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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 丛云 5392 2023-12-05 18:48:58

冈萨罗的表情已经差到看上去随时会对伊莱发难了,然而他没有。

精灵厌恶人类、眼高于顶,继承精灵王族血脉的冈萨罗更甚,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自己没办法同时敌过对面的伊莱和瑞兹。

幻想种相对于人类来说过于超标,而巨龙是幻想种中的幻想种,精灵要与巨龙展开争斗、也需要依据地形和环境的压倒性优势去获得胜利;而在弗朗西斯东部海岸线的交手中,冈萨罗已经意识到伊莱并不是普通的人类魔法师。

除此之外,他们的地位在那个浓度浓郁到堪比世界树气息的木元素魔法使出来之后成功实现了倒转。现在的弗朗西斯并不十分迫切地需要精灵这个强力的盟友,以后或许会、也或许不会;然而现在的精灵族毫无疑问需要伊莱,现在就很迫切、以后会更加迫切。

冈萨罗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伊莱懒得和他在这里僵持,干脆就蹲在镜湖边,把手浸入湖面之下,微凉的湖水包裹着他的手指,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悠长的龙吟。

与瑞兹的不同,更倾向于记忆中那只已经成年的冰霜巨龙。

回响的奇异声音在他的耳朵边,巨龙呼唤他:“朋友。”

伊莱闭了闭眼,抽出了手,瑞兹仿佛也能够感受到自己先辈的气息,迈着从物理意义上来说极为沉重的步伐走到湖畔,弯下头、贴近水面,伊莱以为这是龙族特有的道别仪式,却惊诧地发现自己的巨龙崽只是在喝水。

察觉伊莱惊诧的目光,瑞兹回过头,金色竖瞳中写满无辜和茫然。

好吧,巨龙可能没有那样纤细的神经。

格瑞见瑞兹喝水,自己也凑上去,却错估了湖岸与湖面的距离,差一点就要倒栽下去。伊莱眼疾手快地捞住它,它心有余悸,三两下顺着伊莱的手臂爬到脖子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围脖。

伊莱抬起头看向镜湖对面的冈萨罗,此时这只身负珍贵血脉的精灵王子还僵在原地,伊莱似乎在他的身后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颗白金色的脑袋,只出现了一刹那,快得仿佛只是个错觉。

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女性精灵心有余悸,拍拍自己的心口,看见伊莱移开视线了,心想:这位小少爷连感觉都敏锐得不像一个正常魔法师。腹诽完,她又以眼神和动作催促冈萨罗:你说呀,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你说呀!

冈萨罗的表情更僵硬了,几乎有点怀疑精灵生。

女性精灵恨不得冲上去一脚把他踹进镜湖里,自己挺身而出。

但是不行,冈萨罗身负精灵血脉,她没有。

而这个时候伊莱在做什么呢?瑞兹在吧唧吧唧地喝水,他一边想着多少只龙可以喝干一个镜湖,一边看着面前展开的、只有自己能够看见的画面。画面正中央赫然是扶着额头的女性精灵。

系统出品的卡片真的都挺实用的,这张[稀有物品卡·一次性摄像头]在抛出卡片携带的[锚点]之后,就能够实时观察到锚点附近的画面,伊莱并不认为那一晃而过的白金色是错觉。于是当即把[锚点]抛了出去。他投掷东西的准头还不错,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没有偏移一分一毫。

发现并没有危险之后,伊莱没什么兴趣等待冈萨罗做心理准备,略微扬起声音,问道:“这里有世界树的气息吗?”

问句没加称呼,冈萨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他当即要皱起眉头怒斥无礼的人类,女性精灵就眼疾手快地丢过来一颗小石头。

于是他说出口的是一句硬邦邦的:“有。”

那精灵之心应该是使用成功了,镜湖周边土壤的魔力充裕,而这里也被改造成了适宜精灵居住的地方。

伊莱把目光移向了镜湖中央。

另一边,被女性精灵催促着的冈萨罗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面那一关。

他几乎是整个精灵族最后的王室血脉,就算世界树崩塌、精灵族分散而居,他依旧获得了最好的条件和无与伦比的尊崇。族中的长老自他有记忆时就开始就告诉他:他是精灵族的希望、精灵族最珍贵的存在,这无可避免地让他变得骄傲起来,某些时候他连自己的同族都要鄙夷,现在要他对着一个发生过不愉快的人类低头,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冈萨罗想:不就是世界树气息,他总会找到下一个魔法浓郁到散发世界树气息的魔法师。

然而他刚退一步,又看见了女性精灵。

他想到女性精灵那句非常疲惫的话:“如果教廷没有对精灵族发难、没有想要获取精灵之心,那我们的确还有去寻找这样一个魔法师的时间。”

只是没有如果。

精灵本来数量就不多,从前在黑暗时代是聚族而居才能与巨龙抗衡,现在分散开来、死去的精灵已经足够多,教廷却依旧在虎视眈眈,这是精灵族的末路。想要为精灵族谋取一线生机,只有一个办法:足够浓郁、足够大量的世界树气息与精灵王族的血脉混杂在一起,可以重塑世界树。

这是个古老的传言,然而现在就算是传言也要试一试。

冈萨罗咬了咬牙,刚从喉咙里逼出一个“伊”,扑通一声就打乱了他所有思绪。

女性精灵连躲藏都忘记了,唰地冒出个头来,盯着泛起涟漪的湖面看——她是不是看错了,刚刚弗朗西斯的小少爷、他们的小世界树是不是掉进湖里去了?

她拨开灌木丛,几乎是有点急切地往前走,冈萨罗抿了抿唇,快步跟上来。

就在女性精灵要踏足湖畔的那一刹那。

“噗呲——”

暗处传来冰冷刀锋、准确无误地扎进女性精灵的心口。

冈萨罗脸色骤变,扶住摇摇欲坠的女性精灵,他连防御都没来得及做,治愈性的精灵魔力伴随着古老吟唱一点一点传进女性精灵身体里。在古老的黑暗时代,拥有治愈魔法的精灵被称为永远不会倒下的战士,然而现在世界树崩塌千余年,这样的治愈魔法早已起不到从前的作用。

冈萨罗连额头都冒汗了,才堪堪止住女性精灵胸口的血。

鞋底踩踏草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女性精灵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黑袍人,垂在黑袍人身侧的匕首还在一点一点地滴血。

“这就是精灵族的治愈魔法?”

低沉的声音。

“你是谁?”冈萨罗冷着脸,揽着女性精灵,厉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女性精灵握住了冈萨罗的手,仿佛是在安抚他。

黑袍人身上几乎没有什么魔力波动,他整个人融在黑暗里,连一点窥探的余地都不留给冈萨罗和女性精灵。未知诞生出无与伦比的威势,而未知的黑袍人说:“杀死精灵王族最后的血脉,断绝精灵族复|兴的最后一丝可能。”

女性精灵脸上闪过一丝骇然,她清楚地感受到冈萨罗揽住自己肩膀的手一紧,心想:失策了。

风能够带给精灵许许多多信息,刀光出现得那一刹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按理来说也能够闪过去——至少能够避开要害,然而那一刹那她就像被某种极其恐怖的存在注视着一样、失去了调动自己身体的能力。

这样恐怖,她就不该为了表达诚意,建议自己和冈萨罗两只精灵来等那位小少爷。

她听见冈萨罗咬着牙问:“你是教廷的人?”

“不,我不是。”

黑袍人上前一步,冈萨罗和女性精灵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那种恐怖的威压又铺天盖地袭来,女性精灵偏头咳出一口血,冈萨罗比她状况好一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

高傲美丽的精灵露出这样色厉内荏的模样,黑袍人心中却没有任何触动,他定定地看着这两只精灵,抬手,摘掉了自己的兜帽。

乌鸦一般漆黑的头发,沉郁的绿色眼睛,俊美苍白的面庞,比精灵角度更缓、区别于人类的耳朵。

在弗朗西斯东部海岸线的时候,艾萨克一直呆在黑暗里,并没有暴露在这群精灵眼前,于是女性精灵只是惊诧道:“半精灵……”

怎么发色和瞳色会是这么深的颜色?

她光顾着惊讶,没有注意到冈萨罗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艾萨克弯下腰,拿起女性精灵手中的法杖,女性精灵想要反抗,却被他一法杖敲晕了过去。冈萨罗把女性精灵的头转向自己的怀抱,再看艾萨克,复杂的心情已经凌驾于警惕之上。他注视着这只半精灵,对方朝湖面投去一眼、又看看湖对岸扑着翅膀的龙,就是不看他。

冈萨罗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他迟疑道:“你……”

艾萨克这才像意识到了他的存在一样,回过头,表情冷漠,威势并没有收回来一点。

躁动的血脉在冈萨罗身体中奔涌,而在艾萨克身体里,一半平静如同冬日海洋、一半奔涌如同科尔山煤矿洞外燃烧的火苗。

无需多言,这一眼,已经足够冈萨罗确认一些东西。

冈萨罗几乎是精灵族最后的王室血脉,为什么说是几乎呢?是因为另一支王室血脉从黑暗时代就已经和精灵族断绝关系,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留存有后代。

这是冈萨罗的母亲临死前告诉他的讯息,与此同时,那位美丽的精灵王女告诉他,在那支王室随着巨龙离开世界树范围时,他们被称为——

暗夜精灵。

一个陌生的名字。

暗夜精灵虽然被冠以暗夜之名,事实上与精灵属于同一种族。

或者换一个说法,精灵族中本就有色彩浅淡和色彩浓重的两种精灵,前者被称为自然精灵,后者被称为暗夜精灵。两种精灵都被风偏爱,只是表现出来的能力方向不同,在黑暗时代中期之前,他们都相互合作、取长补短,关系融洽。

那个时候自然精灵与暗夜精灵被称为世界树的馈赠。

世界树既然馈赠,就绝对公允。

每一任精灵王都会拥有分属不同的色彩的孩子,这些孩子在精灵的心中拥有相同的地位,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直到黑暗时代中期。

那个时候自然精灵开始称呼暗夜精灵为污浊的异端。

没有人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然精灵越来越疯狂,暗夜精灵就算被辱骂也在努力寻找让同胞恢复正常的方法。在暗夜精灵成功之前,自然精灵先做出了一件让任何听说的人都要震惊的事情。

他们假意与暗夜精灵缓和关系,将所有暗夜精灵迷倒,杀死了所有暗夜精灵幼崽。如果不是暗夜精灵王子瞒着精灵族结识的巨龙赶到,他们还要杀死所有的暗夜精灵。

在暗夜精灵的震惊、悲伤、迷茫之中,自然精灵们沾沾自喜,甚至对着彼此说:“看,他们与暴虐的巨龙做朋友,我就知道他们肮脏,真是恶心至极。”

他们还说:“太可惜了,早知道就该动作快点,把他们全部杀光。”

于是他们载歌载舞,突然,其中一只精灵高呼:“我们不能与那样腌臜的存在为伍!”

于是自然精灵成为精灵,暗夜精灵在色彩浓重的王子王女率领下远走他乡、最终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之中,连一点公开的记载都没有留下来。

这是真正的抹杀,如果不是有王族的秘密记载,可能什么也不会留下。

冈萨罗看着艾萨克,他们两个身上找不到任何一点相同的地方,但往前追溯千百年,他们的的确确拥有同一位祖先。

“我不杀你,”艾萨克说,“不要再靠近他。”

半精灵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淡淡,但冈萨罗知道,如果不是那位在镜湖底的小少爷,对方是真的会杀了他。

“精灵族怎么办?”

“精灵族的末路与我没有关系。”

预料之中的回答。

是啊,暗夜精灵的存在已经被精灵掩埋,又凭什么要求对方来为他们的末路考量?冈萨罗昂起头,刚想表明“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退缩”的决心,就听见对方说:

“在教廷被推翻之前,精灵族不会迎来真正的末路。”

这已经是一个保证,就算出于利益的考量,那也是一个保证。

女性精灵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冈萨罗咬了咬牙,抱起了她。

“希望你说道做到。”

金发的精灵走进了密林深处,黑发的半精灵沿着镜湖走了一圈,去到瑞兹身边,瑞兹抬起爪子轻轻碰了他一下,不亲昵,反倒像朋友之间的打打闹闹,艾萨克不为所动,只盯着平静的湖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湖面中央生出一点涟漪、随即涟漪越来越大,艾萨克向前一步,脚掌落下的声音隐藏在清脆的声音里。

“哗啦——”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顶着满头水珠出现在镜湖中央,他有点狼狈地抹了一把脸,把所有的头发撩到脑袋后面,一转头,表情微不可见地僵了一瞬间。

他说:“艾萨克先生。”

艾萨克先生在他爬上岸时要搭一把手,却被他错过,温热的指尖与微凉的指尖某个瞬间触碰到一起,又很快分开。艾萨克只是一愣,瑞兹就屁颠屁颠地把伊莱叼了上来、妥帖地放在草地上。

格瑞正从自己肚子前面的小兜兜里哗啦哗啦扯毛巾,伊莱拿起来擦擦头发,又顺手搭在肩膀上,转头看艾萨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艾萨克顿了顿,说:“看看湖底。”

“哦,”伊莱笑笑,“那你不用看了。”

湖底什么也没有,龙骨和那个法阵都消失不见。

这下他们就没有什么话说了,艾萨克站在原地,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刚抓住一点思绪,那边伊莱的声音传过来:“艾萨克,我眼睛里进渣子了。”

声音黏黏糊糊的,听上去应该很不舒服,艾萨克迈步过去,虽然看上去很从容,步子交换的速度却比平时快不止一点半点,他走到伊莱的身侧,抬手,要把伊莱的手拿开。

拿开了,对上一双没有任何异样的、清凌凌的眼睛。

与此同时,伊莱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爆发出巨大的力气,艾萨克下意识地环住了伊莱的脊背,结果也很显而易见——他摔在草地上,伊莱摔在他身上,心脏和心脏隔着两层胸腔跳动,一颗快一点,一颗慢一点,到底是隔得很近。

[[普通功能卡·短效力量增强],使用成功。]

伊莱撑着艾萨克耳边的土地一点点坐起来,此刻他身下是艾萨克紧实的腰腹,放在以往,他马上就要站起身来,然而他维持着这种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艾萨克冷漠的脸。

沉郁的绿色双眸宛如月光下的丛林,复杂的情绪隐藏在昏暗光线与茂密树冠之下,只有漠然呈现在表面。

黑色头发的半精灵问:“你在做什么?”

密林之上极好的伪装裂开了一条缝。

艾萨克不应该在这样的姿态下优先问伊莱在做什么,他应该直接坐起上半身、迫使伊莱从腰腹滑倒他的腿上,然后轻轻一推,伊莱自己就会站起来。

但是现在他在做什么?他躺在地面上,双手垂在身侧,连个武器都没有握在手里,乍一看、仿佛任人宰割。

生出疑虑之后,一举一动都可以做出另一种解读。

伊莱垂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剪掉的银白发丝被水打湿,贴着脸颊脖颈,生出另外一种颜色。他没什么表情,纱一样的月光落在他的眼睫上,绮丽精致到生出无穷无尽的距离、仿佛某种执掌世界运转规律的至高存在。

艾萨克陡然生出一种慌乱感,他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却抓不住头绪。喉咙滚了滚,原本就出现裂缝的伪装心神不宁之下裂得更开。

伊莱没有那种看下去的欲望了。

繁茂树冠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枝叶摩擦的沙沙响声,潮水般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永远不会断绝。然而纵然是这样,这方空间依旧是很安静的,人类青年跪坐在黑发半精灵的身上,前者无悲无喜、后者面无表情中透出一丝紧绷,这副画面奇异地带出一点宗教色彩——虽然画面中的两个主角都不信那劳什子的神明。

清冽的声音打破了这方空间的寂静。

“你说你的生日在夏天,现在弗朗西斯的夏天好像已经快到了,生日提前过一点,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伊莱手指一转,那张泛着蓝光的卡片出现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艾萨克曾经见过许多次他手中凭空出现物品的场景,于是现在他也懒得遮掩,当场选择了使用。

低沉内敛的光滑一闪,一把长弓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伊莱的手里,艾萨克的瞳孔缩了缩,血脉中流淌的气息逆涌,无数道声音在他的耳边炸开,全都叫嚣着:“把它抢走!把它抢走!那是属于你的东西!”

然而他没有,只是躺在原地,经脉开始疼痛、脑子被那些声音吵得无法思考,沉郁绿眼睛中显露出长弓的身影。

那是一把漆黑的弓箭,简洁到没有任何装饰、唯有上端弓尾有一点紫色的辉光,并不惹人眼,如果不是艾萨克五感敏锐,或许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

伊莱并没有向这把弓投去更多的眼神,他把它放在艾萨克的身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祝你不知道多少岁生日快乐。”

上一次有人对艾萨克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几十年前,真是陌生的祝贺,以至于艾萨克在生出酸涩和欣喜之前,先觉察到了自己内心的惶恐。

是的,惶恐。

惶然、恐惧,无论哪一种都是脆弱到仿佛永远不会出现在艾萨克身上的情绪。

牵动这样情绪的青年眨眨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和露丝有点关系,有她在就很好,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情况……”

伊莱唇角一弯,笑意盈盈,这是他今天和艾萨克相遇之后的第一个笑容。

“我们就不要见面了,艾萨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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