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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噬阴吞魔破长空

仙祸临头[重生] 岳千月 3757 2024-07-24 13:59:50

“祸星之命, 祸世之体;两生不死, 乃害两世……”

鱼红棠仰望天空,她警惕地将方知渊挡在身后,拧着眉,一字一字地念出了古书上的那十六个字。

忽然,女孩“啊”地轻轻一叫, 愕然回头。

“阿渊哥哥,你……”

伴随着后脑一阵钝痛,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倒下去。

在那道倒下的红色倩影后方, 方知渊收回手。

他上前一步,从后搂住被震晕过去的鱼红棠,放她躺在地上。乾坤袋里摸出几件最上品的防御法器,护在少女身周。

头顶静月飘雪,古书凭空悬浮,俯瞰荒山。方知渊的脸庞笼罩在这长卷投下的阴影里,他昂起脖颈, “你来了。”

低沉的一声嗤笑, “叫我离开书院, 果然是幌子。”

“若我留在识松书院, 颜余与陈芝道绝对不会容许书院染血——古书先生,你的本意是想避开两位院长, 伺机在书院之外杀我, 对吧。”

沉默持续了两三个呼吸。

从书卷里传出的, 仍是那道沧桑老者的声音:“方家祸星,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蠢人……”

方知渊心如明镜。

若真想保命,留在书院里才是最安全的;如果听从古书的话离开,那才是走上了死路。

他到底也是前世做了百年仙首的人,这点小把戏能看不出么?

可他终究还是选择离了书院,且离得这样远。

他不可能因畏惧古书而放弃破境,更不可能放任破境时的阴妖大潮波及到书院的学子身上。

这是方知渊的秉性,也是他的傲骨与自矜。

古书在舒展,那书卷似乎能一圈一圈无限地伸长。很快,山头那片天际被盘旋的长书的书页包裹。

浮云流淌,天地开阔,月光照亮了古书背脊,然后是碎雪积落。

它的气息如浩瀚的海,厚重的山。无数墨字飞舞其间,多胜繁星。

“方家祸星,你不该活着。”

方知渊道:“你果然要杀我?”

他刚刚经历那样惨烈的破境,如今又面对这诡异强悍的古书,不可不谓绝境逢绝境。

可在方知渊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畏惧不安,甚至连紧张都没有。

他甚至戏谑而放肆地笑道:“那刚刚你怎么不过来,堂堂古书也怕阴妖?还是……你以为我活不下来?”

古书道:“老朽的确在等你赴死。”

方知渊置若罔闻,“你知道我乃两世之魂,那你定然也知道天外金眼。”

他顿了顿,“你还知道什么。天外神的来路?飞升的真相?”

古书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不该活着。”

方知渊继续问:“你当真活了八百年?八百年前,仙界可还是这般仙界?”

古书道:“如果你无意自裁,今夜便由老朽来做个了结。”

方知渊又笑了,他仰头眯起眼,“听说有一种摄魂之术,可以读取魂魄灵识的所有记忆。如果古书先生愿意好好儿说话,咱就不必打了。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只能……先败了你,再仔细读读你这本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修长的手掌握住了煌阳神刀的刀柄:“我命很硬,你想跟我赌命,胜算可不高的。”

古书的声音里渐渐起了杀机:“愚昧不堪。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这阴命祸星的命格意味着什么?”

寒光乍现,是方知渊拔了刀。

他不再多听古书废话,两辈子加起来,神神叨叨说他该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并无意一个个的去听个遍。

他如今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本古书里一定有点儿什么。既然是敌非友,那便唯有拔刀而已。

煌阳神刀上明芒与红浪交融流动,像暗金流火的岩浆。唯独那刀芒是寒冷的,是岩浆上生出的冰刺。

电光石火之间,刀锋撞上书页,周遭的雪花四面激荡,碎成雪沫!

方知渊身子凌空,他足下的地面轰然炸开,泥石草根飞起,又洒洒落下。

锵锵锵……煌阳清鸣震荡。那刀刃与古书角着力,一路火光迸溅!

明月蔽,夜色浓。唯这点火光落在方知渊的眼角眉梢,将他冷峻而恣睢的轮廓映得明烈夺目。

古书的书页开始如浪般波动,老者的声音始带三分狰狞:“你不是活人,你乃此间独一无二的阴魂魄!你乃天上灾星,是天外之人锻的阴寒之刀!!”

方知渊冷笑:“是吗,看来你果真知道不少!——那又如何!?”

书卷上暴起一股巨力,煌阳刀被弹开。方知渊旋身,人在书卷上借力猛踏,再次挥刀而落。

一个刹那间,几十招已经交手完毕。

刀光在虚空中留下浅浅的痕,它划破夜色。

方知渊收刀后撤,暗自咬牙,他如今初破大乘,本应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之际。

可也正是因为走了强行破境的路子,他体内的血少说流干了一半,气力也几乎透支得一干二净……

风声呼啸,古书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这个三界两世逃不掉的灾厄根源,阴气大祸因你这个纯阴魂魄而降!你做了天外神的刀,害死千万人,你本该沉于业火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方知渊的心神有千分之一个刹那的摇动,他脸色冷硬,握刀的手更紧。

他自是不知这古书所述是真是假,可如今对敌生死一线,他明白不能叫这些话干扰了自己,便一概算作放屁。

然而……另一种焦灼却在胸口燎燎地烧着。

究竟什么是阴命祸星,为何他生来便该受人唾弃。辗转两世,他至今并无一个答案。

刀刃与书页再次相撞。

伴随着半边山崖炸成齑粉,书上墨字迸开,似溅起污黑的血。几片残页无声飘落,化作碎光消散。

尘埃四散,方知渊喘息着横刀而立。古书哗啦啦随风翻舞,声音中似带嘲意:“而你之所以无忧无虑至今,是被人蒙住了双眼,乃至看不见身后的血流成河。”

“——是有人瞒着你,替你背负了你的厄命。”

“……”

猝然之间,方知渊心脏没来由地紧缩一下。

那是很沉闷,很沉重的一声心跳。

咚……地回响在胸腔之内。

像一颗石子投入暗湖,扩散开的一圈又一圈涟漪。

“他为你成魔,他替你祸世。”

天旋地转。方知渊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身体将要虚脱的反应。

脑中千百个念头纷纷闪过,他不敢细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冷的毒蝎之螯悬在心口,对危机的本能防备令他瞬间浑身发麻。

记忆回溯,他送回到那个在山间奔逃的冷夜。那年有长风吹开暗色,山崖上年少的蔺负青白裘白袍,指点星辰。

刹那间,记忆深处的声音从当年涌来,摧枯拉朽地撞散了一切理智的思绪。

狼狈沙哑的嗓音,与清亮傲然的嗓音交混在一起,回响,回响,回响到天的尽头。

“你以为你多能耐,能承别人的厄命……

“到时候,我替你杀了这颗星星。

“你会后……会后悔的……

“你会……

“我替你杀了这颗星星。

“你会,被我害……

“我替你杀——”

“不……”方知渊崩溃地喘息着欲摆脱,却突然心如刀绞,眼前渐渐被雾气似的东西模糊了,“……不会。”

他嗓音那么轻,好像怕惊碎了什么珍贵至极的泡沫似的,小小声对自己说:不会。

古书的声音好像是从渺远的九天外传来,带着审判者定罪时的冷酷:“那个人,当年曾为了护你,他为你杀——”

方知渊猛然闭上了双眼,他的嗓音嘶哑颤抖:“……不会。”

“————!————!!”

“……”

刹那间,天地间所有声音如退潮般散去。

“……”方知渊无声地张口喘息,他艰难地撑着煌阳抬头,汗湿的乌发下,眼眸依旧带着尖刀般的锋芒。

——就在古书那句话将要吐尽的前一瞬间,他当机立断,封住了自己的听感。

“古书先生,你是我敌人,你想杀我,还指望我乖乖听你的话?”

方知渊疲倦地扬起半侧眼角,冷笑,“活了八百年,没想到是个天真的蠢货。”

在无声的世界里,方知渊抬起长刀,刀尖直指古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狠下决心封住听感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烧成了一片死灰。

他不知道古书是想对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否……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的确做错了什么,比如选择活下去。

不是活人……阴魂魄……

不该活着。

天外神锻的刀……害死千万人……

不该活着。

三界的厄命根源……一切灾难的源头……

不该活着。

有人为他成魔,有人替他祸世……

不该活着。

……可是,那个人又是谁?

是谁含笑回眸,雪衣乌发,牵他步入浩荡光明,送他升入清阔仙途,不让他看身后的血流成河。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是你吗?

天地四方,凝固在这一刻。

就在万籁俱寂的世界里,方知渊怔怔失神。

他清晰无比地看到,古书绽裂,一只覆盖金鳞的巨爪豁然破开了书卷。

那文字飞舞的纸卷被寸寸撕开来,一束一束细小的月光,便如温柔的银丝线,贴着那只龙爪,从撕裂开的书卷缝隙漏下来。

落下的雪花被重新卷上天穹。巨大的五爪金龙怒目獠牙,撕开古书,载着背上的人降临于这荒山之上。

蔺负青凤眸内一片肃杀,魔君玄袍素手,漫卷风雪,一剑东来!

煜月劈在古书身上,千万碎纸化为光点消散。

那巨大书卷受此重创,长长的书页倏溜溜地收拢回来。许是见难有胜算,就此化作一道暗光退走,向书院的方向飞去了。

月光重新铺满了荒山,金龙驮着蔺负青落下,后者翻身而落,向方知渊走来。

方知渊解了被自己封住的听感,先听见的却是身后脆生生一句:“青儿哥哥!”

醒来的鱼红棠真如一尾小红鱼似的,展颜飞入蔺负青的怀抱。蔺负青抱她,垂眸而笑,似喜似愠地说着什么。

方知渊远远地看得出神,眼前朦胧一片。只觉得那人清姿不改,却恍如隔世。

蔺负青抬头,淡淡唤这边一声:“知渊。”

他推开鱼红棠,向方知渊走过来。

枯草嚓挲一响。

方知渊怔怔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

是你吗,师哥。

古书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方知渊眼前更加迷蒙,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就要晕过去了。

他只能和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似的,盯着蔺负青走近来,走得更近,扬起纤白修美的手——

啪——!

蔺负青眉若凝霜,容色淡淡,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

那劲儿居然还使足了十成,方知渊直接给他一巴掌甩得跌坐在地上,懵了。

“……”

蔺负青身后,鱼红棠和刚化作人形的敖昭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下来。

方知渊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耳光清脆,连他刚刚脑中眼前那团昏沉沉的迷雾都被扇跑了。他愣愣道:“……师哥?”

——众所周知,煌阳仙首一直对“入魔君后宫为妃妾”一事深恶痛绝。

然而此时此刻,就连方知渊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被魔君冷然一个巴掌甩倒在地,还怔怔不敢置信地抬头仰望着魔君那小模样儿,可不就像死了争宠失败、幽怨凄凉的后宫美人。

然蔺魔君还不罢休,他不紧不慢地又上前两步,揪起方知渊的衣领把人提起来……五指握拳,冲人脸上就揍了下去。

方知渊“嘶”地吸了口冷气,闭眼忍了。心内却不禁暗暗叫苦:本来在通灵玉珠里见面,还觉着师哥没怎么生气来着……

“……”鱼红棠和敖昭捂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却又不敢出声。

就听嘭嘭的声响,拳拳到肉……那可是毫不客气地朝脸上砸啊!

鱼红棠瑟瑟发抖:“青儿哥哥……你要打也别打人家脸呐。”

蔺负青理都不理会,照打不误。

直到方知渊终于忍不了了,他瞅个空隙,劈手擒住蔺负青的手腕。

他唇角都破了,血淌下来,模样很是怵人。方知渊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蔺负青!你揍爽了没!?”

蔺负青整个人都在发抖:“没有。”

月色下一照,他眼尾含着怒意与痛色,竟是潮红湿润的。

“你……!”

方知渊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他死盯着蔺负青上上下下地打量,看着那身久违了的雪骨帝君玄袍,看着那浑身止不住抖的人。

最后,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上。

方知渊就是在此刻,忽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凌驾了他的师哥一个境界。那细长腕骨被他紧攥在手底挣脱不开,只要再一用力,就能无情地从中折断。

方知渊闭眼,他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猛地放开了蔺负青的腕子。

下一刻,他直接被蔺负青一拳揍趴在地上。

鱼红棠与敖昭相对沉默。

看看,看看,这就是前世平分仙界的莲骨魔君与煌阳仙首!

什么叫神仙眷侣!就是此等凡人无法理解的相处,才配称得上一句神仙眷侣——

怕了怕了,不敢比,不敢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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