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姐,小暮还没回来吗?”
霍予安单手抱着岁岁从楼上下来,张望一圈除了满屋子飘香的饭菜味之外,空荡荡的楼下大厅,就连简暮平时回到家喜欢坐的一楼客厅里那张按摩椅上也不见那个面露疲态,但清瘦漂亮的omega的身影,霍予安的眉心拧了拧。
“小暮和我说,他晚上要在公司多加一会儿班,晚点回来。”小林阿姨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我帮他留出一份饭菜,让他回家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他热热。”
岁岁下了楼,见到满地乱爬的小龙猫就挪不开眼了,霍予安便把他放回到地面上,视线在他后颈的纱布和由于缝针,不得不被剃秃了一块的发根掠过。
捏了捏孩子的脸,柔声叮嘱:“坐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碰到你扭伤的脚,有什么需要,喊爸爸和小林阿姨过来帮你。”
岁岁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就待不住,和简暮撒娇闹着要出院。
这孩子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要住院,他的爸爸从他出生之后也是三天两头进医院。医院成了岁岁心中与不好的记忆挂钩的代名词,因为会让他的爸爸和他受苦。
好在他的伤倒是没有大碍,后颈的伤口自然愈合,一个星期看情况拆线,扭伤的脚开了跌打损伤药,差不多一个月能好。因此从昨天开始,岁岁就从医院回了家里。
听到岁岁软绵绵地说了一声“好”,便从茶几上拿来简睿放在那里的冻干胡萝卜条逗龙猫,霍予安起身,到厨房里。
小林阿姨还在忙活着晚饭,砂锅里在炖着,锅里在炒着,她还手不停歇地熟练地切菜,切出来的胡萝卜丝又细长又均匀。
“锅里在做什么?好香。”霍予安拿起锅铲帮忙翻炒,“小林姐,我来炒吧,你切了菜就出去陪岁岁。”
“这是咸蛋黄炒炸虾,岁岁很爱吃的,砂锅里面是冬瓜焖鸭,都对岁岁的伤口好。”小林阿姨切菜的刀子顿了顿,诧异道:“你会做饭呀?”
“当然。”霍予安得意地扬眉,“就小暮那只会煮清水面的手艺,嘴巴又那么挑,不爱点外卖,在京都读大学期间,如果不是我,每次放假回来你能看到白白胖胖的小暮吗!”
原来是大学同学。
小林阿姨慈和的眸光中划过一丝诧异,她又问了霍予安几句他们大学时候发生的事情,得到了许多不曾知晓,让她眉开眼笑的趣事。
原来小暮在她看不到的时候,在这个alpha面前是如此生动活泼。
小林阿姨把小暮从小养到大,自诩不要脸,把自己当小暮半个妈,相处了几天,霍予安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对孩子无微不至,对小暮贴心照顾,性格开朗大方,她对这个儿婿是越看越满意。
切完了菜,小林阿姨洗了洗手擦干,要回客厅陪岁岁,霍予安感觉炒虾差不多了,关了燃气翻消毒柜问:“小林姐,保温饭盒放在哪里?”
“在最下层,饭盒便当盒都在那里。保温袋在头顶左数第三个壁橱里。”小林阿姨问,“你要送饭去公司吗?”
霍予安从最下层消毒柜里找出一个大小合适的便当盒,然后又从壁橱里找到一个卡通的棕色卡皮巴拉保温袋,点头:“去公司和小暮一起吃。”
小林阿姨藏不住眼角的笑意,心说头一次见这么粘人的alpha。
她去客厅里陪岁岁,不一会儿,厨房里传出滋滋的炒菜声。
在小林阿姨第三次从茶几上帮岁岁拿新鲜的葡萄投喂龙猫时,别墅的门铃响了,小林阿姨起身去开门。
是小区里配送快递的工作人员,递给小林阿姨一个快递箱,不大,但抱在手里很有分量。
小林阿姨关上门,念出快递单上的署名:“钮祜禄·安妃回宫……?”
厨房方向炒菜的滋啦声顿了顿,旋即从里面跑出来一阵风一样的身影,在小林阿姨面前停住,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快递箱。
“我的,是我的……”霍予安面色薄红,尴尬地捂住写有“钮祜禄·安妃回宫”的快递单面。
在小林阿姨暗含疑惑的揣测的打量中,霍予安一把撕下了箱子上的快递单,就差直接吃下去。他把快递单塞在口袋里,打算一会儿让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进下水道,心想还是把收件人改成正常名字好了。
这种东西年轻人自己玩玩是情趣,但被其他人,特别是老一辈的人撞见,那可太费脚趾了。
锅里还有菜在烧,霍予安把箱子放在了客厅就回了厨房,等到把所有饭菜备齐,整整齐齐收纳进保温袋里,他才拎着保温袋回到客厅,放在茶几上,从茶几下柜子里找到岁岁做手工用的儿童圆头剪刀,打开快递箱。
见他从箱子里拿出一顶小头盔,以及一把小电驴儿童座椅,小林阿姨的眼睛差点要从眼眶里跑出来,岁岁“哇呜”地从霍予安手中接过来头盔,戴在脑袋上。
大眼睛亮晶晶:“哇!给我刚刚好!”
霍予安挑着岁岁尖俏的下巴端详,满意点头:“不错,形状和大小都合适。”
小林阿姨弱弱出声:“小安,你买这个做什么?”
这孩子看上去挺正经,该不会还玩鬼火吧?而且还给小孩买头盔?这是要带小孩一起去坐鬼火吗?!小林阿姨可万万不答应啊!
“骑车带岁岁去公司找简暮啊。”霍予安理所当然地说。
小林阿姨警惕地试探问:“什么车?”她已经做好等得到霍予安回答“摩托车”后抱起岁岁扭头就走的准备。
霍予安指着大门方向:“小电驴啊,停在别墅大门外粉红色那辆,是我的。”
蓄势待发的小林阿姨猛地错愕且僵硬:“……?”
门口那辆粉色小电驴?
她还以为是隔壁谁家新来的住家保姆找错了门,把车停到他们家门口来了。
霍予安骄傲地强调:“是不是特别好看特别可爱?那是简暮买给我的,小林姐你不要太羡慕哦。”
小林阿姨:“……………”
其实她并没有特别羡慕。
而且想不通简暮这么一个低调内敛的人,竟然会一夜之间审美、品味、格调统统大降级,给霍予安买那样少女心到冒泡的车,而且还是小电驴???
果然恋爱会让omega变年轻吗?
霍予安自然不知道他在无知无觉中害了简暮的风评,把儿童座椅按照说明书上的指示安装在车前的踏板上。
从满脸一言难尽的小林阿姨手中接过岁岁,把孩子稳妥地塞进座椅里,便跨上了车,让岁岁和小林阿姨道一声“再见”,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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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我爸从会场里出来,那脸色有多精彩哈哈哈,又愤怒又惊讶又像被馅饼砸了一脸,最后还是感觉气得不行,抓着我打了一顿,说我乱来,这老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后面竞选还顺利吗?我忙着其他事情,没有空看竞选的直播。”
“简直不能太顺利了,邵信达倒台,剩下的候选人资历都比不过我爸,我感觉我爸后来上台念发言稿都不走心——这老头心理素质不行,容易飘。”
温白感叹:“简暮,这件事说起来还要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爸哪能那么容易坐上那个位置?等我爸那边升职的事情忙活完了,我让他飞安海一趟,让他给你敬一杯酒,不对,敬酒怎么够,给你磕一个都成!”
“太夸张了。”简暮莞尔,往对面被温白一口闷喝光了的茶杯里又添一些茶水,“这么快就回安海,今后几天你爸那边没有宴会吗?你缺席没关系吗?”
“你这些情调和品味真是中看不中用,别说这指甲盖大小的茶杯了,就算把你那巴掌大的茶壶给我一口闷,也解不了我的渴。”温白拿起茶杯再次一饮而尽。
“这不是解渴用的。”简暮从抽屉里拿出一瓶上次岁岁来公司玩时带来的还没开封就被他收起来的可乐,递到温白面前,继续低头摆弄他的茶具。
“谢了。”温白修长的手指单手开罐,仰头一口气喝了小半瓶,才感觉落地风尘仆仆赶来陇峯的疲惫感减轻了些许。
“我都缺席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几场宴会。”温白无所谓耸了耸肩,“我待在京都,只会多碍老头几天眼而已,况且上头还有我哥顶着撑门面呢,轮不到我出去光宗耀祖抛头露面。”
既然他这么说了,简暮也无话可说。
温白问他晚饭吃什么,简暮看一眼时间,想到家里还有人等他,毫不留情拒绝了温白一起出去吃公司对面麻辣烫的邀请。
“不健康,而且它环境不好。”简暮点评。
温白直为那家麻辣烫喊冤:“那家店每天地都要拖五六次,桌子都拿消毒水擦,你给我列举一下,它到底哪里脏到你说的‘环境不好’的地步了?”
简暮冷着脸干脆利落:“反正就是不去。”
“油盐不进,吃不了细糠。”温白直摇头。
走廊里从远而近传来脚步声,温白诧异回过头:“哪个劳模这个点了还没下班?最近公司除了城南项目需要公关部忙活,还有其他特别紧急棘手的项目吗?”
况且温白上楼时,看到公关部那层的灯已经灭了,整栋楼只剩一楼大堂和顶楼简暮办公室亮着灯。
简暮摇了摇头:“没有。”
脚步声在简暮办公室门口停止,下一秒,门被拧开。
霍予安那洪亮的嗓门与此同时响起:“小暮,饿了没,我和岁岁来给你带饭……了。”
霍予安笑脸僵硬一秒,旋即面无表情与坐在简暮办公桌对面的温白对视,缓缓危险地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