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克雷恩昨夜异常丰富的精力让芙伊有些疲惫过度,他在这个早晨非常少见的成为了先起床的那个。他看了一眼身边睡的正香的少女,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小心的跳下了床。
拜托给芙伊的事情果然从不会让他失望,昨天还需要非凡想象力才能联系到弓这种武器的木料,已经变成了有模有样的木弓,弓弦还是很早就积攒下来的那根鹿筋的一段绷成,因为放的时间太久,韧度不足以拉得太满,不过总算是能射出箭去了。
箭袋里塞着十几根削尖的木棍,只有三根带着鸟毛做成的尾羽,其余的喊它们是箭恐怕这几根木棍自己都不好意思答应。
但这已经是可以让克雷恩感到满足的装备,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从树屋下到地面,舒展了身体深吸了一口迷雾森林里特有的湿润空气,开始做每天早晨例行的简单锻炼。
从很小就开始的漫长坚持给予了他应该称得上强壮的身体,不过至今还没有和什么东西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让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么程度。
去镇子的时候他偷偷打量过那些膀大腰圆的人类自警团成员,对方胳膊肌肉的直径让他十分沮丧,他无法想象自己锻炼成那副身材的样子,只好安慰自己精灵天生就是修长苗条,就像豹子再锻炼爪子也不会比熊粗。
抓着树屋的地板向上牵引身体的时候,克雷恩感觉到力量的运用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过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错觉还是成年礼的效果。
按说成年礼是不该有这么多附加作用的,难道一不小心抽到了大礼包?克雷恩一边做着早就不需要思索的锻炼动作,一边享受着胡思乱想的快感。其实如果不是弓手这个梦想的优先级太高,他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吟游诗人这个浪漫的目标。
说起来……什么时候自己变得那么想要成为伟大的弓手了呢?克雷恩一边深蹲锻炼着腿部的肌肉,一边冒出了这个奇妙的想法。
纯粹是为了保护别人,优雅的精灵剑士明显是更好的选择,拿着柔韧尖锐的细剑,灵活的移动着身体,催动斗气用眼花缭乱的剑技保护着身边的人,比起总是需要拉开距离抽空射一箭的弓手显然更潇洒帅气。
克雷恩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奇怪,可以选择的目标明明有很多,他却对其他的路由心底感到不屑一顾。
就像他生下的时候命运天使就擅自安排了他这辈子只可以向着弓手努力一样。
嘛……也没什么不好,有目标的人生总归是好的,目标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重要。克雷恩很快就把思绪换到了其他地方,用这样的想法对这个疑问做了终结。
“克雷恩,都是你,害得我起晚了呢。”树上传来了芙伊略带沙哑的声音。
应该是昨晚对嗓子的消耗太大了,克雷恩忍不住笑了起来,能让身边的女孩喜悦到发出那样的声音,对任何成年男性来说都是值得自豪的事情。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芙伊立刻就明白了他在笑什么,“喂喂,你再笑我,今晚我就赶你去顶台上睡觉,禁欲一周……啊不,一年。”
克雷恩立刻干脆的做出了求饶的表情,然后大笑着接住了从树屋上跳下来的芙伊,两人一起倒在柔软的泥土上,嘴唇带着晨露的味道轻柔的贴合在一起。
半晌,芙伊才轻轻地推开他,把头发往后拨了拨,娇喘着说:“好了,咱们该出发了,再晚一些,那边就很危险了。”
练习的那片空地是附近的几块湿地之一,因为离边缘有人活动的区域较远,到正午左右的时候,会有附近的野兽去补充水分,作为只有“那样”的木弓和“那样”的箭矢的、连见习都算不上的弓手,克雷恩自然只会选择安静的早晨和傍晚过去。
虽然那种时候偶尔也会有野兽出没饮水,不过都是些无威胁的小兽和胶质怪之类的低等魔兽,即便出现也是变成让芙伊开心的额外收入。
向兰伊尔祷告后,吃了几个昨天摘的浆果垫了垫肚子,他们带好了容器和袋子,顺便也带上了家里所有的铜币和积攒的4个银币——树屋毕竟谁都能进得去,很多冒险者路过森林里的屋子的时候总是喜欢进去翻箱倒柜,也不管有没有主人在,乱拿一通就走,所以钱什么的还是放在身边才安全。然后,开始向着目的地前进。
多了一个芙伊,速度比昨天下午慢了不少,到达那里的时候,克雷恩脚下的影子已经缩的只有半个身子长了。
“克雷恩,我怎么觉得这里好象不太对劲呐?”芙伊跟着克雷恩探头看了一眼之后,小声的这样说。
嗯……似乎是有哪里和平时不同了,昨天上午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不少兔子级别的小动物在喝水,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只有一个胶质怪还是死的,因为那玩意死了就会变成一摊黏乎乎的半流体,也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出去看看。”克雷恩把弓拿在手里,轻手轻脚的钻出了灌木丛,抽出一根有羽毛的箭搭上,慢慢地向水潭边移动过去。
看样子……似乎是过分小心了,克雷恩在胶质怪的遗体上戳了戳,是已经快要挥发完的残骸,看起来差不多是昨天晚上就被干掉了。也许,今天早晨附近的小家伙们都不渴,或者,他们进化出了魔兽级别的智力,不打算再来给克雷恩贡献贩卖用的皮毛也说不准。
克雷恩胡乱的找着理由,对芙伊做出了安全的手势。
没想到芙伊那边传来了一声惊呼,她一下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一溜小跑躲到了克雷恩身后。
“怎么了?”他立刻把弓箭的方向对准了那丛灌木,紧张的问。
“不、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刚才……刚才拱,拱我的屁股……”芙伊红着脸捂着臀部,小声的解释刚才的情况。
嗬,什么东西这么好色,竟然拱我家芙伊的屁股,克雷恩立刻斗志昂扬。但目标出现前不能贸然就把箭射出去,他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嘿的一下丢进灌木丛里微微晃动的位置。
“嗷!”一声低叫,一只深棕色的小块头哗啦窜了出来,竟然是只獠牙都没伸出嘴巴来的小野猪。
虽然被人称呼着野猪这个轻蔑的绰号,但这不代表克雷恩和这种丑陋野兽之间会因为相同的称呼而产生什么亲切感,他非常讨厌这种又脏又臭性格又糟糕的猛兽。他做过的最频繁的几个梦之一就是野猪讨伐,那时候他已经是个伟大的弓手,在护卫队的保护下轻松的一箭射死了一只有他三倍大的巨型野猪,然后在别人的欢呼和崇拜的眼神中剥下野猪皮……拿去镇子上卖。
如果结尾忽略不计的话,的确是个威风凛凛的梦。
很显然,现在这个梦有了初步实现的机会,射死一只小野猪对于现在的克雷恩来说已经足够有成就感。
他立刻把那老鹿筋的弓弦拉到了极限,对准了面前小野猪的脑袋。
芙伊不忍心的拉了他一下,“它还那么小,射杀它……不太好吧?”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不射到身体的话,那样一张野猪皮能卖三十多个铜板啊。真的放过它吗?”
芙伊眼睛一亮,立刻改口:“射吧,这是兰伊尔大人的恩赐呢。放过的话也太失礼了。”
克雷恩忍不住笑了起来,重新瞄准。
但这一个犹豫的工夫,那只比外表聪明许多的小野猪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转身向着灌木丛跑去。
克雷恩只好对准了它的屁股,松开了弓弦。
手中的木弓发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那根箭矢勉强还算迅捷的破风而去,紧跟在小野猪的后面射进了浓密的灌木中。
“嗷!”的一声痛呼随即传了出来。
克雷恩兴奋的握紧拳头,“中了!”
芙伊却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说:“克雷恩,怎么那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这么说……是哎,怎么声音好像大了不少,也粗了不少。
“难道它疼得嗓子哑了?”克雷恩给了个糟糕的解释,然后自己也摇头表示不信。
这时灌木丛剧烈的摇晃起来,里面传出脆弱的枝干被踩断的喀嚓声。带着小刺的木枝被一个巨大的头颅毫不在意的挤开,一双深黑的小眼睛泛着嗜血的红光紧紧地盯住了水潭边的两个目标,眼睛连线的中央位置,克雷恩射出的那根箭正钉在上面,只插进去了一个尖儿,箭尾还在摇晃。
“这……这灌木丛什么时候变成魔法阵了?”不然为什么进去一只没他腿长的小野猪,却出来了一只足足顶他好几个的成年野猪?
芙伊苍白着脸解释:“我想……那是小野猪的监护者呢……”
的确,那只小野猪也跟着爬了出来,在靠山的腿边蹭着,向着他们喷了喷鼻子,然后转身放了个屁。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被精神羞辱的时候,克雷恩很快做出了判断,拉着芙伊向最近的一棵大树跑去,“快!快上去!”
就算是最不擅长弹跳攀爬的矮人,在听到背后传来野猪地震一样的蹄声时,双腿也会变得敏捷许多,更何况他们两个终日在树屋上上下下的精灵。克雷恩一托芙伊,她就轻巧的攀上了粗大的树干,她蹲稳身子,连忙向下伸出手,克雷恩用力一跳,在她手上拉了一把,也翻了上去。
野猪粗糙的皮毛几乎贴着他的脚底擦了过去,砰的一下,没进化出良好制动能力的野猪干脆的撞在了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如此粗大的树干都被它撞的有些摇晃,他们连忙抓紧了树枝,稳住身体。
该死的野猪,现在克雷恩讨厌它的理由又可以加上一条不守时,现在他既不是伟大的弓手也没有护卫在身边,这东西怎么可以擅自提前登场!
太没有礼貌了!
那野猪的情绪意外的高亢,不像是仅仅因为脑门上那一下,那种木箭最多就是让它痒痒片刻,以它的智商现在恐怕已经忘了脑袋上曾插过一根小棍儿,但它还是很愤怒的在冲撞这棵树,一次又一次。
这里从没有见过野猪来喝水,这个大块头出现在这里,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克雷恩马上就想到了昨天那个四处撒钱留记号的败家冒险者,难道是她……不小心偷了野猪的食物?
哦该死的小偷。也顾不上思考这理由的现实性,克雷恩擅自就给那个未谋面的女性加了条罪名。
“喂,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呐?”芙伊渐渐稳定了恐惧的心情,开始商量逃命的方法。下面的野猪一副已经把仇恨转嫁给大树的样子,专心的撞啊撞啊,似乎跳下去离开它撞倒树前也不会改变目标的样子。当然,她不会去实验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克雷恩看了一下周围,顿时发现选择目标光看第一印象果然是不好的。他们藏身的这棵箭桐枝干确实很粗大,但是,它的整体形状非常苗条,树枝都是努力向上延伸,换句话说,基本没有和周围其他树木交接的部分,想要从树上逃走,至少要有猴子级别的跳跃能力和不压断树枝的体重才行。
旁边倒是有一棵半成年的古种鹰爪木,枝丫肯定足够结实,他们的树屋就是搭在一棵成年的鹰爪木上,问题是这棵箭桐的树枝到了那附近就已经细到不能接受的程度了,就算是减肥到疯狂的侏儒贵族少女,也没办法直接通过。
克雷恩看了一眼上面,说:“芙伊,我……去上面那根枝条试试看,跳到那棵树上,如果成功,咱们就从那边逃掉吧。”
芙伊点了点头,紧张的说:“你小心些。”
克雷恩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掉在水潭边的弓箭,安慰自己以后安全了再回来拿,反正野猪不可能背走它变成弓箭猪。
上面的枝干被雾气熏腾的有些滑溜,克雷恩费了一番功夫才在上面稳住身体,等到野猪回身拉开距离准备下一次冲撞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用力向逃亡之路跳了过去。
芙伊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直到看见他双手牢牢地抓住了上下晃荡的树枝,才脸色苍白的出了口气。
克雷恩等到枝条摇晃的幅度变小后,拉动身体爬了上去,没想到,落脚的地方竟然滑了一下。这棵质地坚实的鹰爪木树枝因为长期被旁边的箭桐遮挡,树枝上竟四处长着和树皮颜色类似的灰绿苔藓!
一瞬间的失重感后,克雷恩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尽管泥土很松软,软到地上摔出了一个他身体形状的轮廓,依然带来了一阵短暂的头晕眼花。
于是芙伊知道了自己刚才的想法确实很荒谬,野猪对这棵树一点感情都没有,立刻就把注意力转到了正在爬起来的克雷恩身上。粗大的鼻孔喷了口臭烘烘的白气,这个看起来可能有八九百斤的庞然大物迅速的向他冲了过去。
“克雷恩!跑!快跑!”芙伊紧紧地握着树枝,惊慌的大喊起来。
我知道要跑!这不是腿有些软吗……克雷恩费力的让身体直立在地面上,随着黑压压的身影逼近,连地面好像都在颤动。
看着那黄里透黑的弯曲獠牙,他用尽全身力气往侧面扑了出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野猪一头撞在了另一棵树上。
喂喂……这么破坏林地的动物生活在树林里没关系吗?克雷恩头昏脑涨的爬起来,趁着那大块头转身需要时间,拔腿往水潭另一端跑去,大喊:“芙伊!我引开这家伙!你找机会跑!”
“嗷!”那野猪突然大叫起来,晃晃了巨大的脑袋,似乎有些迷茫。
克雷恩停下脚步,这才发现这个颅腔绝大部分一定是积水的呆子撞上的是一棵幼小的雾灯木,那棵小树直接被撞断成两截,带着迷幻效果的树汁染满了野猪的鼻子。
毒死它!毒死它!克雷恩握着拳头替雾灯木加油,紧张的看着野猪的样子。
这庞然大物又晃了晃脑袋,小眼睛里的光芒看起来有些涣散,但还是坚决的锁定了克雷恩的方向。
糟糕!克雷恩这时想起来,雾灯木的毒液只是产生幻觉而已,而中毒比较深的,会随着幻觉进入狂躁状态。
“那个……野猪大哥,呃……你中毒了,应该冷静,保持冷静。”他念叨着说了两句,果断转身再次开跑。
果然那野猪嚎叫了一声,比刚才还要亢奋的刨了刨地,一头撞了过来。
这么胖的东西凭什么跑这么快?克雷恩不满的抱怨着造物主的不公,在距离被拉近到极限的时候不得不又跳向一边。
这次跃出的速度明显不如上次,半空的他都感觉到靴底被粗糙的鬃毛挂了一下。
对了,弓!射瞎它的眼睛不就安全了!
顾不上浑身的狼狈,克雷恩跌跌撞撞的往掉落的弓箭那边跑去。
没想到那该死的野猪这次没有停下转身,而是像马车掉头一样跑了一个弯,奔腾而来。在捡到弓箭屁股开花和放弃弓箭滚到一边之间,克雷恩果断选择了后者。
喀嚓一声,芙伊好几个小时的心血就这样变成了野猪蹄子下的碎木渣。
更糟糕的是,兜了这么一个圈子,本来已经爬下来到一半的芙伊又不得不爬上去。
“嗷嗷——!”毒性渐渐发挥出来,那野猪身上的肌肉都开始颤动,小眼睛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宽大的嘴巴里流下了黏乎乎的哈喇子。
这是不是就是野猪中的狂战士?克雷恩郁闷的挠了挠头,准备再次逃命。等重复到体力用尽,自己大概就会变成明天的野猪粪了吧……该死的,才刚成年而已啊,都还没有机会和芙伊尝试书中描写过的这样那样的好事情呢!
“混蛋!嗷嗷来嗷嗷去的烦死了!不知道打扰别人睡觉是非常不道德的吗!”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一个身影哗啦从水潭另一边的灌木丛里迈了出来,手里拿着应该是之前被当被子用了的黑绒披风,一头栗色长发粘着几片落叶,乱糟糟的披在肩上。
女性,人类,年纪不大,但很有钱。这就是克雷恩一眼过去立刻生成的印象。
按人类的发育速度,她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除非她是个实力雄厚延长了生命周期的怪物级勇者。而这么一个少女,头上却绑着有刻印的发带,一身成套的皮甲从护肩到靴子都是克雷恩只在商店订货图册上见过的高级品,而她手上拎着的那把弓,更是一下就夺去了克雷恩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把银光闪闪的金属弓,特意配合这少女娇小的身材缩短了弓长,弓身的两端装饰着简单但流畅的花纹,握手的部分缠绕着磨的发白的蓝色绸带,绸带上似乎还写着符文。
她脸蛋的线条很柔和,但脸上的表情却很火爆,细长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乌黑的眼睛还残留着点睡意,其余的全是简明易懂的不愉快,两片薄薄的红唇紧紧抿着,配合鼻翼翕张的速度,很有点随时会张嘴喷出火来的感觉。
克雷恩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昨天那个大方的冒险者,于是立刻好心的提醒她:“小心!那只野猪中了雾灯木的毒,现在正在发疯!”
那少女瞪圆了眼睛,清脆的声音响亮的喊了出来:“我才是要发疯的那个!做的记号被人毁了害我兜圈子兜到半夜,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地方睡觉还有只死猪一大清早嗷嗷嗷嗷!烦死了!”
其实已经不是一大清早了……不过克雷恩没敢说出口来。
那只野猪一看到那少女就调换了进攻的方向,她喊出那一串话的同时,野猪已经飞奔着冲到了她的面前。
“小心!”
克雷恩的话音还没完全飞出口,那少女已经轻巧的跳了起来,右脚踩在飞奔而来的野猪头上一蹬,娇小的身体腾空而起,轻巧的一翻,在空中把披风往克雷恩这边一丢,“帮我拿着!”落地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已经夹住一根羽箭抽出背后带卡槽的高级箭袋。
克雷恩向前两步接住披风,惊讶的看着少女流畅的动作。
她把头发向后一甩,单腿后撤,侧对着野猪再次冲来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举起了手里的弓。闪着奇异光泽的弓弦张开到满月一样的弧度,尖锐的金属箭簇退到紧贴着弓身的位置,她用完全不合年纪的冷静目光看着巨大的身影逼近到还有不到十步远的距离,松开了手。
铮!很低沉,带着紧绷的震动感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克雷恩只看到一道木黄色的光一闪,就没入了野猪的头中。
那野猪依然在向前冲锋,但方向出现了变化。它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从那少女的身边擦肩而过冲了过去,一直踉踉跄跄的跑出几十米远,才摇晃着轰然摔倒在地上。
那少女嫌恶的挥手扇着身边被野猪扬起的尘土,迈步走到克雷恩身边,“披风还我。”
“呃……那野猪……死了?”克雷恩把披风递给对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那少女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当然,直接射进这里,还能跑出那么远,已经算是很强壮的笨蛋了。”
“你的箭,不要了吗?”看少女转身就要走,克雷恩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
她看了一眼那边,撇了撇嘴,“沾了那东西的脑浆,恶心死了,我才不要。”
芙伊已经顺着树干爬了下来,有些期待的走过来说:“那这只野猪你还要吗?”皮肉和獠牙都可以换钱,一想到这,芙伊的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几乎可以照明了。
“我要它干吗。”那少女露出明显的厌恶感,“昨天那只母的难吃的要死,肉硬得可以拿来做武器了,今天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它的。”她看了一眼芙伊期待的双眼,有些不太相信的试探着说,“呃……你如果想要的话……就拿去好了。”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芙伊紧紧地握住了那少女的手,那种强烈到几乎产生质量的感激让少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没什么啦。也不是什么贵重品。你们收拾吧,呵呵,呵呵呵……”少女红着脸摸了摸后脑勺,干笑着往后退去。
退出几步,正要转身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迅速摆正了刚偏出一点角度的身体,惊讶的脱口说:“喂,你们……是野猪啊?”
啊?芙伊和克雷恩一起愣住了。芙伊刚掏出腰间的骨刀蹲下,克雷恩正要去拔野猪眼窝里的那根箭,两人的动作同时定格。他们都没第一时间理解这个针对他们的蔑称,而是认为出现了一大群野猪。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芙伊,她有些受伤的低下了头,把骨刀用力的刺进野猪的皮肉之间。紧接着克雷恩也明白了这个野猪并不是指面前死掉的野兽的同类,而是他这样的自然精灵的另一个称呼,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也显得有些沮丧:“嗯……我们是……是自然精灵。”
那少女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那个……我,我一时说溜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啦。那个……野猪音节短一些嘛。”她越说脸越红,最后自己也有些羞恼,一跺脚,大声说:“对……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请原谅我!”
芙伊低下头专心的把野猪皮和一些值钱的部位分离出来,貌似平淡的说:“没事的,总是有人会这么说,我……也差不多习惯了呢。”
克雷恩对这个救了自己一命而且弓术过人的美少女自然也生不起气来,事实上他如果每一次都为了这种事生气的话,进城对他来说就是从生气到生气的过程了。
“没什么,不是你我就要喂野猪了,虽然称呼一样,可这家伙对我可是一点都没蹄下留情。”克雷恩笑着说。
不过少女似乎认为这话是对她刚才的讽刺,于是很郑重的弯下腰,鞠了一躬后,抬起头认真的说:“对不起,我为自己刚才的无礼道歉。请允许我重新提问,你们是生活在这个森林的自然精灵吗?”
芙伊对这样干脆道歉的女孩当然也记不起仇,她一边把野猪的獠牙装进皮口袋里,一边柔声回答:“嗯,我们就住在附近。”
“啊……”少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得救了啊。你们要是住在附近,对森林里的路的走法一定很熟悉了吧?我从上上上个土临日一直找路找到现在,快二十天了,我都要绝望了。”
芙伊愣了一下,问:“那个……你是在找什么地方吗?”
那个少女点了点头,“我第一次出远门……我想去很多地方看看,第一个目标选了迷雾森林里的雾光之泪,结果……呃……看来他们说我方向感不太好似乎是真的。”
“雾光之泪……”克雷恩不太确定的问她,“你说的……是迷雾森林西北角的那个大湖吗?”
那少女开心的点了点头,“嗯,没错,就是那儿。据说蓝三月到蓝六月间那里的风景美到让人不舍的走,我很想去看看。你们知道路?”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不从迷雾森林北方的那几个城镇出发?那里要近得多。”
少女很疑惑的看着他:“我就是从最靠近西北方的镇子出发的啊。”
“呃……”克雷恩沉默下来,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这个有点残酷的事实,最后还是决定发扬诚实的美德,“那个……这里是迷雾森林东方偏南一点的地方,离你要去的地方,嗯……差不多有一个多月路程吧。”
“什么——!”略显凄惨的尖叫从茂密的枝叶间直冲向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