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姌死死瞪着钱邵哲。
“邵超耀,是你亲儿子?”她一字一顿地问,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开槽的刑具利刃,割在她心上,把她扎得鲜血淋漓。
比起伤痛,邵姌更觉得可笑。
虽然不多,但她也多多少少爱过钱邵哲,感激这个alpha不计较她狼狈的名声,把她视作珍宝,以她姓冠他名,与她在一起。
她无法生育,他自断血脉选择结扎,与她领养一个小孩,视作亲生骨肉,共同抚养孩子长大。
邵姌以为这世界上只有钱邵哲不会背叛她。
哪想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图谋不轨。
他有未婚的原配妻子。
与原配妻子有一个儿子。
他把他的亲生儿子以领养的名义抱来她面前,让她当成亲生孩子,用最好的东西供养长大。
他要用儿子来图谋她的一切。
而他的原配则早早进了她家大门,在她眼皮子底下,与钱邵哲苟且了这么多年。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假的。
在熊荷开口喊名字之前,钱邵哲就有了动作。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他确确实实已经结扎,这辈子只有邵超耀一个儿子,所以无论邵超耀犯了什么错,他都能当做无事发生。
他忍着身下的剧痛,心疼地去看邵超耀。
紧接着起身,满身戾气地朝邵姌迅速走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在邵姌的脸上挥了一个耳光。
声音清脆响亮,比方才熊荷吃痛的叫喊声更具穿透力,响彻大半个枫林公馆。
“你最好祈祷小耀没事,不然我直接打死你。”
“对,熊荷是我老婆,小耀是我亲生儿子,我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的。这些我统统都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
“之前你还能让我生不如死,但现在你就一个丧家之犬,还是保住自己先吧!——还瞪我?我早就想和你说,你整的丑死了,再瞪?过会儿要去医院里面安装眼珠子!”
“我骗你怎么了?难倒你就干净吗?结婚这么多年,你在外面鬼混得多过分,往我头上戴了多少绿帽子,你自己心底清楚,你就一公交车,我和你半斤八两,好歹我还干净。提醒我了,过会儿要带着熊荷去医院检查身体,免得被你传染不干不净的毛病。”
“今天没把你打死是我心善,下次再见到你,我非把你弄死,恶心的脏女人。对了,你是不是要被抓走了?那么下回再见你是不是要去探监了?哈,活该。”
从前在邵家,被邵信达和巩虹看不起,被邵姌当成奴才呼来喝去,现在邵家倒台,钱邵哲一吐为快,心中郁结总算消散些许。
没有想到过向来任打任骂的窝囊老公有朝一日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邵姌一时之间脑子差点转不过来。
骆驼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邵姌彻底失去了理智,发了疯地朝钱邵哲扑过去。
然而早有准备、无所顾忌的alpha没有再对她手下留情,三两下把她放倒,按在地上打,扇她巴掌。
邵姌哭着嚎着,叫天天不应。
绝望地躺在硌人的石子路面上,头皮和后背被磨蹭得火辣辣地疼,经受着钱邵哲的殴打。
邵姌哭喊着睁开眼,试图找人求助,可路上没有一个人,往上看,楼房内的住户都只是看客,她看到的只有满目冷漠。
万万没想到,最后把她救出来的竟然是警察。
“那里!树林里面那几个人!你们在做什么!”几个身着便装的男女快步跑过来,用力拉开钱邵哲。
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的女人跑过来扶起鼻青脸肿的邵姌。
熊荷见状不对,强行从地上拉起还在装模作样捂着肚子,给钱邵哲的怒意烈火添柴的邵超耀,母子二人作势要跑,其中一个便衣立刻眼尖地拦下他们。
“是不是一伙的?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许走!”
便衣出示证件,钱邵哲认出这些人是货真价实的警察,瞬间清醒过来了。
他腆着脸解释:“家庭纠纷,家庭内部矛盾,那是我老婆……”
“家庭纠纷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这是故意伤人!”便衣丝毫不留情面,目光在两个女人之间兜了一圈,就大致清楚他们之间的纠纷,“证件都拿出来!”
钱邵哲和熊荷乖乖递上证件。
女便衣还在安慰抽抽噎噎的邵姌,她原本漂亮得体的小洋裙已经被磨破扯破了,狼狈不堪,衣不蔽体。
女警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缓声安慰:“不要怕,我们是警察,有我们在,他不敢打你。”
感受到邵姌的身躯更加颤抖,女警厌恶地瞪了那个家暴男一眼,把邵姌护得更紧了:“你叫什么名字?你需要调解吗?”
立在她身旁的另一个便衣对她说说:“队长,这里简单处理一下,别忘了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不要被邵姌逃了。”
女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受到她怀里的邵姌抖成了糠筛。
女警:“?”
正在接受批评的钱邵哲听到那个便衣说的话,登时一机灵,扒开站在他身前对他喋喋不休还挡他视线的警察,指着邵姌大声指认。
“她就是邵姌!她就是邵信达的女儿,就是你们要抓的人!货真价实!”
“什么?”警察齐齐惊了惊。
身份败露,邵姌推开护着她的女便衣就要跑。她跑了还不忘装满她未来全部家当的行李箱,踩着高跟鞋,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行李箱奔去。
然而刚摸到了行李箱的拉杆,她就被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拔腿飞奔过来的警察抓住了手腕,反扣到身后。
女警掰着她被打得肿胀的脸,掐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终于从这张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还真是邵姌。”
女队长掏出银镯子,把邵姌双手反铐到她身后:“邵姌,我们以聚|众|淫|乱等罪名发起对你的逮捕,现在把你扭送回局里接受调查。”
“找到了!在那里!”
围在枫树林中的众人听到不远处一声呼喊,不约而同扭过头,只见一大群记者模样的人,举着话筒,扛着长枪短炮,像是丧尸围城一般蜂拥而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手铐?这些人是警察吗?”
“邵姌被逮捕了?”
“太好了,第一手大新闻,这次稿子肯定能爆!”
闪光灯从四面八方闪烁,哪怕是青天白日也显得刺目。
警察们想起出行动时上头的吩咐,也没有和记者过多计较,只是走流程一样警告他们:“警察办案,都安静点,不要妨碍公务!”
举着话筒的记者们立刻乖乖噤声,照相机照样在邵姌、钱邵哲、熊荷和邵超耀脸上闪烁不停。
把警察们的注意力转移给邵姌后,钱邵哲三人还是没能逃脱成功,被一开始就一直批评教育他的警察看得牢牢的。
警队队长注意到邵姌格外重视她的行李箱,拧眉:“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邵姌下意识说:“没有,是我的衣服……”
但警察没有那么好糊弄。
发现她就是最近臭名昭著的安海父女档之中的邵姌后,女队长再也没和她客气了。
“知道自己要被抓,拎着箱子想逃跑啊?”见邵姌着急忙慌解释,队长心生疑窦:“你箱子里面最好只有衣服。”
她亲自上前,放倒行李箱,拉开拉链。
连着拉杆的那扇箱子放的全都是正常的衣服和饰品,但是被队长掀开的那扇箱子在被她抬起来时,里面发出物体碰撞的叮咚响。
队长拉开那扇箱子的拉链。
全场哗然。
日头正烈,阳光明媚,所有人差点被箱子里折射出的金光闪瞎了眼。
邵姌面如土色,事情败露,她像被扒光了一样晾晒于阳光底下。她知道自己除非插翅逃跑,不然这辈子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队长及时拉回了拉链,挽救了众人的眼睛,虽然他们更觉得这闪瞎眼的金光更加倾向于在洗涤净化他们的灵魂。
毕竟这辈子没见见过这么多金条啊!
满箱子都是金条,这至少几十斤吧,这可是几千万啊!!
怪不得哪怕被警察盯上了,邵姌也不忘拿上她的箱子!!!
队长深深看了邵姌一眼,手一挥:“带走!”
她扭头看钱邵哲和熊荷,以及邵超耀,向盯着他们的警员吩咐:“一块儿带走,马上启程回局里开展审讯和调查。”
眼看着人要被带走了,记者们马上抓住最后的机会,把话筒戳上去。
“邵姌,你对你父亲贪污受贿、故意杀人的罪行有什么看法?”
“钱邵哲,这个女人是破坏你和邵姌婚姻的第三者吗?”
“钱邵哲,网上直播了你们这场争执,请问邵超耀是你和这个女士所生吗?”
……
等到警察押着他们上了车,拍下最后一串车尾气,记者们还在意犹未尽地议论纷纷。
“这小区的住户对这家子的直播你们看了吗?太精彩了!”
“啊?什么直播?没看到啊。”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的?”
“我们报社收到匿名件,说钱邵哲在枫林公馆有一套房产,说想拿到关于邵信达一家的新闻,可以来这里蹲蹲看。”
“巧了,我杂志也是!本来收到的消息里只有钱邵哲和他的小三,和邵超耀住在这里,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门口那保安竟然也没为难我,直接进来了。没想到竟然还抓到邵姌,意外收获,这次奖金稳了!”
-
邵姌这一趟进去,再也没法出来。
由于殴打他人,钱邵哲也写了检讨,被罚了款,还被拘留了五天。
五天后再次重见天日,钱邵哲躲躲藏藏地从看守所出来,满脸阴沉地回到家。
熊荷正在给邵超耀做他想吃的奶油蛋糕,见钱邵哲回来,只是冷漠地瞥一眼玄关,紧接着继续低头往蛋糕上涂抹奶油。
向来温柔卑微,不敢在他面前抬起头的熊荷再也没把他放在眼底,钱邵哲郁结,但也没有资本再和熊荷豪横。
他从桌上拿了邵超耀的平板,打开微博,在搜索框中输入自己名字。
下一秒就把平板倒扣回桌上,“砰”地闷响。
熊荷从厨房里跑出来,看一眼就发火了:“你还给我乱砸!再砸东西,你给我滚出去!”说完就接着回去挤奶油。
钱邵哲此刻没工夫计较她的恶声恶气。
一点不出他所料,坏事传千里,那一天竟然不知道哪栋哪户中有一个正在直播的网红,把他们当时的争执全网直播,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惹出的那些破事。
他彻底身败名裂了。
钱邵哲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重新解锁平板,他本来想看看有没有邵姌的消息,但微博闪退了一下,他只好重新进去一次。
微博首页,宽大的平板屏幕跳出两条热门推送。
一条是霍予安拿下国际大牌代言的官宣。
一条是安海时事,陇峯集团重新拿回城南经开区项目,不日开工。
钱邵哲的脸部肌肉线条猛地绷得死紧,牙关发出嘎吱的声响。
他扔下平板去厨房。
“之前录节目时,有一天晚上我发给你的一个录音文件,你有没有存起来?”
熊荷迷茫地点头:“存了,怎么了?”
存了就好。
他的手机砸碎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直接从中岛台上拿来熊荷的手机解锁,拨通一个号码。
“苟哥,我钱邵哲,我手头有一个料,我开价两百万,你买不买?”
“这么高的价格,自然是物超所值,内容是当今顶流插足富豪婚姻……”
挂断电话,钱邵哲提前感受到大仇得报的畅快,抑制不住地勾起嘴角。
他之所以发生这些事情,百分百是霍予安和简暮在背后操纵一切,顺水推舟。
凭什么他如今过得人人喊打,而霍予安和简暮可以逍遥自在?
那天晚上在实验楼里,简暮以为把录音删完了,可钱邵哲还多留了一手。
简暮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提前一步把录音发给了熊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