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涌了上来,吉娜敏锐的感觉到对方就是爸爸昨晚才提过的人,她想要站起来逃走,却不知道外面那个陌生的世界要怎样才能让她这样的瞎子逃脱。
阿卡愤怒地挡在了门口,“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她知道阿卡挡不住那群人,那些人的脚步充满力量,那个女人的声音更是令她由脊骨深处感到凉飕飕的恐惧。
但古朴的村落总是会有一些热心的村民,拉米斯去救的是他们的家人邻居,他们自然不能看他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被带走。
“你们凭什么来抢人!”
“欺负我们村子小没有自警团吗?”
“滚出去!离开我们的村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之后,那个沙哑男声有些不耐烦的询问:“女骑士,你给我们加五十个银币,我们帮你把这村子清理干净怎么样?别看我们只来了十个人,干掉他们也就是喝杯水的功夫。”
那个雇主显然不认同佣兵头子的建议,她从粗壮的佣兵背后走了出来,身上的锁甲闪耀着银亮的光芒,金色的波浪卷发披在脑后,白皙的脸颊上有一道淡红的伤疤,但仍然不影响她容貌的俊美,如果不是胸甲有明显的高耸凸起和她说话的尖细声音,被错认为一个王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将手中的骑士剑插在面前的土地上,提高声音说:“我是露丝妲,光之子的一员。”象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她说话的同时,水蓝的眼眸开始泛起淡金色的光芒。
即便是闭塞的村庄,也不会有人对光之子一无所知。
天使血脉的传承者,暗裔的宿敌,人类中唯一能让最自傲的翼人和最自大的火精灵也不得不表示敬意的族群。
早在神话时代,他们的祖先就在天使的麾下征讨四方,而在暗星帝国时期,这些传承着神圣血脉的勇士们,就成了人类最后的希望。
所以,这身份已经足以让人群安静下来。
接着,露丝妲转过身,拔剑指向了窗边的吉娜,“我带这些佣兵来此,就是为了追捕一个叛徒,和他所庇护的这个暗裔女孩!”
人群骚动起来,暗裔对于这种小村庄里的民众来说,简直就像羊皮古卷里的符号一样没有真实感,但与那些符号不同的是,过多的传说足以让暗裔这个词语本身就能带来恐怖和不安。
如果吉娜真的是一个暗裔,那不管她有没有做出危害村子的事情,作为千年宿敌的光之子来追捕她就已经让旁人无法干涉——历来,各地的散居的稀少暗裔最大的威胁就是不遗余力追寻他们踪迹的光之子。
一个妇女战战兢兢地表示了自己的质疑:“呐……露丝妲大人,您说她是个暗裔——她这么小的一个女孩,我……我看着不像啊。我、我真的不是质疑您的信誉,我只是想,吉娜是我们村子的新成员,您、您总要让我们信服地把她交给您不是?”
佣兵头子已经被吉娜的美貌吸引住,他不耐烦地举起手里的大刀,嚷嚷着:“好了,干掉他们吧。碍手碍脚的烦死人了。”
“不许伤及平民。”露丝妲很直接地拒绝,她对着吉娜站定,眼中的淡金光芒变得更加耀眼,“吉娜·血瞳,如果你还有身为暗裔贵族的自尊的话,就展现出你的本来面目吧!让这些愚昧的村民看看,他们的邻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可怕秘密!”
吉娜茫然地听着,微微地摇着头,“你……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爸爸,我爸爸在哪儿?”
露丝妲盯着她紧闭的双眼,用冰冷锋利的语气说:“贝玛特·血瞳早已经死了。不过我想,你问的应该是你以为的那个爸爸。”她的耐心显然并不好,她单手举起了骑士剑,放平了剑刃指向吉娜,“我以为高阶暗裔不会像中阶那样躲躲藏藏地掩饰并展现虚伪的和平样貌,作为血瞳家族的直系后代,你太令我失望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也没有掩饰。”吉娜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不知道为什么,激动的情绪刚一提起来,就像是陷入了诡异的次元一样,空荡荡的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你的暗裔之血永远无法在心灵的窗口欺骗他人!睁开你的眼睛,让他们看看,看看你隐藏的身份!”露丝妲的声音愈发高昂,身后的村民也被调动了好奇心,发出了疑惑的嘈杂询问。
“可是……爸爸会生气。”吉娜不安地用手抓紧了窗台,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不过我会让你看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骗人。”
接着,她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依然无法映射出任何东西,茫然而没有焦距,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只不过,这绝不是人类会有的眼睛,也不会是精灵、矮人、妖精、兽灵或是其他任何一个种族。
那是一双流动着夺目光华,犹如晶莹的紫色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看到的时候,甚至会有迷惑茫然的感觉——这样的眼睛,只会是属于暗裔的紫月之瞳。
露丝妲冷笑着挥了挥手,佣兵们狞笑着走了过去,这次,再也没有一个村民提出异议。
偏僻的山村,本就不足以让村民具有大城镇那样对待异族的包容力,何况,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异族女孩,而是背弃了人类血脉,投身邪神库塞福德庇佑的暗裔族人。如果不是近千年前的光明战争,这些暗裔恐怕至今还在统治压迫着所有的种族。
唯一没有动摇的,就是阿卡,他站在门前,手里举着木棍而不是竖琴。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佣兵。
他的木棍已经用尽了力气挥出去,自以为能够把佣兵们多少挡在门外片刻。只要片刻就好。
手臂的肌肉发力的同时,他大喊道:“吉娜!快逃!”
可仅仅是一拳,那木棍就断成了两截,阿卡的人,也跟着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
当他晕头转向地倒在屋角的地面上时,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吉娜惊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