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加藤，我有个问题。”
鸣海城的天守阁中，几个武士围着那口装满黄金的箱子之前，窃窃私语着。
没办法，面对如此数量的黄金，他们几乎是本能地产生出一股敬畏感，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放大。
“加藤，这么多黄金……我们该怎么花？”
“滚一边去！”
被称作加藤的武士直接拍开对方伸向金砖的手。
“这是大人留下来对付一向宗的！哪轮得到你往里伸手！”
虽然如今在天守阁中的都是鸣海城中那些能够说话算话的高层，但加藤至少没有像其他武士那样被金子迷住眼——那个突然空降下来的城主既然敢把这么大笔的黄金随意地交到他们手里，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一种考验。如果在这时候往里伸手的话……
加藤至少还记得这位叫明智光秀的城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成为城主的。
面对这种单枪匹马阵斩今川义元的勇猛武者，他可不敢保证自己的脖子就会比那位“东海道一弓取”要硬。
“再者说，既然对付一向宗这种事情，光秀大人都能拿出这么大笔的黄金……”
加藤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厚实的金砖，交给其他武士们传阅着。
“你们觉得，以后还会少得了咱们的份吗？”
感受着金砖那沉甸甸的分量，武士们的眼神更加炽热了。但他们非但没有一哄而上拔刀抢夺，反而一个个都冷静了下来。
要知道他们手里只是一块金砖的重量，而刚才城主大人可是直接拎了整整一大箱金砖出来。
用的还是单手。
“是啊是啊，只要尽心做事，以后肯定少不了咱们的份的。”
传阅一圈之后，武士们又将金砖交回了加藤手中，随后连连点头表忠心。
“放心，我们有没有用心做事，光秀大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将金砖放回箱子，加藤暗自松了口气。
在鸣海城工作这么久，加藤深知自己这些同事们都是些什么德性——他怕的就是这些武士们被黄金迷住眼睛，脑袋一抽想要搞出什么动乱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些武士倒都还知道进退，甚至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统一了意见。
倒也省得他去做什么工作动员了。
“那么现在大家拿个主意出来吧，要是对付领地里的那些一向宗……这些钱该怎么用？”
“怎么用……”
一众武士们陷入了沉默。
虽然他们手头有了大笔的钱财，但早已在下面的乡村之中打下牢固根基的一向宗却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经过多年的经营，一向宗的势力早已遍布了各地，只要有寺庙存在的地方就有一向宗的“讲”。这种“讲”原本只是一向宗的和尚们聚拢民众吸收信徒的集会，但随着一向宗愈发的庞大，这些集会逐渐成为了一个个独立的团体——他们甚至不会在乎当地领主的法规，只尊崇一向宗的号令。
虽然农兵的战斗力压根就没法看，可数量达到一定级别之后……那也是一股恐怖的灾难。
蚁多咬死象的道理他们还是知道的。
“要不干脆像光秀大人那样吧。”
有武士抬起了头。
“乡民见小利而忘义，我们就干脆以利诱之，让他们直接和一向宗反目就好了……光秀大人那次处理的效果不就很好吗？不费一兵一卒就平息了一场暴动……好吧，我知道要付出金钱，但是咱们现在缺钱吗？”
“这样……不太好。”
加藤非但没有喜色，反而皱起了眉头。
他分明记得，当时“光秀大人”在坐下这番事之后并没有什么平息暴乱的畅快，反而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加上后来所说的“安排商队过去”之类的话……加藤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依旧本能的觉得这样做很有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后果。
眼下的形势虽然很严峻，但还没有到那种非生即死的地步，没有必要用这种明显有隐患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更何况有这么多黄金打底，他们的选择余地还有很多。
“有这么多黄金，我们干脆去雇佣忍者算了。”
有武士似乎想到了什么。
“各大忍者里都知会一声，悬赏一向宗和尚的人头，一个人头五贯钱，那些忍者绝对会把一向宗的和尚们都杀干净。”
“不可！”
吓了一跳的加藤连忙出声阻止。
这个方法看似简单，留下的隐患却会更大。即使忍者们不会透露雇主的信息，但这种大肆捕杀一向宗的行为也很容易激起民变——加藤可不敢小看那些和尚们的号召力，真要拼死一搏的话，整个领地怕不是全部都要陷入动乱当中。
到时候就算鸣海城再坚固，那些和尚也敢来一出火烧……
“嗯？”
加藤轻轻抽了抽鼻子。
“哪来的烟味？”
“不是我。”“我没抽烟。”“我不知道。”
武士们纷纷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拿着烟杆，这种重要的场合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不是烟草。”
加藤摇了摇头。
“是有什么东西在……”
加藤愣住了。
天守阁的窗外，有漫天大火正在城下町中蔓延着。
黑烟滚滚，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
“魔头！你已经完了！”
看着眼前提着太刀的漆黑盔甲，假扮成浪人的武僧非但没有什么惧意，反而一脸的大义凛然。
但在满脸鲜血的映衬之下，武僧那一抹坦然赴死的微笑却莫名的多了几分狰狞。
“鸣海城的义民们已经起事了！寺里的大部队马上也要来了！这是堂堂大势！你这佛敌今日定当伏诛！”
“佛……敌？”
望着城下町里那滚滚的黑烟，杜康深吸一口气。
“你们不是讲究慈悲为怀吗？这就是你们做出来的事情？到底谁才是佛敌？”
“这是必要的牺牲。”
武僧一脸淡然。
“他们会早登极乐的，这也是他们的造化。”
“你……好吧。”
杜康忍不住叹了口气。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极乐世界……”
太刀挥下，溅起一蓬鲜血。
“我送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