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动着三叉戟，半鱼人祭司全神贯注的控制着浪涛。
那些弱小的人类居然使用了箭矢……
箭矢这种陆上才会有的武器半鱼人祭司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是有所了解的。面对如此的箭雨，即使战士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武技格挡住箭矢，但是如果有战士被流矢射中要害，也是会死的。
敌人的攻击无疑是带着杀意的。
那就没道理可讲了，这里是战场。半鱼人祭司不介意杀掉那些攻击者，为自己的队伍多捞一些人头。
这反而是个好机会。如果只是面对刚才那些人，损失了一个战士的罪责是怎么也无法说清的。但是要是能扩大一些战果的话，神明和伟大的达贡或许真的能对自己从轻发落。
毕竟歼灭小股敌军损失一个战士和歼灭大批敌军损失一个战士是两个概念。
在半鱼人祭司的控制下，滔天的巨浪直接冲入了敌阵。那些披甲持矛的人类转瞬间便被吞没在浪潮中。一些水性不错的人类奋力游着，想要为自己挣扎出一条生路，却被游弋在浪潮中的半鱼人战士们用手中的长矛和三叉戟轻松刺穿，变成一具尸体，随波逐流。
巨浪很快便被人类的鲜血染红，被淹死，又或被刺死的人类尸体被潮水挟裹着，伴着血色的浪花，一路冲向敌阵。
敌人已经完了。半鱼人祭司很清楚，就凭这些人类的水平，在深渊之子的全力攻击之下不会有任何机会。浪潮是深渊之子的主场，不是这些陆生种的，这是早在太古的时候就已经被总结出来的经验。身处浪潮之中的深渊之子连当年的那些陆战无敌的六足巨兽也可以屠戮殆尽，更别说这些孱弱的人类。
血色的浪潮之中，半鱼人祭司深吸一口气。
海水混合着鲜血的味道，这是战场的气息，真是怀念。
听说太古的那些老对头已经进军星海了。半鱼人祭司对星海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星海很大。而以星系为单位割据一方的那些老对头们更是成长为深渊之子们完全惹不起的存在。
星系啊……那是多少个星球。
然而深渊之子们却依旧只占据着海洋。
这样不够，差的太多了。伟大的达贡应该像当年的祭司团一样，发起第二次征服之战。虽说进军星海还遥遥无期，但深渊之子至少也要把脚下的星球纳入掌中。如果说第一次征服之战是因为那些老对头的强悍而失败，那第二次征服之战怎么也不可能失败了。
毕竟当年的那些老对头早已离开了这个星球，现在占据了陆地的只不过是这些连鳞片都没有的孱弱人类而……
半鱼人祭司皱起了眉头。
呼吸之中，除了海水的味道，血的味道，还混入了一种奇异的气味。
半鱼人祭司心中一突，直觉告诉他这种气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
……
巨大的车辇上，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中年男人沉默的看着远方的血浪。
判断失误了。
白发老人紧紧地捏着轮椅的扶手。
那些鱼头人身的怪物既非鬼怪，亦非妖魔。
它们是军队。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曾经也有过雄才大略的妖魔想要将鬼怪编练成军，以为能够凭借鬼怪那远超人类的强横体魄横扫诸国，但那些已经彻底因鬼神的身姿而疯魔的鬼怪们完全不听号令，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算是抬举。最终，那个雄才大略的妖魔还是被手下的鬼怪们分而食之，连头盖骨都被做成了碗。
但是这些鱼头人身的怪物不同。
与妖魔鬼怪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看得出，这些鱼头人身的怪物既有着鬼怪般的体魄，又有着妖魔般不逊于人族的灵智。它们有着强悍的武技，更懂的听从号令，甚至还有着强大的术法——那汹涌的浪潮明显是那些鱼头人身的怪物所为。
这是一支军队，是一支人族无法抵挡的军队。普通人根本无法在浪潮下存活。即使是修炼过武道，能够在水下闭气，也……
老人的视线中，两个游弋在浪潮中的鱼头怪物探出手中的长矛，将一个持剑的军侯轻松刺穿。
咔——
轮椅的扶手被老人硬生生地捏碎。
挡住，一定要让这些怪物止步于此。不然被这一道血浪冲入内陆，便是苍生大劫。
血浪……水……
不是没办法。
白发老人呼出一口气。
“离石。”
“弟子在。”
“焚尸用的黑油，调上来。”
看了一眼那冲入阵中的汹涌血浪，离石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深吸一口气，离石摘下额头上的布带。
“墨门任侠一脉，一千五百三十六名飞鸟游侠今殉道于此。”
“去吧。”
白发老人接过布带，不再多言。
送出布带，离石走下车辇，向着后方走去。
额头上，一只惟妙惟肖的玄鸟刺青展翅欲飞。
不战则已，战则不死不休。
……
半鱼人战士在汹涌的血浪中游弋着。
作为刚成年时便只身剿灭一个虎鲨部落的勇士，半鱼人战士无疑是高傲的。但是在从军之后，他的高傲便被那些老前辈们打击的粉碎。
听那些老前辈们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是拿那些传说中海兽的牙齿来当成人礼的。而仅仅灭掉一个虎鲨部落，在前辈们眼里都是幼崽才会干的事。
他也曾质疑过前辈们的话，但是在前辈们一脸得意的亮出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他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时代不同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对手可以让深渊之子证明自己的勇武了。曾经陆上还有着那些能够与深渊之子匹敌的六足巨兽，但是现在……
长矛探出，他轻松刺穿了一个抱着奇异容器的人类的脖子。
就只有这些东西而已，完全没有挑战性。
这个人类脑袋上的画有点意思，或许回去之后自己也可以学着在身上画点什么……等一下。
那个挂在他长矛上的人类用尽最后的力气，打碎了怀中的容器。
有黑色的液体从破碎的容器中流出。
这是……
半鱼人战士心里一突。
他想起来了，这种东西，他在深海中见过的。
“祭司！”半鱼人战士回头呼喝着，“退潮！退……”
炽烈的火光在半鱼人战士的眼前燃起。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