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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出其东门(3)

无绝 岳千月 4041 2024-07-29 10:55:32

渐渐地,息风城内,关于教主与护法之间的奇奇怪怪的传言就变得越来越多。虽然云长流曾经重罚过一次,那也不过是叫流言从明目张胆转为了暗地里的私议罢了。

——其实这还真不能过分苛责那些教众,毕竟您作为教主不在养心殿,天天往护法的清绝居一待就是一整天,这么暧昧的事儿搞出来,总不能连叫人遐想都不准是吧?

尤其是又过了一阵时间,天气更暖,当关木衍终于允许护法出屋子走一走的时候,息风城内的教众便常常惊悚地看到一雪白一火红的两道身影并肩慢悠悠地散步。

就见烛阴教主仔细地扶着四方护法,竟像是主从都给颠倒了过来一样。两人凑得极近,偶尔低声说两句话都能算是耳鬓厮磨,更要命的是还时不时说着说着便默契地相视一笑,好一个眉目传情……

第一天看到这场景时,所有教众都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这,这这这一对俊美璧人,当真是他们淡漠疏离孤僻沉默的教主和他们冰冷狠戾杀伐果断的护法!?

——说是四方护法养病一年,怎么养着养着,还能养到教主怀抱里了!?

然而紧接着,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他们再次看到同样的一幕时,表情也就越来越麻木了。

过上那么十来天,众人已经习惯,至少能在表面上淡然处之;至于私下里,那便不可言说了……

而云长流则再次这种“暧昧”表现出了极大的不自知,温枫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两句,得到了教主十分坦率的疑惑——

护法如今不是身体正虚弱吗,那本座喂饭喂药怎么了?搂他抱他怎么了?一天到晚陪着他怎么了?想方设法哄他开心怎么了?这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么。

温近侍无言以对,只好默默退出去嗷嗷哭着把头往墙上撞了三下。

去他的好教主的正常啊!!!

自然亦有些心思不正的人,瞧着关护法如此受宠难免眼红,以为教主是喜欢那种病弱漂亮惹人疼的小公子,便起了邀宠的心思。

结果可想而知,无一例外都被云长流狠狠地罚了一顿赶回去了。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春花渐落,夏叶茂密起来。算算那场三门五派合围之战已经是一年前的惊心动魄。这场把关无绝身心都折腾得够呛的漫长疗养,终于望见了曙光。

那天关无绝坐在床上久违地试着运行内力,浑厚的真气流过经脉时畅通无阻,昔日苦忍的疼痛感已然烟消云散。

云长流与关木衍均在一旁紧张地陪着,就见关无绝把右手举到眼前,缓缓地握拳又松开。四方护法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半天,忽然小声地感慨道:“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治好么……”

于是旁边那两个不约而同地落了心上大石。

云长流自宽袖里伸出手,疼惜地将关无绝修长的指尖包裹进自己掌心里去,“怎会治不好,分明一直是你不肯好生治病。”

入手的体温总算不是曾经那骇人的冰冷,云长流忍不住更进一步,双手将护法往自个儿怀里搂过来抱紧,阖眼低声自语道,“……果然暖和多了。”

“教主。”关无绝微微一僵,眼神闪动数下,到底没再像以前那样立刻挣开跪地。

而云长流也不过是情难自禁地搂了一把,很快就松了手。只是思绪仍旧涌动不停,想起曾经关木衍还说护法若不救治定然活不出一年,那时自己是多么焦急;再想到深冬时候这人也曾虚弱到好几天昏睡不醒,真如将死之人一般……

此刻能看着关无绝能好端端坐在眼前,云长流心里竟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忽而回神,才听见护法在唤自己。

关无绝坐在床上仰着脸瞧他,这几天护法的气色好了许多,许是真的高兴,那双眸子里亮起毫不掩饰的殷殷期盼,“教主,那道属下身上禁令……如今您可以给撤了么?”

云长流没答话,好容易收回来的思绪又往旧忆里飞。他想到起初那段日子,无绝是怎么卑微地乞求着不想再治下去,恨不能把自己贬低进泥里一般,真不知道是怎么压抑成的这种性子。

嗯,如今身子治好了,脑子也治好了。真不错。

关木衍在旁边插话进来:“还不行!你老实儿的再静养上一个月,别成天想着怎么祸害自个儿的身子。对了我可得告诉你,那鬼门三伤之术可是要人命的东西,从此再也不准用了。”

其实也不用关木衍提醒,云长流早就禁了护法的三伤之术——而对此,关无绝内心是有很大意见的。

简而言之,虽然所有人都觉得护法很疯很不要命,但关无绝一直坚信自己绝对不是没脑子的不要命,他觉得自己分明就是在很沉着冷静地,很计算缜密地不要命。

第一,他从八岁起便作为药人取血,对失血的忍耐力与恢复力都远非常人可比。同样是受伤流血,同样是肌肤之痛,普通人早受不住昏过去了,他却还能提着剑砍人。

第二,他通医术,对于人体最重要的肺脏血脉、经络穴位的位置,都把握得极为精确。换伤术在他手中能发挥出比寻常阴鬼大几倍的用处——即以最轻的自伤换得最有效的他伤。

别看他在鬼门时天天遍体鳞伤,其实大多伤在皮肉,只是看着血肉模糊地很吓人罢了,并不会致命。

可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

教主居然说不准用就不准用了?

暴殄天物!怎么能这样儿!?

可现在关无绝又哪里敢争这个?只求云长流不要再把他关在城里养病。就见护法往教主那边凑过去一些,弱声求道:“教主……属下已经无碍了。”

云长流哪里信他的,“病人敢不听医者的话?”

关无绝急切道:“属下也懂医的,自己的身子自然是自己最清楚,属下当真已经无碍了。”

云长流沉思少许,淡然负手于后,“本座知道你向来最不清楚。既然如此,那就再静养两个月罢。”

顿时,关木衍发出了毫不留情的大笑声。

……

盛夏时节,得了关木衍的许可,关无绝开始再次拿起他的剑。

披星戴月双剑乍一入手,护法就更加闲不住。

其实这一年云长流初继教主之位,麻烦事儿一堆接一堆。这么个时候他却一直病着,什么忙都忙不上不说,还劳教主费神牵挂。关无绝早就自责难受得很。要不是云长流不厌其烦地百般哄着劝着,他死也不肯治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旧伤好得七七八八,他又哪里肯继续在清绝居静养下去?

可云长流给的禁令在身,关无绝连出城都不能。

他就觉得不行,教主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一碰就碎的无用病人了,这怎么可以?

关无绝认为必须挽救一下他在云长流心目中的印象——至少要让教主知道,他还是很能打的。

于是第一天,四方护法往信堂去了一趟,丝毫不避嫌地以权谋私,托花挽把曾经大肆诽谤过他爬床献媚的教众都查了出来,然后挨个儿揍了一遍。

第二天,四方护法当着教主的面和温枫“比试”了一番,把温近侍打得趴在地上哭着冲教主喊“护法杀人啦”。

第三天,四方护法索性闯进刑堂把萧左使揪出来打架。

就这样,关护法不敢在教主面前作威作福,净祸害别人去了。等教主拿着一沓苦不堪言的诉状找上门来,他就乖乖跪下认错,一口一个“知罪”,态度顺服得不行。

云长流被闹的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拿这人没办法,又不舍得打骂,只好赶在息风城被护法全砸过一遍之前撤了禁令,允他下神烈山。

临行前,云长流问关无绝有什么想要的,说是作为他乖乖把旧伤治好的奖励。

关无绝本欲推说不必,忽然心念一动,改了口求云长流赐他一匹良驹。

阴鬼是没有专属坐骑的。关无绝刚升了护法时都是乘的教里普通的马儿。烛阴教里饲的战马决不能说差,只是的确配不上他的武功。那时候关无绝哪里敢开口问云长流要东西,有时候嫌弃坐骑慢了,就直接自己轻功赶路。

他就想,反正自己这么一副残鬼之身活不了太久,将就一下也就罢了。就这么受苦受累从来一句不提,甚至还故意隐瞒着,就怕教主觉得他多事儿……没想到,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能多活挺久,便向云长流提了提这桩。

关无绝其实也没说别的,可教主还是一听就猜到委屈了他,又是气护法宁可折损自己也不吱声,又是恼自己以前没考虑周全,下午就亲自挑了匹神驹送到清绝居里去——

关护法只瞧了一眼就笑了。

居然是流火。

那红鬃烈马被几名烛火卫合力拉过来的时候还在踢蹄嘶鸣,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关无绝上前胡乱摸了几把就安静下来了。果然神驹通灵,哪怕分别快六年,居然还认得当年的小主人。

关无绝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当年一红一白两匹小马驹,他先挑了流火,是觉得白马更配少主。如今教主再将流火赏他,这枣红烈马竟与他一身红衣相衬……

自此,关无绝总算如愿以偿,作为护法开始了替云长流杀人办事的日子。

有了关无绝替他应付外面,云长流这个教主做的愈加顺手。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改,换而言之,就是兢兢业业地开始替云孤雁收拾烂摊子。

云长流第一个动的就是药门内药人的地位问题。这群药人落得如此悲惨的命运,归根结底是他的缘故,教主无法不管。

比较麻烦的是,如今药人秘术已经通用到上至总教下至分舵,着实无法真正一刀切地禁止,只能循序渐进地改善。

云长流便试着先给予药人们跟随药门内医师们学医学药的权力,即叫他们去做药童,同时明令禁止教众肆意欺辱药人,造成药人死伤者亦将受罚。这样,至少叫药人们从奴隶变成仆人,也是种进步。

云长流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关木衍那里遇到很大的阻碍。毕竟这位醉心医术的老怪医,当初就是为了能够研制药人邪术才答应出山归顺烛阴教的,如今提高药人地位,无疑是叫关木衍再也无法随意摆弄这些“试验品”。

然而出乎意料,关木衍只沉吟了片刻,就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后来教主同护法提起这事,关无绝还觉得惊奇得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类似这种新制定的各种律令,统统需要下发到分舵。分舵不满不服,闹乱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云长流甚少离开息风城,外头有什么需要人出面的,大多都是关无绝这个护法替教主奔波处理。

四方护法这职位是被废除已久后云长流重新用起来的,地位职权本就可由教主重新制定,每逢关无绝想替教主办什么事却不够资格,云教主一句话:升。

升,再升,继续升,护法想怎么升就怎么升。

云长流着实很随性,将关无绝的地位一升再升,没半年都达到了仅次于教主的程度。

也有人进谏,说当初四方护法一职被废除,就是因为权力过重。如今关无绝地位实在过高,要提防护法日后功高震主。

云长流每次听了这种进谏,都是一笑而过。

尤其是听有人说关护法骄纵妄为,不把教主您放在眼里的时候,云长流想想曾经那个跪在他脚边的黑甲阴鬼,心内顿觉欣慰。回头就到清绝居对护法道:你大可再多妄为些,本座纵着你。

而关无绝又的确能力卓越,一次次立下大功,的确配得上教主的封赏。起初那些风言风语,在见识了几次护法的武功、智谋以及忠诚之后,逐渐消失得无踪无迹了。

烛阴教四方护法的威名逐渐响彻江湖。

墨梅红袍,红鬃烈马,披星戴月双剑。

武功高绝,俊美无双。

同时,关于烛阴教主与四方护法的私情的流言,终于在传遍息风城与传遍烛阴教十三分舵之后,成功地在江湖上的大街小巷流传了起来。

各种话本子层出不穷。据说,只看信堂里落到花右使手中的就能有十来本。

原因很简单。就算关无绝已经康复,教主对他的亲近也不减反增。

温枫:说好的是照顾病人所以很正常呢,教主?

云长流自思,这大概是他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宠人都宠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

教主也不准备改了,难得遇见这么个叫他又欣赏又疼惜的人,还不准他好好儿的宠起来么?

什么?说本座对护法有不良的心思?

那没有,都是造谣!

护法容貌又俊美,性子又惹他喜欢,武功智谋医术样样好偶尔还会洗手作羹汤,更难得懂他心思替他应付城外诸事,一心忠于他,事事为他思虑……

这么好的人,他喜欢搂抱亲近怎么了?有事没事给他升职怎么了?天天往清绝居送礼物怎么了?这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么。

这有什么办法。

教主说正常,就正常呗。

教众们纷纷表示:得,您老不必解释,小的们都懂,都懂。

于是乎,就在云教主与关护法如此“正常”的相处中,又是一年时光匆匆过去。

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息风城里比往年忙碌得紧,正是分舵舵主入城觐见的年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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