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实际上才是所有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话题，战争，不过是一种血腥的点缀。”
杜康早已忘了他是从哪里看到这句话的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不管是大规模的战争还是小规模的搏斗，永远都只会是突发事件，不可能是生活的全部——就算有什么武疯子之类的人物满脑子都是战斗，甚至还会到处跑，主动找人打架，但他终究还是要喝水吃饭的，也是要睡觉的。
只要是人，就脱不开“衣食住行”这四个字。
哪怕不是人也一样。
“来来来……”
奈亚拉托提普的王国中，披覆甲壳的六足巨兽正用左爪抓着一柄巨大的炒勺，熟练地翻炒着。
“别着急，很快就能出锅了。”
“喔！”
六足巨兽的身旁，脸上长着触手的丑陋巨人嗅着饭菜的香气，连连点头。
“果然！这气味就比上次好多了……不过甲壳怪你不是一直都说你会烹饪吗？怎么还要特意去找人类去学？”
“废话……”
杜康无奈地摇了摇头。
“会做熟跟会做好能是一回事吗？我以前……哎。”
想到这里，杜康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于已经单身了不知多久的他来说，自己做饭这种事只要能入口就行了，好不好吃根本就不重要——但是这种事他自己知道还没什么，被单拎出来问的话就很牙疼了。
就奈亚拉托提普这幅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毛病，混到现在都没给人打死在街上还真是奇迹。
“好了好了，尝尝吧。”
盛了一勺炒菜递了过去，杜康斜眼打量着奈亚拉托提普。
“这次味道怎么样？”
“嗯……”
奈亚拉托提普接过勺子尝了一口。
“这次就比上次的好多了……等会这道菜叫什么？”
“本来应该叫干锅排骨的……可现在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我也不知道了。”
看着锅里那些勉强能看出排骨样子的“碎肉”，杜康连连摇头。
问题终究还是出在了食材身上。他挑来做排骨的猪已经算是个头比较大的了，可相对于他和奈亚拉托提普的体形来说依旧还是太小了点——切碎了之后就显得更小了。
以杜康虾人化身的体型倒是还好，但对于奈亚拉托提普和克苏鲁他们来说这种吃法就很成问题了——在刚才奈亚拉托提普尝菜的时候简直就像吃豆子一样，杜康完全不知道这种吃法能有什么滋味可言。
“抽空我还是正经找点食材去吧……”
杜康叹了口气，扭头就走。
“哎？你要干什么去？”
正站在锅边大嚼特嚼的奈亚拉托提普挥着手中的勺子。
“费这么半天劲做了，自己不来点吗？”
“不来了。”
杜康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节肢。
“我还有事，要去见个人。”
……
当让娜再一次见到“刚铎先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冬日里了。
寒冷的冬天是不会有什么战斗可言的，不管是英国人还是法国人通常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发动进攻。忙碌了一年的他们也要休息一阵，避过这每年一度的严寒，同时让新的一年能有一个好精神。
只有让娜的军营中，依旧热火朝天。
“赶快！天黑之前把防御工事都搭起来！”
一众忙碌的士兵身旁，曾经的拉瓦尔男爵——现在应该叫他吉尔斯元帅了，正拎着半瓶烈酒，迎着凛冽的寒风大声嘶吼着。
“快点！别磨蹭！现在磨蹭，等敌人打过来该怎么办！”
“是！长官！”
士兵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呐喊。
就像吉尔斯元帅所说的那样，防御工事这种东西的构建还是相当紧要的。就算眼下用不上，等春天会后敌人也会打过来。所以越早修好防线，越能安心。
至于敌人会从哪里打过来……这种事情对于这些选择跟随让娜的士兵们来说已经心照不宣了。
英国人是敌人，法国人也不是什么朋友。
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
还有那杆引领着他们奋勇向前的大旗。
“你们……呃，大人。”
看到远远走来的让娜，吉尔斯元帅连忙扔掉了酒瓶，屈膝行礼。
“这里的防线已经快完工了，最迟今晚天黑之前完工。”
“哎……”
披着熊皮斗篷的让娜只是叹了口气。
“吉尔斯，其实我们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国王那边不会……”
“大人，您不要再说了。”
吉尔斯元帅站起身，摇了摇头。
“我们不能把生命寄托在国王的诚信上……事实上国王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诚信的生物。所以这些防御都是必要的准备。”
“你……哎。”
让娜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只因为吉尔斯元帅说的确实是对的。
虽然前线的军队名义上还处于法兰西国王的管辖之下，但法兰西上下几乎都清楚这支军队早就已经脱离了辖制。军制，风貌，战绩，乃至于整体的精气神，一切都和法兰西一直以来的军队格格不入，甚至和法兰西本身都格格不入。
他们和我们不一样。
不管是这些跟随让娜的士兵，还是那些依旧忠于法兰西王室的士兵，在看待对方的时候都有了这种感觉。
不知不觉间，这些跟随让娜的士兵们已经不再把自己当做法兰西的军人来看待了。
他们所效忠的不是什么腐朽的王室，而是带领他们勇往直前的圣女大人，他们的伙伴也不是那些在后方沉湎于享乐的废物，而是前线这些跟他们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
除此之外，其他皆为异类。
所以他们会下意识地防备来自法兰西的突袭也是正常——事实上如果没有让娜一直在压制，这些人说不定早就直接打回希农城了。
但让娜终究还是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
“想修就修吧。”
让娜无奈地摇了摇头。
“记得修好之后给将士们吃点热乎的祛寒，大冷天别冻出……”
啪。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袭来，打在了让娜的头上。
“谁……嗯？”
吓了一跳的让娜马上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但当她看到地上的东西时，却又松开了。
只因为，那个东西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被她扔掉的包袱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