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拉卡郎帕公国南部,尼里贝隆。
“普……大人。”
有瘦弱的陆生种凑到正在对着一堆材料忙碌着的普亚身边。
“大人,我们真的要抗命……”
“不要叫我大人。”普亚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一个有翼之民死了,所有有翼之民都不会放过我们。去也是死,不去的话好歹还能想办法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放下手中的长木棍,普亚回头看了面前的陆生种一眼,叹了口气。
“这次的迁徙也不会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那些有翼之民什么时候把我们当人看过。这时候突然说要发地,你信?反正我是不信。”
“你们是在太闲的话,就去打探一下那些已经迁徙的部族的消息,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跟有翼之民们说的一样迁到了肥沃的土地上。如果真是这样,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你们想走随时能走。”
不过我怀疑那些部族已经出事了。
这句不吉的猜测终究被普亚咽回了肚子里。
摆了摆手,普亚示意那个陆生种暂时先不要过来打扰自己做事。
借着熔火护盾的余威,普亚收拢这些同族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甚至还有一些陆生种自发地开始帮助普亚维持起最基本的秩序。但当看到很快便恢复了稳定的同族们的时候,普亚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的同族之所以能够快速稳定下来,并不是因为素质有多高,而是因为当奴隶已经当习惯了。
普亚也尝试过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还有一种不一样的活法,大家不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没必要给谁为奴为婢,那些有翼之民并不可怕,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过得更好——但不管普亚如何劝说,仍旧没有什么效果。
普亚的同族们敬畏他,听从他,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有着击杀有翼之民的武力而已。至于他所说的话……没有谁愿意听,也没有谁敢听。
陆生种们将普亚当成了新的奴隶主。
跪得太久,他们早已忘记了该如何站起来了。
普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从小到大所积累下来的智慧提醒着他,他只需要离开这里就好。他已经踏上了另一条路,美好的生活正在等待着他,没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与那些有翼之民为敌——没错,熔火护盾确实有用,可在不通符文的自己手里又能用几次?
但普亚还是没能离开。
普亚并没有什么忧国忧民的情怀,也没有什么心怀天下的志向,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这些家乡的同族因他而死。又或者说,自己惹出来的是,就要自己去扛。
这场风波因他而起,就应该因他而终。
他不想再继续当奴隶了。
在和那些六足陆生种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学到了很多东西。语言,文化,知识,乃至于星海之间的各种秘闻,那些六足陆生种从没拒绝过他的求知,而他也第一次睁开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但比起这些,普亚感觉自己学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另一种活法。
是与奴隶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用一条细绳紧紧拴住长木棍的首尾两端,普亚打量着手中紧绷的弯曲木棍,又取了一支细长木棍搭了上去。
他听那些六足陆生种说过,这是一种叫做“弓”的武器,很适合他这种有着一双手的种族来使用。
长弓拉开。
“绷!”
弓弦响动,被当作箭矢的细长木棍如闪电一般飞出。但仅仅飞出了十几步远,便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普亚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粗糙制作的弓箭虽然不可能伤害到那些有翼之民,但至少思路是对的。这样操作确实可以把箭射出去。
思路是对的就行了,剩下的不过是改进而已。至于该如何改进……这对于现在的普亚来说并不是太难。
他在那些六足陆生种的手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只需要一点时间,他就能完成改进,甚至能让这些附庸在他身边的同族们都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
放下手中的长弓,普亚对未来充满了决心。
但那些有翼之民的报复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
特瓦领,浮空城。
领主宫殿中,两个青年在特皮桑大公的怒吼中瑟瑟发抖。面对着那个愈发恐怖的身影,连呼吸都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
“不够!完全不够!”
特皮桑大公挥动着双翼,愤怒地咆哮着。
“奴隶不够!数目不对!为什么会少那么多!”
“父,父亲。”
看着面前那如刀刃一般的羽翼,作为大儿子的朗宾赛艰难地咽了口唾沐。
“召集令已经发下去了,大部分奴隶都已经来了,或许那些比较远的还在路上……”
“还在路上!”
特皮桑大公紧紧盯着普卡桑的双眼。
“你是说他们‘还’在路上!”
“父亲,这种事……”
——嘭!
巨翼拍下,朗宾赛被猛地砸在地上。
“普卡桑……”
特皮桑大公将视线转移到了自己的二儿子身上。
“说,有多少人‘还’在陆上?”
“父,父亲……”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煞气,普卡桑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有,有巴塔巴的奴隶!还有科农比的!还有巴孔的!还,还有,还有尼里贝隆的!”
“嗯……”
这几个地方的奴隶居然敢抗命……那么他们就不用活了。
暗自记下那几个地名,特皮桑大公深吸一口气,随后伸展巨翼,纵身飞出浮空城。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等下去了。
看着那对掠过天空的巨翼,有翼之民的战士们纷纷纵身跃起,跟随他们的领主飞出浮空城。虽然领主明显不需要他们帮忙战斗,但这是他们作为护卫的责任。
而飞在空中的特皮桑大公可没兴趣管这些手下在想些什么东西。事实上在他的眼里,早就没有这些手下了。
他只知道现在自己又开始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