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们真的不需要帮助。”
清水八幡神社之外，身披大铠，腰挎太刀的渡边纲对着前来助阵的持刀武者连连摆手。
“敌人是鬼，人去太多把对方吓跑就不好了。”
高大的盔甲人影抱着膀子，倚在鸟居的柱子看着渡边纲的表演，顺便等待着源赖光一行人参拜结束。
像这种拿着武器前来助阵的武者，杜康最近见到太多了。而源赖光一方则是以人太多鬼会吓跑为由把助阵的武者都劝离了。这在杜康看来还算是有点脑子的做法。
这些来助阵的武者就算武艺再怎么出众，仓促拼凑起来也只是乌合之众而已。敌人是鬼王，肯定会有不少手下。到时候两军对垒，乌合之众上了战场基本等于是去送死。
更何况那鬼王本身的实力还是个未知之数。
源赖光对于助阵武者的处理方式在杜康看来还算不错。但比起这个，杜康却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刺王杀驾本身就应该是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才对。像现在这种情况搞得大张旗鼓路人皆知，几乎就等于指着那个叫酒吞童子的鬼王的鼻子大喊着老子马上要过来宰你了——杜康实在没办法相信一个混到鬼王级别的狠角色连点消息渠道都没有。
这也就意味着源赖光五个人，加上那个因为不相信自己而硬拉进来的和尚，这六个人要正面硬刚不知道多少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妖怪和鬼物外加一个不知底细的鬼王。
看着不远处洋洋自得，仿佛已经得胜归来的渡边纲，杜康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比起带这几个蠢货活着回去，还是直接让本体浮上来把脚下的岛平掉比较简单。
“藤原施主。”
一个粗豪的声音打断了杜康的思路。
“不介意跟和尚说两句吧？”
“什么藤原？我不姓藤原。”
杜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种张嘴就给对方改姓的人根本没法聊天。
“呃……是和尚莽撞了，施主还请见谅。”拎着精铁锡杖的高大和尚双手合十，对杜康深施一礼，“和尚法号智德，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叫我康杜就好。”
杜康毫不犹豫地报了假名。
“康都施主。”
名为智德的和尚点点头。
智德和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源赖光他们会将眼前的高大盔甲化名为藤原保昌，但对方既然明显不喜欢那个名字，他也没有自找麻烦的必要。
“和尚此番前来，却是心中有惑，不知康杜施主可否允许和尚问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人请我帮忙把这几个人活着带回去。”杜康摆了摆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呃……和尚想问的却不是这个。”
智德和尚尴尬地挠了挠头。
“据和尚所知，那酒吞童子明明在近江的伊吹山为祸一方，但为何我们要去的却是丹波国的大江山？”
“这个东西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杜康摇了摇头，“我只知道鬼王在大江山的消息是七天前的。你那消息是什么时候的？”
“是和尚孤陋寡闻了啊……”
智德和尚无奈地笑了笑。
“感谢康都施主为和尚解惑，和尚就先行告退了。”
智德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随后转身离开。
虽然不知道这自称康都的妖怪为什么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该问的都已经问到了。这妖怪确实是盟友而不是敌人。至于话语的真实性……智德和尚看得出来，对方懒得对自己说谎。
这样就够了。
而在另一边，杜康打量着智德和尚离开的背影，也在默默地思索着。
杜康看得出来，这智德和尚只是来试探自己一下，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对方这种担心完全没有必要。与其有空关心这些，还不如想想到底要走多久才能把这一趟走完。
瞥了一眼从神社中走出的源赖光一行人，杜康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都连着拜了三个神社了，还要拜再几个？
这群人到底是来刺杀鬼王的还是来旅游的？
……
衣笠山下，雅致的别苑中。
看着案几上摆放的小小纸鹤，安倍晴明陷入了沉思。
“滑瓢，你觉得赖光他们能成功吗？”
“不知道。”
捧着茶杯的威严老者干脆地摇了摇头。
“只凭源赖光和那几个家将是绝无成功的可能。酒吞的一些事迹你们人类或许不了解，但我们妖怪之间都是知道的。我们妖怪一向奉行拳头大的才是老大，可真正的大妖怪都知道，只靠拳头根本当不了老大。”
“但是……”
滑瓢的目光转移到了桌上的纸鹤上。
“智德法师这个人在妖怪之间也是颇有名声的。这和尚退治妖怪的手段比起晴明你来也不遑多让，很多妖怪都忌惮他。但是怎么说呢……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道满剃度出了家。”
道满啊……
安倍晴明还记得那个名为芦屋道满的阴阳师，这是一个阴阳术足以匹敌自己的人物。只可惜对方在政治上站错了队，甚至想要用咒法来谋害政敌用以谋图政治上的晋升。后来咒法被自己破除，人也被流放到播磨去了。
不知道现在他过的怎么样。
至于道满剃度这种事，安倍晴明只是一笑而过。他很清楚这用来寻找自己的纸鹤不会是道满所为。毕竟比起佛门真言术，道满更习惯用阴阳师的咒法来解决问题。
那么，这个智德法师来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呢？
“有智德法师和康先生在，源赖光他们就算失败，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
滑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对了，晴明。对于康先生的来历，我这里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安倍晴明诧异地看了滑瓢一眼，“说来听听。”
“康先生身上的煞气晴明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如此浓重的煞气，再加上康先生说自己是在先秦时代就已经存在，那结果就很明显了。”
滑瓢沉吟了一下。
“我最近翻了些书，发现先秦时代，杀过百万人的将军只有一个。”
“你是说……”
博学多才的安倍晴明很快便反应过来。
“嗯。”
滑瓢点点头。
“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