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格?”芙蕾雅终于慢慢转过了身。
斯拉格就站在那儿,手里拎着一个皮口袋,夕阳的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像是一尊镀金的雕像,闪闪发亮。
“斯拉格!”芙蕾雅的腿上顿时生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激动地跑了过去。
看着她的大肚子,斯拉格可是吓了一跳,赶忙迎上去扯掉胸前的坚硬皮甲,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把她抱住,用胡茬蹭了蹭她柔嫩的脸颊,激动地说:“我回来了,我知道有很多不好的传言,我担心你听到后伤心绝望会离开这里,我一能下地,就拼了命赶回来了。幸好……幸好你还在。”
“呜呜……”芙蕾雅抽噎着问,“你到底……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啊?”
斯拉格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当时在山上那场激战,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死了很多人才拿到了一瓶余灰,我采用的是各个击破的战术,可母的那只被击倒后,刚取完灰烬,公的那只就发了疯,狂暴起来,差点……我们就真的在上面全军覆没了。靠着准备的道具东躲西藏,最后不得不逃去了山的另一侧,要不是有两个吟游诗人恰好经过,用奇妙的歌劝走了那只疯鸟,我可能真的就回不来了……”
“吟游诗人?”芙蕾雅愣了一下,跟着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站在篱笆墙的门口,微笑注视着她。
“呃……请问,你们是?”
……
“我们是命运之弦的的意志。”飘舞的一个个光点,在漆黑的空中组合出浑厚的回荡声响,给予了希诺尔答案。
“命运……之弦?”希诺尔望着自己漂浮的位置周围,疑惑地问,“这里不是冥府吗?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些光点间歇性地变化着明暗,却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一个仿佛凝聚了时光之河全部沧桑的古老声音从遥远的虚空中传来,“你已经死了,但这里并不是冥府。欢迎来到永恒之琴,希诺尔。”
“永恒……之琴?”希诺尔张望着四周,“可……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永恒之琴即为无尽虚空本身,这里没有看或听,只有意志,世界的意志,次元的意志,以及,我的意志。”
那淡漠而没有感情的声音让希诺尔发自本能的战栗,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发抖……好吧,她已经死了,可以发抖的部分,也只剩下了灵魂而已。
“您……是诺恩萨尔大人吗?”
“虚无的命运不需要名字。”诺恩萨尔平淡地回答,“你可以按你所喜欢的来称呼。”
“请问,我……不是应该在冥府等待轮回吗?露比爱尔和迪拉瑟尔两位大人为什么……没有引渡我?”
“天界有太多天使在此次劫难中丧生,轮回之锁的环节已经不足以负担这么巨大的灵魂之力,所以有罪者将被封锁,等待惩罚结束,轮回之纪到来,才能重生为新的造物。”
“我……也是被封锁的一个吗?”希诺尔有些惶恐地说,“请问,我犯了什么错?”
“你是无罪者,也是无垢者,艾斯威尔一直珍惜保护着你,让你没有被凡俗的欲望侵染,所以,你有资格成为命运之弦意志的一部分,永恒之琴接纳了你,你将不必投入轮回,侍奉在这片永恒虚空中。”
“我……还能见到艾斯威尔大人吗?我是指……他的来世。还有,我能不能问一下,到底是谁杀了他?”
安静持续了一段时间,诺恩萨尔平淡无波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没有必要让仇恨污染你的灵魂,艾斯威尔是圣界后天塑造的基石,圣界崩落,他的死就已经是必然的结局。是谁动的手,并不重要。他也是有罪者,他终将轮回,你如果工作得很好,你就有机会再见到他。但,你只有见他一面的机会,在那之后,你的夙愿了结,灵魂就将化为命运之弦的意志,成为无尽虚空的仆从。如果不见他,你就有机会一直保有自己的灵魂,以新身份得到永恒。”
“新身份?”
“没错,用符合你认知中命名法则的称呼来说的话,你将成为能天使,巡礼之叶雅拉米尔。”
“雅拉米尔……”她轻声重复着这个新名字,“那么,伟大的诺恩萨尔大人,我应该做什么呢?”
“你将为我定期去特拉埃尔巡视,观看命运之弦的意志受到的波动。每次巡礼,你都将得到七枚印记,收集够七处异常,你就可以返回这里,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有很多巡礼之叶,你是其中之一,每隔二十年,你将会去进行一次巡礼。那是很枯燥,很乏味的过程,但命运每一处细小的波动,都需要你这样的侍者去为我收集。现在,回答我,你愿意留下,成为雅拉米尔吗?”
“如果我不愿意……我还有机会去冥府轮回到世间,得到新生对吗?”
“是的,但你想见的灵魂,要在冥府接受数千年的惩罚,那样你们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数千年的等待,为一份从没得到过真正回应的单恋,值得吗?
接受新生,忘记曾经的一切,明显才是更好的选择。
雅拉米尔,巡礼之叶,那听上去就是辛苦又无聊的工作,二十年一次,千年就要进行五十次,如此漫长的时光,她保留着这些痛苦的记忆,真的能熬过去吗?
可一股冲动盘旋在心头,让她的灵魂都为之战栗。
玛法尔好几次告诉她,她对艾斯威尔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甚至性命攸关。可她甚至没能见到他离开这世界的那一刻。
她想,会不会,她的重要,其实是体现在数千年后重逢的那最后一面上呢?
该赌一下那个渺茫的希望吗?
“希诺尔,你考虑好了吗?冥府的入口还在等待你的决定。”
“不,诺恩萨尔大人。”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不是希诺尔,请叫我,雅拉米尔就好。”
七片淡淡的叶形纹章,就这样在她的额上,缓缓浮现。
“我是雅拉米尔,您忠实的,巡礼之叶。”
……
“你好,公主殿下。”雅拉蒙望着芙蕾雅隆起的肚皮,额上的第七片叶子亮起了微微的光,她的眼中浮现了历经漫长岁月的思念,但她没让那泪涌出来,只是柔声说,“我叫雅拉蒙,路过的吟游诗人,雅拉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