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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云外高悬窥伺眼

仙祸临头[重生] 岳千月 3726 2024-07-24 13:59:50

尹尝辛说, 早则三日迟则五天,可方知渊却不能放心, 带着蔺负青在这山洞里呆了整整十天。

起初蔺负青倒是没什么概念, 他一天大半时候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会有精力和方知渊说笑几句, 很快又被按着继续睡。

渐渐地, 他神智混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无论是什么时间醒来, 第一眼总是能看见方知渊在身边不离五步的地方。

甚至有次,蔺负青深夜醒来,正在黑暗中盯着头顶的石壁发呆,身旁躺着的方知渊许是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他气息变了, 探手过来摸他额头。

蔺负青被他弄得痒,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

明明那点气音轻的几乎没有,却把方知渊吓得一下子翻身起来, 抱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

最后确认无事,才惊魄未定地长出一口气, 手掌摁在他眼上没好气道:“怎地这个时候醒了,真是要吓死我……深更半夜的, 快睡。”

后来几天, 蔺负青实在躺不住了, 就催着方知渊快点跟他回虚云。

“你心里定然怪我做什么计划都瞒着你,是不是?”

这天, 蔺负青难得精神很好, 背靠着山洞的石壁坐着。山洞外夕阳流淌, 他散着长发,眸子被夕光与火堆映得有些红亮,“回虚云,我给你解释清楚。

方知渊原本坐在上风口的地方升火烤肉,闻言气的回头:“你还有脸——”

话到嘴边,他额角青筋跳了跳,看着师哥苍白清减的脸颊硬生生给咽回去了。

“算了,我……我他娘的骂不起你。”

他现在是连跟蔺负青大声吼一句都不敢,生怕把这人的魂儿给震碎了……

“对不住啊,知渊。”

蔺负青从乾坤袋里摸出丹药来慢悠悠地嚼着吃,惆怅地揉着太阳穴,“其实那时候我说会平安无事……当真不是有意骗你,我没想着神魂会碎的。唉,还以为这东西会更坚实些……”

方知渊听他这淡漠不走心的语气,更是气得磨牙。转过眼却见蔺负青扶着石壁站起,向这边走来,“阿渊……”

“师哥!”方知渊脸色一变,直接丢下半熟的烤肉,三两步跨过去扶住,“你起慢点儿!”

“唉唉,掉了掉了——”

蔺负青却还心疼那烤肉要浪费,连忙隔空一捞,半是含嗔地瞪着方知渊道:“啧,你这人!也不至于拿我这般……”

方知渊怒目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蔺负青连忙苦笑摆手,任方知渊小心翼翼地将他一步一停扶到火堆前坐下。

那火焰正烧得旺着呢,蔺负青撑着方知渊的肩膀,冲他轻笑:“想吃兔肉,又不想杀兔子,世上果然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方知渊略带讶然地挑眉:“你想起来了。”

“是啊。”蔺负青蹙眉,“好丢人。在山海星辰台上,我是不是还抱着你哭了?”

方知渊低眉拨弄了一下火堆,哼笑道:“可不是么,不过我看你还不如干脆一直傻着,至少傻子不会千方百计的找死,还给我省事儿。”

“傻了又怎么样,自欺欺人而已。为了吃到肉,总得有兔子被宰,我不让你宰我怀里的那只,你就得跑出去捉别的一只……”

蔺负青淡淡摇头,“总归是一样的,逃不过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知渊皱眉。

蔺负青笑而不语,那笑意多少带了些惆怅。

世道命途不容他们安逸下去。如果他躲起来养伤享乐,双倍的重担还不是得落在知渊身上。

那可不行。

他自己求的东西,后果他自己抗。

第二天,他们从山洞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明媚地照在一片茂密的植物上。蔺负青忍不住抬手挡了挡眼,眼角余光看到方知渊突然站住了。

“怎么?”

蔺负青放下手,循着方知渊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处树林阴影中,毛色棕红的野狐狸正在咬断一只野兔的脖子,血流了一地。

一样灰白相间的皮毛,一样的红眼睛,不知是不是那晚蔺负青抱在怀里护着的那只。

“……”

方知渊脸色低沉复杂,半晌挪不动脚。

这世道,生生死死,弱肉强食,本是残酷又自然的天理。

傻子不会深思,反倒活得自在。

只可惜,蔺魔君绝不是甘心当傻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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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虚云之后,两人自是依次在师父与师弟妹那边露了个脸,方知渊将小金龙敖昭与姬纳在主峰上寻地儿安置好,蔺负青则亲自同申屠吩咐了几句,这才算是把这趟的后续杂事逐一处理掉了。

蔺大师兄和方二师兄略一合计,把前者神魂重损将碎的事情压下来没跟师弟妹们提,只说大师兄有些耗神过度,需要静养。

一个是怕他们担心;再者他们也的确帮不上忙,就免得叫人干着急了。

除了尹尝辛和小妖童之外,倒是还有一个人知道事态其实很严重。那就是和两人一起住在主峰的鱼红棠鱼小师姐。

这没办法,鱼红棠自幼又粘人又闹腾,吵起来的威力可不容小觑。方知渊怕这小魔女打搅到蔺负青休养后者还不舍得骂,干脆挑了个蔺负青午睡的下午,把鱼红棠拎出来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楚。

听完之后,鱼红棠反常地安静沉默。

她皓雪似的小脸低垂,阳光穿过叶子间隙落下来,发髻上佩的玛瑙红玉反射着缤纷的赤光。

半晌,一双猫儿似的水眸无声地湿了。那层眼角薄红里压抑的似乎不仅是焦急心痛,还有更多别的情绪。

这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儿瘦小的肩膀颤抖着,她忽的攥紧拳头,声音发涩:“……阿渊哥哥呀,以前的小红糖是不是太没用了。”

方知渊皱眉:“胡说什么呢。”

鱼红棠低声道:“我什么也帮不了哥哥们。”

方知渊无奈地单手揉她脑袋:“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十二岁的开光……嗯?”

他忽然挑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你……”

鱼红棠仰起脸:“对,我破境金丹了,是连破三层呢。小红糖厉不厉害?”

她的眼眸幽黑,虽笑弯着,却比起以往的天真无邪更多了一层深邃的东西,泛着涟漪扩散开来。

方知渊心脏一跳,他不经意地皱眉,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记忆里那个无邪无暇的红衣小妹妹已经微妙地蜕变了。

她像一只破茧而出的红蝶,正欲渐渐伸展开绚丽的羽翼,飞向这片青空。

而这段时间接连的剧变,蔺负青一次次的离开与伤病,或许正在给予她痛楚的同时加速这破茧的进程。

……而他呢,他能在这个小妹妹展翅飞翔之前,把那天空之上的阴云与雷雨,都替她扫清么?

方知渊并不能接受让这个仙龄才刚刚十二的女孩子,也因着自己和蔺负青的一意孤行,被卷进这样一条遍布荆棘与黑夜的跋涉之路上。

可是,留下的时间还有多少……

倒也怪不得蔺负青不肯停下来了。

“……阿渊哥哥。”

方知渊还在出神,却听鱼红棠认真地说道,“你别难过,小红糖以后会变得更厉害的。”

她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笑靥:“如果再有坏人来,就让小红糖一个人把他们统统都赶跑,青儿哥哥和阿渊哥哥都可以歇着啦。”

方知渊哑然失笑,心想她胆儿倒是大。恶意顿生,忍不住用力捏了一下小红糖的脸蛋儿,“这丫头,哪有妹妹保护哥哥的道理。”

“你道行还浅着呢,想保护我和师哥,少说再过个百年吧。”

……

方知渊同蔺负青说起这事时,后者正半卧在床上,刚刚给金桂宫的鲁奎夫送了一只传讯纸雁。

传讯纸雁里,他问了问雷穹的状况,并让鲁奎夫在这几日能腾出空来就过来虚云一趟。他有些重要的话交代。

“……小红糖破境了?”蔺负青靠在垫高的枕头上,颔首沉吟,“这孩子天赋妖得很,十二岁的金丹,我都要自愧不如。”

他十二岁的时候,正好被“救世仙”的心魔折磨得要死要活,几年修为不能寸进呢。

“不说那丫头,你也该快了吧,师哥。”

方知渊绕过桌椅,径直撩开床幔,长腿一跨坐在床沿,顺手将被子给蔺负青披在肩上,“直说吧,准备何时凝元婴?我给你护法。”

“破境元婴么,”蔺负青抿唇笑了笑,眉眼温淡,“我倒觉得,怕不是你会比我快。”

方知渊扬眉:“比一比?”

“可想赌点什么?”蔺负青不禁也来了兴趣,罕见知渊能有心思再如年幼时那样与他较量,倒是怀念的很。

却见方知渊张口欲言又泄了气,冷笑着甩他个眼刀子,“啧,得了吧。就你现在这鬼样子,我敢折腾你么。”

蔺负青:“……”

“师哥还是赶快歇着罢。你也莫怪我说你,你如今这个玻璃神魂,要是给雷穹仙首瞧见,他得当即给你跪在床头不敢起来。”

“……别说了,你一说这个我更头疼。”

他们随口闲聊两句,蔺负青刚刚放了传讯纸雁,很快便觉得倦意上来,脑子里开始发晕。

本想再撑着和小祸星说几句话,却无奈方知渊眼神尖得很,蔺负青只好不情不愿地被摁着躺下,没片刻就再次昏沉地睡过去了。

方知渊守着蔺负青睡熟了,手指悄悄摸着魔君的额头,暗自摇头叹了口气。

已经那么多天了,还是虚弱至此。

这一下,可真是伤得狠了啊……

他见师哥睡得深,一时片刻怕是难以醒来,索性起身去外头吹吹风。

结果才将蔺负青寝室的房门合拢,甚至连洞府都没出,方知渊的神经就是一紧。

——洞府外头,有陌生的气息。

一念之间,方知渊已经掠过草木莲潭,自洞府的石壁巨门穿出,第一眼就惊得说不出话。

只见蔺负青的洞府之外,直挺挺地跪着一个高大坚实的身影。

鲁奎夫双膝着地,深深垂首,自己反剪双手绑的结结实实。原本坚毅如磐石的那张脸,印堂发黑,眼下乌青,唇瓣干裂……憔悴狼狈得不像样子。

“……”

方知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堂堂半步飞升的仙道尊首,举手投足改天换日,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么个不人不鬼样子!?

然后第二眼,他看见了鱼红棠。

鱼红棠正站在鲁奎夫身侧,女孩儿脸上是结了冰霜般的怒色,手中一把红纸伞,赫然是她的契约仙器——朱砂怜!

方知渊心里刚叫一声不好,就见鱼红棠手臂扬起,伞尖自上而下狠狠甩落,鞭子似的毫不留情地抽在了鲁奎夫脸上!

——嗖啪!!

那声音清脆得令人心惊,鲁奎夫居然也未用灵气挡上一挡,脸颊上皮开肉绽,顿时裂开长而深的一道血痕。

而鱼红棠似乎犹不肯休,扬手还要再打。

“鱼红棠!给我住手!!”

方知渊又是怒不可遏又是不敢置信,鲁奎夫堂堂仙首,一代宗师,哪里是能给人这样侮辱的!?

若说是别人,他还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就鲁奎夫那秉性,还能是欺负了鱼红棠不成?

黑影一动,方知渊闪身落在鱼红棠身前,朱砂怜已经被夺在手里。

他也不说话,反手一抽,那红伞就“啪”地一声抽在了小姑娘的屁股上。方知渊咬着牙火冒三丈道:“小丫头崽子结个金丹要反了天了,嗯!?哪个教过你这般放肆待人!!”

鱼红棠“啊”地一叫,气势顿消。她两只小手捂着屁股,委屈得泪眼汪汪:“阿渊哥哥!你怎么又不由分说就打人,小红糖才没做错!”

鲁奎夫倏然抬头,挺身瞪着眼道:“……君后息怒!是臣恳请公主殿下降罪,万般罪过皆在鲁某人身上……”

居然连声音也沙哑刺耳的不成样子。

“你……”方仙首眼角直抽,被一句“君后”、“公主”弄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自己或许长了张乌鸦的嘴。

鱼红棠哼哼唧唧地揉着屁股,把还很青涩的小胸膛一挺,生气道:“阿渊哥哥,是这个大块头自己说的,他说他明明发现青儿哥哥神魂有伤,却自己跑掉了!他还说要不是他,哥哥们也不会受人欺负!”

方知渊气得抬脚踹她:“还顶嘴!纵使有错也得你青儿哥哥来教训,要你个小东西往人家脸上抽?”

鱼红棠被她阿渊哥哥从小凶惯了,知道这人嘴硬心软,再加上小魔女从来皮实得不怕挨揍,嘴上带着哭腔哎呀哎呀地叫得委屈,没多久就吐个舌头跑没影儿了。

这尾小红鱼机灵地游走了倒好,方知渊火气还没消呢。

要平常,他对鲁奎夫这位忠义豪胆的仙首怎么也存着三分敬意,此刻气得也顾不上尊敬了,寒厉地转过眼张口就道:“雷穹仙首,你,怎么回事儿!?”

“君后……”

却不想鲁奎夫虎目泛红,他把额头往地上一碰,声音颤抖:“君上他,他可……”

“君上他……神魂究竟伤得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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