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时轻快,慢时沉重。
轻重缓急皆有笔法,就像那喜怒哀乐都合着墨入了水里。
即便孟昭和孟显早有心理准备,看到随着孟蕴挥毫映照在眼底心上的莫名感觉,也不觉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了看专心在一方小小画纸上挥毫的小娘子,又看看那站立在侧旁低垂眉眼认真磨墨的小郎君,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家这妹妹和幼弟啊,真真是厉害。倒是他们俩当人兄长的,差了……
孟蕴的泼墨画画得用心却不曾花费她太多的时间。
也是,孟蕴那张画纸本就没多大,在那上面画的泼墨画能用去她多少时间?
不过是半炷香时间,孟蕴便放下了毫笔。
先她一步放下手中墨条的孟彰这才和凑过来的孟昭、孟显一道仔细欣赏孟蕴的这幅画作。
“怎么样?”孟蕴笑吟吟地提着笔站着,问。
孟昭叹了一声,目光还在那幅画作上流连不去。
“意境高绝。”
孟显也在旁边连连点头,但相比起孟昭来,他的担心却是更明显一些。
“浓淡轻重各有所依,笔锋转折周游也别有条理,实在是上上等的画作,但是……”
孟显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彰。
“我怎么看阿蕴你的这幅画,跟阴世那边牵扯太过紧密了?”
孟蕴不怒反喜。
“二兄,你看出来了?”
孟昭和孟显脸色同时一顿。孟昭开口道:“阿蕴,如果我们没记错的话,你不是一直都在专研药理的吗?”
跟在孟昭后头,孟显也道:“是啊,就算你专研药理的方向渐渐有所偏向,不再仅仅只是局限在身体调理上,还开始探索身体对各种情绪的影响和干涉,但……”
“这怎么都是生人的事情吧?和阴世的阴灵有什么干系?”
阴灵连肉身都没有,压根就只是灵魂体,而且还是三婚缺失,只有人魂统摄七魄的灵魂体。
孟彰也在默默地盯着孟蕴看。
他心里是有一些猜想,但那全都只是他自己的猜想罢了,并无实证,也完全不知道孟蕴是怎么会画出这样的一幅画作来的。
说实话,在这幅泼墨画真正成形以前,孟彰还以为孟蕴的画作只涉及诸般情绪念想的呢。
孟蕴的目光落在那幅泼墨画上,片刻后,她才抬起视线,冲孟昭、孟显和孟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想这样画便这样画了。成品出来就是这样的……”
顿了顿,她又反问孟昭、孟显和孟彰三人:“难道不可以吗?”
孟昭甚为无奈,但他只能迎着三人的目光点头:“当然可以。”
孟蕴当即笑开:“那不就行了吗?”
她不再理会孟昭、孟显和孟彰三人的面色,再仔细赏玩了这幅不大的、阴沉的泼墨画少顷,头也没抬就问孟显:“二兄,如今大兄、我和阿彰的灯笼基本都要完成了。你的呢?”
“你的还没有开始吧?”孟蕴亲手去将沾染墨汁的毫笔清洗干净。
但她应是还不够尽兴,连连催问孟显:“你的灯笼有主意了吗?需要我们来帮忙吗?我们这会子都挺清闲的,你需要帮忙的话尽可以开口的。”
“我自是有主意的。”孟显推托了一句,还想着要将孟蕴那不知因何而起的意兴引到旁的方向去消磨,“今日是元宵,你的那些小姐妹呢?不带了她们一起玩吗?灯会人越多才越热闹的吧?”
孟蕴摆摆手,并不太将孟显的那提议放在心上:“我已经问过她们了,她们说今日也会跟家中姐妹们一道。”
略停一停,孟蕴又道:“二兄你也不是不知道,别人家的兄弟姐妹多着呢!哪像我们这府里清净。”
孟显没有话说了。
孟昭和孟彰在旁边笑,静看着孟蕴和孟显拉扯。
而很显然,孟显在这些事情上是赢不过孟蕴的。
“行了行了,既然你想帮忙,那就过来吧。”
孟显一面说,一面又往竹篾那边去。
“二兄你是真的想好了?”孟蕴追上孟显,好奇问。
“算是。”孟显回答她的同时,还不忘招呼孟昭和孟彰,“大兄、阿彰,你们想看的话也一道来吧。”
孟昭和孟彰便也没有任何拖沓,直接跟上了孟显和孟蕴的脚步。
孟显大概是真的已经有想法了,这会儿他蹲到竹篾旁边时候,伸手就很利落地为自己挑选出了或长或短的一部分。
那些被挑中的竹篾很快被浸入了水盆里,待到时间差不多又被提出来,转到火盆上方……
孟显的动作利索且果断,莫说孟蕴没法跟他比,就连孟昭和孟彰方才似乎都没有此刻的孟显干脆。
孟昭、孟蕴和孟彰与其说是过来帮忙的,倒不如说是来瞧乐子的。
然而孟显全然不受影响,很快就编织出了一个八角宫灯的模型来。
孟蕴和孟彰脸色微动,齐齐转了目光往孟昭面上看了一眼。
孟昭默然半饷,无声叹息。
从整体规制来看,孟显所制的这个模型虽也是宫灯,和孟昭早先所制的模型甚为相似,但孟显这个比起孟昭的那个来,却是处处小了半寸。
半寸听着不多,不细看似乎也不大能看得出来,但小了就是小了。
这灯笼模型处处小的半寸,着落到整体上就显出了肉眼的差距。幸而孟显的这灯笼架子做得也极是用心精致,所以两个灯笼乍一看起来也算是不相上下。
孟昭张了张嘴,本要说话,却叫孟彰默默抬手拦下了。
他不由得转眼去看孟彰,孟彰传音回他:“这是二兄的选择。”
孟昭定了定,整个人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字传音过去:“不该这样的。”
虽然看起来孟昭自己就是那个绝对的受益者,但是……
“这是不对的。”他近乎喃喃自语地给另两个人传音。
孟蕴和孟彰对视一眼。
这次却是孟蕴回答的他:“二兄他决意要辅佐大兄你,就算是大兄你要拦,也拦不住。”
孟昭脸色越发的低沉。
孟彰看看这边的孟昭,又看看那边的孟显,默然半饷,冲似乎要说些什么的孟蕴摇头,自己对孟昭道:“也是有主意的。”
孟昭猛地打点精神,定睛来看孟彰。
孟彰就说:“二兄其实很清楚他自己在做什么,并未真的落入偏执。不信,大兄你看……”
孟昭追着孟彰的视线看过去。
却原来,孟显在制成一个宫灯模型以后还没有停手,而是拿着手中剩余的那些竹篾又新制了一个宫灯模型。
新制成的那个宫灯模型几乎与被摆放在他手边的那一个一模一样,但细看却又比它小了两分。
看着这两个宫灯模型,孟昭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当着孟昭、孟蕴和孟彰三人的面,孟显无比利索地将这两个灯笼模型给嵌套起来。
宫灯模型成了一内一外两个竹架子。
孟显用绳索和糊胶将这个宫灯模型固定在一起以后,又拎着它在手上颠了颠,见宫灯模型依旧稳固方才满意地将它给放下。
“阿显,”孟昭问,“你做的这个是?”
孟显完全不避着他们,孟昭问了,他就回答。
“我想要做的就是这个——镜灯。”
“镜灯?”孟蕴惊讶出声。
孟彰的目光落在了内外两个竹架子中间的那点空隙:“二兄想将镜子封入里面去作为灯笼的壁障?”
“那会亮很多。”孟显点头,又笑问道,“是不是很有新意?”
至于封入灯笼壁障的那四面价值不菲的镜子会在灯会之后的放灯随着灯笼一同遗失这个问题,孟显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四面镜子罢了,哪里值当夸口一提?
孟昭也同样没在意这个问题,他盯着孟显那个灯笼模型看了半饷,终于笑了起来:“确实很有新意。”
是了,这是阿显的决意,是阿显的心之所往,也是阿显的道。
孟昭心下的阴霾豁然洞开。
阿显是知道他自己的道与他的道相合,才决意辅佐他的,并不是完全为了辅佐他而选择这样的道路。
此间的因与果不能被颠倒,也无法颠倒。
盖因若阿显的道真与他的道产生分歧,阿彰也必定会与他分道而行。
他并未真的桎梏孟显。
这一点认知让孟昭真正放松下来。
“需要帮忙吗?”他轻快问。
“当然。”孟显毫不犹豫地点头,“不独独是大兄你,阿蕴和阿彰也得来帮忙。”
孟蕴和孟彰对视一眼,随着孟昭一道围了过去。
“二兄,你要我们做什么?”
孟蕴说:“挑一面你们自己喜欢的镜子。”
孟蕴秀眉一动,给了孟彰一个眼神。孟昭打量了一下孟显手上那宫灯架子:“非得要这个尺寸的?”
孟显无奈地晃了晃手上的灯笼架子:“大兄,你说呢?”
“行吧,是得要这个尺寸的。”孟昭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孟显摇摇头,自个儿抱起灯笼架子往大条案那边去。
孟昭、孟蕴和孟彰三人也都快步跟了过去,一面走,孟昭还逗孟蕴:“阿蕴,你妆台上的那面铜镜,这回可是要拿出来了哦。”
“果真是要保不住了吗?”孟蕴配合着露出几分心疼。
孟昭郑重点头:“你二兄这回做的是镜灯,你难道不得帮着些?”
孟蕴静默少顷,幽幽地、幽幽地叹了口气。
“倘若这镜灯能拿回来,那倒是无妨,但后头……后头我们是要放灯的。”
放灯放灯,灯都放出去了,灯笼上面的东西还能收回来吗?
孟昭看着孟蕴这心疼的模样,面上眼底的轻快笑意倒是消散了。
他看了看前面才刚还是大踏步、现在罕见地显出几分踌躇的孟显,又看看孟蕴边上不自觉放慢脚步的孟彰,沉吟着道:“若不然……”
孟显陡然停下脚步,回头冲他们几人说:“若不然,这镜灯上的镜子我们自己来做吧。”
孟彰也在同时开口:“若不然,这灯我们就不放了吧。”
孟蕴偏也在同一时间将眉眼舒展开,轻快笑着说道:“若不然,我们索性就玩得高兴一点,在那镜灯的镜子上再各自放一分馈赠吧。”
这几句话在半空中撞在了一起,当下就叫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四人尽都沉默下来。
就是另一边厢看似自顾自忙活着的孟珏和谢娘子也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相比起他们两个来,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四个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
他们一同扬唇笑。
那相近的弧度、那相同的笑意,在相似的眉眼处铺开,带来一种极其熨帖的温度。
一种认知从来没有这一刻如此清晰地同时映照在四人心头。
——这是他的血亲,他的手足。
“这就意见不合了吗?”孟昭问。
孟显、孟蕴和孟彰同时点头:“确实可以算是。”
孟显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灯笼架子,似乎很是无奈:“所以你们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嘛。”
明明这就是他自己的灯笼,孟显就是能那般利索地将相关决定权拱手让出去。
孟蕴和孟彰甚至都没有任何交流,当下就齐齐转眼去看孟昭:“大兄,你觉得呢?”
所以,这就要他来拿主意了?
孟昭团团看了一圈他的三个手足,沉默须臾,头一句就说:“灯还是要放的。”
他定定地看着孟彰,直到孟彰点了点头,他才转了目光去。
“镜灯还是要做的。”
迎着孟昭的目光,孟显也只能点头。
最后,孟昭的视线和孟蕴对上了:“你妆台那面镜子就不必取出来了,我们自己动手做吧。”
“我们手足为了这一场灯会自己亲自做的铜镜,岂不是比你那面镜子更合适?至于你方才说的放一份馈赠……”孟昭略一沉吟,就捉住了孟蕴的心思,“你想要让放灯祈福落到实处?”
孟蕴点头道:“既是要放灯祈福,不若就做得实在些。若然这灯真落到了有缘人手里,我们也还能更多帮他一把,不是吗?”
孟彰也很快点头,他同时笑着说:“如果有人能在某一日持着这灯、甚至只是这些镜子站到我们面前,那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阿蕴和阿彰这是要再玩一玩啊……
孟昭看向孟显,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孟显会有其他不同的意见。
果然,他的目光才刚刚落到孟显处,孟显就冲他点头:“我觉得可以。”
“那就这样!”孟昭笑,同时低头去看面前大条案上摆放着的灯笼模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将我们自己那盏灯笼的最后一步给做完。”
除了孟显的那个镜灯以外,孟昭、孟蕴和孟彰三人的灯笼就剩最后一步了。
孟显当然没意见。
孟昭、孟蕴和孟彰三人的灯笼就只剩下裱糊和最后的贴合了,很简单的,简单到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
不对,制灯制到这一步看的是各自的审美,因为最后还需要做简单的修饰和调整。
孟彰将裱糊好的纸画小心而周全地粘贴在灯笼架子上,又在仔细端详半饷后,取了灯托固定在舟灯的最底部。
他做得那样用心,以至于待他停手时,摆在他面前的舟灯极其的漂亮鲜活。尤其那一双龙睛,更是威严神异。
孟彰腰间垂挂的玉佩似乎晃了晃,那玉佩表面像是湖水一样的碧色荡起一圈圈涟漪,有银白游鱼一尾一尾探出头来,新奇地打量着这盏舟灯。
它们头碰头、尾碰尾挤在一起,还有泡泡从鱼嘴边不断上升,似是在争论着什么。
“阿彰。”为首那尾银白游鱼的声音在孟彰耳边响起。
孟彰低头看了玉佩一眼,笑着传音问:“你们也要玩?”
“他们都太兴奋了,我拦不住……”鱼群首领不大好意思地避开了孟彰的目光。
“不打紧。”孟彰没太放在心上,反而传音询问他道,“要我帮忙替你们做一个么?”
给鱼群里的每一条游鱼都制作一盏花灯是不太可能的了,只做一盏倒是可以。
玉佩里的一群游鱼似乎都激荡起来,连带着玉佩表面沉凝着的玉色都在晃荡。
最后还是为首那尾银白游鱼重重一尾巴甩在湖水上。
湖水表面顿时荡起一大片水花。
整个鱼群里的其他银白游鱼都冷静了下来。
为首那尾银白游鱼定定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抬头来冲孟彰笑:“不用了。”
说是这样说,但为首那尾银白游鱼的目光也一眼一眼地瞟着孟彰那盏舟灯。
孟彰笑了一下,将舟灯往自己这边收了收,悄声说:“你们也该是看出来了,这盏舟灯的外形和你们很有几分相似。”
这话当然不全对,但孟彰也不算是诓骗银白游鱼鱼群。
毕竟这舟灯的原型,孟彰遨游梦海的那叶龙舟,就是取形自银白游鱼鱼群的血脉源头,那位银龙神尊的本相。
而银白游鱼鱼群现下还都是游鱼形态,想要化龙还远着呢。
银白游鱼鱼群心里自己也明白,但这不妨碍他们高兴。
“还差得远呢,我们还需要好好修行……”
孟彰唇角又更弯了弯,他问:“那是其他的事情,现在是这盏舟灯的事情比较重要。我觉得它似乎还有些不足,你们愿意帮我吗?”
孟彰这样说着,又故作小心地往旁边也在忙活着的孟昭、孟显和孟蕴三人看过去一眼。
“我不想我做的花灯比我的兄姐们差太远。”
失落和担心其实没能很好地遮掩孟彰眼底的笑意,但鱼群里的银白游鱼们也分辨不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原本就没想要分辨。
“我们当然会帮你!”
“阿彰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的花灯输给他们的!”
“就是!有我们在呢,我们会帮你。”
“阿彰你说吧,”银白鱼群的首领也已经不管其他鱼了,郑重盯着孟彰道,“我们要怎么做?”
孟彰笑了起来,他将玉佩带起,引着它凑近前面的舟灯。
“我想要你们帮忙在这盏舟灯上加持水气。”
“龙气吗?没有问……”银白鱼群的首领话都说到一般了,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是什么。
它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说的是什么?要我们帮忙在这盏舟灯上加持什么?……水气?”
它那原本就大睁着的鱼眼似乎都变大了许多。
鱼群中的其他银白游鱼也定在湖水表面,你望我我望你发愣。
“加持什么?……水气?”
“为什么不是龙气?龙气才更珍贵吧?”
“不是加持龙气而是加持水气?阿彰你……你这花灯真的能好吗?”
孟彰一直含笑听着,尽管他未必能完全听懂这些银白游鱼话语的意思。而直到这些银白游鱼齐齐转头看他,他才再次开口肯定它们心里的猜测。
“没错,我想请你们给它加持的,就是水气。是水气,不是龙气。”
孟彰说:“水气就够了。”
他看着自己的那盏舟灯,少顷,又低头去看玉佩里的银白游鱼鱼群。
“龙气太贵重,倘若落到寻常人手里,只怕是祸非福。”
“我是要放灯祈福的,不是想要给谁个惹祸。”孟彰说道,随后又摇摇头,“没得祸害了人家。”
银白游鱼鱼群的首领定睛看了孟彰半饷,郑重点头:“我知道了。”
孟彰笑了一下,说:“就烦劳你们了。”
银白游鱼鱼群的首领甩了一下鱼尾,昂头对着玉佩外间吐出一串泡泡。
银白色的泡泡轻易从玉佩中飘出,向着大条案上的舟灯落去。
泡泡触碰到了舟灯表面的灯纸,非但没有破碎,反而是浸入灯纸中消失不见。
整个舟灯陡然就多了一分柔和。
竹制的纸灯笼惯来与柔和没甚干系,可这一日,这眼前的舟灯,却偏就让人品出了一缕柔和的意蕴。
银白游鱼鱼群的首领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舟灯,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瞪了鱼群中的其他银白游鱼一眼:“就这样跟着来。”
在第一尾银白游鱼即将开始吐出泡泡之前,这位首领瞪了一眼,不放心地提醒道:“千万把控好分寸,莫要坏了阿彰的灯。”
那才刚要吐出泡泡的银鱼被它吓得整条鱼都抖擞了一下,差点就连个泡泡都吐不出来了。
银白游鱼首领见状,眼神更是恐怖。
还是孟彰帮忙将鱼群首领的注意力引开了。
“今日的灯会会很热闹,你们待在玉佩或许会看得不那么尽兴。若不然,我还是给你们换个地方吧。”
银白游鱼鱼群的首领瞪了一眼其他的游鱼后,才跟孟彰说话:“玉佩里就很好了,再换到别的地方去反倒不合适。”
顿了顿,它说:“灯会上凡人会很多吧,我们若是露面了,可能会吓着他们。还有,花灯灯会上还要阿彰你分心我们,难免玩得不够尽兴……”
孟彰见它真是不愿意,便也没再坚持:“我还想让你们也好好玩乐一夜的。”
银白游鱼鱼群的首领摇摇头:“我们就这样也可以玩得很高兴。”
顿了顿,它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其他游鱼,然后就转眼看孟彰,叫孟彰清晰地看见它眼底的笑。
“阿彰,我们现在也玩得很开心的啊。”
在它的身侧,那一尾又一尾的银白龙鱼欢快地吐着泡泡,看着泡泡飘出玉佩,没入舟灯灯笼之中,让那舟灯灯笼上奇异的柔和越更明显。
每一尾银白龙鱼都在笑,都在欢快地在湖水里看同伴的泡泡浸润舟灯。
孟彰定睛看了一阵,也点头笑开:“那就好。”
待到每一尾银白游鱼的泡泡都浸入舟灯之后,整一盏舟灯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