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葛叶宅的旧址中，穿着大红袍服的英俊少年丝毫不介意满院的血腥臭气，只是看着矗立在这篇尸山血海中的高大树木，啧啧称奇。
树木很高大，足有四五丈。数百个如同人头一样的果子结在树上，脸上惊恐的表情惟妙惟肖。秋日的凉风吹过，卷起树叶抽打在果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少年甚至可以看到那些果子上的人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做到的……”
“老大，那个……”
“嘘。”
少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伸手从树上摘了一个果子下来，拿在手里。
这个东西……
少年看了一眼惊恐的果子，随后三两下就将果子吞了下去。
口感很不错，就像是真的人头一样，甚至连被吞食时候的反应也和人类一模一样。只是……妖力怎么没有增加？
看着树上再一次生长出的果子，和果子上那张刚刚被自己吃掉的人脸，英俊的少年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
少年点了点头
很新颖的处刑方式，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学一下。
不过居然掌握着如此的技巧……看来那个唐国来的兵俑来历并不是那么简单。
但是笑到最后的依旧是他。
“茨木。”
红袍少年笑着招呼着自己的接班人。
“这次的事，你都看在眼里。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
化为青年模样的茨木童子思索了一下，随后苦笑一声。
“老大，你也知道我脑子笨。这不是难为我吗……”
“没事，看不出来就看不出来，好好学就行。”心情大好的红袍少年拍了拍茨木童子的肩膀，“不过你现在应该能明白我为什么汇聚万鬼了吧？”
“嗯。”
茨木童子严肃地点点头。
在暗中奉命执行了这一切的他亲眼见证了这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平民是怎样成长为席卷这片土地的庞然大物。再加上自家老大的提醒，他也不难猜出自家老大到底想让自己知道什么。
“懂了就好。”红袍少年露出了笑容，“有用的东西需要学习，失败的一面也算是个教训。茨木，有这一次，你已经有能力接我的班了。”
“还是老大栽培的好……”茨木童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不懂的地方还是太多了。”
“行了，别吹了。”
红袍少年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和尚身上。
看着小和尚手中寒光闪闪的大太刀，红袍少年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我的刀好用吗？”
“你！”
名为莲如的小和尚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更浓重的妖力直接压了下去。
“别这么暴躁……”
红袍少年笑了笑，从身边捞起一具高大的和尚尸体。
“你师傅的魂魄已经归了阴间，但是只要你求我的话，我还是能让他回归阳世的。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做事？”
“滚！杀了你！”
被压制在地上的莲如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是想要智德和尚活过来没错，但绝对不是让自己的师傅以恶鬼的身份活过来。如果师傅因为自己而化身为恶鬼，那他莲如才是最大的罪人。
“你小子……”
侍立在一旁的茨木童子满脸怒容地冲了上去，却被红袍少年拉了回来。
“老大！”茨木童子指着地上的小和尚，“留着小子干什么！还不如直接……”
茨木童子比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胡闹。”
红袍少年笑了笑，猛地一脚踹在茨木童子的腿上。
“大妖水平的恶鬼是说杀就能杀的？”
没等茨木童子摔倒，红袍少年已经一把薅住茨木童子的衣领，将对方拉到自己眼前。
“阴阳师和和尚确实是死了不少，人类确实也是元气大伤，白狐公子确实回来了。”
红袍少年紧紧盯着茨木童子的双眼。
“然后呢？我们赢了？这片土地是我们的了？还是说能杀我们的阴阳师都死绝了？”
“我……”
茨木童子说不出话了。
“别以为白狐公子放弃了人身就跟我们是一路的。”红袍少年一把将茨木童子掼在地上，“他现在彻底成了妖，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他能放手杀人，也能放手杀你！”
“咳咳……”
被砸在地上的茨木童子咳了两口血，艰难地爬了起来，随后连忙低头认罪。
“老大，我错了。”
“你……哎。”
看着茨木童子不争气的样子，红袍少年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个接班人还是太不成熟了。
逼安倍晴明放弃人身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身为半妖，安倍晴明能够想到以修行阴阳之道的方式来压制身上人性与妖性之间的不协调，确实是大才。但只要让安倍晴明看到人类丑恶的一面，看看他所认同的人类到底是什么德性，这份平衡还是很容易就能打破的。
但这并不代表彻底化妖的白狐公子就一定会站在妖怪这一边。
所以遇到可以团结一下的恶鬼，还是应该团结一下的。
万鬼的力量还是太小了一点。
不过茨木童子说的也是实话。如果这个小和尚硬是不选择臣服，那他也不介意直接下杀手。
毕竟他需要的是可以为自己驱使的狗，而不是会反噬自己的狼。
他可不想像自己这个便宜师弟一样，死在手下的手里。
“喂，小子。”
红袍少年将智德和尚的尸体丢到小和尚面前。
“你就不想为你的师傅报……”
——轰！
一声轰响打断了红袍少年的话。
庭院的矮墙猛然倒塌，一个高大而厚重的身影在灰尘之中渐渐清晰起来。
转头打量着眼前的身影，大名鼎鼎的酒吞童子皱起了眉头。
穿着龟壳，鱼头人身……是没见过的妖怪。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呜啦呜哇呜啦呜啦！”
鱼头人身的妖怪懵懂地看了一眼院内的景象，随后比划着手势似乎在说些什么。
“你是谁？”
酒吞童子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看的出来，这鱼头人身的妖怪还是有些实力的。如果能让对方加入自己的队伍，也算是增添了一员战力。
“呜哇呜啦哇啦！”
鱼头妖怪依旧在比划着，甚至开始伸手四处乱指。
看着鱼头妖怪的动作，酒吞童子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已经释放了大妖的气息才对，但对方依旧不选择臣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那就……
“——咚！”
厚重的妖力伴随着酒吞童子的挥手轰然砸下，碾在鱼头妖怪的龟壳上。
既然不臣服，那就先学会趴……
酒吞童子愣住了。
他的妖力碾在对方的龟壳上，却如同泥牛入海，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怎么回……
“呜哇啦？”
鱼头妖怪诧异地看了酒吞童子一眼，随后面露凶光。
“呜啦！”
嘭！
肉体被击打的声音响起，酒吞童子眼前一黑。
……
随手将袭击自己的不明生物捆了，名为盔斧的半鱼人军官拎着生死不知的不明生物走向下一个生物。
毕竟这东西看起来很像人类，还是拿回去给军法官处置比较好。
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类引起了盔斧的注意。对方看起来很年轻，头上也和深渊之子一样没什么毛发——据盔斧所知，人类大多都是头上长着毛发的，那么这些头上没有毛发的人类肯定是在模仿深渊之子。
应该可以交流。
将小光头扶起来，盔斧指着四面的方向，努力地比划着。
“你知道去海里要往哪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