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计划中自己的结局,克雷恩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声音略微发颤地说:“可这个计划,达尔士的损失要更大一些吧?”
德曼的眼中亮起了令人战栗的光芒,“这里是南哈斯密尔,靠战争维护一切的地方。适当扩大的牺牲可以加快战争结束速度的话,对炽焰公爵来说是更加明智的选择。黑暗的丛林里,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条狼会在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咬向你的喉咙。”
“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建议?”
“因为大公会怎么选择,我很清楚。多打一天和多牺牲一个士兵只要所得相同,他肯定会选前者。”德曼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红色的眸子中,逼人的光芒迅速隐去,“再说,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炽焰公爵,只不过是个贵族的私人教师。这次插手,也仅仅是因为突然有一个需要我出面鉴定一下的可疑使节而已。”
“好吧……”克雷恩双手按在桌上,镇定了一下情绪,问,“大公的计划,波亚迪兰就没有拒绝配合的可能吗?”
“没有。”德曼很干脆的回答,“作为最弱小的一方,他们别无选择。”
克雷恩轻轻摇晃着酒杯里的液体,有些无奈地说:“看来,我们也别无选择咯。”
德曼笑着和他碰了一下酒杯,“但至少,你们的路是条活路。这不是你最想要得到的吗?”
是啊,至少,琳迪他们的性命应该是救下来了,克雷恩调整了一下心情,虽然还是无法完全摆脱失败的挫折感,但胸中的压力总算减少了许多,“我是该高兴的,毕竟如果一切顺利,从结果上看,我的办法还是成功了。”
“成功,通常看的就是结果而已。”德曼微笑着说,“大公得到了想看到的战争,波亚迪兰得到了想要的几年存活,你救下了你最重要的同伴。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吗?你大可以举起酒杯,高兴地和我喝个痛快。”
克雷恩的确很想大醉一场,只不过,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连他也形容不清楚的情绪。
聊了几句,喝了几杯之后,德曼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了,我还有些事想问你。本来想以后咱们更熟了之后再问,但既然这次谈的还算愉快,我就干脆问了吧。当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你问吧。”克雷恩醉眼朦胧的靠在椅背上,心想已经没什么怕被他知道的了,弗拉米尔那种存在,说出来他估计也不会信。
“我看你是弓箭手,那你还学过其他的法术之类的东西吗?”
克雷恩摇了摇头,“光是弓术我都还练不过来,哪儿有时间研究那些。”
“那就奇怪了,”德曼疑惑地说,“我检验你的血脉时,感觉你从我这里瞬间抽取走一股气息。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检验血脉时?克雷恩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了当时自己察觉到的唯一变化,但这有些荒诞的事情解释起来又会非常麻烦,他考虑一会儿,问:“你认识一个长得很漂亮,红色长发过腰,身材很健美修长,大腿处有红色法阵纹身,种族不是精灵,背后有翅膀的女性吗?”
德曼愣了一下,回答:“不认识,我的女伴虽然有很多种族,但里面没有过翼人。”
“好吧,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对你说的情况,我也完全摸不到头脑。”
德曼追问道:“那有没有可能和你提到过的灵魂中的神秘力量有关?”
克雷恩连忙摇头说:“不会,那力量从没这么发动过。”
看他并不打算详说,德曼笑着继续倒酒,说:“你还真是个让人好奇的家伙,身上有这么多奇怪之处的火精灵,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我的同伴也都这么说。”克雷恩苦笑着回应,“可能露比爱尔大人准许我降生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出了点岔子。”
德曼哈哈大笑起来,之后,没再谈起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只是向克雷恩有一句没一句讲起了游历时期的各种趣闻。
离开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有了七八分醉意,脸很红,但脚步都还算稳定。
大公那边的会议好像才刚刚结束,几个女仆匆匆忙忙的穿过夜色下的小花园,准备布置招待使节的宴席。
德曼抬起手,指着女仆中身材最为显眼的那个背影,说:“那个扎娜好像和你很熟,她……和你有那种关系了吗?”
“啊?没、没有,我……自己带着女伴。”克雷恩打了个酒嗝,醉意带来的燥热让他很适时的想起了辛迪莉,在心里有些骄傲的补充说,辛迪莉的身材可比扎娜棒多了,身材无法包括的部位,更是不可思议的迷人。
“那你对她有什么想法吗?毕竟对男性来说,新鲜的总是更吸引人一些。是不是?”
“没有,我……很挑剔的。”克雷恩明白了德曼的意思,马上摇了摇头。
“那太好了。”德曼有些兴奋地说,“干粗活的女仆里找到一个合眼的不容易,咱们也算朋友了,我可不想见面尴尬。这我就放心了。”
嗯……是七十多岁还没有后代的原因吗?难道火精灵平均水准的好色就有这种程度?还是说,自己的胃口不知不觉被身边的女伴们养刁了?克雷恩胡思乱想着点了点头,随口说了几句加油鼓劲的话。
以扎娜对大公的态度,只要大公亲自吩咐一下,那女孩肯定会高兴到连雀斑都能发光,立刻恨不得把自己用缎带捆好打上蝴蝶结送去德曼的床上吧。
那就都和他无关了,他现在只想回到寝室,休息一下疲惫到有些麻木的脑子,再让辛迪莉好好的抚慰一下他剧烈起伏的心情。
如果德曼不是在骗他,那么,他和辛迪莉不会再在这里呆上多久。很可能,明天就会动身离开贝托夫堡。陪着那位真正主导一切的密使,仍以艾尔法斯联邦使节的名义,赶向波亚拉。
这意味着他可以不去顾忌那些疑点,带着放任的心态纵情于辛迪莉身上贪婪享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突然有了抱她一次算一次的想法,这是被魅惑了吗?克雷恩回想着记忆中关于灵狐属的那些传说,苦笑着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灯没有亮,不过夜视能力优秀的他对屋内的一切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辛迪莉蜷缩着侧躺在床边,双眼闭起,怀里抱着尾巴,看呼吸的节奏,似乎睡的正香。
他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蹲下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他压抑着伸手抚摸那柔嫩脸颊的冲动,就这样静静的欣赏与平时的辛迪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美。
如果那些值得怀疑的事,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该多好。克雷恩露出一丝苦笑,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
这却依然惊醒了辛迪莉,灵狐少女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带着诱人慵懒的眸子缓缓张开,仿佛思维还留在睡梦中,她痴痴的看了一会儿克雷恩的脸,才软软地说:“你回来了。没事吧?你去了好久,我……都有些害怕了。”
她眼中恰到好处的无助感真是能激起男性保护的欲望,他俯身抱住她,连靴子也没脱,就这么和她一起滚到大床中央,紧紧抱成一团,像是要把她反过来嵌进自己身体一样用力,“没事,只是……一直谈到现在。”
虽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但辛迪莉很乖巧的没有抗议,而是贴着他扭动了一下,让最纤细柔韧的腰肢承担他胳膊的力道,小声说:“是什么事?说了这么久,咦……还喝了酒吗?”
“嗯,喝了不少。不过没醉,我都以为自己要醉了,但就是不醉。”酒让血液里的兴奋感流遍全身,克雷恩的话也变得有些凌乱,“就像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偏偏没死。辛迪莉,咱们被识穿了,从头到尾,达尔士大公就没有相信过我。那个病秧子,可比咱们会演戏多了。那个火精灵,德曼,竟然是在火精灵王国长大的孩子肯定会认识的了不起的大人物,一个不知道是多少火精灵偶像的英雄。结果呢,我只认出了他的姓,不知道他是谁,就这么简单,辛迪莉,咱们从听完德曼的自我介绍,就已经露馅了。”
辛迪莉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惶恐,“那……那后来怎么样了?”
克雷恩的舌头有些发麻,但除了口音重了一些之外,说起话还算利索,思路虽然乱,但就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记忆还清楚到不允许他遗忘的程度。
好像害怕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直听克雷恩说到最后,辛迪莉才呜的长出口气,拍着饱满的胸脯,心有余悸地说:“龙神保佑,咱们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是啊……某种意义上说,我的运气总是能在糟糕一阵之后弥补一样的好上一阵。我都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刺激。”克雷恩摊在床上,四肢伸展,陷在床垫里盯着做工精致的罩纱床帐,“我还以为靠骗局操纵别人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本事,没想到,他们还能不靠骗人,就把我这样自以为聪明的蠢货当棋子一样摆弄。而我,就算知道,都没有任何办法。”
辛迪莉坐起来,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完全褪去了商人家千金小姐的气质,非常自然地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帮克雷恩脱掉了靴子,柔声说:“其实德曼说得没错,结果上看,咱们成功了。只要目的达到,中间的事情,你太在意也没有意义。而且,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真的。”
她故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第一次施展骗术就有这种表现,说不定你很有天赋哦。灵狐属的骗术专家鉴定,开不开心?”
“你如果真的没有一句话骗过我该多好。”克雷恩实在忍耐不住,突然轻轻地说。
“我是灵狐属的女孩子啊,我就喜欢偶尔撒撒小谎,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呢。”辛迪莉看不出任何慌乱,依然温柔而有条不紊的帮他一件件去掉碍事的护甲,整整齐齐放在床边,“像你第一次和我……和我那样的时候,我说我不是人类,不会流血也不会痛,其实就不全是真的。虽然不会流血,但还是会痛的。”
她红着脸小声说:“但即使疼我也很开心。”
看到克雷恩脸上的神情依然有些复杂,她爬回他身边躺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你这是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克雷恩考虑了一下措辞,不想直接涉及到没有证据的疑点,就只是含糊地说:“可能是梦境之药的效果吧,我……始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而且,不是痛不痛这样的小事。”
辛迪莉眨了眨眼,浓密睫毛下的眸子疑惑地锁定住他的脸庞,带着令人心疼的委屈说:“可是,我有什么大事可以瞒着你呢?黑爪家的事吗?可你没有问过啊,你问过我的事,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克雷恩,我不明白。你是有哪里嫌弃我了吗?”
“不是,不是这回事。”克雷恩的头被酒搞的昏昏沉沉,开始有点后悔不该一时冲动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挑起话头,这对他太不利了,也有打草惊蛇的可能,他连忙思考如何弥补一下,寻找着不太容易刺激到她不恰当联想的事情,“我……我其实是嫌弃自己。”
“今天我才知道了其实我是火精灵,我突然意识到,在确认这血统之前,我竟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克雷恩编织着半真半假的话,引导着话题说,“所以我不太相信你会那么快喜欢上我,并喜欢到甘心情愿献身的地步。我……始终在怀疑这一点。”
辛迪莉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她拉开一段距离,咬着下唇,象是在下什么决心一样犹豫了片刻,说:“好吧,我……的确在这件事上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很蠢。”
她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躲开视线,小声说:“你还记得在镶金村,你做出的导致自己卧床不起身受重伤的事情吗?”
试图召唤弗拉米尔拯救芙伊的那次吗?克雷恩当然不会忘。
看他点了点头,辛迪莉认真地说:“从看完那一切发生的时候起,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接近你,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可以。”
她的眼里浮现出信仰带来的狂热色彩,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你知道吗,那是神迹,龙神在上,你可是能引发神迹的啊!”
“是……因为那次?”这个答案出乎了克雷恩的预料,让他一时竟没想到该如何追问下去。
“对啊,”辛迪莉似乎是去掉了一层掩饰,浮现出一种不太好用单个词语来形容的神情,找个比较接近的对象的话,就像是为了身材拼命节食的少女突然得到神的指示可以放开大吃一顿绝对不长肉时候会对着最喜欢吃的食物露出的眼神,“克雷恩,咱们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我能找的借口只有爸爸去世前发生的那件事,和之后你对我的态度,之前撒了谎,真是非常对不起,我……我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为了龙神如此狂热的女孩子。”
她可怜兮兮的抓住克雷恩的胳膊晃了晃,“我的动机确实不单纯,如果……如果你为此而讨厌我,我……我也没话好说。”
克雷恩之前怀疑的方向一直是杜里兹,结果却问出了这么一件事,就像挥着铲子努力寻找土豆,却刨出一个大红薯,他扶住额头,心里有些乱,索性顺着问道:“那你……是不是为此做过些什么?我之前有过几次非常不对劲的感觉,我觉得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辛迪莉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坐起身,端端正正的跪在床上,双眼垂下望着自己的膝盖,紧紧抿住了小巧可爱的嘴唇,用力到连唇线周围都微微泛白。
克雷恩觉得她似乎正在内心挣扎,连忙握住她的小手,放柔口气说:“你应该已经不需要再对我隐瞒什么了吧?辛迪莉,我有些好几个地方想不通,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答案,不要让我胡思乱想,好吗?”
辛迪莉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那……那你要先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克雷恩犹豫了一下,决定先把比较关键的问题隐藏起来,从相对她更可能说实话的部分开始,“咱们第一次发生……唔……那种关系的那一夜,我觉得我的情绪很不对劲。你当时故意引导我往下药的方向想,可之后又出现了一次,那一次既没有熏香,我也没吃喝过任何东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克雷恩,你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啊……”辛迪莉夹着放在膝盖中的尾巴,用很愧疚的神情看着他说。
其实那眼神等于已经承认,但克雷恩还是多说了一句:“因为并没有其他人会和这件事相关,贝托夫堡提供了房间、熏香和隔音结界,这并不是要帮大公生孩子,我不觉得他们犯得上用什么特殊手段。”
“我……我……”辛迪莉吞吞吐吐的转动着眼珠,似乎想要找到合理的解释。
克雷恩皱起眉头,声音显得有些严厉地问:“辛迪莉,你一个商人家的大小姐,连变身这么重要的技能都没有认真练习过,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知道触媒这个古怪的专有词汇,而且还很自然的说出了来源是咒术。”
辛迪莉呜的一声颤抖了一下,两只耳朵微微耷拉下来,她轻轻捻着垂在身前的金色长发,小声说:“好吧,我承认,我……的确学习过咒术。在我们当地的教会中,我在咒术领域的天赋可以算得上是优秀。”
“所以……那是你用咒术捣的鬼?”克雷恩对这个奇妙的法术分类越来越好奇,他着实没想到咒术竟然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用法。
“嗯。”辛迪莉嗫嚅说,“因为头一晚,你、你什么都没做,让我感觉很失败,而且我的机会实在不多,等到回去后,玛莎不喜欢我,琳迪更不可能让我接近你太久,我……我只好试了试那种咒术。”
“是什么咒术?”克雷恩追问道,“详细告诉我。”
“那是……蜜米尔之吻。”辛迪莉很难为情的低头说出了咒术的名字。
情爱天使蜜米尔?好吧起码这名字克雷恩听过,他盯着她说:“我知道咒术的起效需要祭品,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为了什么效果。”
辛迪莉扭捏地说:“效果……效果就是让附近我选择的目标,对我……呃……对我产生很渴望的需求。就像你那晚上一样,不过那次我担心你还能忍住,献祭的量,嗯……有点大,结果,我第二天也腰酸背痛的不行呢。”
“怎么会有这种咒术?平常都用在什么地方啊?”克雷恩好奇已经多过了愤怒,毕竟在怎么说,那种事享受的也是他多一些,“要献祭什么东西才能有这种奇怪的效果?”
辛迪莉看来也没有隐瞒的打算,说:“需要从同一个年轻女孩子身上采集的汗液、毛发和……”她的脸突然红的像个苹果一样,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和一种体液,就是……唔……这里的分泌物。”
她细长的手指向下指了指某处,克雷恩的脸也一下热了起来,好吧,这见鬼的祭品还真是符合想要达成的效果,“你……怎么会想到学这种咒术的?”
听出他语气中的微妙不悦,辛迪莉立刻解释说:“其实……其实是教我咒术的老师先要用的,这个咒术的效力强弱取决于被采集祭品的那个女性的魅力。我的老师喜欢上一个很不错的男性,但她本人年纪有些大,样子也只是一般,在人类中属于不是很受青睐的类型。于是她……从我这里取走了祭品。顺便……就教给我了。不过她那时候还笑着对我说,‘你学了也没什么机会用的到’。”
脑中不自觉地幻想出辛迪莉的老师从辛迪莉身上采取祭品的画面,克雷恩红着脸咳嗽了两声,说:“除此之外呢?”
辛迪莉为难地说:“克雷恩,我懂得咒术并没有那么多……”
知道她看来还是本能的不肯主动说实话,克雷恩板起脸,说:“那你难受的那两次呢?真的和你的心脏有关吗?如果只是单纯的难受,为什么两次你的手边都恰好有带着我血液的东西?一次是绷带,一次是你的手帕。”
辛迪莉的脸上终于褪去了血色,有些惊慌的看着他,花瓣一样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那……那是……”
克雷恩冷静地分析说:“那是触媒,对吗?如果是祭品,施展咒术后应该就会消失,既然留在那里,说明那是以我的血作为触媒的咒术。你到底要做什么?”
辛迪莉的眼眶渐渐泛红,水气弥漫开来,很快凝成盈盈欲滴的泪水,她崩溃一样的捂住了脸,抽抽搭搭地说:“我……我用了另一个咒术,也用了两次。祭品是可恢复的大量精神力和一些不可恢复的灵魂之力,成功率其实挺高,可我两次都失败了,失败的反噬非常厉害,所以……我才会那么痛苦。”
灵魂之力是咒术中常见的珍贵祭品,通常用作力量增幅,判断不出倾向,而献祭精神力的话,根据咒术的隐秘相关性,想要达到的效果应该也和精神方面有关,克雷恩皱了皱眉,压下了心底涌上的同情,但语调还是不自觉地柔软了许多,女孩子的眼泪,尤其是美丽可爱女孩子的眼泪,有时候比很多咒术的效力都要强大,“那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血这种触媒听起来和精神力似乎不太合啊。”
“触媒不只是血。”辛迪莉小声的说,“还有……还有……你留在我这里的……另一种体液。”
“唔……什么!”克雷恩这下几乎是喊了出来,要不是有隔音结界,估计连远处的卫兵都能招来。
“我只是……只是……想要你爱上我……”辛迪莉凄楚地哭泣起来,泪水很快就从她的指缝里滴落,她抽噎了一阵,才平顺了气息,说,“我的时间不多,又一直被你怀疑,即使有了那层关系,我也一点都不觉得安全。我体会不到你的感情,感受到的只有欲望。我还想要更多,至少……至少不要输给那个看不起我的玛莎。”
真相……真的是这样吗?克雷恩揉了揉额头,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发涨,涨的要命。
不该急着在这里揭穿一切的,他又一次觉得有点后悔,冷静一些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戳破辛迪莉谎言的冲动,不过是源自之前被德曼揭穿导致的挫败感,他急需一场胜利,精神层面的那种。
对辛迪莉感到有些愧疚,他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抱住了她,抚摸着她的脊背、耳朵,轻轻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我还不太擅长看穿别人的骗局,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也许你还隐瞒了什么。不过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明白的奇怪之处,至少你都给了我答案。我希望那都是真的。”
“嗯,是真的。我保证……”辛迪莉抬起脸,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通红的鼻头,靠在他肩上说,“我也不想一直隐瞒我会咒术的事。你知道,玛莎一直对我们一族有偏见,咒术师又是很容易引起不好联想的职业,所以你们不特别问起,我真的不想主动说出来。”
“回去之后,我会和玛莎好好谈谈的。关于这里发生的一切。”克雷恩躺回枕头上,喃喃地说,“就是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
辛迪莉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有些惊慌的趴到他胸前,惶恐地说:“克雷恩,我要跟着你一起,求求你……不要让我跟斯托纳他们回萨拉尼亚。我以后什么都会说的,我保证不再骗你,不向你隐瞒任何事。求你……不要赶我走……”
克雷恩的手不自觉地搂上她的腰,轻轻叹息着说:“不会的,斯托纳他们该有安稳平和的生活,送你回家,是我的责任。我不能享受了一切,再拿怀疑当借口把你甩开。”
辛迪莉挤出一个带着泪花的微笑,皱了皱鼻子,说:“可我要是不想回家呢?灵狐属的女孩子总是有数不完的事情,最后还要背负起整个家的命运,我有很能干的妹妹,那些事交给她们就好。我想和你去圣域各处冒险。好不好?”
不太想直面这个问题,克雷恩转而说:“你们黑爪家也是夜牙家那样的小部落吗?”
大概是误以为他在测试自己会不会仍有所有隐瞒,辛迪莉用有些正式的口气说:“不,我们家早早就融入了人类社会,是个比较有钱的商业家族,在城市生活。我母亲就是此代家主。”
本想顺势问问辛德拉的事,毕竟直到现在,克雷恩还在怀疑那只肥狐狸就是给杜里兹通风报信的元凶,可看到辛迪莉泪痕还没全干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噎得他喉咙痛。
酒意带来的亢奋渐渐过去,精神上的疲惫感带来了一阵沉重的倦懒,克雷恩简单的嗯了一声,不想再问什么,就这样闭上了眼。
辛迪莉沉默了一会儿,不安的手指还是爬上了他的胸口,一边画着圈子,一边小声说:“克雷恩,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克雷恩含糊地说:“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明明就是生气了。”辛迪莉委屈地躺到他身边,用指尖轻轻拨弄着他的耳朵,“不然,你刚进来的时候还抱我抱得那么紧,现在却……却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不直接睡觉的话,就能证明我不生气吗?”克雷恩咕哝了一句,好不容易降温的身体马上本能的开始加热。
“嗯。”她从鼻子后面哼了一声娇媚的回答。
就算真的怒气冲冲,这也的确是迅速把怒火转化为其他什么火的最有效方法。
“好吧。”克雷恩睁开了眼,本来就远比精神充沛的体力正要有个使用的渠道,好方便入睡。既然辛迪莉坚持用这种方法来证明他已经没有生气,那就让他好好的证明个几次好了。
两个小时后,“证明”到满身大汗的他们,总算在喘息中睡去。
除了最后互相亲吻着道出的晚安,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只有简单、纯粹、原始的动作,不断地重复,重复。
一切,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进入梦乡之前,克雷恩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心头还是感到了一丝刺痛。
翌晨,稍微提前了一些到期的隔音结界过早的放进了窗外的声音,把还没睡够的克雷恩吵醒。
辛迪莉又是早早起了床,已经穿好睡衣站在窗边,看他起来,解释说:“是在欢送玛杜兰的使节团。吵醒你了吗?”
克雷恩点了点头,坐在床边披上了衬衣。
辛迪莉看他一眼,走过来蹲到了他的面前。
刚起床的迷糊让他误会了辛迪莉想做的事,差点循着心里的糟糕想法把腿打开,看辛迪莉的表情颇为认真,他连忙收回乱飞的念头,问:“怎么了?有事要说吗?”
辛迪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克雷恩,我想再用一次咒术。”
虽然对她坦白的说法稍微有点高兴,但咒术实在不是多么值得喜悦的事,他皱着眉问:“你要做什么?”
辛迪莉的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微笑着说:“我想要提高自己怀上宝宝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