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京都的郊外,正端坐在马车上的漆黑盔甲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庆次先生,您怎么了?”
名为织田信长的青年从书本中抬起了头。
“有什么事吗?”
“……没。”
杜康摇了摇头。
他刚才确实有种被窥伺的感觉,但是当他看过去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有一个商人和一个老头——只看那弱的可以的身板,他就知道对方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明显是被织田市的脸吸引来的。
没办法,他这具盔甲化身只是身高就有两米多,岛国人民流行的小型马车他根本进不去,如果坐在外面的话就成了给织田信长赶车了,骑马在一旁跟着更是会被当成织田信长的打手——于是为了让自己稍微有点排面,杜康毫不犹豫地拆掉了马车的车顶和半截车壁,并且顺手改装了一下。
可惜没有用来挡雨的防水布,不然他就会再给马车加个敞篷了。
能够坐进车里,还是后座,杜康觉得自己终于算是有排面了——可问题却恰恰出在这里。敞开的马车可以让杜康舒展身躯了,却也能让那些路过的贩夫走卒们能够看到织田市的容貌了。
至于织田市的容貌对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雄性生物们所产生的杀伤力……杜康只能用四个字来评价。
效果拔群。
不过好在路上并没有什么不开眼的毛贼之类的来打劫抢女人之类的,这也让杜康省了不少心思——而这也是杜康将自己暴露在外的另一重目的。两米多高的甲士是什么概念,但凡学过两手武艺的都懂,他仅仅只是坐在马车上就已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了。
他需要保护织田信长的安全。
这次的事件告诉他,狐妖身上肯定藏着某些秘密。
关于这片土地的秘密,关于这遍地妖物的秘密,又或者……关于安倍晴明的秘密。
原本杜康还想找上泉信纲帮忙搭把手的。毕竟就他和上泉信纲的合作成果来看,双方其实有着相当的默契。但在杜康为上泉信纲治好伤势之后,恢复如初的上泉信纲却第一时间选择了分道扬镳。
“在下要在京都教授将军大人剑术啊……没错,丰五郎和丸目长惠也要来,所以我们是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上泉信纲所给出的说辞。
当然,如果上泉信纲不是一边跑一边说的话,这个说辞的可信程度或许会更高一些。
宝藏院胤荣也被杜康治好了伤,但这个大和尚在伤好之后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直接和好友柳生宗严返回奈良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只是留下一封书信,里面满是什么“一人敌不如万人敌”“武人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铁炮的时代”之类的充满丧气的话语。还扬言要一辈子不碰长枪,整日吃斋念佛。
面对宝藏院胤荣这种消沉的态度,杜康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祝他幸福了。
那些饿鬼的尸体在最后一个饿鬼被杀死后便化成了满地的泡沫,而身为将军的足利义辉更是直接将这份功绩揽到了自己头上。再加上有奸贼三好长庆刚刚伏诛,京都一时间竟进入和久违的和平时期——可对于刚刚遭逢大变的织田信长和织田市来说,这份和平不管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家来得安全。
“其实你们的想法是对的。”
马车上,杜康轻轻敲着座位的扶手。
“外面再和平那也仅仅只是外面而已,只有家才是真正可以放下心来的地方。哪怕那个家并没有多豪华,甚至只是一个连危房都算不上的狗窝,但只要能回到家里,就会无所畏惧……你们现在确实应该回家好好休整一下,小小年纪就经历这种事情,如果不好好休养回来会对成长有影响的。”
“我已经二十三……”
织田信长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想起前些天发生的那些事,却直接卡了壳。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织田信长在清醒之后也听说过眼前这具漆黑盔甲的战绩——可以吞没整个本州岛的四万五千外道饿鬼被对方在一天之内尽皆屠灭,天知道这个强的不像话的兵俑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就凭对方这份手腕,说他小他也得乖乖挨着——说不定在辈分上他甚至还占到了便宜。
然而和正满脑子都是伦理哏的织田信长不同,一旁的织田市却轻轻蹙起了眉头。
“庆次先生,您的家……在哪?”
“我……”
杜康的手僵住了。
他的家……
“呵。”
叹了口气,杜康强行打起精神。
“我老家是隔壁的明国……明国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很大的国家,很厉害……对,你小子现在看的这本兵书就是明国进口的。”
说着话,杜康直接将书本从织田信长的手中取了过来。
“明国那边的兵法和你们这边不一样,你们这边兵法分大小,大兵法指用兵,小兵法指单人武艺,明国的兵法其实换到你们这边就是单指的大兵法。想当初百家争鸣的时候兵家可是有不少著作流传下来的,比如流传最广的孙……”
杜康说不出话了。
“庆……次先生,你说的确实没错。”
织田信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这本《三国演义》确实是天下少有的兵法书啊……我第一次见到能让我看这么久还不觉得腻的兵法书。”
“你……好吧。”
杜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这本书就是个评书话本的事实。
看闲书当然不会觉得腻。
“对了庆次先生。”
织田信长似乎想起了什么。
“您能别再用‘前田庆次’这个名字了吗……”
“……啥?”
杜康楞了一下。
“不用这个用什么?”
“不是,我知道那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您想要揶揄我也很正常……可是我真的认识一个叫前田庆次的,到时候万一弄混了……对吧?”
织田信长叹了口气。
“所以先生还是换个名字吧,随便什么都行。”
“换名字……也行吧。”
杜康点点头。
织田信长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很麻烦,再者说他也不是很执着于前田庆次这个名字。
“不过……我也不知道换什么好啊。”
“我想想……”
织田信长下意识地看向那本《三国演义》。
“有了!”
织田信长一拍大腿。
“先生您是从明国来的,明国是能写出《三国演义》这种奇书的智慧国度。所以……”
“明智光秀,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