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关护法被他尊贵的教主占去了一半床。
云长流明显尚未能从不久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墙壁,一副铁定了今晚要失眠的样子。
关无绝没辙,隔着被子抱了抱他, 沧桑道:“都怪属下护主不力,让教主受惊了——啊,您乖, 吓不着吓不着。”
“……”
见枕边人仍是理都不愿理他,关无绝手上比划了一下,好心地劝道:“您要不要再拿被子把头蒙上?”
可以更好地装鸵鸟,还很可爱, 养眼。
他想着, 又忍不住笑起来:“唉呀,无绝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且容属下斗胆一问,您们云家人是不是都不会好好说话的?”
云长流终于受不了他吵闹, 倏然转过头来:“是他们两人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关无绝已经在教主身边躺下, 闻言便惊奇道,“以前丹景少爷和婵娟小姐任性妄为的时候您都忍得,怎的如今他们两位痛改前非了, 您反而要骂他们胡搅蛮缠?”
静夜之中,两人同床共枕, 耳畔私语, 连吐息都似乎缠绵起来。云长流一时语塞, 只将手底的被子用力往护法身上塞去, “睡觉!”
关无绝轻轻地笑:“……要是有个人被冷久了,都成习惯了,忽然有天给他升一把火都会怕被烫着,是不是?”
心弦陡然被撞了一下,撞乱了,一片酸麻。云长流在黑暗中睁开了眼,沉着脸,“那是你。本座没有。”
“行了,还嘴硬呢,”关无绝“啧”地一声,不由分说地搂住了教主。他将额头抵过去,飘着笑意的嗓音如陈酒般醉人,“您以后啊,也别说无绝自甘卑微什么的啦。看咱们俩,五十步笑百步的。”
云长流叹了一声,回抱过去,“别说了。”
这次,关无绝果然不再开口,任由夜色如暗水般在床头床尾安宁地流淌。
有时候,有些话,溶在静谧中远比说出口更容易落入心底。
又小片刻,他们半拥着,各自合了眼。
然而……时未至三更,还没等两人真正入眠,屋顶之上竟突然传来几响异动!
云长流与关无绝同时惊醒,对视一眼。
他们内力何等深厚,立刻便察觉到似乎有人以轻功点檐,冲着云婵娟的院子而去。
——难道,当真有图谋不轨的刺客?
云长流翻身而起,眼神锐利如刀。说时迟那时快,挂在床头的银鞭逐龙已经被他勾在腕上,教主立于窗前,低喝一声:“阴鬼!!”
几道黑影无声落地,关无绝也已经抄了双剑在手,凛然对阴鬼道:“仔细护着教主,走……”
不料云教主一声令下:“看好护法。”
一语罢,云长流反掌一拍便独自翻出了窗外。白衣翩然,转眼就没了影儿!
关无绝:……????
事情发生得太快,关护法被教主这流畅的一套路数给惊得瞠目结舌。他想跟上,阴鬼们却已经齐齐摆了架势来拦,“遵教主令,请四方护法止步!”
关无绝又急又恼。可他也冷静地知道云长流这一趟是为了探查,惊了刺客反而可能坏事,因而再着急也不敢大声呼喊。
只是暗里却气的牙痒痒,教主……有阴鬼不拿来困敌人,居然拿来困他!哪有这样暴殄天物的!?
没多久,他心念又一动,似乎有数人在屋顶逡巡。
很快阴鬼也有所反应,立刻有几只拔剑欲起。
关无绝无声地抬手,示意阴鬼勿动,心内多了几分疑虑。
这群刺客——姑且假设真的是刺客,怎会在他房外徘徊?
他们究竟图的什么?
教主那边……
“无绝。”
清冷嗓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关无绝猛地回神。
这才不到半刻,窗帘一掀一落,云长流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身影——正是跟着云丹景离开息风城的影子死士,阳钺。
关无绝顾不得与故人打招呼,先去看教主。见他衣衫整洁,逐龙鞭梢干干净净,看着不像与人动过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您如何?”
云长流放下银鞭,解释道:“没遇上。”
阳钺如今已经不戴那阴鬼面甲,黑衣也只是普通的黑布衣衫,周身气质却和以前没什么改变,还是那样刚硬刻板。
他半跪于云长流身后,补充道:“属下亦察觉了异样气息,本欲出来一探,不料未遇上可疑之人,却逢教主驾到。”
“无绝这边,方才倒是有几人来过。许是忌惮阴鬼,也未动手。”关无绝自然已从教主处听得了云婵娟自伤之事,说到这里转去看阳钺,严肃问道,“……你说实话,这段日子,少爷和小姐究竟有没有遭人刺杀?”
“无有。今夜这人,属下此前从未见过。”
阳钺摇首,他顿了顿,“以属下愚见,那人的目标似乎不在主子和小姐身上。倒像是……”
关无绝心领神会:“倒像是,试图借此把教主引过去?”
阳钺垂下头,默认。
这就很不妙了。云长流挥手令其余阴鬼退下,房间内便只剩三人,他沉思道:“可倘若目标在本座,刺客又为何退去?”
“您难道还想叫他们在那儿埋伏好了动手?”关无绝黑了脸色,双手抱胸,“教主,您既然还肯唤无绝一声护法,至少也该容属下做好份内之事。”他不爽地磨了磨牙,“您小瞧我么?真当阿苦是柔柔弱弱的药人?”
云长流正头疼着,语气毫无波动地敷衍:“你不柔弱,你最能耐,你是……”
可说到这里,他自己却怔住:“药人……”
心头灵光闪过,云长流变了神色:“无绝,你的血?”
关无绝瞬时就明白过来,“还能用!药血彻底淡去怎么也得要个一年半载——”
“说起来您也好久没喝过了,尝一口么?”
“…………”
关无绝一脸认真地把自己的手腕凑到了云长流唇边,再次成功地惹火了教主。云长流一巴掌给他拍下去,嗔怒道:“还有心思玩闹!?倘若那群刺客真是为着你而来——”
是了,如今世上仅存的药人都在神烈山上,只有自己身旁这个还敢到处乱跑!
倘若那群刺客是觊觎无绝身上的药血,才趁他两人下山时尾随,方才又试图将自己引走以便下手……这就说的通了。
“那又怎样?”关无绝毫不在乎地笑,他揉了揉手腕,“嘶您使劲儿好大,都弄疼属下了。”
“你——你明日一早便给本座回息风城去!”
“属下回去?那您和少爷小姐可怎么办?”
“这个不须你来管!”
“啊,您是不是忘了这儿还是属下的房?”
“你……!”
一旁的阳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这两位在闹腾斗嘴,也看不见尊贵无比的教主被堵的耳尖都红了。
关护法终于忍俊不禁,他见好就收,也不再继续刺激教主,“不是属下说您啊,教主,您关心则乱也过头了罢。您先冷静下来再想想,就算有人觊觎属下又能怎么样?”
关无绝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眨眨眼。眸如星子,如有光跃。
“您觉得,区区刺客,能打得过我么?”
云长流正欲怒目而视骂他一句托大,冷不丁被护法上前一步搂了他后颈,他整个人突然被揽下来,然后就贴上了另一片温软肌肤。
关无绝就俯在云长流耳边闷笑。他眼底暗潮翻滚,唇瓣摩挲过教主染了些许绯色的脸颊,低声道:“您也不想想,阿苦的药血,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打主意的么?”
“——无绝的药血,普天之下,也只有教主您可入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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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所以药血!真的不来一口药血吗教主!!(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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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短小主要是因为断章有点尴尬,看在糖多的份上原谅我=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