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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读书,认字,打瞌睡

小观音 一枝安 2317 2024-07-09 12:58:02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一日日地暖和起来,玉兰花期将尽,碎了满地雪白旖旎。

这日午后,谢昀忙完了上午的琐事,难得空出些许闲暇功夫,不料却在千鲤池附近的婆娑树影下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制止了李崇等人的跟随,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正瞧见捧着书本研读的朔月。

春日迟迟,午间的好日头大片大片洒落在人身上,连头发丝都描摹出金灿灿的光辉。

朔月膝盖上搭着一卷书册,以手支着下颌,只留给他一个侧影,长睫低垂,青衣绣着翠竹,安宁而纤秀。

谢昀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朔月总是很乖,安静的像只哑巴小猫,在察觉到谢昀不喜欢他形影不离地跟随后,便会拉开一段距离,踩着他足迹的末端,不长不短地随行,似乎是要确保在谢昀遇到危险时能第一个冲上前去。

哪怕是休憩时,也不曾再占据他的床榻,而是乖乖地睡在地板上,像寄人篱下的小家雀,害怕掉落的羽毛弄脏别人家的庭院,因此小心谨慎,妥帖地收好每一根羽毛,即使被踩了爪子也只会小声道歉。……乖的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摸。谢昀忍不住想。

仿佛御花园里守候了皇城几百年、忠诚又沉默的岩石。

这样说也不准确,毕竟比起坚硬有棱角的岩石,他更像美玉,在荧荧烛火下温润生辉。

长明族的契约在前,朔月的温顺乖巧在后,加上那么一点对于谢从清恶行的受害人的怜惜,太后耳提面命着,谢昀没了把人扔出去的理由,只能这样无声地默许下去。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像初见时那样剑拔弩张——或者说谢昀单方面的咄咄逼人。

毕竟朔月从来乖顺。

谢昀慢步移到朔月身侧,挡住了融融的日光。

朔月却像是读书入了迷,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来,只有那微微合着的眸子表露出他似乎睡着了。

——原来不是读书入了迷,而是被日光熏的入了眠。

谢昀心中莫名有几分好笑,清清嗓子,咳了一声。

在这样寂静的午后,任何声响都足够引人注目。

微风拂过朔月膝盖上摊着的书册,带起轻微的翻动之声。少年懵然抬起头,在朦胧中辨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陛下?”

在背后吓唬别人实在是件很幼稚的事情,尤其是被吓的那人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望他。

方才还不觉得,眼下倒有几分尴尬。谢昀咳了一声,随口问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朔月张张嘴,犹疑道:“在……看书。”

当然,实际上也不能算是看书,因为他认识的字实在不多。

这几日,他谨慎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至少在玉蟾丹这件事情上,谢从清是错的,证据便是裴玉言、严文卿、谢昀等人。不过,所幸谢从清已死了,这件错事似乎不会继续下去了。

但——虽然看起来不太可能——如若谢昀也做这些事情呢?如若往后的皇帝也做这些事情呢?或者无关丹药,而是旁的坏事呢?他仍旧要像对谢从清一样……助纣为虐吗?

过去十七年,朔月像池子里的金鱼一样享受着无知的快乐,而今一上来便是这么严肃又深沉的问题,一时束手无策。

“哦?”谢昀戏谑道,“什么书这样好看?都睡着了。”

不待朔月回答,他便俯身去捡朔月膝盖上摊着的那本书。

“……算经?”朔月抿了抿唇,声音犹疑不定,“用、用……骨算经。”

他不知道从哪本书中才能找到答案,只好依靠运气,挑了个看起来额外复杂的书名。

——刚翻到这本书时,他还暗暗纳罕,用骨头算经,听起来便格外高深,或许能帮自己算一算呢?

当然,鉴于他的文化素养和这本书的实际内容,迄今为止一无所获。

谢昀:“……”

他低头瞥了一眼封面上的几个大字——周髀算经。

这……谢昀欲言又止:“你……”

那句“你不认字”到底没说出口。

他只当朔月读书少些,不料竟然连字都认不全。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肯定的。朔月一时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我认字!”

他会写自己的名字!

李崇别过脸去,尽量摆出严肃的神色,不让自己善意地笑出声来。谢昀翻着那本缺章少页的残书,随口顺着毛安慰:“对对,认识一个字也算认。”

朔月睁着眼睛想反驳什么,最终却又不敢反抗主宰自己衣食住行的皇帝,憋了许久,才闷闷道:“我会自己学。”

难怪那些书上的批注错漏百出,甚至不乏错字。想想也是,谢从清怎么会让自己金屋藏娇、赖以长生的宠物读书识礼能言善辩,他恨不得朔月心里眼里全是他,又如何能允许他去了解皇帝之外的事情。

谢昀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像庙里供奉着的菩萨:“……你若是想读书,那就先要把字认全。”

谢昀看着茫然的朔月,只觉得这副场景眼熟。

或许是十年前,他未封亲王,谢从清不喜,合宫上下无人在意,以至于迟迟未能进上书房读书。那时他也是如朔月这般,用光了少得可怜的月钱,托嬷嬷找来泛黄古旧的开蒙书,磕磕绊绊地独自念书。……一应景色恍如重现。

朔月到底是长明族送来的守护者,谢从清是个玩金屋藏娇的混账,可朔月却没有真的做错什么,反而因为这契约受了谢从清十几年的磋磨。

若他是个奸佞狡诈的便罢了,可偏偏又是个百年难遇的傻子,且这傻子还有心读书,倒叫他想起幼时艰难来。

谢昀自觉身为新帝,要对这孩子负起些许责任——虽然他也不过比朔月年长两岁。

朔月的身份还没有定论,贸然请老师教导未免太过大张旗鼓,思来想去,谢昀决定自己亲自上手。

反正只要丢过去一本书一支笔,点拨点拨就好,毫无教学经验的谢昀乐观地想。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错误。

庆元宫的书房里多了张书案,两人各自伏案,一个批阅奏折,一个念书认字。

谢昀面前是厚厚一摞奏折文书,朔月面前是叠的高高的说文解字和临摹字帖——全是谢昀昔日开蒙时用过的,时间已经久远,从书房最深处找出来时,已经不可避免地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谢昀偶尔抬头,隔着摞得高高的书册,只能看到少年低垂着头专心读书的模样。

朔月眼眸低垂,神情专注,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夺走他对书本的注意力,看起来便像个读书的好苗子。

很顺利地,谢昀给这家伙的昔日言行找好了借口——玉不琢不成器,怎么能指望一只常年被谢从清教养的金丝雀懂得礼义廉耻呢?

如今朔月开始读书,自然会慢慢将那些坏习气摒弃掉。

不过,若是谢从清知道他一心圈养的金丝雀如今也能读书识礼,大抵会气得从棺材中蹦出来吧?谢昀心中掠过一丝隐秘的愉悦,又望望朔月,深觉孺子可教,便继续欣慰地批阅那些仿佛至死也批不完的折子。

这一和谐景象一直持续到对面传来一声轻响,毛笔咕噜咕噜滚落在地,染了一条连绵的墨汁。

只是对面却依旧毫无反应。

谢昀疑心道:“朔月?”无人应答。

谢昀推开奏折去看时,险些气歪了鼻子——难怪书册摞的如此之高,这小崽子是生怕打盹的模样被自己瞧见呢!

大抵是堆得高高的书本给足了安全感,朔月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睡得正甜,大半张面孔埋在臂弯里,呼吸均匀面色恬静,显然已经睡着许久了。

【作者有话说】

朔月:读书好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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