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有罗刹士兵来报,用罗刹语道:“南方各地红莲世作乱,与各州官府打得不可开交!大殷都城里更是乱作一团,但各地官府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再派兵去勤王救驾!”
沙寂王子满脸喜色,眼中尽是对胜利的渴求,闪着对大殷国土的贪婪之光,“传我军令,全军待发!”
军中一名亲信担忧道:“军中将士们近来正值疲惫,不如修整几日,再出发。”
沙寂不耐烦地摆手,“多派些人手,将火炮运上,本王等这一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近来罗刹兵被挖铁矿、提炼纯铁、修缮火炮、修建水利等事折腾得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完工,以为能休息几天,却又被迫在天寒地冻之时出城,心中都有不少怨言,只是不敢表露。
沙寂一心速战速决,想要取下壅、黥两州,再直捣大殷都城。
淦州城周边,还有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军寨据点,原本也驻扎有重兵,此时精锐均被沙寂召集,一同南下进犯壅州,只留下数千伤兵残将。
沙寂传下军令,留三万兵守着淦州城,其余二十万兵均齐整出发。
大军行了两日,气温陡降,风雪大作。
沙寂盯着那纷纷扬扬、鹅毛一般的雪花,嘟囔道:“这都几月份了,怎么竟还下起雪来,真是稀奇!”
沙寂那名亲信再次担忧道:“王子,眼下天气恶劣,因南下向来是愈行愈暖,军中储备的冬衣不足,只怕马受冻,人也难捱,万一……,还是回城以守为攻,更加稳妥。”
“按大殷的说法,天降异象,是换天子的征兆。”林岱安迎着严寒,笑着接口道,“看来,我要提前恭喜王子,要称皇了!”
林岱安与薛灵均,被迫跟随沙寂一起行军,沙寂甚至不允许他们二人离开他的视线。
一方面,他担忧若火炮出了问题,便及时逼薛灵均修缮,另一方面,他还想借红莲世势力,为自己所用。
雪天路滑,行军艰难,大军逆着风雪,又行了一段,狂风呼啸,鹅毛变得凌厉,砸在人脸上又冷又疼。
忽听咯吱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行在前阵的罗刹军旗,竟被寒风吹断。
罗刹军士们顿时惊愕,驻足不前,心下惶然。
沙寂眼中闪过担忧之色,林岱安在一旁笑道:“王子是该换军旗了,以后王子不再是罗刹二王子,而是中原沙皇!”
沙寂王子挥挥手,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淦州城守城的哨兵,盯着白茫茫的大地,对严寒中立着的同伴道:“哎!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人?”
同伴揉了揉眼睛,盯着瞧了片刻,抱怨道:“你一惊一乍什么,不过是风吹得雪打转,这种天气,怎么会有敌人来袭?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
淦州城的罗刹守军们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夜深寒重、漫天风雪之时,会有五千精锐兵临城下。
王琳亲率王家精锐,不着铠甲,穿着厚厚白裘衣,寒夜里踩着雪路隐蔽行军,进退之间,号令全靠军士相互以口相传,也多亏王家平日里练兵精良,个个行动默契,竟丝毫不乱。
他们绕过主道,行崎岖小路,杀尽淦州城周边防守的戍卒、拆毁各据点烽火台,直达淦州城下。
先前那名罗刹哨兵,眼瞅着似乎有白色东西在移动,他揉揉眼,再揉揉,不对!那根本不是雪!是人!
他正要惊呼,一根利箭嗖地飞来,穿透他的咽喉。
两日后,沙寂的大军,眼看就要兵临壅州城下。
这一路上,因突降严寒,冻死了不少战马,饶是体格强壮的罗刹士兵,也陆陆续续病倒了一些。
只是数目远比林岱安预估的要少得多,罗刹兵马果然强悍,在筋疲力尽之下行军,又为了行军快速而身着轻装,竟大部分都抗住了这严寒。
林岱安眺望远方的壅州城,建议道:“王子,据我的情报,王琳已集结大军守在壅州城,做好了迎战准备,贸然进攻,怕是会折损罗刹兵力。”
沙寂皱眉道:“用火炮先轰炸他一番,炸开城门,冲门而入。”
“王子不可!”林岱安神色看起来无比诚恳,“壅州城地势高,易守难攻,且不说这火炮的射程没那么远,就是火药也得省着点用,以我之见,不如趁夜深人静之时突袭,以言语辱骂王琳,诱敌出城,那王琳是个急性子,受不得激,他若带兵出来追击,王子一举将他拿下,岂不是事半功倍?”
沙寂沉思片刻,“这就是大殷的‘擒贼先擒王’?”
林岱安双目中满是欣赏,“王子聪慧!王琳集结的大军,原本就是临时拼凑来的,犹如一盘散沙,迫于王家威力才听命与他,若是王子取下王琳首级,壅州城大军必定慌张无措,再用火炮攻之,则敌方溃败!”
沙寂远眺壅州,犹如看自己的囊中之物,满意地点点头,命大军安营扎寨,就地休息,待夜深寂静之时,再突袭壅州。
夜幕降临,冰天雪地一片寂静,疲惫的罗刹士兵大都合上了眼。
沙寂也累了几日,阖目休息。
他刚有些睡意,忽听远处一阵喊杀声,猛然睁眼,有罗刹士兵来报:“王子!有敌偷袭!”
沙寂望去,只见大军有些慌乱,挤作一团。
沙寂怒道:“好呀!他倒有胆色,本王叫他有来无回!”
说着,大手一扬,“取本王的长钺!”
话音刚落,立刻又一名士兵来报:“王子,敌人已落荒而逃了!”
沙寂:……奶奶的!
林岱安道:“王子,这是敌军的扰敌之计,王子不必管他。”
沙寂命大军继续休息。
谁知,这边刚合上眼,又是一阵喊杀声,沙寂一肚子火气,“来人!”
有士兵急忙忙跑来,禀告道:“王子,敌人又来突袭!”
沙寂还未来得及下令,那士兵又急忙道:“不过,又逃了!”
沙寂:……“一帮废物!敌人来了多少?怎么不砍杀他们?”
那士兵嗫喏道:“有……有大概百十来个人。”
百十来人?!
沙寂几乎要气疯了,一脚将那士兵踹倒在地,“你们是饭桶吗?!这么点人都拿不住!”
“王子!他们穿着白衣,和白雪很难分辨,哨兵们都不敢合眼………”
“滚!”
沙寂气呼呼骂着。
林岱安安抚道:“王子须静心静气,若是急火攻心,便中了王琳的计策。那王琳知王子有火炮,又怎敢真正来偷袭,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沙寂这才平复下来,心道王琳果然有两把刷子,下令叫大军休息,“派一小队士兵盯着,其他人只管休息,天亮之前还有一场大战!”
众兵将一听,知道眼下养精蓄锐要紧,有不少士兵不再理会其他,只管自己睡去。
果然,扰敌的大殷士兵,又三番五次装模作样地来袭,不过都是一打就立刻逃了。
剩下的那些警惕的士兵,也不再提心吊胆地备战,放松心神,沉入梦乡。
沙寂也沉沉入睡,只是他不知做了什么梦,猝然睁眼,如野兽一般环顾四周。
见一切如常,神情才逐渐放松。
他瞅一眼身侧的林岱安,见他搂着怀里已沉沉入睡的薛灵均,自己却双目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不禁打趣道:“林世主竟如此怜香惜玉。”
林岱安笑笑,“美人合该如此。”
话音刚落,就有罗刹士兵用罗刹语禀告:“王子,淦州守将索哈追上来,说有军情要报!”
林岱安心中一惊,面上神色不变。
沙寂蹙眉道:“可有说什么事?”
“索哈不肯言明,只愿意亲口禀给王子。”
沙寂不耐烦地挥手,“叫他进来!”
索哈形容狼狈地跑进来,神色焦急,气喘吁吁,“王子,……”
林岱安心中一跳,一把抽出一旁罗刹士兵的长刀,一刀捅进索哈的心窝子。
沙寂大惊,随之怒道:“林世主!这是何意!”
林岱安抽出刀,索哈睁着眼睛倒在地上。
林岱安神情平静,语调更是平静得完全不像刚杀过人,“王子,我虽不懂罗刹语,但曾在淦州见过他,若没记错的话,他是淦州守将。”
沙寂盯着他,彷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杀了。
林岱安蹲下身,见索哈已没了呼吸,死得透透的,割下他一片衣摆,擦干净手上的鲜血,站起身,平静道:“守将擅离职守,罪该万死!”
说着,他转头与沙寂对视,目光中全是果决之意,“王子,眼下正是攻下壅州城的大好时机,军心稳定乃首要大事,若是因为淦州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临战时乱了军心,得不偿失。”
沙寂蹙眉思量,林岱安所言,倒也不无道理。
正沉思着,远处又传来喊杀声,沙寂竟然愣了片刻,敌军又来虚张声势了?
“王子,不好了!敌军来袭!”
沙寂怒道:“多少人?”
“看情形,有数千人!”
不过寥寥数千人,沙寂刚松一口气,就听那士兵禀道:“我军折损近万人……”
“什么?!”沙寂再也忍不了,怒吼道:“都跟本王起来!还睡他娘的睡!把本王的战马牵过来!”
沙寂骑上战马,威风凛凛,亲自率领两万精兵,策马迎敌。
那乔装打扮的几千大殷兵,却鸣金收兵,已向南逃去,沙寂气急败坏,命大批罗刹士兵追击。
眼瞅着大殷兵马入了城,城门关闭。
沙寂抬手,勒住战马缰绳。
王琳既然诡计多端,那便不能硬闯。
他命属下,开始对着壅州城破口大骂,尽挑难听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