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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阴灵之路 柳明暗 2612 2024-08-19 08:19:13

回到了玉润院的孟彰其实也没有太过轻松。

那早先一直被压制的不安此刻在心头翻涌,搅得他心神颇为烦躁。

他始终觉得,那盏灯笼的主人,是冲着他来的……

许久以后,孟彰抬手重重在额角上按了按。

‘别想了,再想也没用,我还就是太弱了!’

‘该庆幸的是,我背后是孟家,有孟氏一族庇护,真有人将主意打过来也得先过了孟氏一族这关。’

虽是这般安慰自己的,孟彰还是默默将自己的修行计划往前提一提。

旁人再如何厉害,也是旁人,力量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上才是真正的底气。毕竟哪怕这力量再微弱,那也是属于自己,不会被任何人所桎梏。

孟彰不由苦笑。

所以这几年一直被护在孟氏一族的羽翼下,他是真的疲懒太多了……

孟彰一面整理心情,一面从席上站起。在内室里转过一圈再回到席上坐下时候,他手上便多了一个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孟彰看见的,便是盖在了城隍大印的厚厚一叠书契。

这些,就是目前完全属于孟彰的私产了。

不是孟氏一族划给他的,是他父母兄姐为他准备下的。

孟彰将这些契纸拿起来,一张一张翻看过去。

“安阳郡五进宅院一座,总占地三亩……”

“洛阳三进宅院一座……”

“安阳郡三淮县上等阴田六十亩……”

“安阳郡足合县上等阴田七十亩……”

“安阳郡三淮县山头六座……”

“洛阳附县庄子三个……”

“洛阳文和街铺面两个……”

“洛阳药章街铺面两个……”

从落脚居住的宅院到出租或自行经营的商铺,从庄子到灵田,从山头到矿脉,从部曲到校场,应有尽有,一个不差。

翻看着这些契纸,感应着这些契纸上真实不虚、只待他落下印记接引过去的力量,孟彰原谅了自己这些年来的懈怠。

家有丰厚恒产,身体又一直孱弱,懈怠是正常的,不懈怠才不正常。

孟彰笑着摇摇头,复又暗自告诫自己一遍。

将被这些契纸搅动的心绪稳定下来,孟彰心神一动,直接将这些契纸的力量引动。

这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都不需要孟彰如何费神,他便看见了那些契纸里落定的田产。

宅院、田产、商铺、山头、矿脉、药田、庄园、校场、部曲……此刻全都映在孟彰眼底,无一遮掩。

正在营地里的五百部曲此刻也察觉到了孟彰目光投来,不论是正在操练的、还是在打理杂物的,一时尽皆肃容,齐齐对着孟彰的方向单膝跪下。

“拜见郎主!”

是郎主,不是郎君,更不是小郎君。

孟彰笑着点头,同时抬手做虚扶状,“诸君请起。”

孟彰仔细打量这些部曲。

都是化气境界的阴兵。

别看这些阴兵只在化气境界,仅仅只是炼精化气圆满就能够小觑他们了,人家可是修炼了军阵的!

有军阵汇聚众阴兵力量,只这一支部曲,也能越一大境界镇压修士。

莫说炼气境界的那些,寻常的筑基境界修士亦不在话下。

而这些部曲,就和孟彰手上的那些田产一般,也是完全属于他的私兵,不受孟氏一族辖制。

自然,既是私兵,那么这五百部曲的种种花糜耗费,也都得孟彰自家担起来。

但孟彰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阴世远比阳世凶险,有这一支部曲在手,孟彰能够安稳许多。

手里有兵,有强兵,那就是底气。

“哪位是孟昌?”

听得孟彰点名,有人从队列中站起,对他一礼,“某家便是。”

孟彰上下打量着这位部曲之首。

身量颀长,面容白皙俊秀。

比起武将来,这位还更像是文人。但不论皮相如何,只看其他部曲对他的敬服就知道,这位必定是个猛人。

不过……

“你我曾见过?”孟彰问道,目光一直在孟昌眉眼间流连。

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孟昌拱手再拜,“某家侄儿多劳郎主援手,方才保住一命。”

孟彰也有些恍然,“原来是你,你竟也战亡了……”

原来这孟昌的“孟”,真就是孟家的孟。

他曾是孟家的家将。

孟昌闻言,也有些怅惘。

孟彰抬手,将校场的部分权柄转让了过去。

“校场及诸君就托付给你了,望你能善加利用,提升我部的力量。”

孟昌多看孟彰一眼,利索拱手应喏,“郎主放心,部下必不负所托。”

孟彰满意点头。

对于自己所拥有的这一众部曲,说孟彰不好奇不激动是不可能的,这可是私兵,私兵!

尤其是前世时候,这样的场景只能出现在最猖狂的妄想里。

可孟彰对自己眼下的定位也很清醒。

他一个幼龄夭折、不曾正式开蒙正式炼气修行的病秧子,有什么能耐大言不惭地说领兵练将?!

似今日这般能顺利地接掌这支阴兵的主权就很不错了。

尽管这根本一丁点难度都没有。

孟彰在校场中又多逗留了一回,方才脱身离开。

孟彰一走,一众百夫长就都来到了孟昌侧旁。

“尉长,我等以后……”有人低声开口。

不等那人多说什么,孟昌便已转眼看了过来。

那人本就低不可闻的声音停住了。

孟昌的目光这才从他身上挪开,落向其他人。

所有人压低视线,不敢与孟昌对视。

孟昌这才有些满意。

“我等乃是郎主的部曲,自然领郎主命行事,为郎主分忧。”

这一点没有人有异议。

都是将名籍录在兵卷里的兵卒,又怎么会完全没有准备?

“我等顾虑的并非此事,而是……”

孟昌循声看了过去。

“是什么?”他问,“是郎主太过年幼?是担心郎主不善经营支撑不住我等的花糜耗费?”

没有人应话,但他们眉眼间的忧色却也久久不褪。

孟昌呵笑一声。

“我等今日也不过是第一回 拜见郎主,确实无从分辨郎主才干,且郎主如今的年岁也确实不大……”

“可诸君也莫要忘了,我等最初时候,也并不是真的为郎主才干而来的。”

孟昌也不跟这些人虚谈,毕竟他们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孟氏而来,冲着孟彰身后的孟家而来。

“有孟珏郎君及谢娘子在,我等五百部曲再如何也不会落到最糟糕的境地。更何况……”

孟昌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各位百夫长的目光却接连在他身上转悠。

孟昌眯了眯眼睛,“好了,我等已然拜过郎主,各位便都散了吧。”

“回去好生操练,莫要辜负了郎主的心意。”

五位百夫长面面相觑一阵,却只能应道,“是。”

孟昌转身,领着亲兵返回营帐中。

他的幕僚丁墨早早就在营帐中等候了,见了他,当即与他见礼。

孟昌抬手免了,自己在账中主位坐了下来。

“你也见过我们这支部曲的主君了,如何?”

孟昌见丁墨坐定,便问道。

丁墨沉吟片刻,答道,“主君年虽幼,但能克制,有野心,重兵事……”

“只目前来看,他确实是我等的明主。”

能克制,有野心,重兵事……

回想早先时候见得他们兴奋却强自压制的主君,孟昌面上也带起了一点笑意。

“为什么是目前呢?”孟昌收敛笑意,正色问道。

丁墨镇定道,“因其年幼。”

年幼,便代表着不稳定,所以才只是目前。

“不是因主君羸弱?”孟昌问道。

丁墨摇头,“主君羸弱,我等可扶。”

他们本来就是主君力量的一部分,只要他们实力不差,他们的主君就绝对不能用羸弱来形容。

“何况……”

“郎主不就是看中了主君的未来,才择定他的吗?”

孟昌深深看了丁墨一眼,“果然是君更知我。”

“世人皆知孟小十七郎君体弱多病,长年缠绵病榻,却不知……主君心中自有一片瑰丽天地。”

丁墨听得有些莫名,不禁抬眼看向孟昌。

孟昌却不曾与他细说。

他只道,“待你仔细看过主君,你便知道了,此时我便是与你细说,也仍然太过简薄。”

丁墨沉默少顷,问道,“是因为主君曾送一株灵药予郎主救命?”

孟昌摇摇头,“不只是这样。”

丁墨仍自探究也似地盯着孟昌。

孟昌叹了一口气,“在其人。”

“在其人?”丁墨暗自咀嚼着。

孟昌重重点头,又将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在其人。”

常年病弱,困顿床榻,却不见哀怨迁怒,可见其性;能舍己之灵药以救家将后人,可见其行;身为世家子却未曾高高俯视旁人,视旁人如鄙履草芥,可见其德……

如此主君,哪怕其他方面差了一些,又有什么妨碍呢?

年幼,于旁人来说,或许是很不稳定,但对他们家的这位主君来说,却绝对不是。

他认定的这位主君,远比旁人所想的还要坚韧。

丁墨怔怔回神,又得见孟昌面上神色,便问道,“郎主是真的拜定主君了?”

孟昌笑着点头,“拜定了。”

丁墨又问道,“郎主这份心意,主君可知晓?”

孟昌道,“不必特意明说,日后自见分晓。”

丁墨深吸一口气,从席中走出,对孟昌一拜,“恭喜郎主。”

孟昌将人搀扶起,“多谢君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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