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朴而肃穆的指挥室中，披覆甲壳的六足巨兽正紧紧盯着面前刻满了符文的石质平台。
“父神，有新消息。”
有虾人的虚影显现在平台之上，不断地比划着节肢。
“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
“说吧，武顽。”
深吸一口气，杜康挥动着节肢。
“找到日曜的踪迹了吗？”
“还没有。”
平台上的虚影中，身形高大的虾人摇了摇头。
“但是我们在第三旋臂的一颗行星上找到了一些日曜贤者留下的痕迹……那是一些被毁坏的实验设施。随行的研究员只能辨认出符文熔炉的残骸，至于其他的设施就完全看不出功用了。不过上造院的研究员正在展开修复……”
“等等，停止修复。”
似乎想起了什么，杜康连忙叫住了武顽。
他可是还记得，日曜留下的那些文字中到底透露着何等的惊惶。如果修复了设施之后真的搞出什么事端来……武顽他们能应付得了吗？
“谁也不许进行修复工作，所有残骸全部封存，然后运……算了，我亲自过去。”
沉吟了一下，杜康还是放弃了将线索运回来的打算。
既然日曜曾经去过那颗行星，说不定在行星上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更何况日曜为什么会去那里？难道真的会是随意选出的巧合？
杜康不知道这到底是是不是巧合，但他宁愿相信这件事背后隐藏着某种隐情。
最起码有隐情就意味着有线索，有线索就意味着能顺藤摸瓜找到日曜。
“不省心啊……”
挥动节肢切断了通讯，杜康从甲壳的缝隙中摸出雪茄，静静地抽起了闷烟。
他知道日曜已经老了，他也知道日曜有着自己的主意。或许就像小虾人说的那样，他应该尊重日曜的选择，而不是盲目的追寻——甚至来说，他完全可以和克苏鲁他们窝在那颗水蓝色的星球上，看着这些虾人们自生自灭。
毕竟谁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但是那样的决定，就真的是正确的吗？
杜康不知道。
“父神。”
有虾人战士走了过来，轻轻划动着节肢。
“穿梭艇已经准备好了。”
“嗯。”
杜康点了点头，随后掐灭了烟卷，转身离去。
他只知道，不来这一趟，他心不安。
……
茂密的丛林中，奈亚拉托提普和达贡依旧在前行着。
奈亚拉托提普的前行自然是漫无目的，而达贡的话……他只是跟在奈亚拉托提普身后而已。眼前的环境很陌生，奈亚拉托提普刚才的表现又太过骇人了些，再加上身体上莫名其妙的变化，达贡又怎么敢独自到处乱跑。
天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什么地方也不是，不用多想。”
穿行在林间，奈亚拉托提普随口解释着。
“你弄不懂你身体的变化其实很正常，很多事情其实都是这样……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事知道了其实对你没什么好处。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
深吸一口气，达贡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是我？”
“哦，你是说我为什么找上你啊。”
奈亚拉托提普有些无奈。
“我也没什么办法，有天赋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也就剩下你了。把你带上也算是做一个保险，真出了什么事的话还需要你帮忙来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甲壳怪是另一回事，跟你不一样。”
“……嗯。”
迟疑了一下，达贡还是点了点头。
他只有点头，也只能点头。他有妻子，他有孩子，他还想活着回去继续过自己的日子——所以不管奈亚拉托提普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让他吃屎也是对的。
只因为他想活。
“可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里？”
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达贡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您曾经来过这里吗？”
“没来过。我不是说了不知道吗？”
奈亚拉托提普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不过往哪走其实都没区别……静下心来，不要多想，也别想要往什么方向走。倾听你的意识，让意识本身驱动身体……算了我知道你学不会，别瞎学了。”
“等一下，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
按照奈亚拉托提普所说的方式，达贡深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静心，倾听意识，不要想往哪个方向……怎么可能不想往哪个方向？
他现在只想回家，回到自己的家人身旁，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多待哪怕一息。
只要能回家的话……
“咦？”
达贡诧异地看着自己踏出的脚掌。
带蹼的脚掌并没有踏上来时的路，反而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
“还不错，你找到路了。”
似乎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奈亚拉托提普露出了笑容。
“果然带上你不是坏事，你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高不少……继续走吧，你既然找到了路，那就让你来带路就好了。”
“……带路？”
达贡被奈亚拉托提普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我到底干什么了？什么带路？路在哪？”
“路是走出来的。”
奈亚拉托提普笑着推了达贡一把。
“走吧。”
“路还很长。”
……
振动着双翅，日曜向着远方飞去。
要飞去哪里并不重要，现在身处何方也并不重要。既然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那就随心所欲便是。
早已步入老年的日曜在这种事上一直都看得很开。
渴了就去喝一些溪水，饿了就去抓一些鱼虾。已经不知飞行了多少个日夜，日曜依旧向前飞行着。
就像是彻底变成了一只飞鸟一样。
“但是我不是鸟。”
这样想着，日曜将锋利的爪子抠进了一头野兽的颅骨中，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野兽的个头不小，四足着地，身上却长了五彩斑斓的羽毛。兽肉的味道倒是一般，日曜仅仅只是尝了一些便放弃了。
但日曜马上便发现了一些新的东西。
“嗯？”
打量着那些从林间蹿出的矮小身影，日曜来了些兴致。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