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比斯选择的交谈地点是一个火锅店。
自从来到了山城之后，阿努比斯就喜欢上了火锅这种充满了劳动人民智慧的食物——当然，过于敏感的舌头让他很难吃辣，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点不辣的清汤火锅又或者鸳鸯锅。至于这么做会不会被取笑……吃不了辣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真巧，我也不太喜欢吃辣。”
火锅店的二楼，漆黑的盔甲夹起一筷子涮好的牛肉片送进嘴里，随后微微点头。
“辣味本质上是一种痛觉，所以喜欢吃辣说白了就是喜欢吃痛……阿努比斯，你觉得呢？”
“确实啊……吃太多辣味的食物，上厕所的时候会有点麻烦。”
阿努比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ass会喷火’……所以阁下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事。”
杜康倒了两杯啤酒，随后自己拿起一杯直接灌下了喉咙。
“好吧，虽然有点丢脸，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一下……我记得你以前是开冥府的对吧？”
“嗯。”
阿努比斯点点头。
果然，和当时那位名为奈亚拉托提普的存在判断的一模一样。
在那场混战之中，阿努比斯和那位名为奈亚拉托提普的存在曾经有过一段简短的交流——虽然那段交流最终不欢而散，但他们两个至少也达成了一些简短的协议。
比如奈亚拉托提普要遵守约定，释放已经不知道被羁押了多少年的猫神巴斯特，而阿努比斯这边也需要在必要的时候为对方做一些事情。
比如，现在。
“生与死吗……”
喝着酒，听着对方有一句没一句的唠叨，阿努比斯也渐渐明白了这位“刚铎先生”想要表达的意思。
衰老，死亡，无数凡俗生灵都困顿于此，不得解脱——当然，阿努比斯是神灵，他才不会在乎这点小事。只要还有信徒在传唱他的名字，他就不会死，就像那个曾经和他有过纠纷的大胡子火神一样。
在他看来，这位“刚铎先生”明显比神明们强多了——尤其是在见识过对方的本体之后。那种纯粹的力量碾压让阿努比斯第一次认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层次差距。而这也是他为什么彻底放弃战斗，专心经营商业的原因。
没办法，在真正的战斗面前，他这两下把事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去做买卖。
但阿努比斯没想到的是，这位远在自己之上的存在，居然也会有面临这些凡俗困扰的时候。
“不过……我感觉您到不像是衰老，只是单纯的疲惫而已。”
阿努比斯沉默了一下。
“您好像对死亡并没有什么畏惧……至少我从您身上感受不到什么畏惧。可这种情况的话……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阿努比斯最终还是开了口。
“阁下……尚未成婚吧？”
“你信不信我把火锅泼你脸上？”
杜康诧异地看着突然勇起来的阿努比斯，甚至差点咬断伸到嘴边的筷子。
“会不会聊天？你这话说的几个意思？”
“呃……没别的意思。”
阿努比斯连忙摇头。
看到对方动怒，阿努比斯马上就明白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其实想想也确实，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上火。就像有谁敢在他面前谈起被奈亚拉托提普抓走的巴斯特，他也会发怒一样。
“我只是想说，您之所以到现在这个地步，应该是缺少牵挂的原因……”
“惊了，你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
吓了一跳的杜康差点真的把火锅扣在阿努比斯脸上。
“你不是应该给我来几个法术然后告诉我没事了问题解决了吗？突然说这个是干什么？”
“法术……您是说秘法？那种东西都是工具啊，只能治标。”
阿努比斯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个外行来解释关于灵魂的细微操作——毕竟他连对方到底有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灵魂都不知道。
这可是远高于自己的存在，自己身上的常识放到对方身上或许都是不适用的。
只能从一些更精巧的地方下功夫才行。
“衰老其实分两种情况。”
思考了一下，阿努比斯缓缓解释着。
“一种是肉体反馈至精神，也就是在精神没有问题的情况下，随着肉体的衰老，精神也开始迟钝。另一种的话就是精神反馈至肉体，也就是俗话说的‘未老先衰’，这种情况更多见一些。”
“那我呢？”
杜康抬起了头。
“我是哪种？”
“您的话……”
阿努比斯尴尬地挠了挠头。
“大概是两者都有。”
“……”
杜康被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种罗圈话跟放屁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两种情况同时存在，又会互相加重病情，所以很难办……至少不能强行改变什么。”
说到这里，阿努比斯忍不住喝光了面前的啤酒。
多年的老朋友居然出现了这么严重的毛病……他感觉有些唏嘘。
“等会，你别跟我胡扯。”
杜康突然回过神来。
“这个跟你刚才扯的东西没关系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我还没跟你……”
“还是有点关系的。”
阿努比斯摇了摇头。
“有牵挂的话就更有活下去的意愿，这份意愿就是改变的最初动力……不过您既然会来找我，那应该是有活下去的意愿的，并不是无牵无挂生死无碍的那种情况……”
“……不，没有。”
听着阿努比斯的话，杜康的脸当时就一黑。
说他想要活下去，这种事很正常。但是说他觉得克苏鲁和奈亚拉托提普他们是什么牵挂……这种话怎么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对劲？
这股莫名其妙的不对劲直接导致杜康看向阿努比斯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
仔细想想，这个狗头人好像也是单身了不知多少年啊……
并且刚才还特意提到了“ass”之类的古怪话题……
难道说……
“打扰了。”
杜康突然感到一阵恶寒，随后连忙起身离开。
“哎？这就走？”
阿努比斯愣了一下。
“不再聊一……”
然而阿努比斯话音未落，漆黑的盔甲就早已不知消失在何处了。
“怎么回事……”
挠了挠头，阿努比斯有些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
摇了摇头，阿努比斯继续下筷子开始涮起牛肉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赶快把火锅吃完吧，浪费食物可不好。
至于吃完之后，当然要回去打今天发售的《怪〇猎人》……
“嗷！”
两根筷子扔在地上，阿努比斯发出一声惨嚎。
“谁往清汤里放的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