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环形山谷内。
宽敞的石室中,普亚正收拾着自己的行装。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着急……”有虾人摆动着节肢,“还是等我们忙完这里的工作再一起过去比较好。毕竟你的身份……”
虾人的节肢停顿了一下。
虽然在虾人的语言中并没有“奴隶”这个词,但虾人们都很清楚奴役是什么意思。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虾人们也知道了普亚的身世。
对方在这个星球上的身份还不如一只恐爪。
但探索队的虾人们并不把这个当回事。虾人们的繁殖方式让他们一致认为英雄就该不问出处。大家都是蛋里孵出来的,从小接受的也都是同样的教育,谁能比谁高贵?最多是长大之后大家去向不同而已。
但族群内部的共识并不代表虾人们对外界一无所知。星海之中这些所谓的“阶级”又或者“制度”之类的东西他们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想要战胜敌人,就必须先对敌人有所了解。虾人们从迈向星海的那一刻起就很清楚,黑暗的虚空中不会存在任何善意,一切所见的都是敌人。
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全都是敌人。
普亚并没有多少行装需要整理。一套被洗得发白的破旧衣物,一根削尖的木头棍子,这就是普亚来到这里的时候所携带的所有东西。一些水果被简单的打了个包裹摆在一边,这是路上的食物。除了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别的了。
看着已经整理好行装的普亚,探索队的虾人们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能够理解普亚对于家乡的思念,但他们不能就这样让普亚离开。不然等他们忙完了手头的工作再去找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怕不是都已经凉透了。
毕竟普亚在虾人们看来还是过于弱小了。
“我,要走了。回家,看看。”
矮胖的普亚对虾人们做着手势。
“等,忙完了,你们,来。我家,粮食,好吃。”
“你等一下。”
有探索队的虾人叫住了正在道别的普亚。
“我们有东西要送给你。”
“够了,已经。”
普亚指了指自己带着的那包水果。
“食物, 够了。”
“不是这个。”
虾人摇了摇头,挥动节肢。
一片甲壳模样的金属板从虾人身后飘来,浮在普亚的眼前。
“这是我备用的熔火护盾……”
“熔火?”
普亚愣了一下,随后连连摆手。
“别!贵重!我,符文,不会!这个,不用!”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东西谁都有。”
虾人对着其他虾人比划了一下,果然所有虾人都掏出了类似的甲片。
“这玩意算是我们手里唯一一样全自动的东西了。遇到危险就会自动激活,不会符文也不是不能用。就是补充不方便。不会符文的话,这玩意用个两三次就不能用了。不过关键时候还是能救命。好好拿着,安全第一。”
“嗯……”
普亚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甲片,贴在胸前。
“谢,谢。”
“客气什么。”虾人摆了摆节肢,“过段时间去你家的时候,好好招待一下我们就好。”
“会的。家乡,简陋。但是,没问题,招待。”
普亚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挥手和虾人们道别。
遥望着普亚渐行渐远的背影,探索队的虾人们纷纷返回前进基地,继续忙碌起来。
一套足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熔火护盾可不便宜,他们必须马上再挣一套回来才行。
……
与此同时。
特瓦领,浮空城。
领主宫殿中,一阵阵愤怒的咆哮传出,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特皮桑大公的两个儿子强忍着恐惧,侍立在宫殿之外,等待着殿内的特皮桑大公发泄完自己的怒气。
他们没办法不恐惧。要知道特皮桑大公下吞食血食的时候可没有避讳任何人。他们两个可是亲眼看到过那所谓的“血食”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说对于他们这些高贵的有翼之民来说,平日里杀几个卑贱的奴隶也不算什么。但是生吞这种方式还是……
他们两个隐隐猜到那个银雀家族是怎么突然消失的了。
如果说在以前,他们两个敬畏特皮桑大公是因为对方的严父身份和手中的权势,那么现在这份敬畏已经彻底换成了恐惧。
猎物对于猎手的恐惧。
“不对!怎么可能不对!”
听着殿内传来的怒吼,他们两兄弟干脆将头埋进了翅膀里。
有些东西,听到的越多,死得越快。
但躲终究是躲不过去的。
“朗宾赛!普卡桑!滚进来!”
朗宾赛和普卡桑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无奈地苦笑。
对方都跟自己一样害怕,谁也没办法靠着对方混过去。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深吸一口气,朗宾赛和普卡桑鼓起勇气飞入殿内,向着眼前那个愈发恐怖的身影行礼。
“父亲。”
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特皮桑大公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但依旧满怀愤怒。
那本魔法书上所记载的修炼方式绝对有问题。特皮桑大公能够感觉出来,这套吞食血食的修炼方法和后面所记载的那些使用力量的方式完全不配套。那些强大的法术就像是为有翼之民量身定做的一样,但特皮桑大公却没办法修炼其中的任何一项。
他只能感觉到越来越饿。
不对,这完全不对。这本魔法书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可特皮桑大公就算明白了这一点,也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先不说周围环伺的那些如同饥饿的秃鹰一般的贵族势力们,单是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停下修炼。如果不继续吞食血食来增加力量,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自己。
特皮桑大公敢肯定,这套修炼方式绝对有配套的抑制食欲的方法。
但是,他没有这种方法。
看着眼前两个瑟瑟发抖的儿子,特皮桑大公叹了口气。
还是要先保住家族。
“血食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朗宾赛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准备还没……”
“还没?”
特皮桑大公双目圆睁。
“你怎么办……”
“父亲!不,不怪大哥!”
普卡桑连忙将自己的兄长向后一拉。
“父亲!附近已经没多少奴隶了!那些陆生种都已经被您……”
轰!
普卡桑面前的地板被羽翼猛地砸出偌大的深坑。
“那就去抓!”
特皮桑大公愤怒地挥动着羽翼。
“贡阿隆!安迪塔达!维特拉麻!尼里贝隆!领地里那些奴隶的聚落多得是!把他们都抓过来!那些卑贱的陆生种已经活的够长了!”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
特皮桑大公想起了银雀家族。
他就要亲自出去捕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