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到底是什么？
是富有四海挥金如土？是手握重兵生杀予夺？还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三好长庆不知道。
但身为大妖的他对于强有着更接近本质的理解。
强，就是强。
“喝……”
伴随着低沉的咆哮，三好长庆的身躯骤然暴涨。那些被压抑的力量此刻如同滔滔大河一般在他体内流动着，将他那狰狞如恶鬼般的面容衬托得如同威严的君王。
只有以最强的姿态，再加上天狐的血脉，才能让那些疯狂的外道饿鬼重新回忆起曾经的恐惧。
而后，俯首称臣。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现在在做什么……”
名为三好长庆的存在露出了血盆大口。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些自称‘天命’的东西到底有多恐怖，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反抗有多重要……你们根本没有一点身为大妖的荣耀，你们……”
“说完了吗？”
铮——
漆黑的铠甲轻轻抽回手中的大身枪。
“说完了，就上路吧。”
“什……”
三好长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喷出一口漆黑的鬼血。
“没什么。”
枪杆一转，杜康便将呆滞的织田市拨到了自己身后。
虽然这个叫三好长庆的妖怪也算是有两下子，但杜康还没见过这么蠢的货色——明明高挑的织田市已经挡住了背后的三好长庆，这个老头却偏偏玩什么变身，硬是突然比织田市高出两个头来。
杜康很难理解这些智商堪忧的反派人物为什么总是喜欢玩临场变身这一套。毕竟更大的体型意味着更容易暴露弱点——这也是为什么他平时也不开着本体满街跑的原因。但是真碰到这种喜欢变大的选手，杜康也不介意感受一下智商上的优越性。
比如，现在。
“喀嚓——”
枪刃横扫，斗大的恶鬼头颅轰然坠地。
“你……”
恶鬼的头颅依旧在抽搐着。
“你什么也……”
嘭！
枪杆砸下，硕大的恶鬼头颅猛地爆成一地碎肉。
“你废话真的很多。”
甩掉枪杆上沾染地鬼血，倒提着大身枪的杜康向着门外走去。
没办法让那些饿鬼自己回去确实有点麻烦，但这不代表他就一定没有解决的办法。
既然掌控不了的话……
全都杀光，不就好了吗？
……
“杀光！把这些饿鬼全部杀光！”
一刀将眼前的“饿鬼”砍翻在地，曾经身为上野国大胡城家督的上泉信秀劈手夺过一杆长矛，猛地刺穿了另一个“饿鬼”的脖子。
上过战场的上泉信秀很清楚，矛比刀更适合大规模战斗。
“杀不光啊……”
有身披大铠的武士浑身颤抖着。
“大人，这些饿鬼……”
“嘶……”
看着那些重新凝聚成形的恶鬼们，上泉信秀咬紧了牙关。
无法被杀死，无法被消灭，但这些持着古怪长矛的饿鬼们却可以肆意的毁灭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且战且退。”
上泉信秀拧紧了眉头。
面对这些打不死的怪物，三千士兵再加上那些武艺高强的剑豪们也仅仅只能阻挡一时。可一旦被冲破了防线的话……
“还没结束吗……”
回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旅舍，上泉信秀的心不禁悬了起来。
“丰五郎，宗严，你们两个回去看看。”
“可是，师傅……”
“让你们去就去！”
上泉信秀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弟子们一眼。
“这里用不着你们！快点！”
“……是，师傅。”
疋田丰五郎和柳生宗严叹了口气，随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上泉信秀的视线中。
最后看了一眼远去的弟子们，上泉信秀摇了摇头，随手挡住两支斜里刺来的长矛。
眼前的这些饿鬼并没有什么高强的武艺，甚至连穿着打扮都像是乡野间的农夫，只是那一颗颗光头还有那些青面獠牙的面容却充分地证明了他们身为饿鬼的事实。
以上泉信秀的武力，当然看得出这些饿鬼不过是乌合之众——可他却丝毫不敢小瞧这些乌合之众。他能杀死一个，他也能杀死两个，可是百个呢？千个呢？
上泉信秀已经不知道堵在街道上的饿鬼有多少了。
他只知道，很多。
聚沙成塔，这是绝对的数量优势。
三千士兵所聚成的军阵只是瞬间便被这股饿鬼洪流所冲散，战局直接陷入了最适合饿鬼们的混战。面对这种纷乱的局势，上泉信秀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喂，小子。”
挥刀劈开一个恶鬼的头颅，上泉信秀招呼着身边的武士。
他记得，这是身为将军的足利义辉所带来的援军之一。
“你们也准备撤吧。”
“我们？”
武士楞了一下。
“先生您……”
“这不是你们可以参与的战斗了。”
深吸一口气，上泉信秀直接将数名饿鬼拦腰斩断。
但是，没有意义。
倒在地上的饿鬼凄厉的嘶吼着，顷刻间便重新凝聚成形。
“杀不死啊……”
上泉信秀叹了口气。
既然这些饿鬼杀不死，那么死的就该是他了。
既然这些饿鬼还没被控制住，想必是因为后方出了什么问题。以上泉信秀的武艺，完全可以和柳生宗严他们一样离开。
但是，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无刀”的理念，他踏遍了整个本州岛。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会再次拿起刀。
“信秀大人！”
正准备撤离的武士大喊着。
“您也……”
“这里没有信秀！”
左枪右刀，冲锋陷阵的男人豪迈地大喊着。
“只有上泉伊势守信纲！”
……
“上泉信纲……”
听着远方传来的呐喊声，漆黑的盔甲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虽然不知道上泉信秀为什么会突然改名，并且这个名字还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杜康至少知道对方现在已经到了极其紧要的关头。
所以才会爆发出这种死战的气势。
必须马上过去。杜康已经因为迟到失去过一个朋友了，他不想再失去另一个朋友。
更何况……狐妖？外道饿鬼？
这片土地上的迷雾似乎被揭开了一角，但杜康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地明显了。
“撑住啊……”
杜康吐出一口气。
“马上就到……”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过来。
“什……”
杜康下意识地挥起大身枪。但在看到了来袭之物的时候，却硬生生地停住了枪刃，任凭那东西砸在身上。
那是遍体鳞伤的丸目长惠。
“和，和……”
丸目长惠艰难地吐息着，却连一个完整的词都说不出。
“好了，我知道了。”
将丸木长惠轻轻放到一边，杜康随手格开袭来的十文字枪。
“和尚，是吧？”
“嗬……”
高大的僧人眼神空洞，十文字枪却再一次劈斩下来。
“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