥点,可见是急匆匆的赶来。

“大壮他们呢?”孙安元也不和林春燕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那贼人可有消息?”

林春燕摇头,“大壮哥他们已经上山了快半个时辰,这时候还没下来,先前我二叔他们也去山上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那贼人。”

孙安元点了头,有些歉意的看着林春燕,“说来还是我疏忽大意,只觉得这洪柱子没那胆量,差点酿成大错。”

林春燕知道,这事和孙安元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开了上帝视角,哪里知道这洪柱子会起了这样的歹念。

孙安元也不多废话,把马丢下直接就上了山。

柳娘子回了家就发起了高热,村里人有不少都听说了山上有了贼的消息,韦柔姐也有几分后怕,低眉顺眼的在一旁给柳娘子端茶倒水。

柳娘子只觉扬眉吐气,身上只有三分的不舒坦也要装成十分,在那里哎哟了好几次,“亏得我命大,不然今个才回来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见韦柔姐不吭声,柳娘子就说,“我看以后还是别再上山捡那橡子果了,谁知道会遇到什么,这次是我命好,下次呢?”

韦柔姐也不好在这时候说出什么鸡没了吃食的话,见自家公公这时候才从外面姗姗来迟的回来,只觉得日子都没了奔头,垂头丧气的坐在一旁。

柳娘子很是奇怪,“你这去哪里了,半天的功夫还不见你人影,刚才我都差点没命,你不知道多惊险……”

柳娘子又把刚才经历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上一遍,可韦柔姐只觉得自个儿的公公反应有些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韦柔姐的心脏砰砰的乱跳起来,彭老爹的衣裳分明是胡乱穿上的,领子还在里面窝着,和早上走的时候,分明是两个模样。

她不喜欢人邋遢,不好直接对公公的穿着指指点点,只让彭平安去帮着彭老爹整理过,出门的时候还多看了几眼,见穿着体体面面的,才松了一口气。

哪里能想到,回来的时候就变了这样子。

柳娘子还在那里唾沫横飞地说着她是怎样惊险的逃生,韦柔姐看了,只觉唏嘘不已。

孙安元上了山,很快就和大壮他们汇合,大壮跟着赵怀子转了一大圈,竟然也一无所获,只觉得奇怪。

“这洪柱子怕也不简单,像是常年在山上生活过的。”

孙安元想了想,就让他们一小队的人去村里看看,那洪柱子有没有回家,或是要往其他地方跑了。

他则和大壮几个人继续在山上转,只不走赵怀子常走惯的那几条路,反而挑了没人去的小路走。

赵怀子也看出来了这洪柱子不简单,也为柳娘子捏了一把汗,这洪柱子怕只是一时被蒙蔽了,以为柳娘子是真的和他一块儿上山,怕动了手不好逃脱,这才让柳娘子捡回一条命来。

眼见着天快黑了,山上的人都还没回来,张大娘也不在菩萨跟前念经,出来张望几眼,就在林春燕已经选好了工具。

“哎哟,你们还真的要挖坑啊!”

“不是挖坑,是要挖地窖!”林桃红听了林春燕方才规划的,那地窖就像是另外一个屋子似的,修建的隐蔽一些,就是再有十个八个人来,他们也是不怕的。

“费那劲做什么,咱们家不是就有一地窖。”

“那地窖在院子里,且好多人都知道,往那里面跑,不就是瓮中捉鳖。”

张大娘说不过林春燕,只得闭了嘴,“也不知山上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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