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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分手

谁料皇榜中状元 龙皮皮 2909 2024-08-22 12:55:31

殷宁回到宫里,就看见唐皇贵妃跪在地上,也不知跪了多久。

冰寒的雪水浸透了她身上华贵的衣裙,乌黑发丝垂落在地上,发梢上沾满水珠,全身被冻得一阵阵瑟瑟发抖。

殷宁冷着脸,上前去扶她,“俪卿,你这是何苦。”

唐俪卿一双腿早已僵冷麻木,根本站不起来,她抓住殷宁的手臂,跪在地上泪水涟涟道:“陛下,兄长他立功心切,一心想与王琅攀比,才会被身边人教唆,一时鬼迷心窍,铸下那等大错,臣妾不敢求陛下原谅,只是父亲年迈、弟弟年幼不知事,还望陛下垂怜!”

殷宁听她哭得凄惶,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憔悴得仿若被风雪璀璨,顿时内心又酸又涩,眼圈泛红,眼中泪光闪烁。

“俪卿,你扪心自问,朕待你们兄妹如何,待唐家如何?”

唐皇贵妃抽噎道:“陛下待唐家,亲如一家。”

“朕幼年登基,母族势弱,这些年一步一步,如何艰难走到现在,你与颜妃两个是最清楚的。朕一步步提拔你兄长,期待唐家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殷宁哽咽着,语气沉重如山,压得人透不过起来,“朕的后宫一向倡导简朴,唯独对你例外,吃穿用度上,最好的东西都送你宫里,连皇后都远远不及……可是,你兄长又是怎么报答朕的?就在昨夜,他拿刀抵在朕的脖子上,要杀朕!”

唐贵妃脸色顿时煞白,连忙叩头,脑袋磕出血来,失声痛哭道:“陛下!臣妾不知兄长中了什么邪术,竟鬼迷心窍至此……臣妾愿被凌迟处死,只求陛下一件事,臣妾父亲头发都已发白,半截身子入土,求皇上赦免他充军流放之苦,臣妾幼弟唐歌,陛下是知道他的,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饶了他连坐之罪,若陛下应允,臣妾纵然万死,也心甘情愿。”

“谋逆弑君,原本就是全家连坐凌迟处死的大罪,”殷宁虽面色沉痛,说出口的话却不容情,“朕看在与你多年情分上,留你一命,发配冷宫。至于你父亲与唐歌,朕不能饶他们,否则这天下百姓,人人都要以为,自己犯下大罪,家人却能安然无恙,到时一个个都敢谋逆弑君。”

说着,他脸色逐渐冰寒,丢开唐俪卿的手,起身要走。

“陛下!陛下!”唐俪卿在身后拽住他龙袍,不肯放手,“臣妾愿一死,换得唐歌活下一条命来!”

殷宁不做声,往前迈步甩开他,大步离去。

唐俪卿绝望地倒在地上,痛哭不止。

——————————————

尚书府。

唐歌被领着进入宋徽的书房。

他不是第一次来,对宋徽的书房早已熟悉,但今日,他迈步而入、听下人从外面将门拉上的声音时,却莫名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心绪,叫他十分心慌紧张。

书房里十分暖和,宋徽的外袍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他只穿一身雅淡素净的单衣,正执笔作画,神情专注。

“君卉,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如今也只能找你了!”唐歌眼圈泛红,神色焦急,“我爹他昏迷不醒,宫里我又进不去,唐家外面还围着许多官兵,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里。”

宋徽默默不语,也不抬头看他,只低头专心作画。

唐歌望着他,咬着牙,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心,颤抖着双手去解自己的衣扣。

宋徽终于抬头,蹙眉道,“你做什么?”

“我……我……”唐歌颤抖着声音道,“我也不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傻子,你……”

他一边解衣,一边牙齿打战,“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你做什么都行……”

宋徽抬头盯着他,目光平淡得似没有情绪,“做什么都行?”

唐歌压抑着内心羞耻,强迫自己微微点头。

宋徽目光凝视着唐歌身上那件、曾见薛灵均穿过的外袍,苦笑一声,语气淡淡嘲讽,“若我不是皇后亲弟,若今日能帮你的是别人,你也对他这般说、这么做,是不是?你把我当什么,唐歌?”

唐歌闭上眼,屈辱的眼泪滑落,“我……我虽嘴上逞强,追求过不少人,但真正的……却一次也没有过……你别嫌弃我……”

宋徽沉默了,直到唐歌脱去外衣,站在那里几乎要瑟瑟发抖,才站起身。

他发出一声微微叹息,从软榻上取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唐歌身上,将他包裹住,低声道:“等我回来。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服,咱们没到那份上。”

宋徽去了皇后宫中,许久后,才回来。

“怎么样?”唐歌早就等得心焦如焚,一看见他,就连声催促,“我姐姐如何了?”。

宋徽瞧着他,目光满是怜惜,用特别轻、特别低的话语,缓缓道:“陛下已下了昭,念唐国公年迈,免去死刑,褫夺封号,发配至边关流放;念在唐歌年少无知,免去死罪,发卖为奴,充入官府做奴仆。”

他瞧着唐歌发白的脸色,柔声道:“颂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唐俪文昨夜行凶,险些弑君……按律法,你原本也是要连坐处死……”

唐歌颤抖着双唇,问道:“那……我姐姐……她……”

宋徽道:“唐贵妃,已在昨夜悬梁自尽。”

唐歌晃了晃身子,几乎要昏倒,宋徽连忙上前扶住他。

“颂之,我会把你的奴籍买下,你以后就留在我府中,吃穿用度虽不比你以前,但我也尽力不叫你受委屈。”

……

傅云帆回来后,大理寺与刑部火速提审一干人等,唐俪文伙背叛同僚、贩卖良民、贪赃枉法、杀良冒功、欺君罔上、乃至谋逆弑君,人证物证俱有,一桩一桩一件件血淋淋的事实,板上钉钉。

除夕之夜,在一片片庆贺新年的烟花炮竹之声中,唐家被查抄封府,所有亲眷发卖为奴,一切家产尽充公入库。

唐国公刚醒来就被一群官兵戴上镣铐,要被发配边关,他寻个空子,撞柱而亡。

唐家世代富贵,一朝成泥。

————————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严寒,断断续续,竟下了将近半个月的雪,积在地上,有一尺多厚,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好似十分干净,看不见任何泥垢。

大理寺、刑部联合办案,林岱安作为举证控诉者,一直忙到正月十五。

他一从大理寺出来,就火速策马赶往薛府。

夜幕已降,月亮被云层遮住,只有微弱的月光透出来,雾蒙蒙一片,与雪光互相照映。

远远地,林岱安便瞧见薛灵均的身影。

满地冰雪,寒风若刀。

薛灵均一身雪白衣衫,逆着光站在雪地里。

朦胧月光亲吻着他的侧脸、他微微扬起的银色发带、与纤细修长的身段,在干净无垢的雪地上,拉出一道神清骨秀的幽影,一点点落在林岱安眼中,坠在他心底。

林岱安下了马,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到了跟前,轻轻抬手,想触碰却又陡然胆怯,害怕一碰,人就碎了。

“宝儿,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

薛灵均转过身,一双秀目明净清澈,凝视着他,“我在等你。”

林岱安与他四目相窥,心内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岱安,你爹爹,是被我爹爹害死的,对不对?”

林岱安听他问得直截了当,玉郎也不叫了,愧疚之意瞬间涌入心口。

“唐俪文是主凶,他是胁从,内中详情,还要等大理寺与刑部结案。”

薛灵均听了,脸上无悲无喜,只微微点头,又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岱安内心微微颤了下,坦言道:“六年前发觉你爹没说实话,心中有所猜疑。三年前去海城查探才得知。”

薛灵均淡淡嗯了一声,“我爹爹害死了你爹爹,你不恨我么?”

林岱安心口一阵刺痛,一把拥抱住薛灵均,裹得紧紧的,生怕下一刻就将失去他。

“宝儿,是我瞒了你!我原本也曾想过,离你远远的,再也不来见你,但……我做不到!”林岱安已经几年不曾如此心慌过,双臂几乎要将薛灵均勒得变形,“我恨你爹恨得要死,连夜里做梦,都恨不得将他……”

他止住话头,语声暗哑,眼神里满是难过,“但我从没恨过你。”

月光照着二人,影子映在雪地上。

薛灵均瞧着那光影,悄无声息地掰开林岱安的双手。

雪地上原本融为一体的影子,分开成两个。

“岱安,我等你来,是要将这个还给你。”薛灵均从衣领中拉扯出玉佩,从脖颈中取下,递还给林岱安。

他语调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缠绵悱恻,只是平静地向林岱安陈述着他的抉择。

林岱安心痛如绞,不肯接那玉佩,“宝儿,你……你是恨我么?”

薛灵均没有说话,只对林岱安露出一个笑,那笑容里,没有喜悦,没有苦涩,也没有嘲讽,就是极简单的一个笑。

“我不恨你,若换做是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做。”

他拉过林岱安的手,将玉佩放入他掌中,“不过,你我无缘,以后,大抵也是云泥殊途,不如今日,一别两宽。”

林岱安握住那尚留有薛灵均余温的玉佩,心中涌出巨大悲哀,也不知该怪上天无情,还是怪他自己残酷。

“宝儿,除了你爹,你与你母亲,我早就做好打算,已向陛下求了恩旨,你……”

林岱安话未说完,就被薛灵均打断。

“岱安,我是你仇人之子,不该接受你的恩惠,”薛灵均平静道,“不过眼下,我的确有一件事,想请求你应下。”

林岱安哪里会拒绝他的请求,当即应下,“你说。”

薛灵均不再看他,略微抬头,眼神看向空中飘落的雪花,缓缓道:“不论我日后,如何落魄,还请你不要插手,否则,会叫我日夜难安。”

一瞬间,林岱安彷佛被人在心口上扎一个冰刀,冰化成渣子碎在里面,又疼又冷。

“宝儿,别……”

“岱安,你不是吴学子那等纠缠不休之人,不要叫我瞧不起你,也别逼我瞧不起自己。”

说完这句话,薛灵均就转身离去。

雪白单薄的身影,渐渐融入雾蒙蒙的雪光,消失在雪地里。

林岱安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着纷纷扬扬洒下的雪花,将薛灵均余下的脚印盖住,就好似他人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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