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慎不知道自己该怨谁。
又或者,只能怨他自己。
他当年若是没有早夭,阿父不必需要让阿钟登位,也就不必需要让掌后位的贾南风摄皇权,更也就不必控制贾南风的子嗣……
他又一次羡慕孟彰。
在这殿中坐了一阵,司马慎起身去往椒房殿。
不论如何,事情总是得解决。
也只有这样,也只有将这些事情一件件都解决了,他司马氏一族才能真正迎来转机……
司马慎在椒房殿中见到了贾南风。
贾南风看见他,不等司马慎行礼,她便已经冲他招手:“我儿来了?莫要多礼,快过来坐下。”
这般与往日无甚不同的作态,非但没有让司马慎放松下来,反而还更叫他心底那根弦绷紧。
“阿娘我……”
他停住了,甚至骗落了目光。因为他受不住,此刻贾南风的眼神太叫人难受了。
贾南风定定地看着司马慎,许久没说话。
殿中的宫人不知什么时候全退出去了,这里只剩下司马慎和贾南风两人。
“你是应该知道的,毕竟现在这座宫城里,少有你不知道的事情。”贾南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过来见我,应该也是想要叫我安分些。”
安分这个词,太冷硬了……
司马慎嘴角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我有一个条件。”
司马慎急急抬眼,就见贾南风的眼神莫名地癫狂。
“你只做我的孩儿,怎么样?”她说,“如果你只做我的孩儿,我就不捣乱,甚至还会帮你。”
“我会帮我的孩儿。”
司马慎唇抿得死紧,绷坐在那里眼神汹涌。
“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贾南风的话又传了过来,“我知道你一时间做不出选择,但没关系,阿娘我会等你的。不过……”
“阿慎你也莫要让阿娘等太久,阿娘可没有什么耐心。况且,如今这时机太过难得,错过了就没下次了,阿娘我可不想拖到最后什么都没落下呢。”
“阿慎,你能理解阿娘的吧?”
司马慎没能在椒房殿这里久坐,过不得一盏茶时间就走出来了。
长乐宫很快得到了消息,杨太后坐在凤座上笑得东倒西歪,险些没能喘过气来。
“皇后这是要给她自己抢一个孩儿回去啊。哈哈哈,我阿姐这回该气惨了!”
阴世天地里的杨皇后还真是被气狠了,她顾不上其他,直接闯入司马檐的未央宫。
司马檐也是脸色黑沉黑沉,骇人至极。
“凭她贾南风!凭他贾氏!也敢抢我儿!”杨皇后控制不住她的情绪,扑到司马檐的怀里死死拉着他的手,“阿郎,阿郎!你一定要叫她死!我要她死!”
司马檐沉默片刻,竟是冷静下来了。
他将杨皇后搂入怀中安抚。
“且冷静,且冷静,现在还不是叫她贾南风付出代价的时候。”
杨皇后果真渐渐地安静下来了。当然,如果不看她烧着熊熊怒火的眼,也未尝不可以说她冷静。
“我们曾在贾南风身边布置有诸多手段,就是为了防这一日,没道理贾南风会在现下这么关键的时刻发癫。”
杨皇后被带着找回了理智。
“一定有人帮了她。是谁?!到底是谁?!”
司马檐冷声道:“我还在等消息,但不论如何,能在我大晋的宫廷中做成这种事的,无非也就是那么三两人。”
杨皇后一怔,旋即锁定了目标。
“世宗皇帝?”
司马檐没有作声,但俨然也是赞同之意。
晋世宗景皇帝司马师,晋高祖宣皇帝司马懿嫡长子,司马檐之父晋太祖文皇帝司马昭的长兄。
杨皇后又问:“除了世宗皇帝以外,其他人……高祖皇帝呢?高祖皇帝是不是也插了一手?”
司马檐摇摇头,沉声说:“不知道。”
他祖父惯来能忍,除了寥寥几个亲近的人,鲜少有能读懂他真正情绪的。司马檐也不知道他祖父是不是也想要跟他清算一下皇位传继过程中的那些问题。
杨皇后狠狠咬牙:“那我们就不能动她贾南风了?!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抢走了我们的阿慎?!”
司马檐沉默着将杨皇后拥得更紧,用这落在她身上的力量安抚她。
“你放心,没那么容易的。属于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峻阳宫这一片地界的阴气随着主人的怒火收敛而平复下来,看得更远处的人摇头失笑。
“大兄。”司马昭唤着对面的人,面上带着点哀求,“大兄,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心里有怨,但眼下,眼下可是我司马氏再度安定社稷的关键时候,你能不能……”
司马师掀起眼皮子淡看司马昭一眼。
司马昭再多的话都被压了回去。
“司马氏社稷动荡了吗?”司马师问。
司马昭一时无言。
纵然司马慎真的控制不住局面,叫皇位旁落,把持皇权的也不过是司马氏的另一个族人。皇位仍旧在司马氏手里,怎么就能说司马氏的社稷动荡了呢?
毕竟王氏很满意“王与马共天下”,不是?
可皇位如果真的落到司马氏诸王手里,对于司马昭、司马师来说,跟司马氏丢了皇位有什么不同?
司马师情绪稳如旁侧潺潺溪流。
“我自来不在乎这个,你也多放松些,到底都是我们司马氏的郎君,那个位置谁坐不是都可以?”
他在意这个做什么?他生前无子,后头过继来的司马攸也没能顺利坐在那个位置上,甚至被逼迫忧虑致死,再接着司马攸的子嗣齐王一脉……
呵,不是在司马氏诸王里头吗?
更何况,连司马钟一个愚子都能在那个位置上安安稳稳坐了二十多年,而且看样子还能继续坐下去,那这个位置谁还坐不得?
司马昭听出了司马师话语里未尽之意,又是一次哑口无言。
然而,再不能辩驳,他也还是要辩驳。
“大兄,阿檐是做得过了,可阿慎是个好孩子,他不应该被这样折腾拉扯……”
司马昭不想叫司马师想起司马攸的事情,但很显然,即便他不提,司马师也能想得到。
“对,好孩子不应该被折腾拉扯,”司马师终于笑了一下,但那笑却不能叫司马昭放松,反而还更叫他似坠在冰窟里,“但这世道不一直都是在折腾好孩子吗?”
“阿攸被来回反复折腾着,也不见他心软收手,更不见他有过愧疚。现在被折腾的是阿慎,他就心疼了?他就恨了?”
司马师悠悠往司马檐所在的峻阳宫看一眼:“阿昭,当日你面对阿攸的处境只能心疼、悔恨却束手无策,现在,和当日的情况很相像啊,阿昭……”
“你现在是不是同样的心疼、悔恨,也束手无策?”
司马昭知道,司马师这话并不是真心疼、体谅他,而根本就是在警告他。
他警告他——
公平。
当日他怎么处理阿攸的事情的,今日就该也这样处理阿慎的事情。
“你知道的,阿昭。”司马师又说,“阿攸可是一直都在看着呢。你莫要让孩子真的恨你。”
这句话说完,司马师又觉得自己有些后悔了。
“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呢?唉。”
如果司马昭真的叫司马攸失望乃至是绝望了,那阿攸不就只有他司马师一个父亲了么?
他不该多嘴的。
倒是司马昭被司马师这么一提,目光下意识就往齐王宫位置看过去。
齐王宫还是百年如一日的沉默。
司马昭不由得想起他们还在阳世时候司马攸的鲜活模样。
他声音一时也低了下来:“阿攸还是没出来?”
司马师随意应了一声:“或许阿冏兵出齐地的那一日,他会出来吧。谁知道呢?”
司马昭久坐无言。
等他离去,司马师才又抬眼看了眼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嗤笑出声。
“明明自己做的孽,报应落在自家的好孩子上,却总是连个悔意都没有……”
“阿父,你可都看清楚了?”
高祖宣皇帝的高阳宫中,传出了司马懿的声音:“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
顿了顿后,司马懿又说:“可是阿师,阿慎比阿冏有本事。他们这一代中,阿慎是最强的。”
司马师沉默一下:“没错,阿慎是要比阿冏他们有本事。倘若真论起能耐,阿冏他们哪个都比不上阿慎。”
“我也知道阿攸所以败给阿檐,是因为他们两个在本事和能耐上不分上下,更知道阿攸比阿檐心软。”
司马檐和司马攸都是司马昭的亲子,就算司马攸出继了,司马昭也还是一样庝爱着司马攸。
在司马昭的心里,司马檐和司马攸基本没什么差别。
所以有司马昭的疼爱,有司马师的遗泽和司马昭曾经的承诺,司马师哪怕离开阳世落入阴世,对于司马攸的处境也没太过担心。
可是他没想到,司马檐事情做得太绝。
他仗着司马昭、司马攸不会对他下死手,硬生生将本来要给司马攸的皇位给抢了过去!
可怜司马攸……
明明曾经占尽优势,却偏落得个催逼致死的结局。
“可是阿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其实不全然依靠他的本事和能耐,还要够狠心。”
这是司马师早该有的觉悟,但他没有,甚至他也没有教给他的孩子。
“阿慎手段、本事是够了,可他不够狠心啊。”
“现在我司马氏的社稷足够稳固安定,”司马师又说,“只要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能守成,谁坐不是坐?”
司马懿淡淡提醒:“阿师,你忘了草原,你忘了异族。”
司马师摇头。
“我没有忘记,阿父。”他说,“草原那些异族,现在有边疆将领盯着,他们想要越过长城,可没有那么容易。至于如今散在九州各处的那些精魅妖怪……”
司马师笑了一下:“不是有道门的诸位真人在吗?道门那边要立下的天庭中,可有许许多多的仙神需要世间传唱祂们的威名和功绩呢。”
司马懿却说:“盯着草原的边疆将领,是阿慎在阳世天地那边逐渐收拢君权,才一个个安插过去的。”
没有了司马慎,与草原接壤的那些边疆重镇是什么样子的,当年他们也都已经见过了。
司马师脸上的笑收了收。
“那也是因为阿钟的缘故。”
司马钟就是一个愚子,他坐在那皇位上每日里就是玩的,哪知道什么家国大事?哪知道边境镇守?
司马懿不被司马师隐隐的愤怒和不甘影响。
“但现在时势不同,时刻有各方插手落子,阿冏在往日里或许可以做到守成,但现在显然不能。而且……”
“阿冏经历过阿攸的事,心底积蓄了许多阴郁,他若真坐上皇位,在一朝吐气扬眉、天地反复尽在手掌的虚假繁荣诓骗下,他未必能稳得住自己。”
一朝得意,结果就放纵自己肆意享受最后落个身败名裂的人,他们还见得少了吗?
司马师没有说话。
司马懿却又说:“经历过阿攸的被催迫、阿钟的安坐皇座,我们司马氏的儿郎有一个算一个,对那个位置的力量都出现了一种盲信。”
他们觉得,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没什么事是他们不能做的,没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到的。
看,因为司马檐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所以有司马师、司马昭遗泽庇护,自身极有贤名本来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司马攸被逼迫致死了。
看,因为司马檐坐在那个位置上,所以他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愚子一样的司马钟,安安稳稳地做了二十多年的天子。
这是何等令人心动、何等叫人痴狂的力量啊。
那个位置,它简直无所不能!
“他们已经痴狂。”司马懿说,“但我们都知道,皇权并没有那么厉害。”
司马檐能做成这事,确实是他的本事,但他现在,何尝不是在让他自己、让司马氏在给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而偏偏,司马檐自己还没有醒悟。
又或者说,他确实已经醒了、悟了,可是他不后悔?
“现在存活在阳世里的司马氏儿郎,就只有阿慎没被这种假象诓骗,就只有他还在拼命缝缝补补。”
司马懿说:“所以除了阿慎以外,那个位置谁都坐不得。”
司马师久久地、久久地沉默。
司马懿根本就是在警告他,警告他不要想将司马慎毁了。
司马师忽然伸手整理了一下袖角。
“阿父,我不会拦着阿慎坐在那个位置上,但是阿檐确实需要得到教训。”
既然司马懿已经宣告了他的底线,那司马师也直白了。
“阿慎既然已经转生,那就转生得彻底些吧。”
“阿慎是个好孩子,阿檐太折腾人了,他俩做父子,不合适。”
“似现在这样做爷孙,我觉得很不错。”
这回却是轮到司马懿沉默了。
“……可。”
但他到底应允了。
司马师当即就笑了:“多谢阿父心疼阿攸。”
自司马师得了司马懿的允准以后,司马昭也好,司马檐也罢,都察觉到了阳世宫城中椒房殿的异动。
贾南风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了,偏偏又卡在一个很巧妙的尺度上,不会叫司马慎太舒心,但也不会很为难。
司马慎脸色一日比一日复杂,但阴世洛阳的峻阳宫里,气氛却是一日比一日沉凝冷寒。
“她,他们……”
“他们都想抢走我儿!”
司马檐将杨皇后压了又压,终于再快要压不住的那一日,齐地、汝南、赵地等等各处藩地的藩王升起了大旗,带着兵将战车浩浩荡荡涌向了帝都洛阳。
“清愚拙,正君位。”
除了这样一个高举的大旗以外,还有一句句话向着九州各处飞速传扬去。
“世无人杰,竟叫愚子登位!”
“愚子无能,久坐皇位,如今太子长成,天资卓越,我等身为司马氏宗室,为天下望,当正天下事,请太子登位。”
“天子愚拙,太子贤德,该落天子而拜太子……”
这一句句极有道理、堪称历朝历代宗室典范的话语,一下子竟真唬住了不少百姓。
“这,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啊……”
“天子果真是个愚子?那我们这天下,到底是谁在打理的?”
“如果太子果真贤德,而天子愚拙,落天子拜太子不是不行……”
“是啊是啊,据说自太子渐渐长成后,朝廷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太子在处理的。”
“我听说,那九州摄异楼就是太子一力主张的……”
更多消息灵通、心神清明的寒门子和世家子,虽然不至于似寻常百姓一样直接被唬住了,但也觉得这些话语很有道理。
可不是么?当今天子就是一个愚子,他坐在皇位上顶个什么?固然,有一个万事不理会的天子,朝廷中更多的权柄就分落到诸位公卿将相手上,诸位朝官堪称是大权在握。
但是,顶头上坐着的天子是个愚子,他们辅佐、效忠的天子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这事情说出去很好听?
不止是当世的人嗤笑、嘲讽,只怕连看见这一段史书的后人见了都是指指点点的……
除了这个以外,很多人也在心下惊叹。
“看来这些宗室藩王里也不是没有能人的嘛,居然打出了这样一个名号。”
“是的,他们这一手做得很不错。起码他们挥师走出封地的时候,不少想要阻拦他们的人都犹豫了。”
“确实,如果这些藩王旗帜鲜明地说了要那个皇位,他们是怎么都要拦的。不拦就成了诸王的同伙。而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就是他们司马氏族内的事情了。更甚至,怕不是这天下还有很多人以为这是那位东宫太子的手笔呢。”
“就算知道这件事情东宫那位着实冤枉,那些郡守、郡丞也不好做些什么了。”
“东宫这回可真是……”
侧耳听着外间诸位世家子谈话的孟昭和孟显对视一眼,都在各自的眼底找到了些笑意。
“那位司马慎确实头疼,但不是现在,他很早以前就烦恼过了。”
东宫在这之前又不是没有收到相关的线报,怎么到现在还头疼?早疼过了,那位这会儿想的,是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大兄觉得,”孟显悄声问孟昭,“那位东宫接下来会怎么做?”
孟昭说:“发下谕令,通报全国,说些父君尚在、自己年幼、未敢奢望九州神器这一类的话吧。”
顿了顿,孟昭说了一句公道话:“他也难。”
孟显不太在意孟昭,他想的是另一件事。
“大兄,”他说,“现在宗室诸王和东宫都保持着相对的分寸,接下来这世道,是不是就乱而不坏了?”
孟昭沉吟片刻:“我记得阿彰很看重长城内外那片郡州的气候问题……”
他的视线和陡然转过眼来的孟显碰了一碰。
从很早之前他们就知道,阿彰对这个世道、对这个朝廷的一切都极为悲观,很不看好。而对于朝廷,他关注的重点,主要有三个。
临近长城内侧那两个州郡的气候。
那两个州郡的掌权人以及他们对于居住在本州、本郡中各个部落异族的态度。
司马氏宗室诸王。
就目前来说,司马氏宗室诸王确实不甚安分,而且现在已经直接打出旗号,挥师逼往洛阳。
孟彰所关注的三件大事中,已经有一件引爆了。那剩下的两件……
孟显说:“这些年来,临近长城内侧的那两个州郡的天气气候确实有些不对劲,但自东宫掌权以后,也多有往那两处州郡落下布置。”
“就目前来说,气候方面的影响勉强在控制之内。”
孟昭也说:“那两处州郡的官员这些年里也多有调动。离开的都是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望族子,留下的以及转调过来的,据查,都是本事不差、手段圆滑的那一类。”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看。
孟昭做出总结:“只要那司马慎稳得住,那两处州郡就不用太过担心。更甚至,说不得这两个州郡中居住着的诸多异族,还会成为司马慎手中得用的、如臂指使的兵丁。”
孟显也点头:“如此一番计较下来,岂不是说阿彰那些年间所忧虑过的那些问题,都有了一定的处理?”
“所以,朝廷这里是稳得住的?”孟显又问。
孟昭说:“谁知道呢?”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不论是孟昭还是孟显,对于接下来这时局,也都有了他们自己的评判。
只从这些年的变化来看,司马慎确实很有些手段。
孟显静默少顷,忽然笑着开口道:“大兄,你说安阳郡那边,有没有谁会后悔?”
后悔放他们这一支出去,不但看着他们在外头逍遥自在,还削减了安阳孟氏的力量。
原本的安阳孟氏,可是只有两支嫡支算有能耐的啊。现在呢?现在只剩下一支了。
孟昭不答话,只轻斥了孟显一句:“促狭。”
孟显笑着,悠悠举起杯盏抿了一口那清亮的茶水。
这茶楼本就是他们孟氏自家的产业,孟昭和孟显在这里坐下以后还添加上了自家的许多手段,所以哪怕是一些相对重要的话,他们两个也能放心说。
“大兄,我昨日里收到了阴世天地中黑无常范无赦神尊的传话,祂给了我一枚神篆。”
“巧了,”孟昭知道孟显忽然提起这个是要说什么,“我也得了一枚白无常谢必安神尊送来的神篆。”
孟昭还说:“我那道神篆类似于部曲中的百夫长符令,底下还有百位阴兵份额。”
孟显默默点头,说:“我也是。”
这代表着什么孟昭和孟显心里都再明白不过了。
它意味着兵权。
隶属于阴世酆都地府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