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克制不住的恐惧让克雷恩尖叫着从马车里弹起,一头撞在车厢顶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眼冒金星弯下腰,一边揉着头顶撞出的疙瘩,一边浑身颤抖着回想刚才梦境之药占卜到的内容。
他可以确定,芙伊的逃跑失败了,那个叫奈亚的女孩很可能还为此丢掉了性命。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芙伊安全了,至少短时间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不如说,有生命危险的,说不定是那些追进去的男人。
太可怕了,最后那一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咆哮好像还回荡在耳边,仅仅是回想,都让他的后背一片一片的冒出冷汗,手指都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如果那声咆哮是在保护芙伊,所以强行切断了链接过去的梦境之药,那么,有那种力量庇佑的芙伊,应该不是几个肌肉发达的守卫可以制服得了。他这样安慰着自己,揉着发胀的额头,向后靠在了车厢上。
这时,车门被敲响了,琳迪从外面踮起脚尖扒着窗户看了进来,有些担心地说:“你醒了?这么早药效就过了吗?”
克雷恩拨开窗帘,布满阴云的天空隐约能看到双月的轮廓早已分开,但离沉入地平线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
琳迪似乎是轮到值夜,其他人都在简易帐篷里休息,他这一声尖叫,除了蛮牛还露着一双大脚在外面继续鼾声震天外,其他同伴都揉着眼睛钻了出来,连另一辆马车上的玛莎也坐了起来,一双猫瞳闪动着期待的光看向他这边。
“好吧,”他舔了舔嘴唇,爬下马车,“既然都已经被我吵醒了,那……就说说梦境之药的结果吧。”
这段情景并不长,很快,克雷恩就让所有醒来的同伴都了解了详细的经过。他把每一处细节都认认真真的回想着讲了出来,然后期待地看着德曼和苏米雅,希望他们的知识能提供一些用的上的线索。
苏米雅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片刻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想不出之后会怎样。那件袍子应该是具有强大魔力的装备,芙伊在接触到的同时,那件袍子上的魔力阻断了梦境之药的感知。但……如果那件袍子真的十分强大的话,为什么宝库的主人没有使用它呢?如果宝库的主人本身就拥有更强大的宝物,那芙伊即使拿到那件袍子,现在的情况也一定十分危险。”
“那倒不一定。”德曼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跳跃的火堆,缓缓说道,“当一件宝物的能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它也会选择自己的主人,并不是谁得到它,就一定能够使用。我跟克雷恩曾经说过关于武器的灵魂理论,其实在所有可配备的道具中,这个理论都有一定的适用性。”
毕竟除了克雷恩,其他人都没听过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德曼只好先把自己总结的这套理论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当一样宝物上附带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后,那样宝物就会产生类似生命灵魂一样的东西,力量越强,可能存在的灵魂就越鲜活自主。
在比较低层次的阶段,人们称之为相性,在比较中高层次的阶段,人们称之为资格,并错误的认为符合了条件,就一定能把那样宝物使用好。
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所谓相性,所谓资格,不过是宝物允许使用者使用的门槛。如果使用者投入足够的专注,培养出与宝物的感情,那么随着默契的提升,宝物的威力也会越来越强,直到达到宝物能力的上限,进入与使用者近乎一体的共鸣阶段。
实际使用过炎魔弓,也在流浪中碰到过几件不错的宝物,德曼的说法在结合他自身实际的情况下,的确非常有说服力,苏米雅也点头表示,大圣堂的记载中的确有关于器之魂的说法。
玛莎斜瞄了德曼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那你的意思是,那件袍子很可能十分强,但是不认可宝库的主人,所以才被挂在那里没人使用。而芙伊正巧被认可了。对不对?真可笑,难道一个拥有那样等级宝库的男人,实力会比完全没有经受过战斗训练的芙伊更差?”
德曼心平气和地回答:“宝物……或者说苏米雅提到的器之魂,对使用者的认定,并不一定是看实力的高低。比如我所听说过的几个例子,有一件圣器只会在宅心仁厚的好人手上发挥能力,而心中有恶念的使用者,就连起码的魔力补偿都无法激活。还有火精灵王的炎魔弓,每隔几十年,都会由那宝物自身来挑选使用者,不被它承认的火精灵,用起来不会比普通的木弓更有优势。还有些宝物自身强大而邪恶,更乐于操控弱小的使用者,倒置主导地位,所以它们就会排斥自身意志坚定的主人。”
他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跟着才缓缓地说出了结论:“所以芙伊很可能是安全的,一件足以隔绝梦境之药,力量甚至能隔空传递到克雷恩身上的袍子,其代表的价值你们可能不太有明确的概念,我不妨这样来说明一下。”他指了指克雷恩留在马车里的那件风暴之壁,“那件风暴之壁,是足以让波亚迪兰这样的小国王室当作宝物珍藏的水平,而以它的能力为标准,那件袍子光是已经展现出的部分,就至少超过风暴之壁十倍不止。”
他看着克雷恩,柔声说:“你可以放下心来,和大家一起慢慢地去找芙伊,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在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属实,那件袍子庇佑下的芙伊,可能就连我也无法单独对付。她会平安无事的,需要被担心的,反而是那里的其他人。”
玛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克雷恩脸上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她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吞了回去。
苏米雅敏锐的捕捉到德曼的话中还有所隐瞒,但她在看了一眼克雷恩后,也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火堆边只剩下克雷恩欣喜的低语:“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为了养足精神,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地方继续休息,为了验证德曼的说法,玛莎让克雷恩这几天继续保持使用梦境之药,直到结果能够让人安心为止。
克雷恩本来就做此打算,当然不会拒绝。但他心里隐隐约约的预感到,梦境之药已经不可能再带他去看到芙伊的情况了。
那声最后的咆哮,简直就像在宣告领地的主权一样。
真的连德曼都无法单独应付的话,那芙伊还真是抢在自己前面变强了呢,克雷恩忍不住笑了起来,抚摸着风暴之壁凹凸不平的鳞片,侧身躺了下去。
马车外,接替琳迪值夜的恰好是德曼,其他人返回帐篷后,苏米雅却依然留在火堆边。她一直等到马车里传来克雷恩匀称悠长的呼吸,才小声说:“你刚才的话应该并没说完吧。”
德曼用木棍挑着火堆里的炭块,微微一笑:“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你好像已经猜到了那件袍子的来历。对不对?”
德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苦笑着说:“这种时候,无谓的猜测没有任何积极的意义。克雷恩安心了,你们也放心了,大家的旅途都不需要再担心太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苏米雅沉默下来,她望着跃动的火光,想了很久,才轻声问:“能让我知道那是什么吗?”
德曼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更希望身边的女孩子们都能保持心情愉快,也不希望我好不容易收到的弟子因为压力太大而早早脱发。那只是个猜测而已,未必就是真相。再说,就算那真的被我猜对了,也是如今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毕竟,芙伊活着,平安无事,说不定,连那个已经半截身子塞在迪拉瑟尔大人翅膀下面的小母狼也能找到一线生机。很好,好极了,不是吗?”
苏米雅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你的反应,好像反而让我有了些头绪……”
“我建议你把那些头绪好好放在心里不常用的角落,”德曼勾起唇角,用木棍在炭块上敲出一片暗红色的火花,那没有明火却保持着极高温度的木炭,恰好就是克雷恩发根处的颜色,他看着那片闪动的暗红,淡淡地说,“之后的旅行还很漫长,背着石头上路,并不是个好主意。”
苏米雅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德曼微微躬了躬身,柔声说:“我谨代表自己,欢迎您成为同伴的一员。克雷恩遇到您,是他的幸运。”
德曼微笑着摆了摆手,若有所指地说:“遇到他,也许也是我的幸运。”
两个多小时的宁静后,天空并没有因曙光而亮起,尽管是光临日,阴云却让铅灰成为了苍穹的主色。
整理行李的时候,德曼去检查了一下昨晚来袭的那几个佣兵的尸体。幸好,并不是什么大佣兵组织的下属分队,不太需要担心报复的隐患。
让德曼比较尴尬的是,上路之后还没到一个小时,转弯的道路前方就出现了昨晚预定过夜的村庄,也就是说,负责规划路线的他只要稍微用点心,全部同伴就可以在村庄里温暖舒适的睡上一个好觉。
有点恼火的玛莎很干脆的夺回了决断权,在村庄认真的研究了一下线路之后,更加恼火的发现要想在今天晚上到达下一个预定的住处,路上就连停下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看了看天上几乎不透光的阴云,两辆马车不得不在马匹的耐力允许范围内全速前进。
大概是克雷恩的运气再次从谷底爬上了高峰,之后的旅途,几乎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
蓝九月9号傍晚,小队顺利抵达波亚迪兰北方边境,在斟酌时局后,连夜赶路进入达尔士公国境内。
住宿期间,德曼说漏嘴导致辛迪莉与克雷恩的关系曝光,场面一度尴尬到极点。权衡后,克雷恩将之前在达尔士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辛迪莉咒术师的身份重新让琳迪和玛莎对她充满了怀疑。对此感到抱歉的克雷恩去辛迪莉房间道歉,结果被她留下过夜。
蓝九月11号正午,小队进入达尔士南方重镇巴斯蒂亚城。德曼出面协商后,借来了达尔士空中特战队所属巨鹰四只。辛迪莉和琳迪在飞行过程中同病相怜,关系有所改善。而故意把玛莎安排在自己骑乘的巨鹰背上的德曼,则显然的激怒了被捆在巨鹰背上躺着防止伤口崩裂的坏脾气病号。
当夜,小队全员入住达尔士公国北方边境。克雷恩最后一次试用了梦境之药,与之前三天一样,激活的能力再也无法感知到芙伊的存在,玛莎和苏米雅商量之后,为了防止弗拉米尔的比重过度增加,让他彻底停止,将梦境之药剩下的小半瓶收起。
蓝九月12号,小队过境进入纳多尼亚,开始向纳多尼亚北端的哈斯米河前进。
星历1004年蓝九月13号,风临日。波亚迪兰以小股先锋诱敌,死伤数百的代价,成功展开了与玛杜兰军团的正面决战,史称“河畔血祭”。同日晚,达尔士公国宣布与波亚迪兰的保护国协议生效,等级较低的互不侵犯协约自行废止,依照保护国协议,达尔士公国对玛杜兰正式宣战。
星历1004年蓝九月14号,暗临日。达尔士公国西部主力全线进犯玛杜兰,玛杜兰边境守备因大量士兵毒发放弃抵抗,一天之中,两座要塞先后沦陷。
星历1004年蓝九月16号,圣临日。达尔士公国东部主力借道波亚迪兰北方要塞,攻入玛杜兰,玛杜兰要塞守备部队因慢性毒药战力不足二成,东北重镇不到半天便宣告失守。
星历1004年蓝九月17号,土临日。“河畔血祭”战役在持续五天后,以玛杜兰的惨胜宣告结束,双方士兵阵亡总数超过三万五千人,连同被动员的民兵,伤亡总计达到了惊人的五万七千多。方圆百余里的广阔战区,被后世称为瓦尔曼河屠宰场。当晚,玛杜兰剩余部队攻占波亚迪兰河畔要塞,一夜将残留居民屠杀殆尽。
瓦尔曼河的下游,呈现淡淡猩红色的河水,足足流淌了十多天。
蓝九月18号,火临日。仲年祭前夕。克雷恩一行抵达纳多尼亚北界,河港都市里瓦勒斯特。在那里,他们搭乘魔晶游轮“赤鲸号”逆流而上,沿哈斯米河向西北出发。
依照赤鲸号的速度,两天后,仲年祭当天,他们就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被称为预言之城,以大量占卜师闻名圣域的自由都市,法希德兰。
此前克雷恩对哈斯米河只有一个空泛的概念,只知道那是哈斯密尔大平原最主要的两条河流之一,流域广阔支流众多,南哈斯密尔地区的主要河道瓦尔曼河就是它的支流。所以如果要让他去给哈斯米河下一个预测性的定义,他能想到的就是大。
能够作为天险将南哈斯密尔地区整个庇佑起来的河道,最宽处据说有近五公里,肯定是大得惊人。
然而,脑子里所想象的大,与实际见到的景象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同样是第一次看到哈斯米河的琳迪,在港口高台的围栏后被震撼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光是望着远处辽阔水面上小成几个黑点的渔船,就足足看了十几分钟。
“这真的不是无垠之海……而只是一条河?”即使港口硕大的标牌就竖在琳迪身边不远,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哈斯米河轮渡管理部几个大字,但她还是忍不住看着克雷恩问了这样一句。
克雷恩也还沉浸在面前浩瀚到仿佛与天空在远方相接的壮丽景象中,呆呆地回答:“我……也不太确定。”
“只是?”德曼笑着在旁边推了他们一把,指了指放下的舷梯提醒他们上船,“这可是养活了大半个哈斯密尔的生命线,全圣域第二大河,没有它和萨尔纳赫江的供养,人们永远也不可能征服碎石荒野。”
“天哪,咱们真的要在这么一条河上乘船吗?我……我不会游泳啊。”琳迪走上舷梯的时候,连声音都在发颤,“魔动机现在不是都还不太稳定吗?在河中心爆炸了怎么办?这么大的河,我抱着木板都游不到岸上……而且这船好像也没几块木板。”
“放心,在轮船和飞艇这两个领域,魔晶石的应用已经算是稳定了。”已经可以自如走动的玛莎在靠里的一侧嫌恶地望着河面,说,“不过我也不喜欢这么大的水,能洗澡的量对我来说最合适。”
辛迪莉不光晕飞,似乎还有些晕船,她颤巍巍的爬上舷梯,忍不住抱怨说:“既然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坐船啊。”
玛莎扭头瞪了她一眼,说:“因为快。”她往上走出两步,又小声补充说,“而且,有很多鱼吃。”
“不喜欢河的,可以在舱房里休息两天。吃吃睡睡,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米雅抬手轻轻梳理着被河风吹乱的长发,柔声说道。
心情最好的就是蛮牛,不过与河无关,他纯粹是看到赤鲸号上用醒目的广告牌提示,旅途中每晚都有热辣的歌舞表演,而这往往意味着一些其他的特殊服务,最适合他在喝上几杯后好好享受一晚。
“大笨牛,你看起来很喜欢水啊。”克雷恩没注意蛮牛高兴的原因,好奇地问道。
蛮牛嘿嘿笑着摸了摸下巴,用暧昧的口气说:“我当然喜欢了,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用自己费力就能摇来摇去,而且根据我的经验,这些在船上表演的姑娘都很放得开,啧啧,很不错。”
琳迪咬着牙瞪了蛮牛一眼,推着克雷恩的后背把他一路推到前面,生怕他被传染什么疾病一样。
莉雅斯给了他们不少报酬,基本上不比斯托纳最初承诺的少,德曼也一口气提出了这几年在达尔士公国存下的薪水,小队的经济状况可以用富裕来形容,所以玛莎毫不客气的选择了最顶级的船票。
将近仲年祭,赤鲸号上的旅客比平时要多,即使头等舱的价格高达一百五十枚银币,克雷恩他们还是差点没买到票,幸好有一个佣兵团的八人小队觉得头等舱会导致预算超支,吵吵嚷嚷了一番后选择了退票,玛莎才走运的抢下了其中七张。
剩下那张被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法师买下,按照赤鲸号的舱房格局,他应该就是这两天和克雷恩他们住在同一条走廊的邻居。
本来克雷恩还想上去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结果那个法师很匆忙的拎着行李离开,一直到克雷恩登船,也没再看见他的影子。
巨大的轮船在魔力的驱使下离开港口后,连续阴雨了数日的天气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温暖的铺洒在甲板上,让围栏附近很快就聚满了观景的游客。
玛莎依然需要休息,辛迪莉已经开始晕船,恐高的琳迪说什么也不肯靠近甲板外侧,蛮牛一有空就兴致勃勃的向德曼讨教战斗技巧,最后有闲情逸致出来晒太阳的,就只有克雷恩和苏米雅两个而已——苏米雅还是看他自己有些无聊,帮玛莎施法后匆匆赶出来的。
太阳在河面的水波上映照出无数耀眼的光晕,浪头间传来渔民们响亮的高歌,潮湿的风从耳边拂过,清爽的味道让整个人都振奋起来,望着开阔的水面,烦恼不知不觉就被一扫而空。
只可惜,再美好壮阔的景色,也不能让人永远的逃避现实的问题。
克雷恩在船头欣赏了一会儿后,转身向后走了几步,站在苏米雅的身边,趁着难得辛迪莉不在旁边的机会,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苏米雅,关于辛迪莉的事……到底是不是可信?”
“你是指她在达尔士给你的说法吗?”苏米雅早就知道他会谈起这个问题一样,并不太意外的反问道。
看他点了点头,苏米雅沉吟着说:“从逻辑上,她的说法并没有太大破绽。她是龙神教的狂热信徒,你那天的表现也确实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一个灵狐属的女性兽灵,会第一时间想到色诱也非常正常。”
克雷恩抓了抓头,有些苦恼地说:“可我在得知她是咒术师后,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苏米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可能已经不自觉地在怀疑,为什么她那天眼看着父亲没命,也不肯表现自己的实力吧。”
“对!”克雷恩惊讶的喊了出来,跟着看了一眼不远处靠墙盯着他这边的琳迪,连忙放低了声音,“她的放逐用的非常熟练,我不敢说她有多强的实力一定能救下辛德拉,但我觉得,她真的那么关心她爸爸的话,起码不该在那种情况下还惦记着隐藏实力。”
苏米雅赞许的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调侃的口气说:“在已经和灵狐属女孩进展到亲密关系的男性中,你绝对可以算是非常理智的。大部分男性这种时候早就一门心思沉浸在享受尤物的快乐中,可顾不上怀疑什么。”
克雷恩的脸有些发热,其实如果没有那层关系,他觉得他应该能更早发现奇怪之处,对辛迪莉也不会不自觉地产生偏袒的念头,所以归根到底,他还是被魅惑了不少。
“可我还是想不出这疑点意味着什么。”克雷恩烦躁的抖了一下耳朵,“如果直接去问辛迪莉,我都能大概猜出她的回答。”
“哦?”
“她可以说她觉得辛德拉能够稍微变身一下,躲过危险不成问题,所以更想借机待在我身边,结果没想到辛德拉直接被杜里兹杀掉,那时候想救也来不及了。”克雷恩推测了一下,说,“她那天晚上已经对我承认了,的确对那几个哨兵下了咒术,她也不是真的没有变身的能力,就只是为了接近我而已。她用这个思路,可以回答咱们大多数的质疑。”
“所以你其实也并不太信她的动机,对不对?”
“嗯,”克雷恩迟疑着说,“灵狐属是母系结构,也就是说,辛迪莉在家中的地位比辛德拉肯定要高,辛德拉和火精灵还有杜里兹都有所勾结已经是可以肯定的,那么,辛迪莉在父亲被杀之前,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吗?”
他回想着辛迪莉出现之后的态度变化,继续说道:“她可能真的是从她以为的那场神迹之后,才决定要亲自接近我,她设计的那场救人戏码,很可能并没有估算到之后的变故,我猜,要不是那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最初应该只是想趁那个机会拉近和我的关系而已……所以她的动机其实是变化过的。”
他咬了咬牙,不太愿意承认一样地说:“而且即使是变化后的动机,也绝不仅仅是她说的那样,我敢肯定,那和她背后的巨龙之翼有关。苏米雅,那个宗教你了解吗?”
苏米雅为难的摇了摇头,“我是大圣堂养大的孩子,不可能接触到那种教派的资料。这些年游历圣域,我也没怎么接触过异教徒,只知道他们又叫龙神教,已经在暗中发展了不知多少年,近十几年才开始在明面上活动。”她认真考虑了一下,补充说,“对了,我知道有些地方的大圣堂势力被龙神教的信徒偷偷渗透,实际上已经被控制,信徒正在不断被转化。”
她望向延伸向西北方的河道,有些担忧地说:“明天咱们就将进入西哈斯密尔,你很快就会发现,各种宗教的势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我真的希望辛迪莉不会给咱们带来巨龙之翼的麻烦,相信我,就算是苟延残喘的大圣堂,也绝对是咱们这几个人无法应付的庞然大物。更不要说势头正猛的巨龙之翼了。”
“关键是,我完全想不出辛迪莉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希望她只是想上你的床。”苏米雅微微一笑,“那样的话,她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而且以后也会好应付得多。”
“好应付?”克雷恩一时没摸清她话里的含义,愣愣地问了一句。
“只是那种目的的话,为了避开巨龙之翼,我不介意你晚上多偷偷往她的房间溜几次。”苏米雅扭头看了一眼琳迪,意有所指地说,“这种牺牲女性很难接受,但男士通常都乐意效劳。”
“好吧,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对。”苏米雅轻声笑了起来,“不过这期望倒并不是玩笑,毕竟,咱们要去的法希德兰,是个宗教势力很发达的自由都市,我可以保证那里会有许多龙神教的信徒,不管辛迪莉有什么目的,在那里差不多都该露出端倪了。”
克雷恩愣了一下,说:“法希德兰不是被称为预言之城吗,宗教势力为什么会那么发达?”
“占卜和宗教本身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是出自同源也不为过,不管是占卜还是信仰,本质上都是与神建立关系。法希德兰被称作预言之城,只不过是因为那边的宗教势力争斗的非常厉害,大圣堂、暗影教会和巨龙之翼,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家,所以很难成为对外的象征。而且,从吸引游客的角度讲,大家显然更乐于去见一见伟大的占卜师,而不是拼命拉人入教的疯子。”
“看来,想要不和巨龙之翼有什么牵扯,咱们还得快点找到米奥勒·戈米,尽早办完事离开才行。”克雷恩估计着之后的行程,说,“这样的话说不定辛迪莉也没什么机会联络她的同伴。”
“不太现实。”苏米雅有些抱歉的浇了他一头冷水,“第一,辛迪莉是咒术师,咒术师联络他人的方法可比我能想象到的还多。第二,米奥勒不可能让咱们尽快见到。你知道我上次陪玛莎来这里,用了多久才见到他吗?”
克雷恩端详着苏米雅的神情,大胆的猜测着:“三天?一周?”
苏米雅叹了口气,说:“十一天。”
看着克雷恩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苏米雅笑了笑,安慰他说:“不过你放心,那些天会过得很快的,因为咱们不可能休息,还要去四处搜集米奥勒指定的占卜材料。”
本来以为会是个轻松的旅程,结果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这很可能是另一段繁忙任务的开端。
不过为了芙伊,他的干劲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这些天从德曼那里吸收的知识,也急切的需要更多实际锻炼的机会。
“你不用那么严肃,不会有多危险。”苏米雅笑着打断了他的臆想,“只是会很麻烦而已。有些市场上没有的东西,咱们还要四处奔波去找。这次咱们人多,分头出发应该会快不少。”
“要不然咱们干脆提前收集一些好了,上次都需要了什么?”
苏米雅摇了摇头,“每次占卜米奥勒索要的都不太一样,不用考虑那个办法了。”她回忆了一下,苦笑着说,“其实现在想想,他很可能把报酬也算在那些东西里了。因为有的材料,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用在占卜上。”
“那我只有祈祷,他要的东西千万不要太古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