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的生意稳定下来, 一天能卖出去百来斤。
不过天气越冷,铺子里也越忙。常河守在外面就做不了铺子里的事儿,戚昔也要顾着后厨。
今儿下雨, 外面的摊子没有摆出去。戚昔站在柜台后一边算账一边琢磨着这事儿。
窗边食客对雨小酌, 没人要添酒。常海跟小姑娘一个在门口坐着, 一个去后厨洗盘子去了。
戚昔转头, 看身侧双手攀着台面儿垫脚看自己算账的小孩。他眉尾一扬,唇角带了几分笑意。
“想不想学算账?”
小孩虎头虎脑的, 一左一右扎着个似羊角的圆髻。跟着在铺子里吃了这么久, 体格也壮实了不少。脸养得白了些,更讨人喜欢了。
一听戚昔的话, 铁树立马抬起头, 眼睛发亮:“大哥哥我想学!”
戚昔手指点点他的眉心。
他看得出来小孩不是为了哄他高兴才答应的, 瞧着是早有兴趣。
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打算也是很不错了。
“那你瞧着我算了这么久,我先考考你如何?”
“大哥哥尽管说。”铁树手垂下,身体站得板直。不过见戚昔淡然翻着书页, 又有些怯道, “大哥哥,太难的我不会。”
戚昔:“那就从简单的开始。”
戚昔随手点在账本上的字:“此为几?”
“三。”
“此为几?”
“三十。”戚昔算账的时候偶尔教他认些字,所以小孩回答得很轻巧。
戚昔:“那三十减去三为几?”
小孩瘪瘪嘴, 委屈巴巴地看着戚昔。“……大哥哥,我不会。”
“三加三?”
“六!”
戚昔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看来急不得, 得从头开始教。
“那从今儿开始,闲时我教你识字跟算数一起。再每晚抽半个时辰, 专门学习这算学。”
“真的!谢谢大哥哥!”小孩一脸雀跃。要不是柜台后空间狭窄, 他能蹦起来。
戚昔:“学便好好学,不能中途放弃。”
“我一定好好学!”
自从小孩往铺子里钻, 戚昔教了他不少的字。有了一点点的基础,后续就好教。
秋雨如银针随风斜落,街边小树上的枯黄叶片也承受不住,掉尽了最后一片叶子。
食客们听戚昔教导小孩的清冽声音,观秋叶簌簌。恍惚间,又快一年冬了。这铺子也从李老头手上接过来,开了一年余。
当初他们怎么说的,说这小公子铺子准开不了多久。
可如今日日往酒肆里来的人又是谁?
一想脸就臊红。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掌柜的,来一壶好酒!”
粗狂的声音砸地,听声便知那人应当似山峦高大野蛮。转头一瞧,果真!四个有门高的大汉跨步进来。
见为首的汉子脸上一道疤,从左眼一直劈到右边嘴角,看得人心中瑟缩。食客们赶忙转过头,一言不敢发。
又是生面孔,瞧着像山匪似的。
常河目光从他们身上滑过,冲站在帘子边那桌的方俏儿抬了抬下巴。
方俏儿眸光微动,转身去打酒。
铺子里最好的酒就是这高粱白,五十文一两。铺子里的食客鲜少喝这种烈酒,所以馋嘴得不行,常打来一壶一品品一天。
次等的有市面上常见的普通黄酒,也有姑娘老人适合喝的果酒,这些十文二十文一两的都有。最次的是那二文一两,有点酒味的粟米酒。
不管什么时候酒都不便宜,但比起那些富庶地区而言,斜沙城的酒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方俏儿径直掠过普通的酒,上了高粱白。
戚昔见状,摸了摸身侧小孩的脑袋让他去后院待着。自己听客人点的菜又去炒菜。
常河接了方俏儿手上的酒壶,支使着人去后头端菜,自己把酒给人送去。
“几位客官慢用。”他笑着道,“这是我们小店最好的高粱白。”
刀疤汉子冲着常河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
“我说大哥,咱东西都收好了。要我说何必在这边耽搁。快下雪了,到时候路不好走咱还不如啃点干粮就离开。”他压低声音,“这破落地儿能有什么好吃的。”
“老幺,这可不见得。”四人中唯一刮了胡子的汉子拎着酒壶倒了一杯酒。
他们几兄弟人高马大,那手跟个海碗一样。酒壶落在他手里小得像个把件。
至于那酒杯就更别说,汉子咂摸一口,怕是只将将尝个味儿。
“好香!”曾三德快速捞过自己二哥倒的酒一口闷。
“嘶——”杯子重重往桌面一放。
众食客肩膀一颤。这汉子可吓人!
曾三德龇牙咧嘴,哑着声音道,“再来!”
曾二哼笑:“看来掌柜的这酒不一般。”
“不止酒不一般,菜也不一般。”食客下意识接嘴,见几个大汉同时看来,又不免畏惧。
正巧,方俏儿端上两盘菜上来。几盘卤猪肉,上面撒着点辣椒面。香气四溢,味道十足的霸道。
方俏儿笑:“客官慢用。”
常河观察着一行人,见没一个将目光放在俏儿身上。虽长得凶,但眉目清正,确认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菜一上桌,除了刀疤脸,其余几个争相动筷。
曾大闷了一口酒,十足的酒劲儿在舌尖乱窜。他眼中一惊,舌尖仔细咂摸着。
像没品出味儿,又喝了一口。
好一会儿,他忽而笑开。“小二,你们掌柜的可在。我要跟他谈一笔生意。”
常河笑着道:“不知客官是要谈什么生意。”
兄弟几人如何看不出这一屋子的人对他们的防备,几人对视一眼,兄弟间最会说话的曾二自报家门:
“我们是隔壁引州武城人士,专做南北生意。这次正好是来定州收裘皮,路过此地。”
“贵店这酒酿得着实好,就是比我们兄弟在京都海棠醉喝的酒都好,所以一时动了念头,还望小兄弟告知一声。”
“原来是商队的,怪不得长得这般……威武。”
“这生得好,路上也不怕被山匪盯上。”
“谁知道他们说的真话假话。”
戚昔在后厨炒菜,闻言思忖。卖酒倒是个挣钱的好法子,但他铺子里的酒也不多。
……
常河进了一趟后厨,再出去的时候还是那副笑脸。“不瞒诸位说,我家就这么一个小铺子。这酒也拿不出多少供诸位,还望体谅。”
食客们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就是嘛,我们都不够呢。”
要不是他娘的这高粱白贵,早被他们斜沙城的人一坛子一坛抱回家了。哪里用得着天天来坐在罐子里慢慢品着。婆娘给得零花钱还有私房钱,抠抠搜搜都用在这儿了。
兄弟几人对视一眼,笑了笑。这会儿人多,也不好谈。曾二笑道:“如此,那就再上两壶酒。”
酒足饭饱,满口留香。兄弟几个终于起身。
“小二,我们想带五十斤走。”
常河手一顿,抱了个大酒坛子过来。
曾老幺接过,看曾大付了钱。乐乐呵呵抱着出去。
人一走,铺子里立马就热闹了。
“见过没,这四人长得好生高壮。”
“这几日才出现在咱斜沙城的,住在关掌柜的客栈。倒是不知道哪儿来。”
……
戚昔掀开帘子:“吃饭了。”
常河放好银子,屁颠屁颠跑过去:“来了。”
“诶!戚老板,今儿个中午吃的什么?!”
“鱼!”酸菜泡椒中浮着切成薄片的鱼肉。上青花椒点缀,一把香菜搁在上面。油一激,酸香刺鼻,闻着味儿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
常河一拍大腿,立马去盛饭。
小孩洗了手上的墨汁,又去帮忙端饭。
“今儿个不吃兔子?”门边传来低沉一声。
偏头看去,戚昔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今早起来的时候瞧见兔子生了。”
“生了!”常河饭都顾不得,赶忙去看那放在屋檐下的加固了的笼子。
笼子里铺着草,又在边上盖了木板挡着风。从上头拉开盖子,常河探手进去拎着兔子后颈。
“哇!好多红兔子!”铁树撑着膝盖,眼睛都睁大了
常河:“快,数数多少个。”
铁树立马绷着脸,一二三地数过去。“十五!”
常河放下兔子,又仔细把笼子关上。“也就是说两三个月后我们能吃到十五只兔子。”
戚昔笑着摇头:“冬季了,真要养,还得备着点兔草。”
“知道了!”常河利落应下。
燕戡:“行了,吃饭吧。”
厨房的桌子小,适合一人坐一方。他们五个人,燕戡非要跟戚昔挤着,看得其余三个人偷偷的笑。
“今儿上午铺子里来了几个生面孔。四个门高的大汉,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想跟铺子里做些买卖。”
燕戡给戚昔夹了一块鱼肉,道:“想买酒?”
“嗯。”
“我让人先去查查他们的底细,待问清楚了,夫郎再看看是卖还是不卖。”
常河在一旁不停点头,嘴里不忘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塞鱼。
戚昔眸光一软,点头:“好。”
“多吃些。”
下午燕戡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抱上了燕小宝。
正逢赵石一家又送来栗子。戚昔将铁匠那边做好的栗子开口器拿出来,让燕戡一边带娃一边打发着时间。
雨还在下,斜沙城雾蒙蒙的。街上行人少了,卖东西的摊贩也不见几个。
因着下雨,天黑得更快,食客也走得早。
大家把桌子收拾了,戚昔就开始教铁树算数。方俏儿先回家去,常河正打算关门,远见着巷子里又有是个扎眼的魁梧汉子。
常河低声对屋里道:“那几人又来了。”
戚昔摸摸小孩脑袋:“拿上东西去后面。”
“夫郎,来。”燕戡一手挡开帘子,对戚昔笑道。
戚昔看了一眼掀开的帘子,干脆跟小孩一起进去。
“看看。”燕戡递上刚刚送来的消息。
戚昔一目十行,目光落在那宁德侯府几字。他不明所以,偏头看向燕戡。
燕戡笑了一声:“你母亲二嫁嫁入这里。他们商队是属宁德侯府齐家商行的,背后之人应该是你那异父异母的哥哥齐言峥。”
“他们几个身份不作假,也是商行里普通的收货人,夫郎想如何就如何。”
戚昔头稍点,那头常河就来喊人了。
“掌柜的,我们兄弟几人思来想去,还是想做这个买卖。你能匀得出多少匀多少,可行?”曾二开口。
先前见到戚昔一身气度,不像是个缺钱的主。人家推拒他们自然也不好纠缠。但回去之后越喝那酒心肝越是痒挠。
不用多言,几兄弟都打定主意就是缠也要缠掌柜的卖些。一两五十文,一斤五百文。放在京都连点零头都不及。
海棠醉的招牌一壶都得二三十两银,每日限量,一般人还喝不着。这高粱白要是拿到楼里去,价只会更高。
“最多匀二百斤。”戚昔敛眸品茶。他眉似远黛,清眸倒映着四人壮实的身躯,平静得像冻住的湖面掀不起半分涟漪。
“好!烦请戚老板让人装上,我们明儿过来就带走。”曾老幺最先坐不住,笑得站起来。
曾大看着戚昔拱了拱手:“谢过戚老板。”
“这是五两银作定金,夜深了,不叨扰戚老板了。”曾二也缓缓站起,冲着戚昔抱拳。
戚昔回礼,看着兄弟几人匆匆出去。
“关门吧。”
“是。”
前头没了人,戚昔回到后院。一下午都在忙,燕小宝被带过来见了一下爹爹,赶在天黑前又被送回了将军府。
卧房里只有燕戡,人刚刚洗完澡,披头散发只穿着亵衣侧卧在床上。
衣襟大咧咧地敞着,结实成块的胸肌露出大半。长腿随意支着,手上翻看戚昔常看的书。
戚昔洗漱完走到床边,燕戡合上书放回到原位。腿平放。
戚昔坐上.床,正要跨过男人往里走。眼瞧着那长腿一抬,直接勾着他后腰往前。
秋日床上的薄被换成了厚被,本就软,戚昔被他弄得站不住,只能男人心意直接趴在了他胸口。
戚昔闷哼一声,撑着他光.溜溜的胸口抬头就见燕戡嘴角挂着的笑。
“摔了怎么办?”他平心静气,就事说事。
燕戡手缠上戚昔的腰,身子一翻紧压着人藏入怀抱。他在戚昔脖间拱着,像黏人的大狗,声音压低了显得更加醇厚:“摔着我都不会让夫郎摔着。”
烛光幽暗,墙上硕大的黑影吞噬了入口的绵羊。
戚昔手抵着燕戡的额头推开。
燕戡反过来握住他的手亲了亲,注视着戚昔。“夫郎想不想知道下午那件事儿?”
换做以前,戚昔不会过问任何关于原身的事儿。但现在雪也染了尘,融入俗世。
该知道的还是得知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若是遇到了,也好知道怎么办。
“想知道,你说。”戚昔蜷缩手指,试图抽回来。
燕戡长腿一曲直接搭在戚昔腿上,抱娃娃似的将他整个禁锢。
戚昔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重得很。”
燕戡只好委屈收了腿,跟戚昔挤在一个枕头上。慢慢说起了那边的事儿。
“你出身明恒伯府。老伯爷生三子,你父为伯父长子戚文廉。后有戚文谨,戚文堂。”
“你父亲自小养在老伯爷膝下,年少时也算惊艳才绝,温凉敦厚之辈。按理应袭爵,但你三叔投毒陷害,人没死成,落得个痴傻地步。”
燕戡感受到下巴上无意识擦过胡渣的手,笑了笑,也知道戚昔在认真听。
“后事情败露,三房被逐出侯府。你二叔戚文谨坐收渔翁之利,成了这伯府之主。”
伯府虽不敌侯府、国公府,但到底也是正经爵位。就是寻常百姓也会争夺家产,何况有点家底伯府。
戚昔偏头,面对着燕戡。手从他下巴上落到喉结。
燕戡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凑过去啄了一下戚昔嘴角。夫人在怀,还能这般平静说话,他都佩服自己的意志。
“那我……母亲呢?”
“你母亲名为楚燕昙。出身江南商户,但父当初为吏部主事。她因容貌过剩,被你外祖送入伯府。那时你父亲还未曾出事。”
燕戡停下说话,喉结滚得厉害。
戚昔见他不说,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疑惑看他。
燕戡的宠溺笑着:“夫郎手松一松,有些喘不过气。”
戚昔手一颤,松开时燕戡脖子都红了,才发觉自己刚刚用了力。
“抱歉。”
燕戡又将他撤回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夫妻之前不用这般客气。”
“你、继续。”
“好。”燕戡拢了拢怀抱,将人与自己贴得更紧。
这些事儿他原本也不关心,但有了戚昔之后就立马让人去查了。说来也是一件糟心事儿。
“楚氏入伯府头几年也算夫妻琴瑟和鸣,但你父亲一倒,二叔戚文谨把持伯府……而你母亲早被宁德侯看上,你那刚升为吏部尚书的外祖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将人送去了侯府。”
“丈夫痴傻,伯府的人看戏。亲爹强势,再有饿狼窥视。你母亲不得以,只能改名谭嫣成了侯府贵妾。”
戚昔心一揪,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分不清是原身的还是自己的。
见戚昔脸色泛白,瞧着难看。燕戡鼻尖在他脸上轻蹭:“要不就不说了。”
戚昔抿唇:“说。”
燕戡心疼地拍拍他的背,不管如何,现为人子便担子责。若谭嫣老了,夫郎还是多去看看的好。
那也是个可怜人。
“一晃十年,谭嫣成了侯府当家主母,老侯爷病逝。她将齐言峥养大,如今侯府主人便是你这位异父异母的哥哥。”
“你放心,她如今日子过得去。”
戚昔声音绷着,情绪不明:“当货物一样送来送去,这叫过得去。”
燕戡只当他感同身受,轻拍戚昔背脊。叹声:“她若待在伯府只会被磋磨。去了侯府,好在你母亲是个强势的。”
“侯府也不怎样。”
燕戡听着他气闷的言语,真就像为人子一样。他笑了声,贴着戚昔脸:“确实还好。”
“本来不欲告诉你的,但你知道了兴许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什么?”
燕戡弯唇,眼中却透着的几分寒凉。“传言老侯爷死于后院争斗。”
戚昔抬起头,露出闷红了的眼尾。他咬着唇目光颇为寒凉。“只是传言。”
燕戡指腹摩挲戚昔眼尾,爱怜地亲他眼睛。
“不是传言。我说过,你母亲不是个只会攀附的菟丝子。她有手段,也狠得下心。侯爷就是她弄死的。”
戚昔心上一跳。
燕戡依旧笑着道:“她与另一个姨娘合作,眼见事成但事情败露,姨娘一人顶罪死了。作为交易,姨娘的孩子齐言峥被他养在膝下成为侯府嫡子,他也是被你母亲一手带大。”
关于谭嫣的形象顿时从弱风扶柳的柔弱女子变成强势狠辣女强人。
燕戡见他半晌不说话,问:“怕不怕?”
戚昔被燕戡抬起了下巴。
他垂下眼皮,良久他轻叹:“这里动不动就死人。”
“嗯……夫郎这样说也没错。不过别担心,为夫会护着你的。”
戚昔:“知道了,睡吧。”
“我说了这么多,夫郎就一句睡吧?”
一听这话戚昔就知道这人要作妖了。
他现在心绪有点乱,没弄明白刚刚那一阵不舒服是哪里来的。
“明日还要忙。”他揪住燕戡衣服,在那触感极好的胸口上轻蹭,低喃,“倒是比脸摸着顺滑。”
“嗯?还有更顺滑的地方,夫郎要不要摸摸?”
“不……”
不也得行。
……
戚昔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微微泛红的喉结因干渴而滚动。脖子湿漉漉的,纯白的衣襟也被汗水濡湿微微透明。
戚昔觉得自己是一块糖,被吃在嘴里一会儿一会儿舔一下,欢喜了还要咬几口。
一会儿耳朵一会儿脖子,整个人闷在男人怀里。折腾得鼻尖都冒出了汗水。
戚昔咬了咬牙,抵着燕戡的脖子将人推开。“好了,都几时了!”
“夫郎……”燕戡委屈蹭他。
蜡烛燃烧过半,光也暗得不行。戚昔藏在阴影里,眼前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耳鬓厮磨,难受的不仅是燕戡,还有自己。
戚昔脑子被闷得失去寻常判断。摁着燕戡撞上去,抵着他的唇撕咬。这人亲了半天不敢亲嘴,颈子上的皮都快破了。
该行的时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