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三日, 这几日伊华然和齐方岑之间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可他们心思敏锐之人,能察觉到对方藏在表面的细微变化。齐方岑越发黏着伊华然, 若是他有事脱不开身,也会让影卫在秋风园外盯着, 不给伊华然哪怕一丝逃跑的可能。
齐方岑正在书房处理正事,门外突然传来于海的通秉,“主子, 五公主来访。”
齐方岑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房门,道:“你说谁来访?”
“回主子, 是五公主。”
齐方岑眉头微蹙,道:“母妃不在府中?”
于海如实答道:“王妃已经去了, 只是五公主言明要见主子。”
齐方岑能猜到齐方晴的来意,如今高明月被贬为嫔, 齐方宇又被褫夺亲王封号, 贬为庶民, 为他们求情的人都被齐璟狠狠训斥, 人人避之不及,齐方晴此次来,约莫是来求她帮齐方宇,毕竟在外人看来, 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齐方岑沉吟片刻道:“那就请她过来吧。”
“是,主子。”于海领命去传话。
铺子装得差不多了,伊华然打算去瞧一瞧, 便带着鹰出了秋风园。在路过花园时,恰巧遇到了柳如珺和齐方晴, 他快步上前,行礼道:“无名见过王妃。”
伊华然认识齐方晴,可尹无名不认识,所以他只向柳如珺行了礼。
“起吧。”柳如珺挥挥手,径直朝前走,压根没打算向齐方晴介绍,毕竟与她们而言,伊华然的身份有些上不得台面。
齐方晴也没打算停留,仅是朝着伊华然看了一眼,正巧与伊华然的视线撞上,就是这一眼,让她不自觉地顿住脚步。
“皇婶,这位是……”
柳如珺转头看向齐方晴,见她直盯着伊华然瞧,不禁微微蹙眉,道:“他是王府的管事。”
“你叫什么?”齐方晴越过柳如珺,直接问伊华然。
伊华然见状有些诧异,皇家最重规矩,齐方晴从小长在皇宫,即便再骄纵,该学的规矩,一样也不会少,她这般做很是失礼,以前或许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如今高明月和齐方宇接连出事,她该谨小慎微才是。
“小人名唤尹无名。”齐方晴的眼睛亮了亮,紧接着问道:“哪三个字?”
伊华然很是奇怪齐方晴的反应,不过身份所限,就算再奇怪也不能问,答道:“尹是伊人的伊去掉左边的人字,无是有无的无,名是名字的名。”
“好名字!”齐方晴看着他笑了起来。
伊华然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更加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公主谬赞,小人不敢当。”
齐方晴又问道:“你怎知本宫是公主?”
“方才公主称呼王妃为‘皇婶’,故而小人才会这般猜测。”
“你很聪明!”齐方晴眼中尽是赞赏之意。
不待伊华然说话,柳如珺率先开了口,道:“公主不是要去见岑儿吗?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皇婶稍待。”齐方晴走向伊华然,从荷包里掏出一枚玉坠,道:“这是本宫赏你的。”
当伊华然看到那枚玉坠时,神情中闪过惊愕,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齐方晴。
齐方晴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那双凤眼越发亮了,朝他眨了眨眼,道:“不接着?”
伊华然回神,压下心底的激动,将玉坠接了过来,道:“多谢公主赏赐。”
因为齐方晴挡住了柳如珺的视线,柳如珺并未看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只是觉得有些不妥,道:“公主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怕是有些不妥。”
“就是个普通玩意儿,赏了也就赏了,皇婶不必放在心上。”
齐方晴错开了身子,柳如珺看清了那枚玉坠,确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又是当着她的面赏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公主,走吧,岑儿还在等着。”
“好。”齐方晴又看了伊华然一眼,跟着柳如珺走了出去。
伊华然不自觉地将玉坠握紧,却并未多看齐方晴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他的身边有人盯着,不能让情绪外露。鹰紧随其后,之前伊华然与谢集交手受了伤,他和鹭每人在刑堂领了二十鞭笞,如今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自然不敢怠慢。
齐方晴跟着柳如珺来到了芙蓉园,被于海请去了正厅,齐方晴与齐方岑虽然是堂兄妹,到底男女有别,在卧房见面不合适。
齐方岑见齐方晴进来,微笑着打招呼,道:“母妃,晴儿。”
齐方晴微微福了福身,关切地问道:“岑哥哥,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较刚回来那几日好了些。晴儿坐吧,有话坐下来慢慢说。”齐方岑与齐方晴的关系不错,至少面上给人的感觉是如此。
柳如珺和齐方晴相继坐下,于海忙招呼着侍从给两人上了茶。
“自岑哥哥回京也有段时日了,晴儿一直未能过来探望,岑哥哥不会怪我吧。”齐方晴脸上浮现愧疚之色。
齐方岑笑了笑,道:“你我虽是堂兄妹,到底是男女有别,我心里清楚,怎会怪你。”
齐方晴闻言笑了起来,道:“还是岑哥哥善解人意。”
“我与晴儿好似已经许久未见。”
“上次见面还是我来看望嫂嫂,谁知……”话说到这儿,齐方晴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忙住了嘴,道:“岑哥哥对不住,晴儿心直口快……”
齐方岑眼神黯淡了下来,嘴角的笑也变得牵强,道:“没事,晴儿不必放在心上。”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齐方晴便起身要走,有些出乎齐方岑的意料,他本以为齐方晴过来是想让他帮齐方宇,没想到齐方晴连提都没提一句。齐方晴不提,齐方岑自然不会上赶着,与柳如珺互换了一个眼神,便由柳如珺送齐方晴出了芙蓉园。
柳如珺很快便又回转,有些不解地说道:“你说这五公主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齐方岑也没想明白,猜测道:“难不成是在暗示皇上,平阳王府与齐方宇有牵扯?”
柳如珺担忧道:“若是如此,那她岂非要害我们?”
齐方岑安抚道:“母妃放心,皇上不会信。”
即便齐方岑如此说,柳如珺依旧忧心忡忡,道:“这朝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就连皇上向来器重的禹王都落了马,岑儿还是小心些为好。”
“孩儿心中有数,母妃不必担忧。”
柳如珺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丝毫担忧,心情也放松了些许,道:“听闻你最近时常留宿秋风园?”
柳如珺到底是王府的女主人,这种事一次两次或许不会留意,时间久了瞒不住她。
“嗯,孩儿长时间服毒,难免对身子有损,需要针灸来治疗,时间有些长,便索性在秋风园歇下了。”这是他与伊华然商量好的说辞。
柳如珺心疼道:“这毒要不就停了吧?”
“如今的形势怕是不能停。不过母妃放心,有余明磊给孩儿调理身子,并无大碍。”
“幸好有个余明磊,不然……”柳如珺想到了花园里发生的事,犹豫了一瞬,道:“方才过来时,正巧碰到了尹无名,五公主似乎对他另眼相待,还赏了个玉坠给他。”
“另眼相待,还赏了玉坠给他?”齐方岑闻言心情瞬间由多云转阴,道:“五公主到底是未出阁的小姐,母妃便没拦着?”
“我拦了,只是她赏的玉坠很普通,不值几个钱。更何况是赏,不是送,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就是打赏个下人。”
齐方岑的心情并未因为柳如珺的解释有丝毫缓和,接着问道:“他收了?”
“收了。公主赏赐,他怎能不收?”
“可有推拒?”
柳如珺摇头,“没有,直接谢了赏。”
“母妃还得叮嘱那些下人,此事不能外传。”
柳如珺一怔,随即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齐方岑提醒道:“再过段时间便是皇上的五十大寿,各国使臣齐聚京都,他们的目的可不只是贺寿。”
柳如珺很快便明白了齐方岑的意思,道:“岑儿想说的是和亲?”
“皇上的诸多公主中,及笄的且并未出嫁的只有五公主。若此时传出什么流言,于王府而言将是大祸。”
柳如珺皱紧眉头,“那以你之见,五公主此举可是有意为之?”
“有可能。”齐方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悦,道:“以前有淑贵妃和禹王护着,她不想和亲,也没什么。如今淑贵妃和禹王皆被贬,若皇上坚持让他和亲,即便她再不愿,也没人可以帮她。更何况禹王要想东山再起,让她和亲是最有效的办法。所有人都想她去和亲,她若不愿,只能拿自己的名节做文章。”
“岑儿的意思是她看上尹无名了?”想到尹无名的相貌,柳如珺也就释然了,道:“尹无名相貌英俊,气宇不凡,确实招人喜欢,五公主看上他,也不奇怪。”
听柳如珺这么说,齐方岑的心情由阴转雨,甚至有转雷暴的迹象,道:“母妃,我有些累了。”
见他脸色不好,柳如珺也没再多留,叮嘱他好生歇息,便离开了芙蓉园。
齐方岑看向于海,道:“去秋风园。”
“是,主子。”
于海推着齐方岑去了秋风园,却被告知伊华然出了王府。
“他因何出府?”
余明磊答道:“铺子装好了,公子过去瞧瞧。”
齐方岑冷眼看着他,道:“他身子不好,为何不劝他在府中好生静养?”
余明磊垂首道:“静养固然重要,却比不得心情愉悦,公子偶尔出去散散心,并无不妥。”
齐方岑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在王府时心情不好?”
“草民并无此意。”
“主子,余大夫……”
于海试图为余明磊说好话,被齐方岑厉声打断,“闭嘴!”
于海被吓了一跳,急忙噤声。
“余明磊,你当真以为我不能把你如何?”
余明磊依旧低眉顺眼,“草民不敢。”
“我告诉你,他只能是我的,无论生死,谁也带不走!”齐方岑好看的凤眸中杀意尽显。
余明磊抬头与齐方岑对视,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沉默半晌后,他又垂下视线,没有言语。
不止余明磊,就连于海都十分惊讶,他知道齐方岑爱伊华然,却没想到竟爱到这般偏执,不禁重新衡量伊华然在齐方岑心中的分量。
伊华然从王府出来后,本想等着齐方晴出来,好好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身边有人监视,实在不方便,只能按照原计划先去铺子瞧瞧,再想其他办法与齐方晴见面。
铺子装修得很不错,完全按照图纸复刻了出来,伊华然看后十分满意,只等散散味,挑个黄道吉日开业。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后,他又去了工坊,招聘的绣娘正按照他的设计图纸,有条不紊地将布料做成成衣。
“李管事。”
李春红是工坊的管事,是伊华然从万平工坊调来的,负责这些绣娘的管理和培训。
李春红福了福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那件黑色云纹圆领袍做得怎么样了?”
“知道公子要得急,我们日夜赶工,终于做好了。公子稍候,我去拿来。”
“好。”
伊华然退出工坊,到客厅坐下,一名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个托盘,来到近前,将茶碗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恭敬说道:“公子请用茶。”
伊华然看她有些眼熟,突然想起这就是绣娘考核那日跪在地上求他的那个少女。
少女没有停留,躬身退了出去。
伊华然眉头微蹙,待李春红拿着衣服进来,径直问道:“上茶的是谁?为何我看着眼生?”
李春红愣了愣,随即笑着答道:“回公子,她叫吴春婷,是个孤儿,奴婢瞧她有刺绣的天赋,便想收她为徒。公子放心,她是我徒弟,她的工钱,奴婢来出。”
“她说她是孤儿?”
听伊华然这么问,李春红心里有些打鼓,道:“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公子可是认识她?”
“不认识,我只是瞧着她有几分眼熟。”伊华然没再多说,起身将衣服拿在手中,仔细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道:“不愧是你,这刺绣的手艺就是好。”
“多谢公子夸赞!”李春红脸上难掩喜意,道:“当初若非公子出手相救,奴婢早就被那个混账打死了,哪能有今日。公子的恩情,奴婢永不敢忘。”
李春红家在万平,丈夫不仅是个赌徒,还是个家暴男,当初若非伊华然救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李春红,她怕是已经死了。后来,伊华然想办法让她丈夫给了和离书,她才恢复了自由身,之后便一直在工坊做工,还做了管事。
“你并非奴籍,不必以奴婢自称。”
“在奴婢心里,公子就是奴婢的主子,跟是不是奴籍无关。”
伊华然也没强求,将衣服包好,道:“这里你多费心,我过几日再过来。”
“这里交给我,公子放心就是。”李春红是工坊的老人,清楚怎么管理。
伊华然没再多说,和鹰一起离开了工坊。
“回去调个人过来,我想知道这小丫头有何目的。”
“是,公子。”
瞧瞧天上的日头,伊华然上了马车,道:“去春满楼。”
“公子,我们出来的时辰不短了。”鹰出声提醒道。
“去买只烤鸭带回王府。”
鹰闻言没再多说,驾着马车前往春满楼,买了一只烤鸭后,便回了王府。他们刚来到院门口,便看到了在门前徘徊的于海。
“公子,您可算回来了。”
伊华然微微蹙眉,道:“又怎么了?”
听他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耐烦,于海微微一怔,回想这段时间,每每他出门,自己都会如此,心情有些复杂,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主子在等您。”
伊华然淡淡应了一声,便抬脚进了秋风园。
余明磊在院子里摆弄着晒干的药材,见他进来,出声说道:“公子回来了。”
伊华然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去,道:“谢信爱吃烤鸭,我去春满楼买了一只,中午咱们吃半只,给他留半只,待晚上回来吃。”
“好。”余明磊伸手接了过来,道:“公子还想吃什么?”
伊华然瞧了一眼他额角的汗,道:“让大厨房送吧,天气热,你就别做了。”
余明磊点点头,道:“早上我做了凉粉,拌点给公子尝尝。”
“成啊,不过我要吃咸的,多放蒜和醋。”
“好。”余明磊应声,转身去了厨房。
于海站在一旁,见伊华然没有要进屋的打算,不禁有些心急,出声提醒道:“公子,主子还在等着呢。”
伊华然没搭理他,抬脚走向厨房,看向余明磊,道:“老余,今儿有西瓜送来吗?”
“有,在井里镇着呢,公子要吃吗?”
“吃。”
“那我去捞。”
余明磊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往门外走,被伊华然拦了下来。
“你忙你的,我去就成。”
余明磊并未像往常一样抢着干,而是叮嘱道:“井边湿滑,公子小心些。”
“放心吧。”伊华然无视于海,直接来到井边,摇动把手,将浮在井里的水桶拉了上来,将里面的西瓜取出,又将水桶放了进去。
于海想要上前帮忙,被伊华然躲了过去,随后快步走向厨房,将西瓜放在了案板上,拿起刀就将其一分为二,随后切成小块,将一块递给余明磊,自己也拿了一块,吃了起来。
“这井水里冰的西瓜就是好吃!”入口的清甜和凉爽,让伊华然心里的烦躁少了些许。
余明磊也咬了一口,道:“可惜如今已是中秋,西瓜不如之前甜了。”
“时节到了。”伊华然几口将西瓜吃完,将瓜皮扔进了垃圾桶,随手又拿起一块,自嘲地笑笑,道:“若不是在王府,哪儿还有西瓜吃。”
余明磊瞧了一眼门口的于海,并未多说什么。
伊华然看着红色的西瓜肉,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道:“改明儿做凉皮吃吧。”
“凉皮?”余明磊看看西瓜,有些疑惑凉皮与西瓜有什么关系。
“明儿我来做。”
伊华然起身,打了些水,洗了洗手,随后便离开了厨房。
于海亦步亦趋地跟在伊华然身后,此时他也看出来了,伊华然正与齐方岑置气,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只希望两人不要闹得太僵,否则他们这些人都没好日子过。
伊华然来到正房门前脚步一顿,正要去推门,房门突然被打开,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进去,紧接着便听到房门被关上,自己则被齐方岑抵在了门上。
伊华然惊讶地看着站起来的齐方岑,“你怎么……”
不待他说完,齐方岑便吻了上来,双手被紧紧扣住,不给他反抗的机会。霸道、热烈的吻,还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很快口腔里便充斥着血腥味,直到伊华然感觉到窒息,才猛地用力将齐方岑推了出去。
两人猛地分开,一根银丝暧昧地拉长,被一阵风吹断,他们气喘吁吁地对视。
“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现在什么形势,万一被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齐方岑质问道:“为何回来却不见我?”
伊华然用力挣了挣手腕,却被攥得死紧,怎么也挣脱不开,道:“我心情烦躁,想冷静以后再过来。”
齐方岑定定地看着他,“为何心情烦躁?”
“松手,青了。”
齐方岑低头看向他的手腕,急忙松了手,白皙的手腕如今青紫一片,看上去十分吓人。齐方岑好看的凤眸中闪过心疼和懊恼,道:“对不起,我没把控好力道。”
伊华然趁机走开,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被齐方岑洞察了动作,快一步上前,拥住他的身子,红着眼睛看他,“为何要躲我?”
伊华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眸与他对视,道:“你的控制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你养在笼子里的玩物,你宠着我、护着我,给你认为我想要的。条件是我必须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不能有半分违背。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齐方岑收紧手臂,紧紧将伊华然箍在怀里,“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怕……”
“我是喜欢你。”伊华然打断齐方岑的话,接着说道:“可若是这份喜欢如此压抑,我宁愿不要。”
齐方岑的呼吸一滞,恐慌在心中蔓延,“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红了眼眶,伊华然的心一揪,却狠心地别开眼,道:“我觉得我们……”
话并未说出口,被齐方岑的吻堵了回去,他急切地吻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他们嘴里,那滋味又苦又涩。
伊华然身子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齐方岑,你冷静点!”
“我不!”齐方岑执拗地靠近,死死地抱着伊华然的身子。
“齐方岑!”伊华然的语气又重了几分,“你这样只能将我越推越远!”
齐方岑动作一顿,两眼通红地看着他,“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
“你先放开我。”齐方岑身上有伤,伊华然不想再伤他。
“不要!”齐方岑执拗得像个孩子,以为只要牢牢地抓住,就不会失去。
伊华然眉头皱得死紧,道:“我不想伤你,放开!”
齐方岑闻言心里越发委屈,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伊华然看着他,心里无奈叹气,这哪里是雷厉风行,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世子殿下,这分明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
齐方岑见伊华然眼底闪过心疼,随即耷下脑袋,往他肩上一靠,哽咽道:“你说过给我时间,让我慢慢相信你,你又说话不算数!”
伊华然一阵语塞,他确实说过,只是……
不见他反驳,齐方岑接着说道:“我从未爱过人,这是第一次,我不懂该怎么爱,只知道你不在,我就心慌,就是想你多陪陪我……”
齐方岑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的感受,“我从未将你当成玩物,从来没有!我……我就是怕你又不要我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改,你怎能那般狠心,说不要就不要。”
听着他的话,伊华然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可他们之间真的有太多阻碍,若继续下去只能变成一对怨侣,不如快刀斩乱麻,早死早超生。
“齐方岑,我们……”
“我不听!”齐方岑打断伊华然的话,“以后你想出去多久,就出去多久,只要天黑之前回来就成,这样还不行吗?”
没听到伊华然的回话,齐方岑越发不安,“华然,你别忘了,我们有三年之约,你不能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