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认识而已吗?”克雷恩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的吁了口气,“他们本来就是教友,彼此认识也不奇怪吧。”
“辛迪莉的表现不奇怪,很符合她一贯的演技。”玛莎用讥诮的口吻说道,“但那个羊角胡子就不行了,露出了一大堆破绽。琳迪光顾着盯住辛迪莉不放,把这些全漏过去了,反倒是蛮牛注意到了不少,后来赶到的苏米雅也基本能猜测出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那个羊角胡子表现得很异常吗?”
“很异常。”玛莎斩钉截铁地说,“遇到那种情况,正常的陌生路人,无非是施出援手或怕事退缩这么两种,虽然每个人嘴里的自己都会是前者,但从实际经验来看,后者其实更多。”
克雷恩忍不住插嘴道:“可他们并不是不认识。”
“我知道,克雷恩,你的耐心可是越来越差了。”玛莎笑着瞪了他一眼,接着说,“当时咱们首先要确认的就是这一点。结果羊角胡子一冲出去,那表情就直接让蛮牛断定他们两个认识。但之后那个羊角胡子的表现很奇怪。”
“他没有出手帮忙吗?”克雷恩反省了一下,似乎最近确实越来越容易焦躁心急,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出来。
“不。他帮了。”玛莎冷笑着说,“但帮忙也分情况,有的会直接冲上去,有的是在一旁劝说,有的则会去寻找他人的帮助。哪种合适就用哪种,这没什么好说的。但当时蛮牛手上并没有武器,只是块头大又十分强壮而已,即使手臂勒着辛迪莉的脖子,那姿势也很难一下子将辛迪莉杀死。所以那个佣兵出现后,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冲上去往蛮牛脸上来了一拳。而从头到尾,明明认识辛迪莉的羊角胡子,却只是不停地斥骂威胁,到最后甚至有些想要哀求蛮牛放手的感觉。”
“呃……那个羊角胡子明明也很强壮。他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帮忙,难道他和辛迪莉虽然是教友,但之前有什么过节?”克雷恩疑惑地猜测。
德曼摇了摇头,说:“如果真有过节,装作不知道让辛迪莉被拖进房里不就好了,他屋里有那么重要的东西,完全可以找借口说为了保护而没留心走廊的事。”
玛莎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我们商量过,那个羊角胡子之前的表现都很冷静果断,这次的异常,只能是他过于紧张导致的结果。而他过于紧张的原因,显然就是辛迪莉。”
克雷恩终于顺着思路想通了关键所在,“你的意思是,那个羊角胡子非常非常非常担心辛迪莉会受到伤害?”
“没错,而且那种紧张还透着明显的惶恐,并不是因为亲缘或是友情之类关系产生的担心。”玛莎叹了口气,有些不太情愿地说出了结论,“我们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在巨龙之翼里,辛迪莉的地位远比这个羊角胡子要高,也远比咱们想象的重要。”
德曼看到克雷恩的脸色有点难看,立刻笑着说:“不过具体是什么咱们也猜不出来,毕竟这里没谁对那个宗教有太多了解。从辛迪莉一路上的表现来看,至少现在还不用急着担心,她之前对克雷恩的自白并没有漏洞,众所周知,信教的对神迹这样的事情都是非常敏感的,她的目的可能真的就是想勾搭你,至于勾搭你干什么,可能是想哄你入教做个传教的大招牌吧。”
克雷恩撇了撇嘴,“我肯定不干。我刚刚知道了世界的广阔,可不想再在某个地方被牢牢束缚住。”
“所以,她说不定要缠你好一阵子,想尽各种办法。起码……我看色诱就挺有效,万一她真有了你的孩子,那手上的筹码可就大大不同了。”德曼有些同情的看着克雷恩,“你不是说她很着急怀孕吗,我真不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那么有母性。”
琳迪生气的瞪了克雷恩一眼,似乎想骂他两句什么,但抿了抿嘴,硬是忍了下去。看样子,她正在渐渐接受克雷恩已经站在他身旁这个事实,也意识到了,光是表现自己厉害的一面对吸引男性的帮助其实并不太大。越骂越往身边凑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求被鞭子抽。
比以前更频繁注意琳迪的克雷恩倒是敏锐的发现了她的不悦,这次马上准确地判断出她的怒气绝对不是因为快要到了肚子痛的那几天。他拨弄了一下耳朵尖,小声说:“抱歉,是我没克制住……”
琳迪抬眼看了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然后紧握着膝盖上的拳头挤出一个微笑,非常勉强地说:“这不怪你,她那么漂亮,还对你用了咒术。你忍不住很正常。我爸爸都快五十岁了,还在郊外我不知道的地方养了好多女人,每周都要过去睡几天。我们深红流星的女成员长的稍微不错点的,都被他弄上床过。再看看德曼,简直就跟只发情的红孔雀一样。男人嘛,都是这副鬼样子啦。”
呃,还真是完全听不出半点释然,更像被塞了一嘴泥硬要说能吃的感觉。克雷恩顿时有些为难,看了看被波及的德曼,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辛迪莉的事大家心里有所戒备就好,迟早她的目的会暴露出来。就算小狐狸怀了崽儿,只要克雷恩坚持原则和底线,那她就会知道这一招没用,孩子反而会没事。”玛莎体贴的帮他解了围,转而说,“明天就要到港了,所有风波最好到此结束。暗影教会和巨龙之翼的恩怨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克雷恩,你要是对那也感到好奇,小心我把你丢下船去好好洗个冷水澡。”
克雷恩连忙摆了摆手。当然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好奇的,但摸过那个盒子里暗天使的头骨后,迫切想要参与进去的心情已经消失,可以明智的拉开距离。
看玛莎一副想要结束会谈各自回去睡觉的样子,琳迪连忙开口说:“我还有件事没搞懂,那个暗天使,为什么会对着一把弓说她生前很漂亮?”
玛莎转了转眼珠,看着克雷恩,问:“好吧,我也没想明白。不过克雷恩也没有全部的记忆,我猜他也不会知道答案。德曼,你有头绪吗?”
德曼似乎不是很想谈及这个话题,之前克雷恩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他的神情就有了一些微妙的动摇,不过掩饰得很好,只有玛莎稍微注意到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会儿,说:“神话时代的一切都和现在大不相同,我也不好随便揣测那时候的真相。我想,对器之魂有所了解的苏米雅肯定会比我猜测的更加准确。”
都听出德曼并不想开口,玛莎只好无奈地笑了笑,说:“那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以后空闲下来,谁还记得的话可以问问苏米雅。”
“克雷恩,那把弓的样子,你能描述一下吗?”玛莎都已经站起来打了个呵欠,德曼却又问了一个问题。
克雷恩点了点头,正要张嘴,却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呃……等等,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琳迪和玛莎立刻同时问道。
克雷恩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还是只能说:“我……我想不出那把弓的模样。明明拿在手里,明明在眼前使用,可……可脑子里关于它的记忆就是一团模糊,完全描述不出来。好像我只能意识到那是把弓而已。”
德曼点了点头,站了起来,“我知道了。看来想要确认一下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玛莎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含义,突然小声问:“你是想确认火精灵护国圣器的来历吗?”
“你的脑子转的还真快,没错,我一直都在怀疑。炎魔弓并不是以精灵的能力可以制作出来的,那木料,整个艾尔法斯联邦的所有树都没有一种能达到十分之一的水准,那弓弦的材料我请到了长生者也只辨认出一种,还是来自早已灭绝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古魔兽,如果记载没错,那玩意一只就能干掉三四个我,而那弓弦要用的量,至少需要四只以上的尸体。”德曼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而且卸掉弓弦后,只要能凝聚足够多的魔力,那把弓依然可以拉动一条无形的红色光弦,只不过以我的能力,在那种情况下只能拉开一点点。我一直觉得,那应该是神器,是高级别的天使用过的武器。最有可能的,就是火天使弗拉米尔大人。”
克雷恩挠了挠头,回想着说:“我只记得好像以前的梦境里那个他管这把弓叫做芙拉玛。”
“火精灵只称呼它炎魔弓,”德曼摇了摇手,笑着说,“算了,以后有机会再验证吧。就是结果可能对火精灵王陛下有些不敬。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玛莎需要多睡觉,伤口才好的快。”
玛莎很不领情地说:“可惜我听力不错,最近晚上被某些声音打扰的睡不太好。蛮牛今晚是起不来了,就是不知道另一位绅士能不能不要半夜把床伴拖起来加班。”
德曼大概是很少被女性当面讽刺,难得的红了红脸,说:“今晚绝对不会,昨天……也不怪我,我其实是被叫起来加班的那个。你知道的,有些女孩,哈哈,也很喜欢享乐。”
“行了,都回去睡吧。”玛莎走到床边,“我也要休息了。最近的日子过的太紧凑,鬼知道明天又有什么事情要找上门来。”
克雷恩连忙站起来让出床位,和其他同伴一起离开。
羊角胡子还在屋里,走廊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同伴们互道晚安之后,各自回到房间。
昏迷中补充了不少精力体力,克雷恩完全没有一点睡意,贴着墙壁听了半天,隔壁的羊角胡子倒是睡得很香,隔音结界也没开,鼾声清清楚楚。
但达弗洛没有回来,屋里只有一个气息而已。
他挥手打开灯,把枕边的书又捡了起来,明天就要下船,干脆把剩下的部分一口气看完好了。
但是随着继续的年代越来越靠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国家灭亡的历程也变得大同小异,大区域里不断地重复着统合、发展、分裂的过程,国家自身则在建立、发展、兴盛、腐化、衰落、灭亡之间循环往复,尤其是腐化的阶段简直惊人的相似,让克雷恩都有些怀疑难道这些统治者都不看书的吗,不到百年之前的领袖就噗通摔进去过的大坑,后来者竟然还会直挺挺的走过去然后咣当一头栽到里面。
不断跳过没新鲜感的章节,很快他就读到了最后,由著书人稽古者亚萨索发表的一段感想,大致探讨了一下国家兴亡之间总结出的规律,并倡议一些大国考虑更加稳妥高效的执政方式。
看起来亚萨索的研究很认真,但很可惜的是,最后的部分应该是触怒了某位国王,所有关键的地方都被删改的面目全非,有些句子都读不通顺。
克雷恩只好放弃,躺在床上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到将要睡着的时候,那个一直困扰他的女声照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但让他惊讶的是,这次她传达的信息更加清楚,形象也彻底的暴露在他的意识中,清晰到可以数清每一根羽毛。
但也仅止于此,因为对方的姿态发生了奇妙的改变。
原本模糊不清的羽翼正式浮现出来,洁白宽阔,羽翼的周围先前只能看到火红色的荧光飞舞盘绕,而此刻更加清楚的细节出现,他才注意到红色的荧光里面,更加靠近羽翼的地方,竟然还隐隐约约流动着水一样的光泽,只不过那些水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桎梏束缚着,都仅能在羽毛的间隙中流动,无法离开半分。
这一双宽大的羽翼,像保护雏鸟一样包裹住了那位女性的身躯,只在下方露出一双纤细柔美的脚尖,连她的声音,都好似因为羽翼的阻挡而有些发闷。
“我好想念你……你在哪儿……难道忘记我了吗……”
浓重的思念,就在这不断重复的低柔声音中,将克雷恩彻底淹没,拖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从甲板上叫醒了大半头等舱的旅客,几段走廊里睡得较浅的客人全都开门看向楼梯口,克雷恩也不例外。
结果,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守卫惊恐的从楼梯口退了下来,手里虽然拿着双刃剑,但剑尖抖得简直可以扇风。
克雷恩这次耐下了性子,一直等到玛莎琳迪他们都出来,才一起带好武器往甲板走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达弗洛的尸体,悬挂在甲板另一个灯柱的顶上,随着船身的摇动,死亡之旗般微微的飘舞。
难道是温瑟?克雷恩第一时间想到了对叛徒咬牙切齿的年轻法师,不自觉地就想跑过去看看那条救生艇。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甲板上这会儿全是人,里面肯定有伪装过的龙神教徒,他去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这次的尸体船长再也没办法悄悄安抚压制下去,最早发现的那位精灵女孩被吓得尖叫着敲开了一串人的房门,船长还没赶到现场,已经有一小半旅客围绕在那根灯柱周围。
那是存心要让人发现的尸体,一条长绳拴在顶上,从灯具指间的缝隙垂下,勒着达弗洛的脖子,把他像条麻袋一样软软的挂在下方,无比显眼。
他应该是活活被勒死的,青紫肿胀的脸上眼球和舌头都狰狞的向外突出,僵硬的双手还死死抓着脖子上的绳索,原本很有些气派的干净裤子,两腿之间的地方变了一大滩深色,连靠近船舷的地方都能闻到一丝腥臭。
克雷恩看着匆匆忙忙跑过来连帽子都没顾上戴的船长,侧头小声问玛莎:“会是温瑟干的吗?”
玛莎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回答:“不像,这样勒死一般需要对方没有多少防备,温瑟要是专业刺客估计还比较有希望。要我看,应该是他比较信任的某个人干的。”
船长挤进人群之后,大声咆哮着让水手把尸体放下来,紧接着一连串的斥骂着来晚的大副,让他马上带人验证尸体的身份。
然而,按照克雷恩他们的推测,船票预留的信息绑定是温瑟的,钥匙的气息绑定是那个羊角胡子的,单纯在达弗洛的尸体上进行魔法感应,那他就只是个逃票的家伙而已。
果然,验证没有任何结果,船长的脸涨的黑里透红,大吼着安排水手准备检查头等舱的钥匙和其他舱房的船票。
“不是温瑟还会是谁?”克雷恩皱着眉问,“难道船上除了温瑟和巨龙之翼,还有咱们之外的人插手了?”
苏米雅的脸色显得很憔悴,整个人的精神都明显的衰退了一截,但她的思维还算清晰,很快小声回答:“有可能就是巨龙之翼下的手。”
“为什么?”克雷恩愣了一下,跟着说,“因为温瑟还活着,达弗洛的叛徒身份肯定会暴露?”
苏米雅嗯了一声,有些沉重地说:“应该就是这样。毕竟到目前为止,法希德兰还在暗影教会的势力范围内。”她有些遗憾的看着船头朝向的远方,缓缓说,“其实那里原本是大圣堂控制的城市,有很浓厚的宗教基础。可惜……连年动乱之后,再次稳定下来的法希德兰,已经和大圣堂几乎没有关系了。”
发现自己有些偏题,苏米雅抱歉地笑了笑,说:“法希德兰之前,赤鲸号不会再停靠其他港口,达弗洛没机会提前下船,温瑟只要安全到达,那达弗洛就几乎无处可逃。一旦由他进行指认,这条船上那些并没有表明身份的龙神教徒,就都要受到牵连。杀掉达弗洛灭口,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反正……巨龙之翼想从他身上榨取的消息应该都已经拿到手了。”
玛莎幸灾乐祸地说:“叛徒嘛,通常都是这种下场。没人会傻到彻底信任一个背叛者,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十次。好了,让他们折腾去吧,咱们再好好休息一下,中午到港,估计还能赶上大半仲年祭的热闹。”
回到走廊的时候,羊角胡子正在门口把钥匙递给水手,头等舱的检查的确很不严格,水手比划了一下发现钥匙没有问题,就很随便的问了句:“温萨雷斯·迪古亚特·尼格伦,是吗?”
羊角胡子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水手收起东西,准备往下一扇门走去,还不忘开玩笑地说:“作为法师,你可真够壮的。”
羊角胡子比划了一个劈砍的动作,笑着回答:“故事里的传奇法师,也有很擅长剑术的。”
这说的应该是某本流传极广的传奇故事中,某位作战方式非常新奇,总是一道闪光瞎了敌人的眼,然后上去不是法杖砸就是用剑砍的传奇大法师吧。克雷恩在心里笑了笑,打开自己的屋门,掏出钥匙接受检查。
虽说还有心情开玩笑,但羊角胡子很明显的有些魂不守舍,回房关门的时候甚至还夹了脚。
克雷恩一开始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去图书室还了书后,他才突然想到,即使达弗洛死了,那个羊角胡子温瑟也是亲眼确认了的,下船的时候,暗影教会的人会放过他吗?
更进一步,暗影教会的人如果和船上所有明示巨龙之翼身份的教徒起了冲突,那辛迪莉会不会也被卷进去?
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可要是去提醒辛迪莉让她隐藏一下身份,又总觉得会说露馅,毕竟昨天的计划是瞒着她的,以她的角度来看,克雷恩他们并没有详细了解船上教派冲突的可能。
找个别的借口吗?克雷恩苦恼地走下楼梯,结果却发现辛迪莉正靠在他的屋门上,用手指拨弄着胸前的龙翼吊坠,显然正在等他。
“有什么事吗?”把她带进屋里,克雷恩谨慎地问道。
辛迪莉先是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跟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地说:“克雷恩,能不能请你劝一下苏米雅,在法希德兰期间,不要展示出她的信仰。”
“诶?”被意料之外的话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克雷恩只好装作不懂的样子反问,“为什么?”
“法希德兰目前的实际控制者是暗影教会,那是个对待所有异教徒都冷酷无比的邪恶组织,和大圣堂更是两千多年的宿敌,”她认真地说,“虽说有城市的法令在,他们不能无凭无据的直接做什么,但……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他们还有的是手段。为了少惹些麻烦,稍微掩饰一下也没什么吧。”
她说着拿起坠子摘下了项链,收进口袋中,“呐,其实很简单对不对。”
对,但……苏米雅肯定不会答应。她连高价购买的附魔戒指都带有天使纹章,短法杖也是有天使像的款式。
看克雷恩一副没什么把握的样子,辛迪莉又说:“克雷恩,我不是在吓唬人。船上有我的教友,我们碰上后聊了几句。最近几个月,法希德兰的暗影教会不停在暗中抓捕异教徒,很多无辜的平民都因此而失踪。你也不想苏米雅突然就消失不见吧?”
“好吧,我去试试看。”克雷恩算算时间已经快要到港,只好留下辛迪莉在房中,出门准备找苏米雅商量一下。
其实他并不太担心,毕竟温瑟欠了他们的人情,就算真的被暗影教会盯上,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
他一进走廊,就看到那个羊角胡子穿戴的整整齐齐,拎着温瑟的行李箱一副要下船的样子正往走廊远端的楼梯走去。
他奇怪的看了两眼,最后还是决定压下好奇心,敲开了苏米雅的房门。
商量的结果和他预料的基本一样,苏米雅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信仰,就算没有温瑟帮忙也一样。
白费了一番口舌后,克雷恩离开房间,然后发现羊角胡子竟然还在走廊尽头没有上去,面前站着一个船员,远远看去竟然像是大副,两个人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回了自己房间,决定和辛迪莉谈完再说。
辛迪莉看上去稍微有些失望,但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最后也只是说:“那就请大家千万小心看好苏米雅吧。暗影教会的实力真的比她知道的还要可怕。请你们务必要重视起来。”
克雷恩点了点头,把看上去还是很虚弱的辛迪莉送回房间。
虽说两边都接触下来,目前感觉还是温瑟更加可靠,但克雷恩经历了这么多事,已经不太愿意直接交付信任给任何不太了解的人。他决定还是找德曼和玛莎谈谈,看怎么能避免在法希德兰因为苏米雅的信仰引发麻烦。
很不巧,根据呲牙咧嘴的蛮牛的说法,德曼带着新认识的姑娘约会,玛莎也上甲板兜风去了。
等上半个小时,他们倒是肯定会回来收拾行李,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克雷恩想了想,干脆往另一头的楼梯走了过去,上甲板透透气,顺便看看那个羊角胡子到底要干什么。
万一和温瑟有关,就算为了苏米雅的安全,他也得帮忙才行。
从那边上去后,他恰好碰上了正往回走的大副,对方太专注于将几枚银币小心翼翼的收进钱包,结果差点撞在他身上。
他让了一下,跟着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问:“刚才和你谈话的客人呢?这笔钱是不是他给你的?”
大副大概是没想到会被询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跟着才有些恼火的直起腰说:“你是谁?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克雷恩心里连转了几个念头,忙说:“他就住在我隔壁,他可能偷偷拿了我一样很值钱的东西!”
大副的神情顿时变了,一脸闯了祸的样子说:“什么?那……那是个住头等舱的小偷?”
搬出从前在书上看来的知识,克雷恩直接呵斥说:“真正的大盗利用的就是你们这种想法,只要能偷到比船票更值钱的东西,伪装成有钱的客人不是更安全吗?笨蛋!”
大副喃喃地说:“难怪,难怪他非说有急事,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忙。我卖了一条救生艇给他,他刚才带着两个同伴提前离船了。”
原来是提前逃命去了吗?克雷恩懒得再理会那个大副,飞快的跑向船舷,探头往后方看去。
他并不是担心巨龙之翼的人逃掉,而是担心救生艇一旦被赤鲸号落在后面,上面的人会发现躲在后方的温瑟。除非温瑟提前找到了更好的藏身之处。
不过一眼看过去,他就放心了不少。
那三个人应该是急于自保,都在船上卖力的向岸边划桨,没人分神再去看迅速远离的赤鲸号。
克雷恩吁了口气,正感觉安心下来的时候,一道绿色的光芒,突然在赤鲸号的船尾后侧耀眼的闪过。
紧接着,一道明显的气旋从河面上空浮现,短短几秒,就化成足以吞噬那条小船的可怕旋风,被牵扯的河水腾空而起,混入强劲锐利的风柱之中。
应急用的救生艇当然不会有多少魔法防护的能力,脆弱的木板瞬间就被撕碎,连赤鲸号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凄惨叫声中,那三个逃走的人犹如轻飘飘的落叶,霎时就被拽向高空,除了羊角胡子鼓起斗气没有当场毙命,剩下两个几乎是瞬间就被气流撕扯的七零八落,绞杀成猩红色的飘零碎块。
强·龙卷的威力终于还是超过了羊角胡子坚韧肌肉的极限,一蓬蓬血雾喷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顺次浮现,他最后怨恨的瞪了赤鲸号这边一眼,旋即,失去抵抗能力的身体也在惨叫中分崩离析。
风柱至此消失,破碎的船板噼里啪啦掉在河面上,一块块碎肉紧随其后,最后,扬洒在空中的血雾也缓缓飘落,在水中留下一片惨淡的红色。
很快,哈斯米河就带走了所有的痕迹,那三个人的生命,就此消失得干干净净。
绝大多数游客都惊呆在甲板上,克雷恩也愣了几秒,才向船尾飞奔过去。
毫无疑问,温瑟的位置已经暴露。不过对巨龙之翼来说,这消息来得太晚,代价也有点太大。
随着众多惊呆的旅客回过神来,甲板上陷入一片混乱,高亢的尖叫和愤怒的吼声此起彼伏,通往舱房的楼梯挤成一团。
强·龙卷的反噬只不过是一段时间的迟缓,并不影响温瑟后续的施法。克雷恩冲到船边探出头去的时候,站在救生艇上的温瑟已经用法杖画好了法阵。
比浮游结界更加激烈的气流轻而易举的托起了温瑟的身体,随着他魔力的指示,怀抱着盒子的身体仿佛摆脱了世界的束缚,向着河岸的方向急速飞去。
克雷恩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就算喊住温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怪他太残忍吗?先想下杀手的可是对方。
“嘁,这家伙逃得真快。差点就能拦下他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了。”身边突然传来一个有些恼火的声音,克雷恩扭头看了一眼,那是个一身佣兵装束的男性人类,淡蓝色的半长发用一条白色的发带扎住,一双眼睛十分明亮,透着清澈湖水一样的色泽,左眼的下方,有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疤竖直拖过脸颊,在炼金术和药剂学如此发达的如今,这想必和玛莎膝盖下的那一块伤疤一样,包含着某种纪念才对。
这应该就是揍了蛮牛一顿的那个佣兵,克雷恩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让他有些惊讶的,一股奇妙的复杂感受从心底随之升起,既有点亲切,又好像有些排斥,还掺杂着一丝恐惧。
胸中在鼓荡着什么,他看着那个佣兵,用尽可能友善的语气说:“嘿,你好,我是克雷恩。”
那个佣兵愣了一下,跟着,他扭过头,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克雷恩,眼中划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似乎体会到了和克雷恩相同的感受,然后,他绽放出一个比午前的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说:“你好,我是悠奇,悠奇·艾斯凯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