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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59.举试是只是考试么?

军户子科举逆袭为内阁首辅 小稻饼 3237 2024-08-27 08:17:02

待秦朝宁他们回到书院给孙夫子禀告了相关事宜后, 孙夫子便让他们自行离去继续温书或是去内院打打五禽戏,八段锦。

他们这批应试的学生,已经好几天都没参与到书院学生们的集体晨运活动里。

晨运这个词, 是在东篱书院学子们之间流转起来的,偶然被孙夫子听到了, 他觉得倒也贴切,便也延用了。

这之后, 孙夫子在藏书室沉思了许久。

他的学生们今日回来告诉他有关华风书院的学子们的事情,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多年的事情。

翌日, 他决定把举试班甲乙班全员都喊到了一起。

看着底下青葱,精神奕奕的少年们,孙夫子的目光顿了顿……咳,其中还有一个垂髫小童。

真是让人看着就操心的崽们。

“……今日为师不讲课业, 为师打算给你们讲讲为师自身举试的曲折经历。”

孙夫子拿起书案的戒尺拍了拍桌面, “你们务必认真听,且记下其中要点。”

“是!”底下众人齐声应道。

接着,孙夫子喝了一口茶后, 才开始把自己举试的经历,还有县里王举人以及其他几位秀才的经历娓娓道来。

他先点明, 很多学子刚开始走上举试这条路, 会对很多事情具有美好的幻想,总以为自己有才学就足够了,定能科举一片坦途, 甚至于官运亨通。

这是错的,纯做大梦。

实际上, 真正踏上科举这条路后,从中能够脱颖而出的人, 身上所具备的特质,定然不仅仅只有才学这一项。

自身的学识,只是科举的基础必备条件。

在扎实的才学之后,是大智慧、心智、认知、城府、随机应变的灵活性、自身运气、个人身体健壮程度……这其中,若有过分缺失者,注定不可能成事,更别谈成就大事。

孙夫子今日准备给底下学子们讲的旧事有好几桩。

他最开始讲的,是在他自己身上发生的旧事,发生于他去南州城参加院试期间的两桩遭遇。

当年就是因为这么两遭,让他的院试考了三次,足足费了九年才考上的秀才,让他们阖家同样受了不少罪。

其中第一遭事,是在他第一次赶考院试,长途跋涉赶到了南州城后所发生的。

当时,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一所破旧的客栈大通铺入住。当晚住下,他就被同一间下等客房的学子们热情邀请一块做学问,交流应试心得。

只身在外,弱冠的孙夫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热心的学子。他们不仅会在学问上互相帮助,在生活小事情里也热心得很。

这里面譬如,日常打个热水,去买些吃食回来,倘若他们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均会随手就帮其余人做了。

接连半旬的日夜相处下来,他们这个普通廉价客房里的二十余个学子,自然而然地感情好得都快要结契似的。

要知道,大家都是孤身来到大州城的贫穷子弟,下意识就更加惺惺相惜,更能主动理解对方境况中的不容易。

而他们之中那几位多年考不中的学子,他们这些新来的学子还会竭力宽慰对方,开解对方,诚心祝愿对方逢考必中。

结果,直到院试应试那一天,他们这个客房里的学子们都出事了。

他们一觉醒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任凭他们狂命往贡院赶去,院试第一场已经与他们无缘。

当他们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惶然无助地跪坐在贡院门前,痛哭流涕地跪求考差开恩,都于事无补。

错过了这一遭,就得又三年。这般令人不甘地错过应试,个中苦楚,只有他们才能体会。

待当天晚上他们回到客栈,他们才惊觉自己客房里少了两名三十几岁的学子。

这才让他们幡然醒悟,平日里都十分警醒自律的他们,为何次日竟是睡成了死彘似的,原是人为,非偶然也。

最后查明,他们是被人下了迷药。

这以后,他们才得知,他们这些年轻的贫寒学子在那些多年未中的学子的眼中,是一个威胁,他们觉得年轻的他们少一人,那些大龄学子便多一个机会。

可笑、可悲、可叹!

实际上,哪怕没了他们这十来个学子,那几人也不会中。

就南州城而言,一场院试就足足有一万五千余人参加,而取录者仅七百余人。

他当时真无面归家,识人不清的悔恨侵蚀了他许久。

接着,过了三年,他又一次鼓起勇气,踏上了从盐边县往南州城的赶考之路。

这一次,为了避开那些险恶人心,学子间的互相倾轧,他选择了落脚在南州城内的寺庙里。

按照他的计划,他是打算在临开考前,都几乎只呆在寺庙里,闭门不出,早晚书不离手。

他半点都忘不了家中老父亲老母亲为其节衣缩食,一文钱一文钱地抠出赶考银子的身影。自责使得他更小心谨慎了。

偏偏,在院试前一天,他在寺庙内就碰上了一件“人间惨事”。

往日里平静的寺庙,这一天人声鼎沸。借宿在庙中的许多学子都被寺庙前发生的碧玉年华少女卖身葬父一事给吸引了过去。

该名少女容貌不俗,我见犹怜,发髻上插了一根稻草,跪在寺庙前满脸泪痕。

在青年时期的孙夫子同样走到了寺庙大门前时,而此时,这名少女正被几人调戏中。

围着她的几位学子争相嚷嚷着要买下她,带她归家做个小妾,等玩腻了再卖去烟花之地。

这一年,不过二十三岁的孙夫子见状,登时怒火中烧,他上前制止他们几人的言语调戏,行为轻佻之举。

然后,他自己是万万没料到,该名女子就缠上他了,不仅要卖身予他,还在他拒绝后竟是污蔑他举止轻浮于她,找来多人威胁他掏空身上的银子才不去状告他。

他这才惊觉自己怕是中了仙人跳的圈套。

而这些人,年年都会找赶考的学子下手,往往距离院试前一个月就开始下套,行情好的时候一天能逮住几只“肥羊”。

所以,这一年,他身上仅有的十几两银子就这样被抢走了,还差点儿落得个牢狱之灾。

这变故使得他立马就大病了一场,幸好有寺庙的住持心善,给了汤药,又派了小僧照料,他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待他康复后,他连回盐边县的路费都只能靠在寺庙里帮香客写了四个月书信挣回来,这才赶在过年前能够回来了。

三年又三年,其中心酸当真道不完。

待白发苍苍的孙夫子讲述完自己的应试经历,底下的举试班甲乙班的学子们皆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

连秦朝宁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小模样,双眸瞪得浑圆。

孙夫子歇了几息,喝了一口茶,尴尬地“咳咳”一声。他才继续往下说道,“好了,咱们继续且听王举人等人的应试经历。”

盐边县县里的秀才、举人们早年都会常联系,多有诗会聚会。他们之间都这把年纪了,便除去聊聊自己书院的情况,偶尔吟诗作对,便是忆当年了。

明德书院的王举人,当年能够中举,同样也是历经波折苦难。为此,孙夫子私底下对其甚是佩服的。

话说王举人本人,他在第一次赶考府试就遇到了同客栈的学子给整个客栈的庖厨里下巴豆粉。

等他熬过这一遭,第二次赶考府试就有学子强拉他去烟花之地,他苦苦坚持自己的原则,避开了这事。

而他所在那批赶考的学子却有不少人在开考前一晚上被灌醉得不省人事,以至于翌日缺考,或者状态不佳。

待他熬到了院试,竟然还有人收买乞儿偷其中优秀,有些许名气学子的行囊包袱,让其丢失钱财与考引。

而终于过关斩将,得以赶考乡试,各类事情就更加五花八门,其中譬如考篮被做了手脚就甚是恶毒的一种。这使得这些赶考的秀才当场就被考差逮住,押到考官面前剥夺秀才功名。

王举人能够中举,从府试到乡试,花了十五年。其中被耽搁的那些年,与其自身才学皆无半点关系。

孙夫子花了半个时辰才学生们讲完王举人。

他歇了歇,继而还把其他几个相熟的秀才的经历也同样讲给了底下的学生听。

举试班甲乙班的学子们这么半天下来,神色迷茫、不安、疑惑、不知所措……他们一时间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

“今日之所以给你们讲这些,只是为了让你们知晓,科举一途并不是饱读诗书就能走到底。”孙夫子语重心长道,“死读书要不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若是尔等不开窍,科举与官途怕是无望。”

他的目光扫过底下年轻的脸庞,看着他们的各式反应,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当年也是这般不信世间险恶,对这世道有一股天真的信任与盲从。

只是自从那两遭院试的事情发生了,才让他有所改变。于是乎,在第三次赶考考中后,他就迫不及待熄了那股科举仕途之心,一心一意回到盐边县当个夫子,再也不愿踏入那些事了。

坐在一排的秦朝宁把夫子的话认真听完后,小脸沉思着。

他觉得自己从中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

像孙夫子第一次赶考被下迷药的事件里,他发现那两个下药之人是用了并不短的一段时日里来谋划此事。

他们日常就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才会让同一客房内的众多学子毫无半点戒备之心。

实际上,他觉得也有可能这两人在期间就有露出过马脚的。

只是夫子他们这些受害的学子们被对方日积月累的行为迷惑到,哪怕对方露出马脚的时候,也归之于无心之失,才放松了防范。

这是否说明,只要一个人长期做别人眼里正向的事情,哪怕哪天这个人有意做错了点什么,世人皆会自动为其开脱,觉得他是无心无意之举?

秦朝宁觉得自己好像顿时知道了点什么,学到了点什么。

他的小脑袋瓜子思考的内容与孙夫子本意想灌输的作为赶考之人必须要自我保护,科举路途险阻,需要时刻不松懈防备之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台阶上的孙夫子看着底下的他们,忽然有点愁。

都说三岁看到老,底下学生们的性情似乎一眼都被看透了。

他这些年教过的学生那么多,其中也不过,屈指可数地出过一两名秀才,其他人大多数都止步于童生之前了。

眼下这一批青葱学生,给他的感觉亦没有一位能混官场的料子。

思及此处,孙夫子无奈地轻叹一声。

难不成他这一辈子,就真的教不出一位为官从政的学生了么。

越想越心酸,孙夫子把手里的茶碗一口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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