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的发展并不是十分顺利。
这并不是因为钱不够。事实上，有着杜康提供的大量金银作为赞助，大会会场的建筑进度还是很快的。也不是因为官方干预的问题——虽然一开始五原郡的安平军确实来查了好几遍，甚至还惊动了征北军，但在知道杜康是想要举办一个吸引天下武人的武林大会之后，五原郡的官方反而对杜康的行为给予了大力支持。
五原郡上下又不傻，这个大会如果真的在五原开起来，五原郡未尝不能变成第二个武都许昌。至于武人多了容易生事……不是还有征北军在上面顶雷吗？沾了便宜总是要办点事的。
然而即使各方都已经打点好了，整场大会依旧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没人来啊……”
身披大氅，头上扣着一顶斗笠的大汉正坐在擂台的边缘，郁闷地抽着烟。
挑战中原武林的消息已经被陆雕发出去好几天了，结果一个来挑战自己的都没有。新的宣传语刚发出去，杜康本以为这种几乎是指着所有江湖人的鼻子骂街的方式能够激起这些武人的血性来，结果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挑战者。
“那个……”杜康招呼着挂了一身兵器的陆雕，“是不是我们选的地方太偏了？”
“没有吧……”陆雕指了指擂台旁边那些对着成堆的金银指指点点的百姓们，“人很多啊。”
“是啊……”杜康叹了口气，“可为什么就是没人上来……”
“魔武尊何在！”
一声高喝打断了杜康的话。
“在下凌云剑凌涛，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我去！”杜康直接扔掉手中的烟头，“终于来人了！”
“凌云剑凌涛……”
看着剑眉星目，如翩翩公子一般的凌涛，杜康喷出一口烟雾，学着记忆中那些武侠片里武功高手的样子负手而立，并尽量压低声线，好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点。
“便是你要挑战某家？”
凌涛看着杜康的做派，身形一僵，随后转头四顾。
“千里鲲鹏陆雕何在！在下凌云剑凌涛，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我在。”
身上挂了一身兵器的陆雕走了过来。
凌涛诧异地打量着了陆雕几眼。
“你就是塞北陆雕？”
“是我。”
陆雕点点头。
“那个……小兄弟。”杜康忍不住插话了，“你还是跟我打吧，陆雕那边是要签生死状的。”
“生死状……”
凌涛呆滞了一下，随后又瞄了陆雕一眼。
“签就签！”
……
凌涛的身手其实是不弱的，真要是论起武力，凌涛在青年一代也属于佼佼者了。
然而身手不弱不代表名声响亮。凌涛一没有一个足够好的家世，二不是什么高人的弟子，三没有遇到什么出风头的机会。虽说行走江湖这些年也混了个凌云剑的名号出来，但是终究还是匹配不上他的武艺。
而想要扬名立万的话，挑战江湖前辈无疑是最快捷，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于是他便来到了这里。
当然，凌涛不会承认自己是冲着那山海一般的金银还有那些神兵利器来的。
然而来到这里之后，凌涛才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域外魔武尊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仅仅是气势就能让自己连动都不敢动，那混沌的咆哮更是震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颤抖……这真的是人能打得过的？
但是这个千里鲲鹏陆雕……
凌涛看着擂台对面那个挂了一身兵器的青年。
虽然听闻这陆雕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现在看来却有点名不副实啊……
虽然名声不响亮，但行走江湖多年，凌涛也是见识过不少武林人士的。那些真正武艺有成的高手大多都只带一件兵刃就够了，而那些成名的大宗师们甚至都舍弃了兵器，只凭拳脚纵横天下，那才是宗师气度——看看旁边的那个强的不像人的魔武尊，不也是赤手空拳吗？
而陆雕这种恨不得武装到牙齿的做派，只有那些初出茅庐又有一个好家世的愣头青们才做得出来——毕竟这一身装备加起来也不便宜，一般人家也购置不起。
塞北陆雕……当年的江东陆家？
凌涛有些明白为什么陆雕会由如此名不副实的做派了。
至于生死状的问题……打这种枉负盛名杂鱼难道自己还会死？
随手签了状子，凌涛对着陆雕摇摇抱拳。
“在下凌云剑凌涛，陆前辈，请指……”
嗖——
一支雕翎箭破空而来，直射凌涛面门。
你这……
看着飞射而来的羽箭，凌涛心底暗骂一声，连忙躲避。
话都不让人说完？这陆家久居塞北，常年与胡人相邻，端的不要面皮。
不过……羽箭？你陆雕就这么小瞧我吗？
闪过一支雕翎箭，凌涛提剑斜撩，径直将第二支雕翎箭斩落在地。
弓矢也不过如此而已，今日便要你陆雕领教我的穿云剑……
然后凌涛便被一支飞射而来的短标枪钉在地上。
没等凌涛求饶，一个香瓜大小的流星锤便带着呼啸声袭来，直接打碎了他的脑袋。
还有两块擂台的地板。
……
没有在意那些清理尸体，修整地板的侍从。陆雕只是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就不能留点手吗……”带着斗笠的大汉发出低沉的咆哮，“你就这么把他打死了，谁还敢来挑战？”
大汉的吼声依旧如同凶兽一般，但此刻的陆雕却连这也听不进去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刚才的那场战斗。
那个号称凌云剑的凌涛其实不弱，不管是气势，步伐，还是隐隐透出的那一股精气神，都证明了对方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手的事实。如果放到以往，如此的高手自己不过个三五十招是不可能拿下的。
然而现在从与凌涛交手到取了凌涛性命……一共过了十息？还是五息？
如果手持如意神兵的话，做到这一切丝毫不足为奇。
可是……
陆雕看着手中那粗糙的流星锤。
手里这些东西都是便宜货啊……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陆雕一直以来学的武功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修炼内力，背诵心法，以武入道，怎么可能是这种简单的杀戮能比得了的？
但是事实却隐隐提醒着陆雕，这种简单粗暴但却极其有效的方式才是真正的战斗。运用各种武器只为了放倒敌人才是真正的武学。至于简单……这种生死搏命真的简单吗？
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江湖经历，又想起刚刚的那一场血腥杀戮，陆雕的心里升起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想法。
他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