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死。
非常想死。
尤其是,当我知道我被一个脑子有病的alpha追求了时,我想死的欲望达到了巅峰。
“您无法担任他的妻子。”在我扔完门口一盆又一盆粉玫瑰后,自称Aquarius家族世代管家的beta找上了我。
这是个年过半百的男性beta,穿着粉色的紧身长裙,他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番我身上的粉色跳跳虎睡衣,露出一种收敛了但又故作展示的嫌弃。他对我说,“很遗憾,无法生育的omega不能成为Aquarius家族的主人。可容我建议,情人的身份对你们都是不错的选择。”
我睡眼朦胧,咔擦咔擦咬着手里的苹果。我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家族究竟如何分类归纳妻子、情人这样的类目,我也不想知道。等面前的beta说完,我三两下啃完苹果,把苹果核连带昨晚没来得及扔的垃圾袋扔进他的怀里,“你建议得很好,奖励你给我丢垃圾。”
说完,我”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神经病,我倒回床榻,基地的神经病还是又有病又麻烦,想艹我的批,还要先给我的批一个身份。我迷迷糊糊地想着,要不干脆在他们那个什么A家族里给我的批立个牌位,每天烧香拜佛得了。
难得的休假日,送走了那个什么Aq……的人,柏砚又过来找我了。显然,前线来的omega接连一周收到粉玫瑰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我让他顺路给我捎碗加麻加辣的螺蛳粉。柏砚对我喜欢吃味道这么大的东西颇有微词,但我也没办法,这些年,我的味觉越来越愚钝,除了带来疼痛的极辣,其它任何味道都如同嚼蜡。
“啊,跳跳虎。”柏砚一进门,就瞧见我身上的睡衣。他看了看我胸口的粉色跳跳虎,又看了看我。
对于偷走他睡衣这件事,我毫无羞耻之心,掰开筷子要吃饭,“看什么看,我穿了就是我的了。”
柏砚沉默地坐在餐桌上,他牵起左衣角,一翻,一个用黑色棉线缝出来的‘砚’字出现在眼前。他拽了拽我的头发,示意我看。
我翻了个白眼,“说了是我的就是我的!”
这套睡衣是很久以前,还在念书时,我俩逛庙会一起买的。怕弄混,柏砚总会在衣服上绣各自的名字。我现在正穿着的内裤上便有一个他绣的‘冬’。柏砚见我蛮横无理,有点儿委屈,但他还是妥协了,松开了衣服。
喝水的间隙,柏砚微微张开嘴。我还不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我伸手打住他的话茬,抢先一步,“出任务遇到的alpha,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来追我。”
柏砚将这个alpha的名字补全,“他的全名是Moyati·Aquarius。”
“所以呢?”我问。
柏砚看向我,“如果你愿意和他保持良好关系。Aquarius会成为最强的助力。”
我盯顶着满嘴的红油,嗤笑了一声,“那你去追他吧,”我举起手边的可乐,向柏砚敬酒,“祝你好运。”
柏砚没有在意我的嘲讽,他绿色的眼睛安静地注视我,等我吃完米粉,他忽然对我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让你感觉好一些。”
我头也不抬地喝着汤,飘着红油的汤刺激性极强,我几次想要咳嗽着把吃进肚里的食物吐出来,但我还是没有。我喝完了所有的汤,浑身都是食物的臭味。“我现在很好。”我放下手里的盆说。
柏砚递给我餐巾纸,他望着我,没说话,可我知道他在表达怀疑。
“柏砚,”我抹了抹嘴,再次告诉他这个事实,“我们都长大了。”
柏砚还想说什么,我却不想再谈。最终,我和柏砚的见面再次不欢而散。
难得休假日,我总不能整天都在房间里阴暗地爬行。
吃完了柏砚带来的午饭,我躺了一小时后,我又饿了。我当机立断收拾了一下自己,前往三道那个技术宅推荐的海边餐厅。
海边餐厅在基地的家属居住区内,是专门为基地成员开放的度假区,我还从没去过。我对海本来没什么好印象,前线的海和沙滩都是灰色的,终年不变的黑色天空下,海浪裹挟着泥沙,偶尔冲上来两条斗争失败,被敌人开肠破肚的小银鱼。
但是基地的海不同,那是人造的、最理想的海湾。海峡由几座连绵的小山坡组成,呈弦月状,环抱着的白金色的沙滩。海水碧绿到发蓝的地步,清澈得能够见到底下的珊瑚。一群红色的小鱼从石缝里窜过。
应侍机器人将菜单呈现在我跟前,询问我点什么。我没心情细看,随手点了几个。我坐在餐厅里发呆,脑子空空,什么也装不下。
头顶悬挂的织物摇曳,描绘着风的形状,儿童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我闻见椰子在开壳瞬间迸发出的甘甜。
似乎我很小的时候——大概六岁——或者更早的时候,那时我的父母还没死去,他们带我去一颗只有一块陆地,其余皆是海洋的星球露营。他们教我砸椰子,我砸了五六颗,可惜均以失败告终。第七颗,椰子终于开了。那颗椰子的清香和此刻我闻到的一模一样。
我看向沙滩,想要知道是哪儿的人在开椰子。
这时,一个身型高挑的alpha走到我对面的位置,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留着半长的卷发,笑眯眯地望着我,“你好,先生,”他的声音很柔和,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我叫裴可之,是心理医科学院五年级的学生,受邀在这儿兼任导师助手。”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一个学生找我干嘛。
“你好。”我随意地点点头。
名叫裴可之的alpha很讲礼貌,他没有贸然坐下,而是继续微微弯腰,向我介绍自己,“我这学期在学习情绪分析的课程。我的导师给我的课程任务是找到一位陌生人,和他进行沟通交流,舒缓他的情绪。”他说,“从您进入这儿,我就注意到了您。”
我,“?”
我,“哈?”
不是,我知道我有病,但是我不觉得自己有病得能被人一眼注意到了?
我狐疑地看着的alpha,“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和您进行一场聊天。”
我现在确定基地的alpha可能脑子有问题,不管是柏砚,还是那个被我踹了一脚还要追求我的alpha,或者是眼前这个笑吟吟的学生。我看着这么好泡吗?
“……你在搭讪吗?”我的眼神变成了死鱼眼。
alpha笑了一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那也可以是。”
我挥挥手,完全不想在alpha上浪费时间。alpha这种性别的生物,全身上下也只有那根棒子值得一用,“我挺介意的,你走吧。”
“好的,”alpha脸上的笑容不变,“以您的意愿为准。”
他直起腰,正要走,我又觉得不太好。
我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良心复活了,人alpha挺讲礼貌的,也没坏心思,我为难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做什么呢?我叩问自己。没有办法,唉,我已经认了,我这辈子对肤白貌美的青葱美少年没抵抗力。
我叹了口气,向我的X癖认输,“你想问我什么?”alpha要走过我时,我耷拉着眼皮,问无精打采地问他,“一个问题,菜马上要上来了,我的嘴巴留着要吃饭了,我不想多费口舌。”
他一点儿也不意外,转过身,再次弯下腰,试图让自己不高于我。
我看见他微微睁开眼,与我四目相对。
这个温文尔雅的alpha出乎意料地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他很温和,可是眼里没有感情。他温柔地说,“您比这儿的所有人都要哀伤,你很害怕,担心,忧郁、焦虑、心如死灰。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可能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