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峥的到来, 对戚昔没多少特别的影响。
他不是原主,听燕戡的话也知道在原主过去已然认定他的母亲早在他年幼时就已经去世。
齐言峥跟原主,一个是侯府侯爷, 一个是常年关在伯府后院丝毫不起眼, 破烂名头却被传遍了的落魄大少爷。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齐言峥定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特地往斜沙城跑一遍, 而顺带来见他, 也不过是全了他“母亲”所托。
来与不来,关系并不大。
戚昔没想搅合京都那些关系, 要是能一辈子待在斜沙城, 他也乐意。
安抚完燕戡,戚昔继续去做他的烤肉。
阿兴抱着燕小宝回来, 燕戡伸手将小娃娃抱了过来。
燕小宝在同龄小孩中算壮实的, 单看他一个, 胖嘟嘟的像个健壮的小老虎。
但趴在他爹怀里,瞬间被衬托成了小小一个的糯米团子。
燕小宝瘪着小嘴不高兴叭叭:“怪啾啾。”
燕戡托着他的小脑袋揉了揉:“嗯,小宝以后见到他躲远些。他那种人也不喜欢小孩。”
燕戡哄小孩的话, 阿兴倒认真思索了点头。
“侯爷快三十了, 不娶妻,也没见养什么外室。确实有这个可能。”
*
另一边。
齐言峥刚进落脚的客栈,面前就匆匆走来负责商行西边事宜的蒋胜。
“主子。”蒋胜恭敬道。
齐言峥径直上楼, 蒋胜看了一眼男人后面不停给他使眼神的另几个商行主事,埋头跟了上去。
“主子。”
“说。”
“柒年酒坊这个月做完生意打算换一种合作。”
柒年酒坊的高粱白齐言峥知道, 现在已经成为他海棠醉酒楼里的又一招牌,酒楼的大半银子都有赖于这产量稀少的酒。
“他们想如何?”
“分成。”
“分成……”齐言峥淡淡道, “怎么分?”
“还没谈, 但从的酒坊管事口中透露出来的,约莫是四六。”
“我们四, 他们六。”
蒋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看都不敢看齐言峥。
齐言峥一顿,声音没什么变化。
“口气不小。”
“何时谈?”
“明日,就在他家酒馆。”
齐言峥不想多言,闭眼:“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海棠商行遍布整个大顺,甚至大顺的周边宁、焦两国也有商行的产业。说是大顺最大的商行也不为过。
只不过齐言峥一直神秘,鲜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商行后头的主人。
商行庞大,事务繁杂。更别说他还有侯府跟朝廷上的事。
齐言峥亲自培养人手,将其交给信任的忠仆。等商行能顺利运行,齐言峥就只处理一些大管事处理不了的事。
海棠醉酒楼只是他偌大产业中的一点点,那醉仙酒卖得再好,他也只看了一眼管事送上来的账本便没过问。
他想,这斜沙城里有这么大口气跟他开口的,无疑就是燕戡。
*
这边蒋管事做不了主的事儿得了应答,他也省得再给上头的一级传信。当即跑了一趟酒馆,跟他们说了自家主子过来谈的事儿。
常河明了,当晚关了酒肆,特意去了一趟府里。
戚昔在烧烤毯子前熏染出一身的味儿,回来仔细洗了个澡,这会儿正坐在院中晾头发。
常河被阿兴领着进来,坐下喝了口茶,便道:“郎君,明日海棠商行的主子会过来。”
“知晓了。”
常河一愣:“不做什么准备?”
“费不着。”
“你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
常河以前都不知道自家郎君心态这么好的。
他们小小一个酒肆对上那样的庞然大物,若是没有谈妥,他们能有活路吗?
不对,活是能活。
他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看着从屋里出来的自家将军。
做生意久了,都忘了自家店铺虽小,但将军撑着谁敢动。他立马放了心,高高兴兴离去。
燕戡坐到戚昔身边,手戳了戳窝在他身上蜷缩成一团的燕小宝的屁屁。
燕小宝动了动,侧过头,园圆溜溜的眼睛弯成月牙。
“爹~”
燕戡笑着脑袋一偏,没骨头似地枕在戚昔肩上。手也搭在燕小宝身上。
“夫郎,明日我跟着一起去。”
“你无事可做?”
“事不多。不去我怕夫郎受欺负。”
“我一个大男人会受什么欺负,安心做你的事儿就好。”
“真不用?”
“不用。”
*
戚昔此前没想过跟京都的人有交集。
跟燕戡在一起后,对京都那些事儿倒也没那么避之不及。甚至若有朝一日跟着燕戡回到京都,遇见与原主相识的人也必不可免。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头一个就遇到齐言峥。
次日,修整了一晚上,戚昔该是怎么样依旧是怎样。他随着燕戡一起晨练,又与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用了早饭。
燕戡将他送到酒肆回去,戚昔留下也开始帮忙做些事儿。
齐言峥来的时候,正是快要中午吃饭的时候。
铺子里的客人不多,但渐渐有外送的人来往。戚昔将人请到后头,两人坐下,常河给上了茶。
齐言峥是独自一人来的。
瞧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来谈公事,反倒有私事。
他开头一句就问:“为何是你来?”
“我自己的铺子,自然我来。”戚昔在对面打量的视线中淡然处之。
齐言峥闻言,脸色舒展。
虽不怎么明显,但戚昔最习惯便是观察这些细致入微的变化。
“你想四六分?”
戚昔想了想,他什么时候想了?
不过齐言峥问了,他也就点了头。
原本他想着三七的。不过他们四,海棠商行六,他要愿意也不是不可以。
“你可知这高粱白是我们酒楼花了大精力才卖出如今的价。你一来就想坐享其成,是不是……天真了些?”
戚昔:“若没我这酒独一无二的品质,你就是想卖高价,即便卖得起来哪能又卖得长久?”
“不论如何,我这酒都当得。”
“不是你海棠商行,我也依旧能卖出好价。”
戚昔在这件事情上有绝对的自信。只不过先前兜里有银子,他不着急罢了。
现在嘛……
他家小吞金兽还没长大呢,他就先发现燕戡是个大吞金兽。
没银子,行不通。
“那如若我不做了,且封了你的路你当如何?”
戚昔:“那你就问问燕戡同不同意了?”
齐言峥脸色不好。
“你堂堂一个男子,如何能依附他……”
戚昔放松作态,后背靠在椅背上。
从齐言峥知道他是酒坊当家人开始,戚昔就觉得他态度变了。
听这语气,明显不是冲着谈事来的。
戚昔脸色淡淡:“如何叫依附?且夫妻一体,如何不能依附?”
齐言峥意识到自己说多,失言了。
“你母亲……”
“母亲”二字像拨动了什么机关,戚昔胸腔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怒火。
他察觉到了,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掐住掌心,才没能把那一句冲动之言语说出来。
我没有母亲。
这显然不是他的情绪,怕是少年压抑多年,藏在心中的怨恨与不甘。
戚昔定在凳子上,脑中依然能理智分析这股情绪。
迟来的终究是无用的。
何况他不知道原主现在是死是活。
死了倒也罢了。若活着,是活在自己曾今的躯体里还是寄住在……
戚昔赶忙止住思绪,表情变换,任由这股冲动的情绪在心中横冲直撞。
而在齐言峥面前,此时的他只是一个明知母亲还活着,却对他多年不管不问,强忍着心中委屈的倔强叛逆小辈。
小辈的抗争,齐言峥见得多了。
但也不是不能给一些好处。他道:“酒的事我答应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戚昔压制住那股难言的酸楚,寒着脸。他理智犹在,但不怎么控制得住表情。
白赚钱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要看我做不做得到。”
“离开燕戡。”
“离开燕戡,这酒卖出的所有银子我都可以给你。”
气血上涌,戚昔一时带上了自己的怒意。
恰恰是这点怒意,宛若一点火花落在在已经铺满了火油的木柴上。
轰隆一声,一个没注意,戚昔彻底关不住那些残留的情绪。
“凭什么。”
“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十几年,突然就跑出来一个母亲。”
“生而不养,何为母亲!”
“且不说我苟且偷生,受尽嘲讽时她又在哪里?”
“而你又是谁,与我无亲无缘,又凭什么开口说出让我离开一个人的事情?”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戚昔一口气说完,情绪起伏尤为大。
当然,最后一句肯定带了点个人恩怨。
常河都看着错愕,立马从铺子里溜走。郎君定是受欺负了,他得快点把主子叫来。
齐言峥眉心耸动。
却只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并不恼。甚至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这种事对你不利。”
“你母亲知道,病定是难好。”
戚昔狠狠咬破自己口腔里的肉。
克制住那股冲动,浑身颤动。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点像个精神病人。精神割裂成两份,而刚刚那个说话的不是他,只是借着这一副壳子将那些未说完的话吼出来的原主。
深呼吸好几次,心中那股憋闷感好歹是散了。
戚昔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眼中一片清明。
离开燕戡?
戚昔想想,有些好笑。
他的心智并不是只有二十一,他也不是原主,不是那个纨绔名声满京都的戚昔。
“这生意,侯爷若不想谈那就不谈。其他私事,也没必要再说。”
戚昔将他的茶杯倒满,便坐下不动了。
齐言峥看了一眼茶杯,泰然起身:“我只在这里留两天,还有一日,够你反悔。”
说罢,他起身离开。
燕戡晚来一步,到地方时,院子里只剩戚昔。
“夫郎……”燕戡快步上前,面露担忧。
戚昔抿了口茶,悠然看过去。
他忽然发现,燕戡叫他的时候总喜欢拖长了嗓子喊。黏糊糊的,却诱得他唇角微扬。
“嗯。相公怎么来了?”
燕戡听到他的称呼一喜,嘴巴咧了又赶忙绷紧。
走到戚昔身边,他面对着他坐下。长腿微曲,膝盖贴在戚昔腿侧。
“听说你被欺负了,所以我来看看。”
戚昔靠在椅背,茶杯刚放下,就见燕戡拿了过去一饮而尽。
“你也不怕烫。”
“我瞧瞧。”
戚昔倾身捧住燕戡的脸,大拇指捏着他的下巴,指腹在他的唇上压了压。
燕戡心肝一颤,一把抓住戚昔的手。
“夫郎……”
戚昔笑得偏了身子,额头抵在他肩膀。长发如流云,轻轻散开遮了半个身子。
见戚昔真没伤心,燕戡才放下心。
“可谈妥了?”
“没有。”戚昔赖在他身上摇头。
“那就不跟他们做了,我们自己卖。”
戚昔下巴贴上燕戡的肩膀,看着他俊朗的侧颜,懒懒道:“好。”
“那我送信给邱管家?”
“嗯。”
*
两天后,齐言峥领着他海棠商行的人走了。
戚昔的日子又恢复如常。
天气逐渐热了,戚昔铺子的生意红火起来。
何木匠那边预定的小方桌全部送了过来,一到晚上,一条街都弥漫着烧烤的香味儿。
不仅屋里摆满,屋外街道上也摆上了小方桌。
客人来了点了菜往小马扎上一坐,先叫上花生、毛豆跟猪头肉陪着那上好的酒慢慢喝着。
不多时,小二便送上满满一盘的烧烤。
有荤有素。
羊肉串必点,再有鸡肉,郡肝,猪五花等等。
再有点银钱的,通常来一整只烤兔肉。或者再添些,来一只烤羊腿。
腌制好的羊肉先是在深炉里烤制,肉上划拉些口子,烤得外酥里嫩,再撒上些孜然、辣椒、花椒、盐……
穿在铁架子上端上桌的时候,正热乎,滋滋冒着的油花。
羊腿外皮焦黄,一人一边拿上小刀子一划拉,整块肉放进嘴里。
咀嚼一下,轻微一声响脆。
吃到里头,肉嫩而不柴,甚至还有一点草香。
除了这荤菜让人着迷,还有独爱那素菜的。
整一个烤制的辣椒,对半切开裹上满满蒜蓉酱的茄子,外皮微微焦的豆角,鲜嫩齐整的韭菜……
斜沙城的人来了又来。
甚至铺子的名气传到府城,也有专门为了这一口来的人。其中不乏有觊觎的,但碍于燕戡也不敢有动作。
铺子的生意上去,为了接纳更多的人,没出去走商的大胡子带着兄弟们将对面的铺子也收拾出来。
桌子凳子一拾掇,铺面顿时增大了一倍。
戚昔负责将冯镇、老莫、王栗树几个厨子教会,打杂的活儿几乎不用他操心。大胡子直接一整个包揽。
开业两个月,戚昔那放银钱的盒子就装得满满当当。
店里生意好,连带着斜沙城养牲畜的人家生活也好了。高栋梁来铺子里的时候就说,小羊羔都被预定到明年去了。
也正是这时候,张潮那边的草原羊种也拿了出来。
上百头的草原羊,能配种的被他四处拉去配种。大胡子这边商队得了消息,也分了些人去帮忙。
等手里的几个厨子彻底出师,已经是夏日时节。
*
头顶的太阳热烈地烧灼着,院子外面花红似火。有燕小宝的嬉闹声,也有魏朝逗小孩的声音。
院里,书房。
燕戡看完手上的来信,接着起身出去。
一打开门,看到廊下穿着淡蓝色夏衫的人端着一碗绿豆粥走来。身姿纤长,步履悠然。
燕戡快步过去接过,一手牵着那细白的腕子,将人带入书房。
燕戡先是将绿豆粥喝完,然后将人压在榻上,抱住那温凉的身子埋头藏在他颈窝。
戚昔好笑。
他曲起红润的手指,轻点男人额头:“起来,热得很。”
外面蝉鸣聒噪,燕戡听着吵闹。
他不停,反倒使劲儿往戚昔身上挤。
书房的矮榻就那么点大,戚昔被他挤得只能紧贴着他。
夏日燕戡跟火炉似的,温度高,不一会儿他额角就出了细汗。
“燕戡……”戚昔无奈喊。
“夫郎,京都那边让我回去。”
戚昔眼睫微颤。
他枕在燕戡手臂上,眼睛望着房顶。
“那便收拾东西,回吧。”
燕戡直起身,手臂撑在戚昔身侧。“夫郎都不惊讶?”
戚昔发如磨团散开,映得那张脸更是润白。他手指攀上燕戡的脸,揪住他耳朵。
“早料到这一天,所以时刻都在做准备。”
铺子、酒坊他都能交托出去,就等着燕戡说什么时候走,那他便也收拾东西,跟着去就是。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担心。
戚昔食指钻入燕戡交错的衣襟,虚虚搭着,看着他眼睛问:“回去有危险吗?”
“可能有一点。”
“那我……”
“不行。”燕戡托着戚昔的背将人抬起,手背拂过那长发,忍不住缠上去摸了摸。“夫郎怎么都得跟我在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戚昔收紧手指,攥紧他衣襟下拉。
待燕戡挨得近了。
戚昔轻咬了一下燕戡唇瓣,不等他缠来立马绕开,起身站好。
理了理衣摆,戚昔浅笑:“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燕戡抓握下空荡荡的手,又巴巴看着那润红的唇,不舍道:“好。”
门边只剩一角的蓝色衣摆,燕戡回神,高声提醒:“不用收拾太多,京都都有。”
后日就得走,下午时,燕戡顶着烈日去大营,戚昔则带着常河挨个将铺子走了一遭。
说完铺子的事儿,也让常河平时多注意一下温家姐弟,还有周瓜村那边的事儿。
最后戚昔又去了虎啸村,叮嘱文村长蔬菜的事宜交由常河,有什么事情去铺子里找他。
确保这边不会出什么事儿,戚昔才回去收拾东西。
戚昔对京都不熟,脑中也没有任何原主的记忆。只在三年前,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草草看过。
这回回去,他倒是无所谓,但燕小宝得带着。
小娃娃快满两岁了,能跑能跳,身子强壮。但太小,长途赶路戚昔担心出什么事儿。
回府后,戚昔率先去问了周子通要注意什么。
“注意?”周子通拍胸口,“有我在,怕什么。”
戚昔也这才知道他也要回去,还是带着阿楮一起。这样一来,宅子就只剩下幽怨的魏朝。
身后跟着小尾巴,一直“爹爹爹爹”地喊着,戚昔给他手上塞了个大桃。屋里这才安静。
戚昔将大人的、小孩的衣服收拾好。
然后又准备些食物。
有点心,干粮,小孩磨牙的零嘴……
如此两日,删删减减,最后留下一车的包袱。加上周子通师徒和他们的行李,回去一共三辆马车。
这边准备好,燕戡那边也差不多。
回来吃完一顿晚饭,宅子里几个院子都早早地熄灯,为明日赶路养精蓄锐。
第二日一早,吃完早饭,又喂饱了马儿。
他们将东西搬上马车,套上车厢,就从南边城门出去。
出了城门,戚昔掀开帘子,还能看见常海站在那城墙上看着他们。
他让燕小宝朝着那边挥了挥手,就见常海也笑着挥手。
等到进入林子,便不见了斜沙城的影子。
他们没怎么赶路,周遭除了他们自己的三辆马车,也见不到其他人。
戚昔纳闷,手撑在座上固定东摇西摆的身子,问:“就咱们几人吗?”
燕戡揽过他,让人靠得舒服些。
“自然不是,我们走慢些就能遇到。”
这次回去是密诏,回是悄悄地回。
出了斜沙城,官道还没修好,路并不好走。所以他们走得很慢。
晚上就地燃了火堆休息。
周子通将驱蚊的药草搓成球,用布包着套了线一人分了一个。
戚昔将燕小宝挂上,剩下两个一个递给燕戡,一个给自己戴上。
弄好了,抬头见燕戡还捏着那布球一动不动。
戚昔抿唇。
他挪步靠近了男人坐,拿过他手上的东西,压着眉头道:“就不能自己绑。”
“不能。”
戚昔勾过他的腰带,捻着一点皮儿掐了一下。
惹来燕戡讨饶声,他才舒展脸色帮他套上。
火堆里烤着肉,还用铁锅煮了小孩能吃的粥。
没多久,米香味儿跟肉香混杂着飘荡出来,后头林子里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戚昔一惊,但立马被燕戡揽住。
男人在他耳畔低语一声:“别怕,自己人。”
戚昔借着那火光回头看,黑压压的,都是燕戡手下的兵。
而那领头之人,是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