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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夫郎养我众将士[种田] 稼禾 5573 2023-12-20 10:34:02

府外寻常百姓忙着耕种, 扛着锈迹斑斑的缺口锄头行色匆匆。少许有耕牛的,面色怡然,跟旁人说说笑笑。

将军府内, 被众人议论的戚昔也已褪下厚实的大氅, 一身圆领宽袖月牙袍, 外罩披风, 立在院子里看着满树春色。

搬进将军府以后,戚昔日子过得闲适。

吃食有人看着, 屋子里的炭盆整夜不熄。锦衣玉食养着, 汤药吃着,气色也渐渐好了。

这会儿站在翠色浓郁的石榴树下, 身姿如青山翠竹, 挺拔俊逸。看得一旁立在屋檐下的人微微失神。

燕戡抬步走到人身边, 道:“院子里就这几棵树,春日里总归单调。你有什么喜欢的花草,我叫人弄些过来。”

戚昔偏头看他, 眸光如月华, 清辉动人。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暖心。

“你寻常要练武,伤了可惜。”

燕戡看着面前或断枝或歪斜的几棵树,一时哑然。

证据确凿, 他没法反驳。

“我练武也不是非得在它们身上砍一刀。”

“是吗?”戚昔摆明了不信。

未有多言,戚昔移开目光, 向着屋里走去。

虽说是养身体,但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久了, 总归是烦闷。戚昔每天按照周子通的要求出来走走, 走完了碍于身子愈发笨重,又只能回屋里躺着。

燕戡紧随其后, 看着修竹般的背影,道:“明天我要去大营一趟。”

“嗯。待上几日?”

这些天交流多了,戚昔跟他也算熟悉不少。偶尔聊上几句,当是解闷儿。

燕戡听到想听的,嘴角翘起:“约莫两三天。我把阿兴留下,你要有什么事儿就使唤他。”

戚昔在软椅上坐上,打了个呵欠,舒舒服服将自己窝好。“应是春耕了吧。”

燕戡坐在戚昔对面,挡着门外进来的风。

“嗯,春耕关系着将士们日后的生活,我要去看看。”

这些天的相处中,戚昔是知道除了斜沙城的百姓们会种地,燕家军也要屯田。

春日开始,无论哪家都尽数忙起来了。

燕戡自己的事儿说完,又关心起戚昔:“真没有喜欢的草木?”

戚昔声音微懒:“也不是没有,我想要点种子。”

燕戡:“想自己种?”

戚昔困倦地眨眨眼:“不要寻常的菜种,你帮我找找有没有稀奇一点的。”

燕戡只当他好奇,点头应承下来。

*

次日,两人一起吃完饭,燕戡骑着马走了。

燕戡走了,他便做自己的事儿。

想到以后若是要养崽子,座山吃空肯定不行。

铺子要继续开下去。

酿酒他会,一些小食小菜也可以卖起来。

后面时间里,斜沙城里食材出来得多,但应该也就那些。他想试试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培育培育,也好增加些酒馆特色。

之后开铺子本着赚钱去,就不能如之前那般随意了。

刚过巳时,阿楮拎着一大包东西进院子里。

“小郎君,你要的种子!”阿楮一只小短腿跨入门槛,手里的包袱往肩上一甩,吭哧吭哧扛着进来。

戚昔伸手去拎,被阿楮侧身躲过。

他见小孩红扑扑的包子脸,眉眼温和:“怎是你送来的?阿兴呢?”

“阿兴哥哥在后头。”

阿楮将一大包的种子放在桌上,垫着脚往凳子上一坐,两个小手不停地在脸上扇风。

“小郎君,你为什么要种菜呀?是咱家庖厨做得不好吃吗?”

“也不是,打发时间罢了。”

“可是你现在不能劳累的。”阿楮瞪大了眼睛,不赞同极了。

戚昔很喜欢阿楮这个身上泛着淡淡药香的小孩,他葱白的指尖戳了戳阿楮的脸,道:“我只是打发时间。”

“哦~是因为大将军不在,所以小郎君不好玩儿了对不对?”阿楮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

戚昔:“那倒不是。”

阿楮闭着眼睛摇头:“小郎君不要以为我是小孩就能骗到我。”

戚昔眸色骤暖,轻笑出声:“没骗你。”

说着,他将包袱打开。

戚昔上辈子前十八年都与土地打过交道,所以包袱里的种子倒是认得几个。

在大顺朝,番茄、黄瓜、辣椒乃至西瓜的种子都有,只不过是少与多罢了。

所以阿兴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搜罗来的种子看着很有分量。

这一包,五斤是有的了。种子种类也起码上了二十种。

“戚公子,我回来了!”

门口,一头牛脑袋先伸进来。头大额宽,眼如铜铃,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

戚昔错愕:“怎么赶了头牛来?”

阿兴嘴角一咧,口气不小:“戚公子要哪块地,我就耕哪块地。”

戚昔哑然失笑。

“你就不怕把你们府的门槛踩破了。”

“怎么会,大黄懂事儿着呢。那就从这个院子开始吧!”

戚昔制止:“院子里的地不多,牛来怕是转不过弯儿,你从哪儿弄来的牛送回哪里去。地可以慢慢开垦,先把种子育苗出来再说。”

阿兴挠头:“还要育苗?不直接撒地里就行了?”

戚昔:“不行。”

想也知道手里的种子价格不低,没那么多钱来浪费。

*

牛是将军府的,自然送回到牛棚里去。

为了加快育苗,戚昔直接一样种子拿出来十粒。阿兴跟阿楮两人守在他身边,看他小心的样子齐齐瘪着个嘴,露出心疼的表情。

阿兴:“咱种子多,不用舍不得的。用完了还可以买呢。”

戚昔:“一来弄那么多,要是失败了岂不浪费。”

戚昔坐在椅子上,将种子搁在打湿的纸屑里,再让阿兴密封进罐子。

“这就好了?”阿兴将罐子的盖子盖上。

戚昔:“等个三五天,种子发芽就可以移栽进土里。”

现在气温低,这样能让种子发芽快点,缩短育苗时间。

阿兴挠挠头,没见过这样种地的。

放眼整个京都,没听说哪家少爷会种地。他也只当戚昔是玩儿。

手上的罐子放在墙角,阿兴又跑去拿了锄头来:“那我现在把院子里的空地收拾出来。”

阿楮跟在他身后:“我帮忙。”

平日经常是他俩被留在将军府中,玩儿来玩儿去就那些。戚昔也种地,他们恰好有事儿做。

院子大,但地面多是铺着石砖。

能用的地儿就只有靠着墙面儿的一条长方形的花坛。除了几棵被燕戡变相修剪了枝丫的石榴树,剩余的地方都可以利用起来。

阿兴跟阿楮一个拿着大锄头一个拿着小锄头在地里刨着,瞧着都没什么经验。磕磕绊绊,像大灰兔带着奶白兔学挖洞。

戚昔让阿兴给他抓了一点土放手里。

手指捻动,细土散落而下。

这土是黄壤土,土质松软,土层也厚。因处于北边,含水量不如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土壤。

里面没什么碎石,只挖出多余的杂草根,摊上些日子,幼苗就可以直接移栽进去。

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这一小块地方被清理出来。

阿兴杵着锄头站直身体,脸不红气不喘,汗都没出一点儿。他问:“戚公子,这点地够吗?”

戚昔点头:“差不多。”

他只是看看这些种子种出来的情况,想扩大一点规模,还是等自己卸货了再说。

阿楮拍拍手上的泥,脆生生道:“我师父的草药田空着呢,种不了上那儿去种啊。”

“好主意!”阿兴拍着阿楮的肩膀。

戚昔淡笑着送来手里的细土,道:“那你师父知道了不得跟你急。”

“我们院子里有一点药田,多的在隔壁,那些叔叔爷爷们看着的。很大很大,还修了涝池呢。”

戚昔蹙眉:“涝池?”

阿兴:“就是个大水塘,斜沙城里经常缺水。咱们城里有好几个涝池呢。”

戚昔知道涝池是什么,在缺水的地方,人们会修建涝池收集地表径流,也就是常说的池塘、山塘、堰塘等等。

他疑惑的不是这个,而是这里缺水,但他从来没去取过水。他铺子里大水缸的水不是一般的禁用。

戚昔后知后觉:“酒铺里的水缸里的水是你们打的?”

“对啊。”阿兴不好意思冲着戚昔笑笑,“是大胡子让常河给打的。”

“怕被你发现,每次我们都不敢打多了。”

戚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见阿兴脸上有些忐忑,戚昔没有多言。他将剩余的种子收好,把手洗净。

他这里没事了,戚昔就让人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阿楮在这儿又陪了戚昔一会儿,也回去继续看药炉子。

人一走,院子里一下变得清净。

戚昔手指在桌上轻点,想着这种地的事儿。要让苗长得好,直接种地里是不行的。

如此一来,势必会用到肥料。这里没有现成的化肥,那就需要粪肥厩肥替代。

不知道在院子里弄这些东西,燕戡知道了会不会……

戚昔指尖抵着额角,幽幽看着那方开辟出来的土地。

*

两天后,燕戡从北边大营回来了。

走时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回来就变成了蓬头垢面的糙汉。

他整个人像在沙里滚了一圈儿,脸上、头发上都沾满了沙尘。

戚昔正好在院子里散步,就这样瞧着人家,瞧到大将军不好意思地直接往房间里钻。

等人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出来,戚昔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调侃:“种田去了?”

燕戡郁闷,猛灌了一杯桌上的茶。“没种,看了他们种。”

“那也不至于搞成这样。”戚昔就没见燕戡这么落魄过。

燕戡眼下发青,眉心紧皱。“除了训练,让将士们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事儿了。”

戚昔拎着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不顺利?”

燕戡:“只是愁。几百亩的地,出产的粮食还不够将士们吃半年。”

戚昔搁下茶壶,目光落在大门外的地里。

“那就增产。”

燕戡眉头皱得更紧,这就是他每年春天都发愁的事儿。

“我们找遍了斜沙城有经验的老农,种出来的粮食也比往年好一点点。一旦朝廷那边不及时送粮,每年将士们都要几个月肚子。”

戚昔不是老农,田地里的事儿他了解,但不精通。

那几百亩地让燕戡去愁吧,他目前还有件事儿需要跟人交代。

他转眸,看着对面揉着眉心的人道:“我要在院子里种一些东西。不过可能用到些肥料,你……介意吗?”

在这些从小生活在京都的富贵人来说,粪肥这些东西都是腌臜物,嘴上都鲜少提这些字眼。但既然北地的兵将也要种地,燕戡应该也对这些接受度高一点点。

戚昔目光落在燕戡头上的木簪,不免想到自己在那雕梁画柱的京都将军府见到的燕戡。

穿锦衣,住庭院,屋里的家具摆件处处精致,衣食住行皆有仆从服侍。

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大家公子,也不过如此。

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燕戡与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皮肤麦色,脸上裹着风霜的北地大将军不是一般的有割裂感。

戚昔想着想着,便笑了。

怕燕戡不同意,他补充:“你放心,应该没什么味儿。”

戚昔知道自己的身体容不得他随意折腾。所以发酵过后的肥料,才是最适合的。

燕戡:“肥料为何?”

戚昔:“粪、粪土之类的。”

燕戡一下坐直,被风吹得粗糙的脸绷着。“不行,这东西很臭。放在其他院子种可以,这个院子是你住的,不能放。”

戚昔:“发酵过的肥并不臭。”

“怎么可能不臭。”

每年春天种地的时候,不止北边大营,斜沙城东边、南边满是粪臭味儿,连日不断。

甚至农忙时节,连城里都能时时闻到一股刺鼻味道。

寻常人闻了都憋着气赶紧跑,更莫说有身子的戚昔。

他看着面前眉眼清冷的小少爷满是无奈。

也不知道一个伯府公子怎的喜欢摆弄这些。

戚昔别开头。

他还是不习惯燕戡这种毫不掩饰的眼神。虽不是以往恨不能将他叼进窝里的灼热,但也直白得像看一个不懂事的笨蛋。

戚昔抿了抿唇,妥协:“那就种在院外。”

燕戡黑眸瞬间变得温和:“种得远些,免得到时候味道飘到院子里来。”

*

吃过晚饭,夜色变得漆黑。

房外鸟雀的声音多了,气温变暖,晚上睡觉要的木炭也渐渐少了。

不过洗澡时依旧冷,每晚这个时候燕戡又会在屋子里烧上炭火。

燕戡照旧坐在外面守着,闲着无事又拨弄几下木炭。

待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见人穿着单衣从屏风后出来。

人虽是在北地呆了这么久,但依旧肤如凝脂,白得发光。修长的脖颈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不会藏在衣服里。若隐若现的锁骨莹润,披散在后的长发顺滑,无一处不是细养出来的。

“你还不去睡?”

“等你。”

燕戡跟着戚昔走到床边,撩起衣摆,在边上的凳子坐下。

他注视着戚昔清润的眸子,道:“周子通说孕期六个月身子重了,腿脚渐渐会浮肿。需要按按。”

戚昔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脚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必,没有肿。”

燕戡:“我看看。”

戚昔又往被子里退了退,眼中含着警惕。

他现在与燕戡的相处,能算得上是朋友,让他穿鞋已经是不得以,但还到不了让他按脚的关系。

戚昔声音平淡,眼睛微微睁大:“你回来也累了,去休息吧。”

明晃晃的赶客,但是显然,燕戡并没有听进去。

他这个人看着有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礼义廉耻,大多时候是个君子,但偶尔藏不住性格里的说一不二与所处地位养出来的霸道。

有时候执拗得很,除非戚昔生气,不然这个人是绝对不会退一步的。

见燕戡盯着床尾,身子渐渐前倾,戚昔双腿一缩,被激得保持不住冷静。

“燕戡,你不许动手。”他冷声威胁。

燕戡:“我就看看。”

戚昔见他手挨到被子了,不免恼怒:“燕戡!”

“夫郎乖。”脚腕一烫,戚昔慌张地抖了抖。没等他反应,被子被轻轻掀开,一双腿直接露在燕戡面前。

这人已经从凳子上坐到了床上。

一只手还隔着被子看似虚虚圈住戚昔上半身,实际上让他动都动弹不了。

戚昔身子敏.感,脚是一处。被比自己体温还烫的手抓着像蚂蚁在上面爬似的。

“燕戡!”

他踢脚,气得眼尾都红了。哪里还有那清清冷冷的样子。

“在呢。”燕戡目光从白里透红的脚丫子上挪开,看着一双修长的小腿。

他指腹在戚昔脚背上按了一下,跟耍流氓似的。

见五个脚趾头猛然绷紧,燕戡轻笑一声,趁着他不注意,撩起宽大的裤腿。

戚昔咬着后槽牙,像被逼急了伸爪子的猫,一脚给燕戡踢过去。

“小心。”燕戡无奈。

戚昔脚蹬在燕戡胸口,但被踢中的人纹丝不动。还像怕他弄伤到自己似的,环住他的脚踝。

“松开!”戚昔肩膀发颤,气得不轻。

确认人现在好好的,燕戡将一双脚丫子放回被子里,又坐回来刚刚的凳子。

而被欺负了的戚昔气红了一张脸,瞪着人。双脚在被子上不自在地蹭了蹭,咬牙道:“你出去。”

燕戡凑近。“戚昔……”

戚昔往被子里一钻。

燕戡一叹:“夫郎。”

“谁是你夫郎!”戚昔眼睛都红了。

从小到长大,就没人让他这么着急过。谁知道换个地方很能遇见这种无赖。

燕戡将他被子拉下来一点,见戚昔真气得角闪烁着一点泪花,他手一顿,还是坚定伸手去用指腹擦了擦。

他放软了声音,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

“我们成了亲的,聘礼也给了,所以你本就是我的夫郎。我也一直将戚大公子当夫郎。”说着,他声音低落些许,“只是说了那么多次,你不信而已。”

戚昔巴掌给他拍过去。

啪的一声,脆极了。

燕戡眉心一跳,他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问:“不痛?”

戚昔的手被迫又让这无赖给抓过去,就搁在那满是粗茧的麦色大手中轻轻揉搓。

戚昔定定地看着面前镇定不已的人,深吸好几口气,好歹将潮汐般起伏的情绪压成涟漪大小。

“燕戡,我希望你明白,你三媒六聘娶的人不是我,我只是被迫坐上的花轿。要找夫人,你找戚妩去!”

燕戡将戚昔的手塞进被窝,声音含笑:“谁坐上花轿就是谁,换戚二小姐我还不要呢。”

“不生气了。”大手在戚昔的被子上轻轻拍着,燕戡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要是夫郎不高兴,等夫郎能蹦能跳了,我站着让你收拾。”

戚昔无视他,翻个身背对着人,尽力平复最后一丝起伏的心绪。

“不要再跟我说戚二小姐,我有戚大公子就够了。”

“刚刚是我不对,我给大公子道歉……”

戚昔眼睛闭着,渐渐的也在轻拍的哄睡中陷入梦乡。

察觉到人睡熟了,燕戡无声扬起嘴角。

这已经是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守在戚昔的床边,就是在床边凳子上干坐着,他也半分不觉得无趣。

他一眼认定的人就在咫尺,怎会换成其他。

轻拍的手停下,就这么隔着被子挨着戚昔的背。鼻尖是贪恋的淡香,手心是惦记了许久的人。燕戡心上全是暖意。

又坐了会儿,他站起来,探身看着缩在被子里人。

指尖轻轻将戚昔的发丝往耳后拨了拨,露出一张养出了些肉的侧脸。

本是深沉的黑眸里此时填满了柔色。

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轻喃:“大公子,好梦。”

*

这一晚,破天荒的,戚昔没有做梦。

他一觉睡到天亮,醒的时候,床上的帘子已经被燕戡拉开了。

他闭了闭眼,又将脸埋进被子。

床边传来一声低笑,戚昔就当没听见。

赖了一会儿床,戚昔抱着被子坐起。

燕戡看着他小孩似的动作,轻轻伸手扯了扯被子。又起身拉过一旁准备好的衣服递给戚昔。

身子重了,戚昔穿衣服的动作也慢。

衣服穿好,见燕戡已经拿着足衣等在一旁。戚昔动作顿了下,又将脚伸出去。

穿好鞋子下地,戚昔漱口洗脸,跟着人去吃饭。

“昨晚睡得可好?”

戚昔脑中闪过昨晚的一幕,很快又被他强压下去。“嗯。”

“不生气了?”

戚昔转头不看他。

耳边短促一笑,戚昔微恼。

“还是这般,不想说话就转头。像个生闷气的小孩一样。”

戚昔不理他,自顾自地越过他往前走。

“慢些。”燕戡腿长,几步追上去。

一路上两人都是燕戡说得多,戚昔少话。

偶尔逼急了,戚昔才回应几声。

这人越是熟悉越喜欢逗人,烦人得狠。

不止戚昔,连阿兴都觉得自家主子骨子里有点讨嫌。

吃过饭,燕戡去书房了。耳边叨叨的人终于走了,戚昔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时间差不多了,戚昔道:“阿兴,看看种子。”

“来了来了!”阿兴找等不及了。

他将墙角的罐子搬出来,被布包起来的纸屑还是潮的。

阿兴把东西放在桌上,戚昔一一打开,里面比米粒还小的种子已经冒出了很小的白根。

阿兴小心道:“可以了吗?”

戚昔点头:“可以了。”

“拿几个破了地陶罐或者盆来,都装满土。”

“嗯?不直接下地吗?”

戚昔:“再等等,等它们成苗之后种下去好成活一点。”

阿兴皱了皱鼻子:“我们大营种地,种子都是打了坑就扔的。”

戚昔:“不同植物种植方式不同,这样做也没错。不过提前育苗有很多好处。”

阿兴定定地看着桌上几天就发了根的种子。

“对哈!”他猛拍脑袋。

戚昔:“?”

有什么样的主就有什么样的仆。都不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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