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约见萧玉蝉是出于情,但他陪她做的那些事实在有违礼法,即便没有他与萧家兄弟的那层关系,事后他自己也深感愧疚。
如果只是茶楼见面,齐云还敢一个月跟她见三次,换成在他赁下的那处别院,齐云不敢。
嘴上调戏他的萧玉蝉美艳妩媚,到了帐内,她便成了妖怪志异中修炼千百年的狐妖。
齐云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克制住。
所以,这之后的一个月“七姑娘”都没有给萧玉蝉下过帖子,齐云倒是会去茶楼附近的酒楼,可萧玉蝉也没有再来听书。
四月底,萧玉蝉终于又收到了“七姑娘”的请帖。
萧玉蝉直接把请帖烧了。
两情相悦的快活事,他非得弄得这么别别扭扭,才在床上好过一次就能忍住一个多月不约她,怎么,她萧玉蝉的身子难道叫他失望了,再见一面很为难?
不管齐云怎么想,反正萧玉蝉不高兴了,她就懒得遂他的愿。
马上就是端午了,朝廷给官员们放了一日节假。
碍于先帝才过世两个月,今年洛城没有安排竞龙舟,但洛水河面游船纵横,百姓们自得其乐。
兄长远在汉中,父亲又是个没耐心哄孩子的,齐云带着侄子侄女来了洛水,既是带兄妹俩出来玩玩,也想着可以偶遇萧玉蝉与耀哥儿,方便搭讪。
然而直到兄妹俩坐够了船,齐云也没发现萧玉蝉的身影。
五月初八,萧玉蝉第三次收到“七姑娘”的请帖,上面只有两个字:怕了?
萧玉蝉:“……”
一个扭扭捏捏不肯脱掉衣裳的人,也好意思怀疑她怕了?
她怕什么?怕他不行!
初十一早,萧玉蝉气势汹汹地来了齐云的那处别院,两个侍卫照旧去别处逛,金玲随着阿银去了后院的小花园。
夏日炎炎,“七姑娘”的长裙密不透风,萧玉蝉则穿了一套齐胸襦裙,大红色绣金线牡丹的对襟短襦衬得领口处露出来的那一片肌肤欺霜赛雪。
进了屋,萧玉蝉立即嫌弃起来:“冰也没有,窗也不开,要热死我啊?”
恢复男装的齐云瞧眼她鼻尖的细汗,打开折扇,凑过来帮她扇风。
萧玉蝉的脸色这才好转,靠在榻边,睨他一眼问:“你那帖子,什么意思?”
齐云反问:“上次约你,为何不来?”
萧玉蝉冷笑:“你不叫我我就见不到你,你叫了我就来,哪有那么美的事?”
齐云:“……我怕过于频繁,会引起二爷夫人的猜疑。”
萧玉蝉:“那就明年三月再见吧,一年一次,他们肯定察觉不到。”
齐云:“……”
萧玉蝉:“没话了,那我走了。”
齐云挡到她面前,目光掠过她的唇,再移开。
萧玉蝉看够了他的这副模样,冷声道:“让开。”
齐云不动。
萧玉蝉去推他的胳膊,齐云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扯到怀里,低头就要亲。
萧玉蝉迅速扭头。
齐云动作一顿,见她脸是冷的,与从前的调戏截然不同,便觉得这样攥着她的手腕都成了冒犯。
他立即松开手,低眸道:“抱歉。”
萧玉蝉笑笑,看着他道:”我喜欢的是狮子,不是书生,否则我也可以去春闱榜下捉个玉面夫君。”
“我知道你君子,我也喜欢,但你我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那样,是想说都是我诱惑你的,你仍然是君子,怪我太轻浮吗?”
齐云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轻浮。”
萧玉蝉:“随便你怎么想,总之我现在觉得很没意思,以后你也不用再找我,让开。”
齐云还是没动。
他想到了无数次往返酒楼与侯府的期望与失望,想到了见不到她的夜不能寐。
没意思吗?
“我爹是卫县松树村的秀才郎,比他好看多了!”
萧野成亲那日耀哥儿的话响在耳畔,齐云忽地想笑。
他齐云从来不是书生,也不信自己还不如一个书生能更让她觉得有意思。
她喜欢狮子,可她真的知道狮子是什么样吗?
齐云让开了门前的位置。
萧玉蝉往外走,可是才摸到落下的门闩,后面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直接将她扯到旁边的榻上,将她整个上半身都按趴了下去。
紧随而来的,是狮子落在她侧颈的唇齿。
萧玉蝉以为他还想跟上次一样,嘲讽道:“这就是狮子了?回家玩球去吧!”
齐云没有理会她难听的话,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她的裙摆挑了起来。
萧玉蝉:“……”
察觉她的僵硬,齐云沉声道:“狮子就是这样,你若后悔,我放你走。”
萧玉蝉:“……这样是哪样?”
齐云呼吸一重,将她抵得更紧。
萧玉蝉笑道:“吓唬谁呢,有句话叫中看不中用,光块儿头大未必就有真本事。”
齐云闭上眼睛,再在她要出声的时候,一把捂住她的嘴。
如果阿金、阿银、金玲凑到屋檐下,就算听不到萧玉蝉的闷声呜咽也能听见另一种声响,可阿金阿银都很珍惜这份清闲的差事,敬畏一直没有露出过面目的女主人,绝不会做那偷偷摸摸的事,金玲就更忠心萧玉蝉了,说了不用她来身边伺候,金玲就没往这边凑。
两刻钟后,萧玉蝉还逞强地笑身后的狮子不行,齐云也不恼,将腿都站不直的萧玉蝉抱去了内室。
他用腰带绑住萧玉蝉的双手,再拿巾子堵住她的嘴,狂风摇树地又是半个时辰。
等他还想再来时,萧玉蝉终于挣脱了他绑得并不是很紧的腰带,抱住他的肩膀就是一阵讨饶:“好狮子,我知道你厉害了,再也不故意气你了。”
齐云低头,看见她潮红一片的脸,以及一
双潮湿又媚软的眼。
她从来没有用这样软的眼神看过他。
齐云情不自禁地亲了上去。
当他从她的眼睛亲到她的唇角时,听见她软声道:“亲可以,不许再来了,你真弄得我下不了床,我回去定会露出马脚。”
齐云没应,移到她耳边问:“有意思吗?”
萧玉蝉连连点头。
齐云顿了顿,再问:“比耀哥儿他爹如何?”
萧玉蝉:“……你能顶四个他。”
耀哥儿爹长得很俊,晚上也不算赖,可是跟这头狮子比,就算耀哥儿爹变成鬼来找她,她也敢说实话。
齐云就笑了。
可就在齐云犹豫十日后再约她还是二十日后时,青州的黄起遴与陵国勾结前后夹击了合州,凉州的吕胜也同时称帝,公然背叛了朝廷。
齐云连跟萧玉蝉当面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就得与五万南营骑兵跟随萧缜奔赴凉州。
齐云匆匆以七姑娘的身份给萧玉蝉写了一封信,怕被他人截获,只能言简意赅:此次云游时日颇多,归期不定,请多保重,盼下次重逢。
萧玉蝉收到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吃过一次的狮子,说走就走了。
——
因为吕胜不得军心,南营将士在凉州的战事可谓势如破竹,捷报一封一封地传回京城,将领们的家眷再送回家书与衣物。
每到这个时候,齐云还是会不经意地往萧延、萧涉那边凑。
中秋节后,众将领都收到了家里寄过来的月饼,萧家送的最多,萧涉居然还单独收到了姐姐送的一包炒瓜子。
萧涉:“她也真是的,我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萧野:“正好,我喜欢吃,给我。”
萧涉直接将一整包瓜子都抛给了四哥。
乔长安凑了过来,孙典凑了过来,萧野给他们俩分别抓了一把,再问其他几个:“谁还要?”
齐云一直没动,等萧缜回中军大帐忙去了,他才走到萧野身边坐下:“看你们吃得香,给我也分点。”
萧野没有多想,给了。
齐云看看手里的,再看向萧野放在面前的纸袋。
萧野:“嫌少?那就再来一把。”
他瞅着齐云不像爱吃零嘴的人,才没分太多,绝不是小气。
齐云笑笑:“够了。”
心里却想,可能这一整包都是玉蝉送他的。
——
吕胜被擒后,袁楼山也来了凉州,萧缜立即率领南营将士往回赶。
十月初七抵达长安,萧缜与接任长安守将的罗霄道别后,单独把齐云叫进了大帐。
在这之前,齐云也收到过母亲的家书,都是一些家常或叮嘱,父亲齐恒远在合州带兵,距离太远,父子俩各忙各的,最多通过母亲的话了解对方的情况。
但王家毒害咸庆帝致使咸庆帝病重无法上朝的事还是传到了凉州以及军中。
齐云不信王家会蠢到毒害他们最大的靠山咸庆帝,此事定然另有内情。
萧缜知道的肯定比他多,可涉及到皇家秘闻,以萧缜的性情,除非必要他连身边的兄弟们也不会透露风声,免得哪个兄弟口没遮拦走漏消息,轻则乱了军心,重则授政敌予把柄。
齐云便只管耐心地等着,如玉蝉所说,有萧缜佟穗夫妻,萧家乃至亲友要么高枕无忧,要么配合夫妻俩的吩咐就好。
中军大帐外有亲兵看守,齐云进去后,在内帐见到了萧缜。
萧缜叫他落座,低声道:“范钊意图篡位,京城已经尽在他掌控,如今京城能妨碍他登基的,只有我与南营大军、侯爷与他麾下的西营大军。”
齐云心中一紧:“我等家眷如何?”
萧缜:“范钊要以他们为质,我与侯爷的大军不到,他不会动他们。”
齐云思索片刻,看着萧缜道:“二爷有何差遣,尽管开口。”
他可以称萧缜为侯爷或大将军,但二爷这个旧称有特殊的意义,表明他忠心的是萧缜,而非朝廷。
萧缜:“先说清楚,我只知道范钊肯定会对付萧家,对齐家,他也许更愿意招揽。”
齐云笑道:“他不配让我们齐家父子效忠。”
萧缜便也笑了:“好,我要你快马去拦截侯爷大军,见面之后,你将京城之危告知侯爷与赵瑾,再由你与赵瑾身边的一位将领分别领兵两万前往汉州、江州,以防潘勇潘岱兵变。”
齐云:“二爷有把握赵瑾会支持咱们?”
萧缜:“他是聪明人。”
齐云:“好,我马上出发。”
萧缜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低声道:“京城里面,我相信夫人。”
齐云脚步一顿,偏头道:“二爷与夫人,我都信。”
——
十月下旬,带兵赶至汉州的齐云得知潘勇疑似逃亡了。
冬月初,齐云在汉州收到京城的公文,萧缜受文武百官、众边将以及洛城百姓拥立为帝,建国大卫,是为永安元年,而他也被新帝敕封了侯爵之位,玉蝉受封宝福郡主。
冬月中旬,齐云从父亲的家书中得知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子,当日晚霞还呈现出“龙”的祥瑞之兆。
齐云为皇上与娘娘高兴。
不久,新的汉州守将到了,齐云率领两万西营将士返回京城。
腊月初五,时隔七个多月,齐云再次经定鼎门进入京城。
这两日齐云先与家人、兄弟们团聚,腊月初七宫里为小皇子庆满月,齐家也在受邀之列。
皇亲国戚新封的府邸还没有修缮好,除了帝后一家,萧家其他两房仍住在清化坊。
萧玉蝉等人先行去的皇宫,齐云无法在路上偶遇,宴席上也没机会见到女眷,可他跟萧延、萧野、萧涉等人坐在一桌,喝完酒后,理所当然地一起跟皇上告辞,再去殿外等候中殿的女眷们。
纵使是午后,腊月的风也是冷的,齐云站在萧家兄弟后侧
,浑身却在发热。
终于,女眷们过来了,齐云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一排的萧玉蝉。
新封的宝福郡主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满头珠翠,丰盈的脸庞美艳如初。
齐云的身形被萧延、萧野的肩膀挡住了,视线却正好越过兄弟俩中间的空隙。
萧玉蝉今日聚在亲友之间,并不知道齐云已经回京了,毕竟除了佟穗跟齐夫人询问过这个问题,小皇子的满月酒,其他女客都在夸小皇子,谁会惦记齐家的小侯爷?
萧玉蝉沉浸在周边人的恭维声中,也没有想起齐云。
可就在她抬头看到父亲与哥哥弟弟们的时候,忽然就撞上了那双幽黑的眼。
夏日的亲密无间毫无预兆地涌上脑海,萧玉蝉只觉得浑身发软。
众目睽睽,她迅速避开了齐云的视线。
齐云也只能克制地看着她在父母亲人的陪伴下先行一步。
——
腊月中旬,萧玉蝉带着齐耀搬进了她的宝福郡主府。
三日后,门房送来一张拜帖,“七姑娘”将于明日来访。
萧玉蝉看完帖子,叫来齐耀:“明日娘要招待一位故友,叫小舅舅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齐耀痛快地应了,只是好奇问:“哪位故友?”
萧玉蝉:“是个江湖奇女子,也是个寡妇,平时云游四海,上次来京城时跟娘投了缘。”
齐耀:“江湖女子?会轻功的那种?”
萧玉蝉:“……没那么神奇,剑法不错而已。”
齐耀顿时失了兴趣,次日一早就乖乖地坐上马车去了小舅舅的郡王府。
萧玉蝉专门派了金玲来府门前等着“七姑娘”。
“七姑娘”坐车来的,阿金赶车。
下了车,金玲将“七姑娘”带到郡主的院子。
萧玉蝉与“七姑娘”面对面地坐在堂屋,等丫鬟们奉上茶水,萧玉蝉道:“七姑娘喜欢清静,你们自去花园里玩吧。”
金玲最了解七姑娘了,笑着带上姐妹们离去。
萧玉蝉再请七姑娘去了次间。
刚进来,齐云便掩上房门,将面前的郡主拉进了怀里。
萧玉蝉扯开他的帷帽,对上他眼中的暗火,笑道:“你这定力,一回不如一回了啊。”
齐云:“喜不自胜,难以抑制。”
萧玉蝉:“……这么敢说?”
齐云:“……我是说,二爷称帝,北地太平,现在你总能嫁我了?”
萧玉蝉:“……不急说这个,先让我瞧瞧你有没有受伤。”
低头就去扯他外面的衣裙。
齐云微微抿唇,不过久别重逢,他也不想上来就惹她不愉快。
等进了拔步床,等她紧紧攀着他的肩膀时,齐云才又问道:“要不要嫁?”
萧玉蝉假装没听见。
齐云便不动了。
萧玉蝉急得抓他,齐云掰过她的脸:“要不要嫁?”
萧玉蝉瞪他:“我才当上郡主,你总得让我快活两年吧?”
齐云放她下去,在她露出满足之色时,道:“嫁了我,天天都可以这般快活。”
萧玉蝉心中一动,贴着他的俊脸道:“我这边好说,你总得装装今年才开始认识我的样子,不然一下子就来提亲,岂不是不打自招?还有耀哥儿呢,也不知道他高不高兴我给他找个新爹,你非要成亲,那就由你去哄他同意,别难为我。”
齐云:“嗯,我会安排好。”
萧玉蝉刚要笑,突然一片天旋地转,齐云将她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