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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今天也要好好吃饭(二)

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妤芋 4700 2024-07-31 09:36:49

所以,把我打发走了,这四个alpha能交流什么?

我坐在房间里想,除了和都结过婚,都睡过,都看过对方的裸体以外,柏砚、裴可之、奚子缘没有任何共同之处,他们到底能交流啥?交流我的左边那瓣屁股上的痣吗?哈哈……我被自己的没品笑话噎了半秒。

随后,我躺在床上,拿手捂住眼睛。

我很肯定,我会是这几个alpha的话题,甚至是唯一话题。除我以外,他们几个alpha生活完全没有交集。我那三任前夫从未在我面前表露过对我的往任丈夫的态度,但我大致也能猜到,他们多少都看对方不顺眼。

至于莫亚蒂——这个逼看所有和我关系亲近的人都不顺眼。大概是除我以外,他没有一个保持长期关系的朋友,他对我有着很强烈的占有欲。我知道,他也知道,但他自己会回避,只和我单独相处。这份占有欲,截止目前,没什么影响。

我若无其事地将被子拉过头顶,蒙住整张脸。在被子下,我无声地嘶吼、哀嚎,最终双手交叉,放置在腹部,假装是一具即将火化的尸体。

不管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死一死,再去解决。我闭上眼睛,可耻地陷入了逃避。

眼看姜冻冬端着点心走出去,消失在回字形的走廊末端后,莫亚蒂望向喝茶的裴可之,皮笑肉不笑,“真不愧是心理医生,什么都知道。”

裴可之也看向他,“过誉了。”

“啊,好像确实过誉了。”莫亚蒂随手将喝完的饮料瓶扔到桌上。瓶子落下的‘啪嗒——’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注视莫亚蒂。

莫亚蒂的坐姿最没规矩,他一条腿盘着,一条腿屈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手背撑着脸。他穿着破破烂烂的毛衣,如果不是那张被姜冻冬称为貌美到伟大的脸,莫亚蒂就是个还算干净的乞丐。

“虽然裴医生什么都知道,但似乎唯独不知道自己和病人走得太近的话,会引起不小的麻烦诶。”莫亚蒂拉长了声音说。

裴可之微笑地放下茶杯,“没想到阁下会关注我的私生活,真是我的荣幸。”他避开莫亚蒂话里的陷阱,用过去对待病人的那种温和口吻说起别的,“说起来,我也一直都有挂念阁下。我还是医生时,就听闻你总是有病不治。我过去还疑惑,如今见到你全靠朋友接济生活的样子,才算明白。”

“哈哈哈哈哈,”莫亚蒂不以为耻,点头承认,“对啊,我花的都是朋友的钱,是最、好的朋友哦。”他在‘最好’两个字上念重了音。

裴可之听着,也笑了起来。

顿时,偌大的屋里,响起了两个alpha爽朗的笑声。

暂时确定奈何不了对方后,裴可之转移目标,他朝坐在窗边,安静翻书的柏砚打了声招呼,“柏砚阁下,好久不见,”裴可之说,“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婚礼上。”

他这么一说,待在角落里,神情瑟缩、明显不安的奚子缘也看了过来。能让裴可之和柏砚同时出现的婚礼还能是谁的?必然是他和姜冻冬的,奚子缘盯向裴可之。

奚子缘明白,最适合他的方法,应该是在门口对峙的时候,他率先向姜冻冬示弱,安分贴心地退出。这样必定能让姜冻冬倍感愧疚。反正他家就在隔壁,也不急于一时。可是,尝到身边alpha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敌意,奚子缘就不想离开。

柏砚点头,“你好。”

“看阁下一头白发,想必是放下心结了吧?”裴可之笑眯眯地问,他向来擅长用最无害的语气说出攻击性的话,“真高兴见到你放下,毕竟你和冻冬之间都快结束三十四年了。”

柏砚缓缓地将视线从纸张上的短句,移到对面的alpha身上。这个笑容温柔的alpha扎了低马尾,面带笑容,双手撑在下巴处,身前摆着一壶才烧开的茶,袅袅的热气向上涌,模糊了他的神态。

今天以前,柏砚和裴可之只遥遥见过六面,两次是在精神疗养院恰巧碰到,那时柏砚还是姜冻冬的丈夫,裴可之夜还只是医生,三次是柏砚恢复了记忆,去找姜冻冬时撞上了现任的裴可之,还有一次是在姜冻冬的第三次婚礼上。

总之,从过去到现在,他们见面都是因为姜冻冬,两个alpha之间无比陌生,连名字都是从姜冻冬的口中得知。可是,当他们见到对方望向姜冻冬的眼神,他们又对彼此无比熟悉。

“我和冬冬之间,”柏砚平静地说,“不容你来置喙。”

“是吗?”裴可之的身体微微前倾,“可惜不容我多嘴,我也必须得和他谈论。想必阁下也记得,当年最艰难的时光,是我陪在他的身边。”

柏砚半阖上眼,他依次扫视桌上的alpha。如果可以,柏砚并不想和这几个alpha说话,没有必要,也没有用处。与他们坐在这儿的时间,不如拿来和姜冻冬一起发呆。

可他又必须坐在这儿,柏砚收回视线,他们几个alpha坐在这儿,都为了同一个目的。

“我和他一起长大。”柏砚言简意赅地表述自己不愿多谈的意愿,“这是我和他的事。”

莫亚蒂注意到了柏砚的注目,他看不惯裴可之,更看不惯柏砚,“对啊,你和他一起长大,因此你最清楚如何伤害他。”莫亚蒂不留情面。

“我没有……”柏砚正想说‘没有想要伤害他。’却被裴可之打断,笑眯眯的alpha故意扭曲了柏砚的意思,“没有伤害?”裴可之说,“这可不是由阁下界定的。”

发觉自己正被裴可之和莫亚蒂围攻,柏砚默了一瞬,他不想纠缠,只回道,“口舌之快,没有用处。”

“可你连口舌之快都没有,未免也太没用了吧,”莫亚蒂面露嫌弃,他扬起下巴,对着柏砚,嘲讽地对他说,“你真没用,柏砚。”

柏砚没有表情地凝视着莫亚蒂。Moyati·Aquarius,被誉为血液里流淌着智慧的Aquarius。假如年轻时遇见了,柏砚猜测他绝对会想办法与之交好,牟取利益。但现在,柏砚只想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揍一拳。

“Aquarius,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柏砚说。

他说完,裴可之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笑出了声。

莫亚蒂连那声‘Aquarius’都懒得反驳了,他转而对裴可之露出虚情假意的笑,“裴医生,你笑什么?你不也是?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你的行为又有多出格?”莫亚蒂说,“犯了错连擦尾巴都要擦这么久,你也没用。”

对于莫亚蒂这样直白的话语,裴可之不为所动,他笑着摇头,“阁下在指责我,还是在嫉妒我呢?”裴可之微微睁开眼,露出冰蓝色的瞳,他询问莫亚蒂,“其实这儿的所有人里,你的确是最没有资格发言的一位。”

四个alpha里,三个是姜冻冬的前夫,换而言之,三个都和姜冻冬相爱过。唯独只有莫亚蒂和姜冻冬是朋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哪怕是相识四十年的朋友,但那也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莫亚蒂猜到自己的身份会被拿来说事儿,他换了个姿势,全无形象地躺到地上,“你觉得,如果我和他在一起,还会有你们什么事吗?”

裴可之见招拆招,“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你没有和他在一起,”他反问道,“阁下认为呢?”

眼看裴可之和莫亚蒂又要过一轮招了,从姜冻冬离开后就保持沉默的奚子缘开口了,“打、打扰一下,”他维持着自己羞怯的外壳,小声说,“就是那个,冻冬哥说过,我是让他有心动感觉的第一个人诶。”

其他三个人这才拿正眼瞧这个被他们同时冷遇和无视的alpha。

奚子缘有一定的交流障碍,他说话很慢,眼神游离,不敢直视他人。姜冻冬本来想拉着奚子缘一起走的,还是在裴可之和莫亚蒂的再三保证和奚子缘自己的意愿下,姜冻冬才放弃。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了句,‘小缘说话慢,等他说完了,你们再说,别欺负小缘。’

于是,裴可之和莫亚蒂心照不宣地忽视这个吃饭都不一定能上桌的alpha。

奚子缘主动踏入,莫亚蒂也不再客气,“你确定是对你的心动?”

“先生,如果这个心动不是对我的,”时隔多年,奚子缘再次对上了曾经找他麻烦的alpha。奚子缘露出古怪的笑容,那是类人却非人的古怪,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那必然也不会是对你的。不会是对这个屋子里任何一个人的。”

屋子其他两个alpha对视一眼,两双截然不同的蓝眼睛都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裴可之笑,莫亚蒂也笑。

这么多年来,裴可之唯独对莫亚蒂格外戒备,不仅仅是莫亚蒂的性子让人捉摸不透,更是在精神疗养院时,姜冻冬喜欢过莫亚蒂。这份喜欢,莫亚蒂不知晓,姜冻冬当时也并无觉察,只有裴可之知道。那时他将全部注意力都倾斜在姜冻冬身上,他看得一清二楚。

但喜欢着莫亚蒂的姜冻冬,也喜欢裴可之,喜欢柏砚。‘你更适合开放关系。’裴可之对姜冻冬说过的话并非戏言,裴可之很早便发现,姜冻冬天生就是多情的人,他能同时爱很多人。这是一种天赋。

裴可之本以为姜冻冬对奚子缘的一见钟情,是基于对莫亚蒂无知觉的喜欢。为此,裴可之始终警惕着那份尚未察觉便消亡的喜欢。此刻,真相揭晓,原来那个人并不是莫亚蒂。那个人死了,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会再出现。裴可之如释重负。

“我与你们不同。”

柏砚说,柏砚显然了解得比他们多。如他说的,他和姜冻冬一起长大,不论怎样占据话锋,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莫亚蒂懒洋洋地瞥向柏砚,多年以来的猜测得到落实,他心如止水。姜冻冬是条颜狗,就喜欢肤白貌美、蓝眼睛、粉唧唧的alpha这件事,他老早就知道了。

“你确实不同,”莫亚蒂嗤笑道,“在你以后,他连和你相似的人都不想找。可想而知,他是有多不想再见到你。”

柏砚抿了抿嘴,他深知事实并非如此,可他捏着书的手忍不住发紧。

Moyati·Aquarius,根本不是什么智慧的容器,他就是个嘴贱的人形装置。此时,柏砚的想法,竟与莫亚蒂共事过的研究员达成一致。

裴可之施施然瞟向奚子缘,“阁下是他第一个感到心动的人,真浪漫,是一见钟情吧?”他说,比起莫亚蒂的一针见血,裴可之夹枪带棒的委婉也不遑多让,“看来你和那个人真的很相像噢。”

奚子缘掀开眼皮,他有一双比莫亚蒂和裴可之蓝得纯粹的眼睛,“先生不也是吗?”

“阁下误会了,他对我或许有外貌上的移情。可他对你,似乎是更深层、完全的投射呢。”裴可之解释说,他感慨似地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上次见面,你才二十岁出头,正值青春,的确是能够冻住所有美丽的年龄。”

二十多岁,按时间推算,不就是和姜冻冬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同样的年龄吗?奚子缘意识到了裴可之的话,最年轻的alpha,他低着脑袋,摆弄着手指,若无其事地撇开话头,“先生羡慕我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裴可之笑着摇头,“我不才,但至少我分得清,他是和我相爱。”裴可之故意在‘我’字上加重了音,“而不是和别的任何人。”

“可是,”奚子缘停顿稍焉,似乎是在思考。他将垂到脸颊旁的卷发别到耳后,他接着慢吞吞地说,“先生应该知道,无法得到的,才是最念念不忘的吧?我很像那个人,可只要那个人永远不再出现了。我就是他了。不是我扮演了他和冻冬哥在一起,而是我替代了他和冻冬哥相爱。”

“相爱?”莫亚蒂坐起来,翻了个白眼,“你确定他对你的爱和对一条狗的爱有区别?一条摇着尾巴,乞求别人爱的狗。”

“先生,我尚可以乞求,”奚子缘抿着嘴,眼睛向下瞥,仿佛是害怕莫亚蒂话语里的尖刺,他表情怯怯,话语却和胆怯毫不挂钩,“可您连乞求的机会都抓不住。”

“对啊,我抓不住,”莫亚蒂说,他犹豫、胆小、瞻前顾后。恐惧失去,故而止步不前,放弃拥有——他就是这样懦弱无能的人,可那又怎么样?

“我依旧是他最好的朋友,”莫亚蒂问,“你呢?你是什么身份?败犬一样的前夫?”他问这话时,苍蓝色的眼漫不经心地扫向每一个人。

“败犬吗?真是刺痛又准确的词。”裴可之轻笑。

谈话到这儿,他们四个alpha也算是互揭了老底。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感受,裴可之捅人是捅了个爽,要是没有莫亚蒂,他能更神清气爽。

是时候谈谈他们都关心的问题了,裴可之再次往杯里添了茶水,他重新掌握了这场对话的节奏。“可是如果是他的意愿,那么我也愿意接受败犬这样的称呼。”裴可之说。

柏砚重新翻动手里的书,他静静地阅读着上面的文字,平和地说,“我同样尊重冬冬的意愿。”

“嗯、嗯,我也是这样的。”奚子缘跟着点头。说完,他又垂下脑袋,双手抓着杯子,恢复了进屋自闭怯懦的模样。

三个alpha都阐明了态度,只剩下莫亚蒂了。

三双眼睛静静地挪到莫亚蒂身上,莫亚蒂挪到了长廊上,他侧卧在地板,望着窗外盎然的绿意,背对着屋内等他表态的alpha们。他数着从枝头落下来的叶子,“无聊死了。”他说。

莫亚蒂说完,三道视线撤去,屋内归于寂静。

莫亚蒂向后瞥了一眼,神态冷漠又遥远,他很清楚背后三个alpha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其实到他们这个年龄,复婚也好,确认头衔也罢,都没有必要。比起名义上的身份,实际上的关系更重要。但这不代表会让其他人有机可乘。即便姜冻冬说过很多次,他不会再结婚。但还是亲自明确可疑对象的态度更加保险——三个alpha都想要明确对方不会强迫姜冻冬的意愿。

而其中最想要明确其他人态度的莫过于裴可之。

他们几个人在门口碰到面时,柏砚和奚子缘的第一反应就是避让,柏砚很傲慢,他并不想在不认识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奚子缘则是惯性示弱,他就住在隔壁,随时能来,至于莫亚蒂——他正在观察怎么翻墙进去。只有裴可之,笑眯眯地拱火,让柏砚和奚子缘都留了下来。

莫亚蒂冷眼看着裴可之主导整个谈话权。他知道裴可之对他的忌惮,他又何尝不是?莫亚蒂最警惕的人,同样也是裴可之。三任前夫里,谁最有可能和姜冻冬复婚?莫亚蒂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裴可之。

裴可之过于了解姜冻冬了,了解到莫亚蒂一度认为,姜冻冬肯定要在裴可之这儿栽倒大半辈子。尤其是当初裴可之对姜冻冬说的,‘为了弥补过错,我应该去负起责任。’裴可之太懂得如何真正地令姜冻冬满意。

假使他没有选择离开、没有选择去面对错误,他和姜冻冬仍保持婚姻关系,那么他的过错就像一根刺,永久地扎在姜冻冬心里。姜冻冬会说原谅,但与此同时,他也会感到失望。莫亚蒂几乎能预测这种情况下,裴可之和姜冻冬之间裂缝是如何使他们越来越远,直到成为再也无法弥补的沟壑。

然而,裴可之偏偏就做出来最正确的选项,他的放弃臻就了他的无暇,他的离开臻就了他和姜冻冬的爱停滞在最完整的时期。

身为最有可能复婚的前任,裴可之没有采取行动,全然是基于他对姜冻冬意愿的尊重。但如果其他人有别的想法,裴可之会毫不犹豫地采取措施。姜冻冬爱人的位置可以永远空缺,但绝不能是别人登上。莫亚蒂对裴可之的心中所想再清楚不过。

烦死了。不管是裴可之这个黑心医生,还是白头发老头的柏砚,或者是搁角落里当自闭儿童的奚子缘,都烦死了。都去死就好了。

背对着所有人,莫亚蒂吐出舌头,面无表情地干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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