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有命, 请肖公子进去送药,肖小姐请留步。”
肖南玉和肖明玉对视一眼,随即出声问道:“这是为何?”
“世子说院中皆是男子, 没有女眷,若肖小姐进去, 恐会对肖小姐的名节有碍。”他们跟随齐方岑多年,见多了这种事,自然明白肖家的意图。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肖明玉哪还有脸面进去,俏脸微红,柔声说道:“世子所言甚是, 是明玉思虑不周,就劳烦兄长将药材送进去, 明玉在门口等着便好。”
肖南玉点点头,“小妹稍待, 为兄去去就来。”
肖南玉招呼抬药材的小厮, 一起进了院门, 门口的影卫带着他们朝书房走去, 恰巧又被齐方岑碰到。他手里拎着个食盒,正往东厢房而去。
影卫见是他,抱拳行礼道:“见过统领。”
齐方岑打量着肖南玉,出声问道:“这位是……”
影卫答道:“这是肖大人的公子, 名叫肖南玉,奉肖大人之命,过来送药材。”
肖南玉朝着齐方岑行了一礼, “草民见过统领。”
齐方岑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转身朝着东厢房走去。
影卫转头看向肖南玉, 道:“肖公子请。”
肖南玉收回视线,跟着影卫走了出去。
齐方岑来到门前,下意识地伸手推门,突然想起之前伊华然说的话,抬起手来敲了敲,听到应门声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伊华然转头看过去,齐方岑拎着食盒走进来,忍不住出声问道:“方才听到有人说话,是有外人来吗?”
“嗯,是肖继坤的儿子,过来送药材。”齐方岑拎着食盒来到床前,看了看趴在床上的伊华然,道:“现在能动吗?”
伊华然试着动了动身子,不动还好,一动就钻心地疼,道:“动不了。”
齐方岑将食盒放下,上床抱起伊华然,又小心翼翼地放下,让他头朝外,这样给他喂饭,他吃得舒服,自己喂的也方便。
伊华然像个布娃娃一样,被齐方岑摆弄,即便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烧得慌,“今日我受的罪,可能弥补之前犯下的错?”
齐方岑一边忙着,一边抬眸看他,“你说呢?”
“我觉得能弥补一些吧。”伊华然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我是伤了你,但照顾你的亦是我,可你呢?”齐方岑将饭菜放在矮桌上,随手拿了个垫子,便席地而坐,“你骗走我的心,却狠心消失不见,可知这两年我过得有多煎熬?”
伊华然沉吟片刻,道:“若我说前世是你骗了我,这一世我是来报仇的,你信吗?”
齐方岑的动作一顿,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是说我们有不止一世的缘分?”
“我们是孽缘!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孽缘!”伊华然闻言急忙说道:“上一世是你骗了我的感情,还利用我到死,这一世我只是骗了回来,也没想和你不死不休,咱们之间就算两清了,所以你没必要将感情浪费在我身上,能明白吗?”
当齐方岑听到‘两清’时,心里狠狠痛了一下,随即移开了视线,道:“这是你的一面之词,我怎能信。”
“我可以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有半句虚言,我……”
“够了!”齐方岑打断伊华然的话,抬眸看向他,道:“你惯会花言巧语,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信。”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合着骗一次人,这辈子就都是骗子了呗?就只能在苦海里飘着,永远上不了案了呗?”伊华然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欠你的。”
“你骗了我不止一次。”齐方岑与他对视,道:“况且,上一世如何,都只是你说,而你……没有信誉可言,所以我只看这一世。这一世你骗了我的感情,还那般折辱与我,岂能你说一句不欠,便不欠了?”
“折辱你的不是我……”
“于我而言,骗心更加可恶。”齐方岑再次打断伊华然的话,那双好看的凤眸定定地看着他。
伊华然被说得哑口无言,暗自懊恼,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麻烦,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该早点脱身,报什么仇啊。
齐方岑见他闭了嘴,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认真地挑起了刺,随后放在米饭上,喂到伊华然嘴边。
“我自己来吧。”伊华然伸手去接,却被齐方岑躲了过去。
“吃不吃?”齐方岑固执地看着他。
伊华然见状深吸一口气,张嘴吃下勺子里米饭和鱼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是犯的什么病,侍候人上瘾了?
齐方岑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人喂,一个人吃,直到伊华然说吃饱了,齐方岑才拿起自己的那一碗米饭吃了起来。
见他吃着剩下的半条鱼,伊华然奇怪地说道:“你不是不爱吃鱼吗?”
“吃着吃着就觉得也不是不能吃。”
伊华然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神情越发复杂,心中的愧疚好似又多了几分。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齐方岑抬眸看看伊华然,见他衣衫不整,便将床帐放了下来,随即说道:“进来。”
伊华然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没穿外衫嘛,浑身上下就一双脚丫子光着,这也不能给人看?
于海推门走了进来,见齐方岑坐在地上吃饭,不由愣了愣,道:“主子,您怎么不到桌上吃?”
“何事?”齐方岑没搭他的话茬,径直问道。
于海答道:“方才肖继坤的儿子来送了些药材,这会儿刚走,奴才过来禀告。”
“都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恭维讨好的话。”于海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了,来送药材的还有肖继坤的女儿,奴才以院中皆是男子,没有女眷为由,只让肖南玉进了院子。”
“我知道了。”
“肖继坤的女儿长得漂亮吗?”床上的伊华然突然出了声。
于海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向齐方岑,果然见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急忙说道:“这个奴才不知。不过,肖大人长得就不怎么样,想来他的女儿长得也不会太好看。”
“这不大可能吧。”伊华然压根不信于海的话,在科举选官时,相貌也是很重要的标准,所以能入朝为官的,长得都不会差,“肖大人打发他一双儿女过来,定是对他女儿的容貌十分自信,否则来这里一趟,又有何用处?”
于海见齐方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不禁哀嚎一声,慌忙转移话题道:“奴才听闻公子伤了身子,可严重?”
“完全不能动,你说严不严重?”
说起这个,伊华然就一阵懊恼,原本身子就虚,如今动都不能动,就好似砧板上的鱼肉,若齐方岑当真想做什么,他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于海有些诧异,关切地问道:“怎会如此严重?可让余大夫看过?”
说完这句话,于海就后悔了,提谁不行,非要提余明磊,如今的余明磊就是齐方岑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是除不掉的那种。
“这得问你家主子。”防余明磊跟防贼似的,宁愿自己动手,也不让人过来看病。
于海低头看向齐方岑,他已放下碗筷,神色完全看不出喜怒。于海心里一惊,以他对齐方岑的了解,他越是这般面无表情,事情的后果越严重。
“那个,奴才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于海脚步飞快地离开,齐方岑不禁有些好笑,重新端起了碗筷,继续吃饭。
伊华然掀开床帐,露出头来,“你为何吓他?”
“聒噪。”齐方岑仅回了两个字。
伊华然白了他一眼,随即说道:“那个肖大人应该是收到了京都的消息,想打世子妃的主意。”
“那又如何?”齐方岑抬眸看他。
“你说皇上会不会也在打这个主意?”
齐方岑能与伊清歌订婚,是因为当年齐方岑还未崭露头角,只是众多皇室成员中的一个。后来齐方岑去了辽东,逐渐展露军事才华,引来齐璟的忌惮,便设计害死齐方岑。再后来,辽东传来齐方岑战死的消息,纵然一个人再有才华,死了也就烟消云散,所以齐方岑与伊华然的冥婚才能顺利举行。只是令齐璟没想到的是,齐方岑竟活着回来了,只是他与伊华然已经行了大婚之礼,齐璟也不能再打这个主意。如今名义上的平阳王世子妃已经死了,齐璟自然不会放过在齐方岑身边安插眼线的机会。只要圣旨一下,即便齐方岑清楚那是齐璟的眼线,为了平阳王府,也不得不接受。
齐方岑垂下了眼眸,自嘲地开口:“在世人眼中,我不良于行,且不能人道,哪家会把女儿嫁与我?”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为了权势可以牺牲一切的人,莫说一个女儿,就是嫡子,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该舍的,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越是生活的光鲜亮丽,对金钱与权势的欲望越大,内心也就越黑暗,身边的所有人都只是筹码,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齐方岑转头看向伊华然,忍不住问道:“当初你为何会答应?”
“我想活着。”伊华然自嘲地笑笑,道:“我们兄妹出生后,母亲就请了高僧给我们批字,妹妹的批字是‘贵不可言’,而我的批字却是‘命薄如纸’,我们明明是双生子,却是完全相反的命格。后来,我体弱多病,刚好印证了高僧的话。再之后父亲调任,母亲便将我留在了老家。这一留就是十三年。”
齐方岑放下碗筷,专注地听着伊华然的过去。
伊华然双手扒着床沿,下巴搭在上面,平静地讲述着原主的过去,“因为我体弱多病,祖母几乎不让我出门,不为别的,因为没那么多钱,给我请大夫吃药。再后来,祖母死了,父亲母亲似乎忘了我这个儿子,三年没往老家送一个铜板。没有钱,别说药,就连吃的都没有,我就只能靠卖家里的东西苟延残喘。他们来寻我时,我躺在床上,已经病得神志不清。好在我对他们还有用,他们给我请了大夫,买了药,那时我只觉得药真好喝……”
“在我清醒后,他们便说了让我替嫁的事。”伊华然两眼含泪地看着齐方岑,他已经完全将自己带入进去,“你知道我听到他们说出那么荒唐的要求时,是什么心情吗?”
齐方岑见他这样,不由一阵心疼,伸手想为他擦眼泪,却被他躲了过去。伊华然想掏帕子,却掏了个空,索性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虽然与男子而言,这是耻辱,可为了活命,我别无选择。在平阳王府和王妃相处的那段日子,王妃疼我护我,就像我的母亲一般,让我觉得自己有了家,想着在死之前还能体会家人的温暖,我很知足。谁知你竟活着回来了。”
伊华然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泪眼朦胧地看向齐方岑,“若你我易地而处,你会怎么做?”
齐方岑被问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他看伊华然那委屈的神情,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会选择把真相说出来。”
“若我说出来,伊新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会让伊清歌代替我进平阳王府,继续你们的婚事,而我到那时就是平阳王府捏在手里的把柄,他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我不会让他杀你。”齐方岑信誓旦旦地看着他。
“那时你我就是陌生人,若我说我是男子,你心里定然厌恶,凭什么看着伊新杀我?”鼻涕不自觉地往外流,伊华然急忙用手捂住,“快把帕子还我。”
齐方岑从怀里掏出帕子递过去,心里却在想着伊华然方才说的话。伊华然说得没错,若一开始就说自己是男子,他定会因伊新的耍弄和欺瞒而愤怒,虽然不会将此事闹大,却也不会去管伊华然的死活。
伊华然擦了擦鼻涕,一个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纵然他脸皮厚,如今也觉得分外丢人,只是他不能动,只能将床帐拉下,重新缩了回去。
齐方岑见状又心疼又好笑,“回去我帮你出气。”
“不用,这是我跟伊新的恩怨,跟你没关系,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皇上的赐婚吧。”因为刚刚哭过,伊华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给你赐婚,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只是你的幕僚,王府后院的事跟我可没关系,你别忘了我们的三年之约,我只给你干三年的活,三年之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齐方岑没说话,将矮桌上的饭菜收拾到食盒里,在他把心交出去后,他们之间就不可能再有三年之约,他只能留在他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夜深了,齐方岑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伊华然忍不住出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
“睡。”齐方岑来到屏风前开始宽衣解带。
伊华然见状急忙说道:“你不会想在这儿睡吧?不是,这里有那么多房间,你睡哪间不行,为何非要和我挤一张床?大夏天,多热啊!”
“我不怕热。”
“你不怕,我怕。”
这是热不热的问题吗?
“你腰伤了,动不了,我不在,你夜间怎么小解?”
“我憋着。”伊华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自己真动不了,也不可能让他帮着小解,“你去别的房间睡。”
齐方岑压根不听他说了什么,自顾自地脱鞋上了床,看向伊华然,道:“我帮你翻个身。”
不等他回答,齐方岑便小心翼翼地帮他翻了身,让他仰躺在床上,自己也躺在了床的外侧。
“你去别处睡!”伊华然转头看他,“你日日与我同榻而眠,算怎么回事?”
齐方岑侧身看向他,“只有你在我身侧,我才不会做噩梦,才能睡得安稳。”
伊华然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并未从中发现撒谎的痕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忍不住问道:“你最初怀疑我,就是因为这个?”
齐方岑点点头,“那日在福来客栈,我搬去你隔壁,晚上睡觉便没做噩梦。”
伊华然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种作用,这要说出去谁能信。
“那你去隔壁房间,也一样能睡个好觉。”
齐方岑压根不接伊华然的话茬,闭上眼睛道:“折腾一日,我累了,早点睡吧。”
“你……”伊华然的视线落在他青黑的眼窝上,那么重的妆都掩盖不住,可见他有多累。伊华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再多说,索性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再可怜可怜他吧。
见伊华然不再赶人,齐方岑心里欢喜,很快便睡熟了过去。伊华然也不例外,好似睡得安稳的不止齐方岑,还有他。
他们在衙门住了七日,伊华然在床上躺了七日,各种药材和补品送入院子,把他昏睡期间瘦下去的肉,都给补了回来。
伊华然出不了房门,齐方岑便陪他在房里待了七日,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外,就是陪他喝茶聊天,有时还会下几盘棋。他脸上凹进去的肉也在肉眼可见下长了回来。
第八日,京都过来增援的人到了,不止抽调了三百护卫,还有隐在暗处的影卫,这阵仗若非要打仗,没人会上去蹙眉头。
齐方岑让他们休整了一日,在第九日的清早,也就是五月二十五日,齐方岑大张旗鼓地离开永州县衙,朝着京都行去。
就在这日的凌晨,齐方岑、伊华然、余明磊、鸠四个人,便悄然离开了永州县衙。原本于海是想跟着齐方岑的,却因为他是齐方岑的贴身侍从,被安排在了枭身边。而枭也在伊华然的教导下,学会了怎么化妆。
因为伊华然的腰伤还没完全好,待离开县衙后,他们并未急着动身,而是前往最近的车行,等着铺子开门,买了一辆马车,随后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几身普通衣服,相继换上后,这才慢悠悠地出了城门。
余明磊和鸠都是一身粗布衣服,再加上伊华然简单给他们化了妆,任谁看上去都是打把势卖力的乡下人。而马车内的伊华然和齐方岑也上了状,遮去了他们原本的容貌,变得很是普通。再加上这朴素无华的马车,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日子还过得去的普通百姓。
坐在马车上,伊华然百无聊赖,瞥了一眼旁边的齐方岑,开口叫道:“哥。”
正看着窗外风景的齐方岑转过了头,“何事?”
伊华然没好气地提醒道:“你要说‘啥事’,咱们现在的身份就是普通百姓,你这一身贵气,一眼便能看出破绽。”
齐方岑挑了挑眉,道:“车里只有你我。”
“那又如何?”伊华然下意识地扶着腰,坐直了身子,道:“演戏要有信念感,无论在哪儿,面对谁,都要将自己带入角色,自己信了,别人才能信。”
齐方岑淡淡地看着他,“你当初在王府就是这样做的?”
伊华然不由一阵语塞,随即不满地皱紧眉头,“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又扯到那件事上了。”
齐方岑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时刻提醒伊华然,他之前是如何骗他的,让他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他,这样他便能轻易留住他。
“啥事?”目的达到,齐方岑不再纠缠,分寸拿捏得刚好。
伊华然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们还需几日到达京都?”
“若一直是这个速度,还需半月才能到。”
伊华然清楚马车之所以赶得这么慢,是因为顾及他的腰伤,不得不承认最近这段时日,齐方岑虽限制了他的自由,却一直对他照顾有加,那些小小的刁难,也只会让枯燥的旅途不那么难挨。他对他的亲近也没想象得那么排斥,甚至还慢慢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他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变成困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所以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那就加快速度吧,以免回去太迟,给那些人攻讦的理由。”
回去以后,齐方岑应该就没时间时刻待在他身边,这样他就能很快地改掉那些习惯。
齐方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用,就这样挺好。”
“早点回到京都,早点做出应对,世子要以大局为重。”
他越是这样,齐方岑便越觉得不妥,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我有自己的考量,你无须多言。”
伊华然闻言忍不住皱紧了眉,道:“世子不能这般独断专行,要虚心听取他人建议,不然要幕僚有何用?”
齐方岑点点头,道:“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很认真,但采不采用,我说了算。”
齐方岑这话,他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总觉得像是情话,而且很像是霸道总裁的情话语录该有的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便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再搭理他。
这马车很简陋,完全不隔音,里面有什么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余明磊听着两人的对话,垂下的眸子闪过复杂的神色,而鸠则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专心致志地架着马车。
正值盛夏,又是正午,天气热得不像话,即便余明磊和鸠戴着斗笠,依旧觉得晒得不行,水壶里的水很快便见了底。车里的伊华然也热得一身汗,即便将外衫和鞋子都脱了下来,裤腿也卷到了膝盖处,依旧热得让人烦躁。
看不着他因扯动中衣露出的锁骨,以及如玉般白皙的小腿,齐方岑的眼神一暗,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随即掩饰性地移开了目光。
想想暴晒于太阳下的余明磊和鸠,伊华然忍不住出声说道:“找个背阴处停一下,天太热了。”
鸠见齐方岑并未阻止,便在一棵大树下停了马车。伊华然见状站起了身子,想要到外面吹吹风凉快凉快,却被齐方岑一把攥住了手腕。
伊华然疑惑地看向他,只听他严肃地说道:“把衣服穿好。”
“我是男子,在这荒郊野外,还穿着中衣,有什么不妥?”
“要么穿好衣服,要么在车上待着,你自己选。”齐方岑的手下滑,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在这炎热的盛夏,他的手依旧是凉的。
“我穿行了吧。”伊华然甩开他的手,认命地将衣服穿好,这才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